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HP]与西弗并肩的日子 作者:绿水青冥 文案 一个拉文克劳女在和伏地魔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和教授慢慢谈恋爱的故事。 经过恋爱、误解、狗血、阴谋、智斗后,刷出HE完美大结局。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HP 英美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娜 ┃ 配角:斯内普 ┃ 其它: ================== ☆、安娜被人无情的遗忘了   安娜是被奥莉维亚拉出来的,说是要给她介绍一个新朋友。   结果,也真的也只是给她*介绍*一下新朋友而已。   安娜只知道那个小女巫叫莉莉,一句话都没说上呢,莉莉就被奥莉维亚,拉到麻瓜的社区活动中心,去玩麻瓜游戏了。   完全把她抛弃在一边。   当然,同样被无情抛弃的,还有莉莉的同伴,一个脏兮兮的小男生。   所以现在,安娜只能和那个小男生,一起站在场边,看着莉莉和奥莉维亚,在海洋球里翻滚大笑。   无趣。   “你好。”安娜试着自己发掘点乐子,“我是安娜贝丝·布莱尼茨,奥莉维亚的表妹。”   “斯内普。”男孩硬邦邦地说。   “你也不想进去玩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什么。”安娜问。   男孩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安娜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不再和这位难以接近的伙计搭讪了。   左右无聊,她向奥莉维亚做了个“我去四下逛逛”的手势,然后对斯内普说:“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一起来吗?”   安娜的询问只是出于礼貌。但五分钟后,她不得不和一个冷漠、阴沉的男孩,一起在小惠金区街头散步。   这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安娜几次想找点话题,但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能超过一个回合,比如:   “嘿,那是什么?麻瓜的魁地奇吗?”   “橄榄球。一群脑袋里只有肌肉的麻瓜,无聊的抢球游戏。”   “……”   或者:   “那里有个巫师在向麻瓜表演魔法?这在英国魔法部允许的范围内吗?我也去试试。”   “那是一个生日小丑,给人取乐的滑稽把戏。如果你想想试试让人指着鼻子嘲笑,倒是可以去试试。”   “……”   斯内普一开口,安娜总是没办再把话题接下去。安娜不明白,如果斯内普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和她一起出来散步?   剩下的时间,两人只有沉默了。   当他们一起走到湖边的时候,安娜不能再忍受了。她很想要甩掉这个冷气制造机,自己找点儿乐趣。   “我走累了,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座一下。”安娜说。   安娜用语气强调了是“我”,不是“我们”。但斯内普显然没有领会到其中真意。   如果有什么是比和斯内普一起散步,还要更尴尬的,那一定是和斯内普一起坐着发呆了。   安娜非常不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她的朋友都是非常开朗活泼的人,她一直以为开朗活泼是巫师的天性呢。   在龙皮口袋里左右翻翻,安娜找到了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魔法杂志。   她惊喜地拿出来,然后立刻发现,这本杂志完全是街边摊的货。里面大讲特讲远古时代,诺林精灵王和他的独角兽坐骑之间,跨越种族的禁断之恋。   封面还很香艳。   安娜脸立刻红了,连忙把杂志塞回去。   眼见尴尬的气氛就要凝聚成实质了。终于,扭来扭曲、坐立不安的安娜,在自己屁股底下,找到了半张麻瓜报纸,上面印着一个道数独题。   感谢梅林。   安娜会玩数独,而且非常擅长。事实上,她看过这个数独后,几分钟就已经心算解开了。   但,为了躲避和斯内普之间尴尬的沉默,她还是装模作样地,从龙皮口袋里翻找出一只羽毛笔,慢慢地填数字。   安娜一边走神,时不时地往纸上填一个数字。她希望在她玩游戏的时候,斯内普会因为无聊,自己走开。   “错了。”   在安娜心不在焉地又填下一个数字时,斯内普忽然说。   安娜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发现自己确实写错了。   她抬手擦掉错的数字。   “左上边的框的中间那个数,可以算出来了。”斯内普又说。   ……   安娜停下来,偏头看着斯内普:“你也想玩这个吗?”   斯内普抿着嘴,又不说话了。   “我们可以一起填。”安娜把自己的笔递给他,“拿着吧。我还有笔。”   斯内普沉默地接过去。   安娜心底窃喜,斯内普显然不知道,她已经解开这个数独了。这是个机会。安娜决定,和斯内普*好好*玩一玩。   她留心着,如果斯内普想出一个空格的答案,她立刻和他伸向同一个目标,抢先下手。   ——谁叫他从一开始就给她冷脸。   几次之后,斯内普也开始和她玩起了抢答游戏。   他一次想出好几个数字,可安娜比拼谁的手速更快。   花了又大概二十几分钟,两人才把这个数独填满。   果然,抢答比解题的过程有趣多了。   完成之后,即使像斯内普这样冷淡的人,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丝笑意。   “说实话,这是我做过最难的一个数独,你很厉害。”安娜也笑着,对斯内普眨眨眼。   斯内普低下头,没有说话。   安娜发誓,斯内普绝对是她见过的,最顽固的、最难以讨好的巫师了。没有之一。   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想了想,安娜又把那半截报纸拿起来:“或许,我该把这道题抄下来,给奥莉维亚试试。我打赌她一定不会比我们快……嘿——!”   安娜一下激动起来:“快看,斯内普!这是一个悬赏题。数独爱好者门德斯宣布,他想出了一个世界上最难的数独……嗯,后面是一大串废话。不过,看这里!报社悬赏50镑,给解出这个数独的人——”   安娜哗哗地翻看报纸的日期:“还在悬赏期内,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快,我们去领奖!唔,你知道《每日伦敦》报社的地址吗?”   斯内普愣愣地摇头,没反应过来,就被安娜抓着手腕,跑了出去。   最终,安娜和斯内普一路问着路,来到了报社。   其间很多好心人提供了帮助,一位绅士还帮他们付了到报社的公交车钱。   报社主编在验证了数独的正确性,以及听过两个人解决数独的过程后,他们领到了50镑。报社还给他们拍了大头照,准备第二天登在娱乐版上。   “这是一个神奇的下午。”安娜站在报社门口啧啧感叹,亲吻了一下自己的钞票。   和斯内普对分奖金后,她还有25镑。   “你打算拿这笔钱干什么?去吃一顿好的?还是去巫师游乐园?”安娜问。   斯内普似乎这个时候,还不相信自己“中奖”了,有点儿呆呆地摇头。   “嗯,这里好像离对角巷挺近的,我也用不着麻瓜的钱币,还是去古灵阁换成金币好了,我更爱金币一点。你认识从这里去对角巷的路吗?”   “不,不认识。”斯内普有点发愣地说,“我现在连怎么走回蜘蛛巷都不知道。”   “蜘蛛巷?”   “……那是我家。”   “嗯。”安娜发出一个鼻音,左顾右盼,“我们可以回到女贞路,我知道那附近的一个公共飞路网入口。不过,我刚刚在公交上,好像是看见破釜酒吧了。或许,我们可以顺着公交站走回去。就在两个站前面,来吧。”   她噼里啪啦地一气说完,也不管斯内普听没听清,拉起他的手就是一溜小跑。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教授文,总算写出来了。趁着元宵节发出来,讨个吉利好了~~祝大家节日快乐哟~~~~ ☆、讨厌万圣节的原因   安娜和斯内普又开始了找路的过程。   不过这次,麻瓜们看不到破釜酒吧的所在,所以他们无法问路,只有靠自己了。   走了一段弯路,花了二十几分钟,他们终于到了破釜酒吧。但在最后的墙面前,两人再一次束手无策了。   他们向酒保寻求帮助,但除了被推销购买了新口味冰淇淋外,他们也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斯内普建议,他们在墙边上等着,如果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可以趁机混进去。   安娜还不死心地,用勺子狠戳了墙面几下,刮下不少墙灰。她悻悻地在裤子上,擦擦勺子柄,挖了一块冰激凌,含着。回到墙角,和对斯内普一起蹲下,含糊地说:“我不知道这里需要魔杖,才能进去。”   “我也不知道。”斯内普干巴巴道。   “不过,好消息是,破斧酒吧接受麻瓜货币,再差我们也可以从这里买点纪念品回去。”安娜说着,把冰淇淋勺子含进嘴里,然后皱起眉头,“我觉得我们被坑了。这个冰淇淋肯定不值一英镑那么多。”   “……我认为也是。”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出来?我的腿都要蹲麻了。”安娜说着,换了换重心腿。血液回流,又麻又痒,弄得她只抽气。   这样没营养的短对话,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一个在破釜酒吧饮酒的老年女巫,看不过他们的可怜样,用魔杖帮他们打开了,隔离破釜酒吧和对角巷的墙。   安娜激动地向她道谢。女巫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对她们撵苍蝇一样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蹲得太久腿都麻掉的两人,一瘸一拐地跑了进去。   这不是安娜第一次来对角巷了,但她意识到,这似乎是斯内普第一次来。   他惊呆地看着对角巷的一切,木木地跟在安娜身后。   他们先去古灵阁换了钱币,然后在对角巷闲逛起来。   因为两人的预算都不多,所以最终,安娜在二手书店买了一些旧书,斯内普在地摊上买了一些低级的草药,和一个二手坩埚。   最后,他们在冷饮店一人要了一杯五彩汽水,坐着让走了一天路的脚趾头踹口气。   一起经历了一个下午,斯内普的话比一开始多多了。他告诉安娜,他一直很想试试做一剂记忆力药水,但是火蜥蜴皮太贵了,他直到今天才终于能买得起。他打算今天回去就试试--用他的“新的”大号坩埚。   “你都会做成品药剂了,厉害。我最多只能切切材料。上次我试着做疥疮药水,结果差点炸了坩埚。”安娜说。   斯内普耳根有点红:“这没什么。我妈妈说,记忆力药水的制作,用到几种常用的魔法制做手法。做出来还可以自己喝。”   安娜再次表示了钦佩之情。   两人最终在破釜酒吧分手。   安娜打算用破釜酒吧的壁炉回家。   她确定斯内普还记得麻瓜公交路线后,和他道别:“这很有趣,我们下次应该一起出来玩。”   安娜之前几年,一直呆在美国,这是美国人惯用的道别的话。她并没有打算要再和斯内普出来一次。   但斯内普似乎认为这是一个邀请,他认真地点头:“好。”   安娜并不以为意挥挥手,跨进了壁炉:“下次见,斯内普。”   “下次见。”   安娜的第一次英国麻瓜界之行,就这样结束了。   因为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所以当晚上父母询问她感觉如何时,安娜的回答时挺有趣的。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儿什么。   直到第二天,奥莉维亚气冲冲地从他们家的壁炉爬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嚷嚷时,安娜才终于想起来——   ——她把奥莉维亚给忘了。   她和奥莉维亚,是通过公用飞路网抵达女贞路附近,去找莉莉的。而飞路粉一直放在她身上。   可怜的奥莉维亚,一直在小惠金区等她。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奥莉维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某人无情地遗忘了。   奥莉维亚不得不在莉莉家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在斯内普的指点下,才去对角巷买到了飞路粉。   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安娜算账!   最终,奥莉维亚在安娜私人收藏的炼金物品里,搜刮了一番,还逼安娜发誓,答应了去帮她准备万圣节宴会,才扬长而去。   安娜当时只是心痛自己的收藏品,她并没有意识到,帮奥莉维亚准备万圣节宴会,才是真正的灾难。   安娜以为,帮奥莉维亚写万圣节请柬,就是她工作的全部了。所以填好十几份空白请柬,交给奥莉维亚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一脸轻松地和她道别。   “你的客人挺多的,希望他们都能来。有个愉快的万圣舞会。”说着,安娜就打算走了。   “等等,你得试试你的戏服。”奥莉维亚叫住她。   “戏服?”安娜连忙摆手,“我对万圣节主题的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我就不参加了。”   “……谁邀请你参加了?”奥莉维亚翻个白眼,“你刚刚抄的名单客人,里面有你自己吗?”   一边说着,奥莉维亚招手让家养小精灵们,拿过来一套满是血液和绷带的戏服。同时,还抬过来一个棺材。   安娜:“噢,我对这个有不好的预感。告诉我,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当然是。你要在舞会入口,扮演尸体。大家进入的时候,你要从里面跳出来尖叫。现场还有闪电、音效和烟雾什么的,准把所有人吓得屁滚尿流。”说着,奥莉维亚对自己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吧?”   “不错个鬼!”安娜眼睛瞪圆了看她,“我才不去当人肉布景。见鬼的,你可以花钱雇人、花钱贿赂家养小精灵、花钱买恶作剧人偶!我帮你出钱!”   奥莉维亚摆摆手:“我试过了,没人愿意干这事儿。家养小精灵也不想干,我不能强迫它们。再说,恶作剧人偶效果一点儿也不真实。你看看我精心打造的尸体笼子,这个可是整个舞会的重头戏!”   安娜还要拒绝,奥莉维亚倒先嚷嚷起来:“嘿,你发过誓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要我做这个?!”   “你发誓的时候又没说你不做这个!”   “……”   最终,在奥莉维亚的暴力之下,安娜被强塞进那个棺材,试了试大小——正合适。   奥莉维亚说等舞会结束后,可以把棺材送她。   安娜知道正面反抗是没戏了。奥莉维亚不仅因为是姐姐,更因为她拳头比她大。   不过,安娜也没打算就此屈服。   她向家养小精灵们,偷偷要来了奥莉维亚丢弃的、效果不真实的人偶。   “敢玩弄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带着恶狠狠地笑,安娜抗着人偶,回到自己家,一头扎进实验室,开始了对炼金人偶的改造。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外的“共谋犯”   到了舞会这一天,安娜早早地来到场地,把改造好的炼金人偶藏起来。然后,在奥莉维亚拳头的监督下,她乖乖换了戏服,躺进了棺材里。   等奥莉维亚一转身,安娜立刻从棺材里溜出来,剥下自己的衣服,给炼金人偶套上。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一个只白森森的骷髅手,忽然搭住她的肩。   “你在做什么?”   “哇啊啊--!”安娜惊得一蹦三尺高。   对方也唬的退了好几步。   “这是万圣夜!看在梅林的份上,不要从背后乱搭人的肩!”安娜看着那个扮成僵尸的人,心有余悸地说。   “对不起。”   安娜听着熟悉的声音,终于想起了对方地名字:“斯内普?”   “是我。你在干什么?布置会场吗?”   安娜立刻紧张地四下看看。这是在一个恶魔雕塑喷泉的后面,还算隐蔽。   “等一下。”安娜说着,把血淋淋的裙子也扒下来,给炼金人偶套上。同时低声对斯内普说,“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等安娜干完,把炼金人偶塞进棺材里面,擦擦汗,看见斯内普还在她身后。   “好吧,好奇先生。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安娜一边问,用手背擦擦额角,发现自己的妆已经花了,带下了满手黑红的油菜。她索性不去管它了,揣着手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看周围,又看看安娜:“你说这是一个化妆派对,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你邀请我来的。”   “我?”安娜不解。   斯内普掏出裤兜里面的请柬,递给安娜,一脸“你自己看”的表情。   安娜接过来,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那确实是她写的请柬。   但是因为只是应付奥莉维亚的,所以字迹十分潦草--反正是万圣节请柬嘛,大家说不定还以为是特色呢。   而斯内普手里这份,确实*太*潦草了一点.   聚会时间的“6”点,收笔拉得太长,看起来很像“4”;而署名O·D·布莱尼茨(奥莉维亚蒂凡尼布莱尼茨)的“D”也画得连笔了,像是潦草的“A”。   她和奥莉维亚的中间名是不同的,她的名字缩写应该是A·C·布莱尼茨。   不过她猜斯内普并不知道。   “好吧,这是我的错。”安娜耸耸。   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请柬揉成一团,不怀好意地看看斯内普,嘴角挂上坏笑:“所以,从某个意义上说,你是*我的*客人了?”   “什么?”斯内普很茫然。   “嗯,太好了,我需要一个帮手。”安娜从自助餐桌下,拖出一个大包裹,“你对恶作剧了解吗?斯内普。”   “……一点点。”   “这很简单。我昨天连夜研究了十几本《恶作剧大全》,发现这类事情,你只要抱着想法设法地让人羞愧、尴尬的精神,就一定能成事。”安娜说着,对斯内普眨眨眼,“我觉得你还是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什么?”   扛起自己的大包裹,安娜一边向斯内普,传授着自己总结的恶作剧精髓,一边把他带到了厨房。   “如你所见,奥莉维亚为这次万圣节派对,准备了很多。”   安娜指向厨房准备的自助餐的区域,十几个家养小精灵来来回回地奔走,把一盘盘极富万圣节情趣的食物,放在长桌子上。   撵走了家养小精灵,让它们在派对开始前不要靠近。安娜开始从自己的袋子里掏东西,同时对斯内普说:   “既然奥莉维亚对派对有如此高的期望,我们也有必要,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地,毁掉这个聚会。我们的目标就是,成全奥莉维亚,一个永生难忘的万圣节!让这个万圣节,成为她此生真正的噩梦回忆!”   一通激励人心的讲话后,安娜向斯内普介绍了她的计划。   她给斯内普分派的任务,是给所有水果拼盘撒上反味剂。而她自己拿着自己从花园里收集的蚂蚁,去给食物加料。   为了迎合万圣节的主题,奥莉维亚把食物里面的黑胡椒,换成了变形胡椒--加热后,胡椒就变形成蚂蚁,在食物上爬来爬去。   安娜邪恶的笑着,想象着吃下这些食物的人,最终发现他们牛排上的蚂蚁,是真蚂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的海洋。   她还给所有奶油上都加了一层怪味牙膏,把调料里面的糖换成胀气粉,红色的饮料里加辣味剂,绿色的饮料里加芥末酱……   “嘿,布莱尼茨,糖果里面也要加反味剂吗?”完成了自己工作的斯内普,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安娜问。   “不,那太残忍了。”安娜指指自己腾空的大袋子,“把奥莉维亚的糖都打包带走。我为他们准备了万圣节版多味豆,我希望她的客人会喜欢。”   最后,一切斯内普和安娜感兴趣的食物,都被打包。剩下的食物都被动了手脚。   只剩下纸杯蛋糕了。   奥莉维亚准备的纸杯蛋糕都是黑色的,可可味。上面用各色糖浆,写着“恶魔”、“地狱”之类的。还有火焰、会扭动的花纹之类的奶油装饰,看起来非常精致可爱。但这阻止不了安娜对它们下黑手。   安娜冲斯内普招招手:“你说,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些蛋糕?”   “……把糖浆抹掉?”斯内普建议。   安娜不是特别满意,思索一会儿后:“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们把它们翻个个儿怎么样?”   安娜以前从没试过,把蛋糕按糊掉是什么感觉。   当她翻过一个写着“咬我”的蛋糕,把厚厚的糖浆涂层,按在餐盘里,发出“吧唧”一声。   “噢,听起来像是纸杯蛋糕死前的哀鸣。”安娜手舞足蹈地说,“你得来试试,斯内普,这个感觉棒极了。”   “我觉得像放屁的声音。”斯内普说。   他走过来,挑了一个写着“屁股”的蛋糕,翻过来按在盘子里。又是“吧唧”一声。   “哈哈,纸杯蛋糕死前的屁声。”安娜大笑,又反手按了一个“混蛋”的蛋糕。   吧唧——   吧唧——   两人把几十个纸杯蛋糕都毁完了,还意犹未尽。   安娜忽然开玩笑地,把自己手上的奶油,抹了一把在斯内普脸上。   斯内普愣在原地,看着安娜。   然后……冷场了。   “……好吧,是我的错。”安娜举手认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件有意思的——”   斯内普拿起一个蛋糕,按在安娜鼻子上。   “……”   安娜抹把脸,立刻拿起手边的芥末酱,对着斯内普的脸,狠狠挤完。   斯内普急忙躲开,然后向安娜投掷纸杯蛋糕做回击。   两人隔着食物长桌,展开激战。最后以安娜用光了果酱,斯内普掷完了纸杯蛋糕告终,两人互举白旗告终。   他们一个扮成僵尸,一个扮成女尸。头发和衣服里,都是食物,看起来都可笑极了。所以,两人又相互指着彼此的鼻子,挖苦着笑了老半天。   “你知道吗?除了这些,我还给奥莉维亚安排了另一个惊喜呢。”安娜靠坐在餐桌腿上说。   斯内普坐在她旁边,问:“还有什么?”   “那个炼金人偶。”安娜说,“那是我改制过的炼金人偶。它的原本功能是自动识别人的体温,然后跳出来吓人。”   “听起来还不错。”   “啧。”安娜摇头,“我把它改成了自动追踪人的内裤。”   “——!”斯内普惊悚地看着安娜。   “哼哼,是的。”安娜抬起下巴,“试试这个。任何人进入奥莉维亚的派对,就会被炼金人偶锁定。天涯海角,不扒下他们的内裤决不罢休。怎么样?”   “……太残忍了。”斯内普说。   然后,两人又一起大笑起来。   “我喜欢你的风格,斯内普。”安娜说,“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们该走了,在奥莉维亚发现一切,冲过来宰了我之前。”   “我也是。”斯内普站起来,“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的派对。”   “别开玩笑了,我讨厌万圣节。”安娜不屑地撇撇嘴,又笑道,“不过和你一起恶作剧的万圣节倒是不错。”   这时,厨房外面,传来了奥莉维亚的声音,她在斥责家养小精灵们久久不上菜。   “噢,一级警报,我们赶紧溜吧。”安娜一把抓着斯内普,“奥莉维亚揍人非常痛,你不会想体会的。”   她不由分说地抓起斯内普,向厨房的壁炉里撒了一把飞路粉,把他推进壁炉:“目的地是布莱尼茨魔法庄园,快!”   “布莱尼茨魔法庄园?”   斯内普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飞路网还是忠实地把他传送走了。   几分钟后,安娜也赶在奥莉维亚到来之前,也跳进了壁炉。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书信和笔友   当安娜回家的时候,斯内普跌坐在壁炉前面,一脸茫然。   家里没人。安娜的父母都去参加舞会了。   “嘿,你还是把目的地说对了。”安娜高兴地走出壁炉,拉了斯内普一把,让他站起来。   “这里是你家?”斯内普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客厅。古典的沙发、茶几上玫瑰和百合的插花……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壁炉正上方。   那是布莱尼茨家的族谱壁毯。   简短的家族格言纹在挂毯顶端,其下是长长的家族成员名单。安娜的名字在正中央的最下方,说明她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   “学术超越一切存在,学术就是学术本身。”斯内普念出那句布莱尼茨家族的格言。   安娜重重地点头,示意自己对这句格言深深地认同。   斯内普没那么深的共鸣感,只能礼貌地赞一句:“你家很漂亮。”   “诶,算是吧。”安娜吐吐舌头,“这里是布莱尼茨家族的老宅,装饰家具什么的,从我出生就一直是这样了。有机会你到美国来,让你见见我真正的家。”   “美国?”   “我的父母在美国工作,我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去美国了,算是在美国长大的。这次是因为他们回英国开会,所以才让家养小精灵们,把老宅收拾了出来。”   说着,安娜打个响指,“斑斑。”   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她脚边,向她鞠了一躬。   “斑斑为您服务,亲爱的小主人。”   “这位是斯内普先生,他是我的客人。你能给斯内普先生,找一身合适的衣服替换吗?”   “遵从您的指示,小主人。”   斑斑说着,又对两人鞠了一躬,“哔叭”一声消失了。   “我们去楼上等会儿?”安娜建议。   他们洗干净了脸和手。家养小精灵给斯内普拿来了一件安娜爸爸的礼服长袍。   斯内普换下了外袍,交给家养小精灵去洗了。   安娜把他带到了书房。两人坐在壁炉边上聊着天,剥着从奥莉维亚那里带来的坚果,等家养小精灵把衣服洗干净送回来。   斯内普看起来对安娜“藏书”很有兴趣。   “你们家的书真多。”斯内普说。   “这可不是我们家的,这是我的。”安娜说,“我爸爸、妈妈也各有各的书房,真正的家族藏书都在地下室锁着。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问我爸爸要钥匙。”   “我只是好奇。”斯内普说着,走都书架边上,“这些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嗯。”   “你都看过?”   “别看玩笑了。那上面一大堆书,连塑封都没撕吧。”安娜耸耸肩,“我才十一岁,那上面得有几百本书。我从我妈妈肚子里开始看,也看不完啊。”   “《用鼻子打开罐头的一百种方法》?”斯内普指着其中一本书,挑眉问,“你的收藏里还包括这种类型的?”   “嗯?”安娜也挺意外,她走过去,抽出那本书,翻看扉页,哼唧道,“哼,我就知道。这是奥莉维亚送我的。”   奥莉维亚的签名,大刺刺地写在扉页上。   “那些大部分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安娜将这本书抽出来放在书桌上,向斯内普指指书架的上面两层,“这些才是我买自己的。”   安娜注意到,斯内普的视线,停在顶层中央,用玻璃框装裱起来的一卷羊皮纸上。   她主动把东西拿下来,打开玻璃,递给斯内普。有些得意地扬起眉头道:“这个是真正的收藏。”   斯内普看了两眼,皱眉:“这是什么?精灵语吗?”   “不,更古老的——远古时期的通用语。这是诸神之战后,神父和中土不同种族,缔结的契约的一部份。”安娜眉飞色舞地说,“这可是我们的家族珍藏,我花了好多心思,才从爸爸那里弄来的。”   “……嗯。”斯内普默默地将东西,递回给安娜。   ……果然,她的兴奋点,和斯内普没在一条线上吗?   安娜接过东西,犹不死心地问:“你不想问问,诸神契约的细节吗?这里面记录了诺林精灵王和邪神战斗,以及拒绝神父赐予秩序神格的事件始末。对了,里面好像还记录了世界树的被拔除时的末日景象,我可以念给你听的。”   “嗯。”斯内普似乎根本没注意安娜说的话,回头从书架中间又抽出一本书,“《魔药制剂基础原则》,我能看看这本吗?”   安娜瘪瘪嘴,看着斯内普手里那本还没开封的书——指不准又是谁送她的。   “你随便看吧,拿走都没关系。”安娜挥挥手,从书架顶层上面,拿下一个木头盒子,冲斯内普哗哗地晃晃,“我这里还有其他好东西。这个怀表……”   安娜从里面拿出一块金色的表,“是我的得意之作——时间怀表。我可以向你展示一下……”   “嗯。”斯内普一边支吾着,撕开那本《魔药制剂基础原则》的封面。然后,走回到壁炉边上,一页一页地读了起来。   完全没再理会安娜的炫耀。   安娜捏着怀表,瞪着斯内普。   但斯内普根本再没注意到这边。他很快投入到书本的世界里,一脸专注的神色。   安娜最终自己丧气地摇头,把东西都放好。然后也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她看到一半的、关于炼金的书过来,和他一起读。   ***   安娜渐渐发现,斯内普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的,他对人总是显得有点冷漠孤僻。不过,在他们一起坐下来安静地看书时,这也不完全是缺点。   而当他开口的时候,说的话总是带着嘲讽和挖苦。所以,安娜发觉和他一起,批评某些报纸文章的时候,听起来意外地过瘾。   再加上,安娜只是跟着父母,回英国过一个暑假。除了几个亲戚姐妹,她在英国没有其他朋友。而斯内普看起来,对她的私人藏书很感兴趣。所以,整个暑假,她都和斯内普厮混在一起。很多时候,他们会在书房或者花园呆一下午。   偶尔安娜做简单的炼金实验,斯内普也会搭把手。不过,他帮不上太多忙——炼金术入门守则第一,永远不要直视你看不懂的炼成阵。炼金符文是有迷惑力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炼金术累积,人的神志很容易迷失在炼成阵中,轻则头晕目眩,重则智障痴呆。   而同样的,当斯内普做魔药的时候,他不太让安娜插手——安娜是个人形炸坩埚机,对于这点斯内普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   暑假过得很快,开学季几乎是一转眼就到了。   斯内普这一年会去霍格沃茨读书。   霍格沃茨是全巫师界最古老的魔法学校之一。全英国满十一岁的小巫师,都自动获得入学资格。   斯内普和安娜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提起这座伟大的学校,言语之间,无不充满了敬畏和向往。   安娜对这座学校也有些好奇,不过她已经申请的美国的巫师学校。九月份,她的父母也结束了在英国的短暂工作,一家人又要回到美国加州了。   开学季,意味着分离。   如果在刚刚认识斯内普的时候,有任何人告诉安娜,她会对和斯内普分开这件事,感到不舍,安娜只会认为那是无稽之谈。   但经过两个月,几乎是朝夕相处的日子后,安娜确实不希望她的生命里面,从此再和斯内普没有交集。   “你要给我写信。”在麻瓜机场,安娜谆谆告诫斯内普,“说不定,我明年还会再来英国。谁知道呢?到时候,如果你忘了给我写信,我会……”   安娜瞪着机场天花板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威胁。   “用一书架没拆塑封的书砸我头上?用我的坩埚做魔药?用你的傻笑把我淹没?”   斯内普“贴心”的帮她想到了几个。   安娜气呼呼地喷个鼻息:“总之,你要记得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的。”   这时,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了。   “给我一个拥抱吧。”安娜说。   她张开手,抱抱斯内普。她感觉斯内普僵了一下,然后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会给你写信的。”斯内普说。   然后,安娜拖着小行李箱,跟在父母后面上飞机了。   ***   安娜在美国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斯内普写信。   斯内普果然向她承诺的那样,也在第一时间给她寄来了问候信。   这样,安娜这一年的英国之旅,收获了一个忠诚的笔友。   他们在信里谈论天气、食物、魔法课程、教授、生活里的烦心事和开心事。   连安娜自己也没想到,这段友谊居然可以有如此强地生命力。   他们的通信频率是很不规则的。   安娜有时一天会给斯内普寄出好几封信。而忙起来的时候,她也会忘记了这回事,直到斯内普写信过来询问她近况。   然后,她就又在信里,长篇地向斯内普抱怨一统,说说自己在忙的事。   无聊的时候,安娜会设计些很难的数独题,寄给斯内普。最长的一次,斯内普花了两个星期才解出来。但他拒绝安娜向他透露任何提示。   有时,斯内普也会做同样的事——用一些魔药上面的复杂计算、把理论上的假说和思维实验,设计成谜题,去考校安娜。   安娜对此,也表示出相同的倔强。查资料、问教授、做实验、长时间的埋头计算……总之是死不认输。   在这个过程里面,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炼金学上,有一个用于解释灵魂与魔力互动的标准模型。在年初,这个模型取得了一些重大突破。   安娜阅读了几篇最新的论文后,对这个模型兴奋不已。为此,她作了几首小诗,来赞美这个伟大的进步。   还真有杂志刊登了安娜的诗。安娜对此十分自傲,她把诗抄给了斯内普。   ……和她的欣赏水平,从来不在一条线上的斯内普,对她的诗进行了长达两页纸的残忍嘲笑。   然后,安娜一时义愤,在下一次给斯内普寄去数独题的时候,也把炼金学上很偏门的“莱利假说”——一个试图在高维度中,解释灵魂质初始诞生时,构成和性质的假说——寄去给斯内普,要求他验证理论的真伪。   安娜只是想难为难为他,让他也感受一下,炼金学的复杂和神奇,从而深刻地体会到她的小诗的美妙之处。   她寄了这封信,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而半年后,斯内普给她寄过来了一份,超过十英尺的信——他对“莱利猜想”的证明过程。他成功的把“莱利猜想”简化到七维状态,然后证明其为真。   安娜收到信的第一反应,是去问父母,“莱利猜想”是不是在最近,被哪个学术大腕儿给解决了。   当父母也否认了这一点后,安娜立刻写信告诉斯内普,这个猜想的真实含义——他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计算结果,寄给《魔法》或者《新炼金术》杂志。而不是寄来给她耀武扬威。   斯内普知道后,当然这么做了。他的论证结果,最后发表在了《英国魔法》杂志上。   然后,这篇论文意外地,在整个魔法学界引起了轰动。   要知道,莱利猜想是一个很偏门的纯理论上的假设。五十年前,炼金术师们无聊了没事做,幻想宇宙真理和灵魂初始存在状态的时候,想到的一个很有趣又很难证明的推论。   如果有人能够在数学上证明这个猜想,无疑会给他迎来一定的名声——但其实知道这个偏门猜想的具体内容的人,本来也不多。   所以,安娜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让斯内普和这个假说,快速占领各个权威学术杂志封面,还有进军报纸娱乐版块的征兆。   ——都只因为斯内普太年轻了。   他只有十五岁。   学术的杂志编辑们——同时也是学界巨擘——纷纷赞扬他是下一个世纪,炼金学界的领头人物。   安娜的爸爸还向她透露,国际巫师炼金学联合协会,准备把这一年的“启示勋章”颁发给斯内普。这是一个为了鼓励年青巫师,从事炼金学的研究,设立的奖项。   这个消息着实让安娜牙痒痒。   炼金是*她的事*。   梅林在上,斯内普根本对炼金学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她的一时作弄,他根本“莱利猜想”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所以,安娜写了一份充满浓浓酸意的信给斯内普,表示他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和名气,还要归功于,她给了他一个正确的问题。   斯内普的回信,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还你一个问题。”   信的背后,也附上了,明显是从某本杂志上撕下来的一页。上面是一篇,关于净化独角兽血,几个假设性解决方案的论文。   最可气的是,斯内普还在这篇文论的末尾,注了一句:   “解决它,一级梅林勋章就离你不远了。祝好运。”   安娜知道,自己和坩埚,这辈子是注定不能好好相处的。但她不接受这样的嘲弄。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时光   虽然在魔药实践上面不行,但安娜也有自己的办法。   她开始尝试用炼金术的方法,解析受诅咒的独角兽血,和纯净的独角兽血。看看里面,都有哪些魔药成分的差异。   这并不容易。   首先,纯净的独角兽血,是非常稀缺和昂贵的魔法原料。而被诅咒的独角兽血,只能从黑巫师手里买到。   不过,好在安娜的父母足够开明,而布莱尼茨家族的珍藏,也足够丰富。安娜最终还是设法,找到了她想要的材料。   其次,独角兽血,是并不是可以简单地被解析出来的东西。   这里面有一个很微妙的界线——如果分解得不够彻底,那么几种有效成分混杂在一起,将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分析比对;   而如果到了过于细小的层级上,那就破坏了血液里面原本的有效成分——毕竟任何魔法材料,都是由基本物质原子和基本魔法粒子构成的。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那独角兽血,也不会成为魔药学上的着名难题了。   此时,正值安娜放暑假。她还有一个很便利的条件,就是她的父母,是美国国家炼金实验室的负责人。   于是,这个暑假,安娜跟着父母去了实验室,蹭着用了实验室地大型炼金设备,开始鼓捣。   结果,出人意料地,还真给安娜找出一点儿东西来。   安娜能解析出来的有效成分里,被诅咒的独角兽血的毒性成分,大概有四十多种;纯净独角兽血的治疗成分,有二十几种。   基本上,这两种血液,就是两种完全的不同的东西了。   而有意思的是,当安娜把纯净的血,加入到被诅咒的血里面时,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两种血液的混合液体,而是变成一管纯的、被诅咒的血液。   有效的治疗成分总是在混合后消失。   而在炼金学里,最重要的法则之一,就是等价交换,魔力守恒。   安娜确信,这些治疗成分,不可能凭空蒸发。   她开始追踪,几种纯净独角兽血里面,有效治疗成分的变化。   经过几个月的尝试,安娜找到了一种合适的荧光染料,染色并标记出几种治疗成分。将两种血混合,再追踪这些荧光染料的位置。   通过这种方法,安娜成功地知道了,几种毒性成分,分别是由哪几种治疗成分,转化而来的。   至于这些有效成分之间,到底是经过怎样的过程转化的……管他的。   安娜魔药学水平,能解决的问题,就只到这里了。   她设法把论文写得聪明一点。模仿着斯内普给她那半页魔药论文,安娜也在自己的论文里面,加入了很多可供选择的“假设途径”。   其实就是她根据魔力守恒原则,瞎凑出的,几种在计算上面可以成立的转化方案。   安娜并没有去一一验证这些转化方案。因为她知道,就算炸完全世界的坩埚,她也验证不出来。   就这样,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论文寄给了《魔药前沿》。   在她看来,这篇论文,其实是有点儿糊弄人的意味。所以,当她的论文通过审查时,安娜简直喜出望外。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论文样刊,附了一张小纸条,寄给斯内普。纸条上写着——   “这就是答案。要是我没有因此拿到梅林勋章,那说明你提问的水平不够——无论如何,我赢了。”   就像在斯内普解决“莱利猜想”时,安娜没有预见到,那会是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大事件”;   而对于自己这篇魔药论文,可能产生的影响,安娜同样也没有充足的估计到。   事实是,魔药学界对安娜的研究,非常感兴趣。不仅仅是她发现的几种成分的转化关系,更因为,她用了荧光染料标记的方法,来追踪魔药成分的变化。这是之前没人做过的事。   不过,安娜本人对魔药,没有丝毫兴趣。她连刊登她论文的《魔药前沿》这本杂志,都没有订阅。所以,对这篇论文在魔药界,引起的广泛讨论,安娜本人一直一无所知。   所以,安娜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忽然得到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请柬——她和斯内普,因为发现了五种独角兽血治疗成分的转化途径,共同被提名为三级梅林勋章的候选人。   ……?……!   一头雾水的安娜,这才去巫师图书馆,翻看了权威魔药杂志存档。原来,在她提出了转化途径的猜想方案后,斯内普设法,一一验证了这几十种转化途径。并证明了,安娜的这些猜想中,有五种是正确的。   而他们也因此,被认为是共同发现了,这五种转化途径。   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真的因此,得到了梅林勋章的提名!   虽然不是像斯内普一开始说的一级勋章,只是一个三级梅林勋章的提名。但是,安娜已经可以想象,斯内普再见到她时,脸上会是怎样一种得意、骄傲、嘲笑……   总之,他们之间,长达五年的通信解谜游戏,总体上说,是斯内普赢了。   拿着自己沉甸甸的请柬,安娜心里滋味又酸又暗爽,十分销魂。   梅林勋章的颁奖,在九月初举行。   安娜这几年,一直没有回过英国。所以,在伦敦IMRO【国际魔法研究中心】大楼外,其实是五年来,安娜第一次见到斯内普。   他穿着得体礼服长袍,站在台阶上等着她。   似乎什么话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安娜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他,在他的两边脸颊上亲吻:“噢,斯内普。”   斯内普发出低沉地笑声:“我赢了。”   安娜笑趴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会这样说。”   安娜和斯内普,成为了这一年,梅林勋章授勋典礼上,最耀眼的两个。   他们最终没有获奖。   这一年的三级梅林勋章,被授予了一个法国学者。他利用天文学的方法,发现并精确计算了魔法引力波。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安娜和斯内普大出风头。他们都太年轻了。   十六岁的年纪,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个无比辉煌的未来。   安娜和斯内普,在伦敦停留了五天。有很多人邀请他们,聚会、采访、学术研讨什么。但安娜和斯内普默契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开了。   五天时间,他们一起,英伦小镇的魅力。   尝试当地的特色食物、去麻瓜公园参加划船比赛、参观当地巫师名人博物馆……有时候,他们仅仅只是在街头巷尾闲逛,也已经足够快乐。   短短几天的相处后,他们依旧面临分离。   但这一次,安娜却奇异地没有感到悲伤和不舍。她只是很高兴,能和斯内普见上一面,能一起度过一小段快乐的时光。   她更加确信,即使分开,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在某个意义上,他们的生活已经彼此交集、渗透——   至少,以后的巫师,在谈论起独角兽血的研究时,她和斯内普的名字,将永远并排的出现在资料的同一页上。   安娜确信,这不会是他们的最后的会面。未来还有很长。   但即使是像安娜这样积极的人,也没有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重聚   安娜的父母,和安娜一起出席了梅林勋章授勋仪式,不过他们是以高级顾问的身份。   而在授勋仪式之后,安娜的父母受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邀请,决定放下美国国家炼金研究室的工作,转而加入规模空前的AERA【安塔柯蒂卡国际炼金学研究中心】的建设中。注1   AERA是一个在二十年前就开始规划的,超级炼金中心建设计划。为了达到实验要求,最终,这个炼金中心被规划建在安塔柯蒂卡大陆,十几英里厚的冰川之下。利用几千米深的海水的极高压强,以及极度严寒的水温,以实现尖端炼金实验所需的魔力能级。   超过二十个国家参与了这个计划,总投资超过100亿金加隆。不论是从工程设计,还是施工技术上,AERA都是巫师有史以来面临过的、最艰巨的挑战。   但在几个月前,AERA建设工程因为一系列技术上的难题,和资金浪费丑闻,被迫中断了。之前的项目的工程统筹师引咎辞职。而项目总负责人勒夸先生,选中了安娜的父母,希望他们能解救这个伟大的工程于水火。   安娜的父母决定接手这项工作。安娜的爸爸——查尔斯·布莱尼茨——将会成为这个计划总统筹调度人,而她的妈妈——凯瑟琳·布莱尼茨——将会成为总工程师。   两人亲切称呼AERA为“海底宫”,热烈的讨论它,并雄心勃勃地准备赢下这场挑战。   但有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在黑暗公爵的大力推动下,英国魔法部将成为“海底宫”计划,二期工程最大的投资方。所以新的筹办组常驻办公地点,将设立在英国。   这下,安娜举家都要搬回英国了。   查尔斯非常民主的询问了安娜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离开美国,她可以选择留下。因为在去年,安娜已经拿到了美国魔法学校的初级巫师结业证书,她当然选择了继续修学高级魔法课程。   而如果她选择此时回到英国,那么,她将面临一个窘迫的处境——全英国魔法界,只有霍格沃茨一所高级魔法学校。而霍格沃茨提供的高级魔法课程里面,并没有炼金学的课程。   但安娜根本没考虑,立刻告诉了爸爸她的答案:“其实,我一直觉得,在炼金学上,我比教授聪明多了。霍格沃茨的天文学和算数占卜学都非常不错,我很期待在那里学到些东西。”   于是,这一年的10月份,安娜联系了霍格沃茨,提交了转学申请。   很快,校长邓布利多先生,签署了她的申请。   10月中旬的时候,安娜先父母一步,到了英国,入读霍格沃茨。   这件事,她并没有事先告诉任何人。   她通过飞路网抵达了校长办公室。在签署了一系列文件后,霍格沃茨堡接受了安娜,她的名字出现在学生名单上。   然后,邓布利多教授乐呵呵地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大厅。   这一天的午饭前,霍格沃茨的师生们,多了一个娱乐节目。   分院帽被重新拿了出来,邓布利多教授向大家接介绍了,这位特殊的转校生:“现在,让我们一起,欢迎安娜贝丝·布莱尼茨小姐,转校到霍格沃茨!”   安娜在掌声中站到台上,她扫视了全校的人。几乎是在看到斯莱特林长桌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和斯内普深幽的眼神对上。   她对着斯内普眨了眨眼,意思是——惊喜吧。   然后,安娜享受了所有新生享受过的待遇——一个发臭的帽子,罩在了她的头上。   “嗯哼,一个聪明的小脑袋瓜。”   “谢谢夸奖,帽子先生。”   “有礼貌的,不错。你可以叫我伟大的分院帽。”   安娜从谏如流:“你好,伟大的分院帽先生。”   立刻地,安娜耳边响起一阵嘎嘎地笑声。   “霍格沃茨很久没有转校生了,我得好好想一想……嗯哼,你喜欢探索未知,敢于尝试一切新奇,并且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你在格兰芬多会非常受欢迎的……你也有一颗包容善良的心,去赫奇帕奇也是很适合的……当然,你也不乏斯莱特林式的,对目标的野心勃勃……不过——   “——只有一个学院可以带领你走向巅峰,那就是——”   “——拉文克劳!”   所有人都吹起口哨。   安娜取下帽子,走向拉文克劳长桌。拉文克劳人起立欢迎他们的新成员。   拉文克劳的级长乔治·贾德,热情地邀她坐在长桌的第二个位置。   “我们知道你要来这里,你是属于拉文克劳的。”   “谢谢。”安娜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热情,笑容也真切了很多。   “嘿,你好,我是马乔里·巴诺德。”一个坐在安娜对面的女生和她,主动打招呼。   “你好。”   “我拜读了你在《魔法》杂志上的,关于利用重整化,解决炼金术格林斯通定理里的无限大数问题的论文。非常让人印象深刻。当我知道作者是和我一样大年纪的人的时候,我一度笃定那个人是长了两个脑袋。”   马乔里上上下下打量安娜,摇头,“我还是认为你的脑袋里面装了两个大脑,正常人不可能这么聪明。”   安娜有点受宠若惊。   她知道今年来,炒得火热的“最年轻的梅林勋章获得者”的话题,让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安娜猜测,这也就是大多数的拉文克劳,对她如此热情的原因。   但她本人对此,其实是不怎么在乎的——她的兴趣,从来不在魔药领域。   事实上,她自己在炼金学的研究上,已经有了一些成绩。但这些成绩,显然没有探索净化独角兽血问题,那么引人关注。   而不管是出于礼貌的恭维,还是真心的赞赏,马乔里对于她在炼金学上的成绩的关注,让安娜倍感荣幸和愉悦。   她甚至有点愧疚,自己不了解马乔里,不能说点儿类似的话去恭维她。   在接下来的整个开学宴上,安娜一直和马乔里聊天。她们从学术聊到学者的八卦,从花边新闻聊到最近的时装流行。   两人十分投缘,在离开大厅,回到公共寝室的路上,还一直说个不停。   最后,级长贾德看她们那副黏糊样,直接将安娜和马乔里分到了同一个寝室——反正拉文克劳的学生非常少,寝室都很空。   这间寝室里还住了一个人,她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女生,不太搭理安娜和马乔里。   安娜在向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微微抬起头,回了安娜一个羞怯的笑容,用蚊子一样呐呐的声音,说了她的名字——埃莉诺·莱斯特兰奇。   安娜在霍格沃茨,选择了六门N.E.W.T的高级课程。由于是中途加入,安娜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新课本和新教授。   不过,分院帽的判断不错,她在这个学院,确实混得如鱼得水。   教授很和蔼——当知道自己需要的资料,属于图书馆的禁*书时,院长先生并没有让她多费口舌,就给她签署了一张借阅许可。   同学很热情——在知道她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空间,实验一个炼金魔法时,拉文克劳的人,把整个塔楼的天台的空间都给了她。   如果要说她对新学校有任何不满的,那只有一件事——关于霍格沃茨大厅的装饰工程。   据说这个学期万圣节的时候,黑暗公爵伏地魔会访问霍格沃茨。   一般有名人访问,学校都会装饰一番,以示欢迎。但这一位显然不是普通的人物。   整个斯莱特林学院的人,对这位大人极度崇拜,以至于他们认为简单装饰,会辱没了这位大人的身份。   所以,斯莱特林学院内部集资,按照他们的审美,几乎将大厅重新翻修了一次。   当然,斯莱特林人的审美是足够高雅的,大部分人对此没有意见。   但这件事困扰安娜的地方在于,斯莱特林人在粉刷墙面的时候,用上了一种特殊的材料,引起了她非常严重的过敏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注1:Antarctica,安塔柯蒂卡,南极洲的音译。因为是架空嘛,所以还是不直接说是南极洲比较罗曼蒂克~ ☆、冷淡   蝠螟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魔药材料。它有某种泛魔法类的功效,在任何成品药剂中,加入一点点蝠螟沙,就可以使魔药变得清澈透明,且功效倍增。   正是因为这种特性,许多巫师史上着名的毒*药配方里,都有蝠螟沙的身影。   而未制的蝠螟沙,还有一种天然特性——它本身是透明的。但在吸收足够的特殊魔法光线后,会缓慢释放出一种淡紫色的魔法荧光。这种荧光可以镇静魔力,让人感觉到飘飘欲仙的欣快,更重要的是,这种荧光还可以安抚暴动的魔力。   鉴于这种材料的稀有和昂贵,也只有一些古老的魔法世家,会把奢侈地把蝠螟沙漆在客厅的墙上,作为对未成年小巫师魔力暴动的保护手段。或者,纯粹地作为对家族财富的炫耀。   而现在,这种珍惜材料,却被大量地涂抹在霍格沃茨大厅的墙壁上,作为献给黑暗公爵的一个秘密惊喜。真不知道斯莱特林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蝠螟沙有一种天然的清香,大部分人对于斯莱特林人,这样的浪费魔药材料的行为,还是很欢迎的。   但是其中不包括安娜——她对蝠螟沙的香味过敏,*严重过敏*。这导致她在大厅进餐的时候,会不停地打喷嚏。每到午餐的时候,她的周围就会出现一片座位的真空。   除了马乔里,已经没有人愿意和她共进午餐了。   最终,当过敏严重到在喝汤的时候,打喷嚏使整盘汤撒得到处都是后,安娜自己也忍受不了了。   她决定着手处理掉这个问题。   想要从消除过敏原上下手,是不可能的。而普通的抗敏药剂,对于蝠螟沙一点效果也没有。   安娜在图书馆查了半天,才翻到一种可用的万用缓和剂配方。   在炸掉第三个坩埚后,安娜不得不面对,自己是个坩埚杀手的事实。   当然,这种魔药,是难不倒她的好朋友斯内普的。不过,自从她来到霍格沃茨,斯内普意外地对她非常冷淡。   于是,为了显得真诚,她没有用写信约人的方式,而是特意在大厅等到了斯内普本人。   “嗨,斯内、阿--啾--!--普。”安娜吸吸鼻子,“你--阿、阿--最近--啾,”再吸吸鼻子,“--如何?”   斯内普的脸黑了。   安娜做出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拿出最后一张手纸,狠狠醒了一次鼻子,顿觉呼吸顺畅了很多。   趁着鼻子痒痒缓解,安娜一边用魔咒清理掉废纸,一口气说完:“如你所见我实在是太需要你的帮助了我迫切的需要一剂缓和剂你能指点我一下吗我已经炸了几个坩埚了也没做出来。”   “……现在你倒记起,有个可以帮你熬魔药的人了。”   难为斯内普居然听懂了。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我了。”斯内普带着一点嘲讽,“不过,你……”   “安妮,看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此时,马乔里在身后叫住安娜。   安娜连忙回头,对她猛招手。只见马乔里一脸欣喜地过来,把一管药剂塞进她手里:“我邮购了抗敏药剂。”   安娜却只能捂着鼻子,着急地对她说:“快,快!给我点儿纸,我的手纸用完了。”   马乔里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不用还了。”   处理完紧急情况,安娜再回头,打算和斯内普好好说叨一下:“明明是你每次都……咦?”   她才发现,自己身后早没人了。斯内普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阿!啾——”又是一个带着可疑液体声的大喷嚏。   马乔里连忙催促安娜快点儿把魔药喝了。   “我自己也买过的,这个没用。”安娜吸吸发痛的红鼻子。   “啊?”马乔里看起来颇为失望,“那要怎么办?”   “事实上,我刚刚找到一个可以用的高级万用缓和剂,啊——想拜托斯内普帮忙做的,啊,阿啾——”   “他?”马乔里顺着安娜的视线,冷淡地看了一眼斯内普的背影,说,“说起来,我们在教学区遇到斯莱特林下课的时候,你也试图和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你,你忘了吗?斯内普那个人一直独来独往的。即使他顺着你的论文,实验发现了独角兽血的转化途径,这也不意味着他会对你另眼相待。”   因为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没有合上的课,忙着适应新环境的安娜,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和斯内普相处。   而几次下课路上相遇,斯内普也都远远地避开,好像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安娜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到今天,她才迟钝地意识到,斯内普这是……在生她的气?   安娜看看马乔里,似乎,因为之前她和斯内普关于独角兽血转化路径的论证过程,是相互独立的。再加上两人见面后,斯内普的冷淡态度,导致在其他人眼里,她和斯内普的关系,居然是恰好研究过一个理论课题的陌生人吗?   马乔里说着,也停下来奇怪地看看安娜:“事实上,我不明白,你干嘛老想和他处在一块儿?”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阿啾--但我们--阿--啾--一、一直是--朋、朋--”   “够了够了。”马乔里摸一把满是唾沫星子的脸,“快别说话了,听着都难受。快点给你自己弄一瓶缓和剂吧。”   “说得简单,你会——阿、阿——做吗?”   “不会。但你可以去魔药商店定做。”马乔里说着,把安娜推离她几米远,“快擦擦鼻子,鼻涕流出来了。”   “嗯?定做?我怎么没想到?阿啾——!”   “安娜。”   “嗯?”   “今天午饭你自己一个人吃吧,我不陪你了。”   安娜泪流满面:“……好。阿、阿啾!”   于是,安娜花了大价钱,给魔药商店下了订单。但商店的答复是,这种魔药的制作,即使紧急赶制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安娜一算日子,半个月后,黑暗公爵都已经来了又走了,大厅的装饰早被撤下去了,她还要魔药干嘛?   无奈,安娜每天让马乔里,给她带午饭到寝室。而在寝室用餐,也不想安娜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冷清凄惨。寝室里还有一个可以陪她进餐的人——室友埃莉诺。   埃莉诺选修的,也只有六门高级课程——修满足够毕业的学分,最少也需要六门课。   而且,埃莉诺的课都集中在上午。   每天,埃莉诺会在上早课的路上,打包一些早餐。   下课后,就直接回寝室,然后一整天都不会再离开书桌一步。饿了,就吃一点儿冷掉的煎蛋和干面包。   她每天都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但她不是在写论文或者做作业。事实上,她总是会因为忘记课堂作业而受罚,各科的成绩都不怎么好——反正,没人知道她整天都在干什么。   到晚上,埃莉诺会直接上床睡觉。   她不会花时间梳洗打理自己,想起来了,就给自己施一个清洁咒。这让她的头发,总是在极度的油腻和极度的干枯爆蓬间游走。   不过,拉文克劳学院的特点,就是怪胎、怪癖奇多,倒没人会对她有什么意见。   但其他学院的人,就不怎么喜欢她。格兰芬多的人都叫她黄油臭鼬,讽刺她总是油腻腻的外表。   安娜私下利猜测,一些人的不友善,也是埃莉诺不愿意离开寝室的原因。   事实上,在日常生活中,埃莉诺是个非常大度的人,从不计较别人对她的冒犯。她只是太专注自己的事了。   安娜在寝室吃午饭的时候,会把自己还有热气的汤、菜分给埃莉诺。   马乔里提出,她可以帮埃莉诺多带一份菜过来。但被埃莉诺摇头拒绝了:“不值得。”   安娜和马乔里都很奇怪,什么叫不值得?   “比如这个派。”埃莉诺指了指安娜分给她的一块苹果派,又指指自己的馅饼,“比起温热的派,我的胃消化冷馅饼,需要多消耗200多卡的能量。   “而把派施上保温咒、拿回寝室的过程,会消耗300卡以上的能量。如果你们要具体的数字,我还可以精确的算出来。”   说着,埃莉诺丢下馅饼,在衣服上擦擦手,准备去拿纸和笔。   安娜连忙拉住她:“先吃饭。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用算出来。”   埃莉诺高兴地点头:“我算过的,给食物用魔咒加热,总是划不来的。把魔力转化成热,然后吃下,等热量被人体重新吸收、利用……你们看,这个过程完全没有道理。热,是一种会辐射散逸的能量,不论你如何小心,总会浪费掉一些温度的。”   马乔里实在忍不住问:“那,吃下新鲜温热的食物时,情感的愉悦,又怎么计算呢?”   埃莉诺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一度连咀嚼都停下了。   最终,她甩甩头,重新咬了一口冷馅饼,把这个疑惑抛开在脑后:“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些都是食物。”   马乔里盯着埃莉诺看,然后不相信地说:“难道所有食物,在你眼睛里面都是一样的吗?”   埃莉诺点头。   “你不要思考地告诉我,如果你手边有一份苹果派,和一份鳗鱼冻,你选择哪个?”   “左边那个。”埃莉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用左手吃饭的。”   “……”   安娜哈哈大笑起来,马乔里难得也会吃瘪。   之后,马乔里还不死心地,每天在埃莉诺的书桌上,摆一排零食。并且总是挑一些味道奇怪的东西,混在在里面。   结果,埃莉诺还真是,不论马乔里给她什么食物,都从最接近她手边的吃起。完全看不出任何偏好。   就这样,过着在寝室混饭的日子,时间总算到了万圣节。   虽然和室友们在寝室说笑进餐,也很有意思。但安娜还是更喜欢在大厅里面用餐。   奥莉维亚是格兰芬多,斯内普是斯莱特林,而她在拉文克劳。平时,除了进餐,她也没什么机会和老朋友见面了。   当然,安娜心里还记挂着,斯内普对她急转直下的态度,原本打算在周末约他出来,问问清楚的。不过,到了这个周末的时候,安娜邮购的布置炼成阵的材料又到了。一忙起来,她又顾不上这事儿了。只想着等万圣节过后,蝠螟沙都撤下去了,她再去大厅拦下斯内普,问问他到底她哪儿得罪他了。   所以,到万圣节这天,即使安娜不是一个喜欢万圣节的人,她还是挺高兴的。而奥莉维亚也非常应景的,给她寄了礼物。礼物盒子上标注了里面是*纯手工*礼服。   考虑到今天是万圣节,安娜小心地站离了十几米远,用魔咒打开盒子。   结果,里面还真是一件非常华美的礼服,面料昂贵、做工精良。   安娜仔细看了看盒子包装,若有所思——这个品牌的设计商标,是两个字母L组成的,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的样子。   所以,这件礼服,其实是奥莉维亚的挚友莉莉,亲手做的?   在仔细检查,确定衣服没有被“动手脚”后,安娜把连衣裙、披肩、帽子,一一换上,然后站在镜子前,左转左转。   完美。   这一套礼服,是一套经典的哥特式长礼服裙。   心型的低胸领,点缀着黑色珠宝;破烂的不对称裙摆裙摆,走路会自动悬浮起来,构架非常炫目;帽子上的蛇发,还会对着周围的人嘶嘶作响。   安娜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直叹气。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万圣节的人,但是现在,她迫切地想去到舞会现场,像所有人炫耀,这件华美的长裙。   “我后悔了。我应该去订做万用缓和剂的,哪怕只用得上一个晚上。这样,我就可以穿着这件长裙,去参加大厅的舞会了。”安娜侧身,扭头去看镜子里,完美熨帖的背部镂空图案,“所有女孩儿都会羡慕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美万圣夜   在一边躺着,抱着一本讲远古半神陨落时,发生的爱恨情仇的小说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马乔里,无意间抬头,看了安娜一眼。   然后,她一直眼睛发直地瞪着她,最后,干脆把自己的杂志扔到一边,不住地赞叹:“你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礼服?太……华美了。”   “这是奥莉维亚送我的,设计师亲手工制作的高级礼服。”安娜得意一眨右眼,然后打趣道,“当然,这样美丽的衣服,不应该被埋在柜子里。如果你愿意去大厅,我倒是愿意把这礼服借你。你的那位格兰芬多的*未婚夫*要是看到了,你们之间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了。”   “我和那个布莱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马乔里条件反射地反驳,然后恹恹地看着安娜,“怎么连你都听说那个谣言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真的不是你的未婚夫?”安娜八卦之魂,顿时燃烧起来,“不是说你们双方的家族,都非常看好这段婚姻吗?我还听说,当时还是你先求婚的啊。”   “看在梅林的份上,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只有三岁!”马乔里愤愤地一拍被子道,“我还说过要嫁给玩偶乌龟先生,当它的第三任妻子呢,怎么没人说说这个!”   安娜闷笑不已。回头,又打量镜子:“说真的,你真不去大厅?那我就把衣服收起来了。”   马乔里摇头示意自己没兴趣。事实是,她的姑妈,就是现任魔法部副部长米丽森·巴诺德女士,执政的观点和黑暗公爵的血统论理念有很大冲突。   今天中午,黑暗公爵还在黑湖边做演讲。向大家宣扬,他个人关于推进吸血鬼族群,重回英国魔法界的伟大意义。   连安娜都好奇去听了听。   但,关于吸血鬼的问题,却是米丽森女士,和黑暗公爵冲突最严重的地方。马乔里却是为了避开和这位公爵大人的接触,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了。   安娜依依不舍地对着镜字,顾影自怜。忽然,她想到什么,翻出自己的化妆盒,给自己加上了黑色的唇彩和眼影。   马乔里惊奇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去大厅吧?天啊,你的鼻涕会把万圣节舞会淹没的。”   安娜一边给自己的眼睫毛加上定型咒,一边说:“不,不,大厅我是去不成了。不过,我得把衣服穿去给奥莉维亚和莉莉看看。这件礼服实在是太美了,不穿一次就收起来,简直是对时尚的犯罪。”   安娜整理好蛇发,准备出门了:“我会路过厨房,你们需要我带点什么晚餐回来吗?”   马乔里对她摆摆手:“减肥中,不吃晚饭。”   “埃莉诺?埃莉诺?”   安娜叫了几声,埃莉诺才从自己的事里面抬起头,看过来。   “你需要夜宵吗?果汁、派、甜点?柠檬布丁?龙虾脍饭?奶油蘑菇汤?”安娜舔舔嘴唇说。   埃莉诺想了想,摇头:“我今天不需要额外补充能量。”   然后,她又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安娜耸耸肩,往外走。马乔里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好吧,该死的,等等!给我带一份奶油浓汤回来。”   “哦,好的。”安娜对她点点头。   “还要一份葡萄布丁。”   “好。”   “……还要一杯蜂蜜西柚汁、苹果派。嗯,再来一份培根鸡蛋三明治。”   “……好。”   “还有——”   “——你想打包整个厨房吗?”安娜倚在门口,揣着手看着马乔里。   “让减肥去死吧!”马乔里暴躁地砸了手里的书,“把整个霍格沃茨厨房给我打包回来!我认真的。我快饿死了,中午饭都没吃。”   安娜翻翻眼睛,冲她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穿着长礼服,安娜欣然前往格兰芬多塔的方向。   结果,她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去参加舞会的莉莉和奥莉维亚。这倒是省事了。   莉莉打扮成的是雅典娜,穿着一身希腊长裙;奥莉维亚扮成了命运女神,手里拿着纺锤和剪刀。   她们三人的戏服,明显是同一个系列的。但是,安娜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哥特长裙,才是最美的一件。   “噢,我的天。”奥莉维亚看着安娜,眼睛瞪得溜圆,“我后悔了,我不该把杜美莎套装给你的。我应该留下自己穿。”   说着,她示意安娜转身过去。   安娜从善如流,原地转了两圈。   裙摆起伏,像河底柔美的水草飘摇;宝石的光辉夹杂期间,偶尔闪动,转瞬即逝,给黑色的礼服,增添了一丝俏皮的趣味。   安娜画着黑色系的烟熏妆容,眼尾贴了两片的银色亮片,与她的礼服完美的配合。   她驾驭着这件奢华的礼服长裙。她就是杜美莎的化身。   路过的人都发出惊叹声。   安娜满足地停下,意犹未尽:“可惜我不能去舞会……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为什么不能去?”莉莉惊讶道。   “噢,她对蝠螟沙的味道过敏。如果她去舞会,大厅就要被鼻涕淹没了。”奥莉维亚高兴地向莉莉解释。   安娜:“……”   “那真是遗憾。”莉莉对安娜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安娜既然已经见到了莉莉和奥莉维亚,那出行的目的就达到了。她要去厨房,给马乔里带晚餐。   几人一同走过短短的走廊。   安娜问莉莉,是不是就是这件礼服的设计师。   莉莉腼腆地点点头。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手工制作的?”安娜惊叹不已,“看看这些艺术品一样的礼服,你在这上面的天赋真是卓越超凡!”   “事实上,我之前从没想过。”莉莉愉快地说,“我总是给芭比娃娃做礼服,可一点儿也没想过,把尺寸放大到真人也可以穿。是奥莉维亚建议我试一试。现在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噢,你得看看她的芭比娃娃——”   “——多莉。”莉莉补充,“她叫多莉。”   “啊,好吧,那个芭比多莉。”奥莉维亚有点嫉妒地说,“她的礼服足足有三个抽屉。我、我妈妈、我祖母穿过的礼服,加起来还没有一个芭比娃娃的多。”   安娜哈哈笑:“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芭比娃娃。”   说到这里,走廊已经到了转角的地方,几个人要分路了。   安娜停下来,向她们道别。   她拥抱住莉莉,热情地在她两边脸颊上,各亲吻了两次:“噢,莉莉,我的女神。这件礼服是我这辈子裹在身上的,最美丽的东西。”   莉莉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至于你,”安娜用眼角瞄了奥莉维亚一眼,“也感谢你,让我认识了莉莉吧。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了。”   奥莉维亚也嫌弃地看她一眼:“快走,快走!如果没有你,那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的了。看见你就讨厌。”   说着,她也和安娜交换了一个拥抱。   莉莉笑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你最爱万圣节,今天你好好尽兴。”安娜在和奥莉维亚拥抱的时候说。   “你也一样,万圣节快乐。”奥莉维亚说。   当安娜和奥莉维亚分开的时候,透过奥莉维亚的肩膀,她看见了斯内普。他站在转角上,看着这边,似乎等了她们有一会儿了。   然后,莉莉和奥莉维亚也看见了斯内普。   “斯内普?”莉莉首先开口问,“你怎么会来这边?”   安娜已经和莉莉她们道别过了。而她和斯内普,似乎还在某种,斯内普单方面发起的冷战中。   安娜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和斯内普澄清、和解的好时机。   “我过来找人。”斯内普说着,向着莉莉走过来。   安娜看看莉莉和奥莉维亚,最终决定,这不是一个和解的好场合。她想,这里大概没有她什么事了。所以,她向斯内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等等。等等!”   安娜停下,回头,疑惑地看看周围,又指指自己:“我?”   斯内普沉默地微微点头。   安娜立刻展眉喜道:“我以为我们还在冷……我是说,嗯,那个什么,祝你万圣节快乐。”   斯内普穿过莉莉和奥莉维亚身边,走到安娜身前,沉默地塞给她一个小瓶子:“这个,是你要的。”   安娜惊讶地接过来,那是一瓶魔药。   “这是……万用缓和剂?”安娜问。   斯内普抿着嘴,没有回答。   “你做的?”安娜惊奇地打开瓶子,嗅嗅。确实是书上描写的,万用缓和剂的气味。   制作一份万用缓和药剂,需要半个月。所以,算起来,斯内普应该是从她刚刚抵达霍格沃茨的那个时候,就开始制作这种药剂了。   所以,在她向他求助的时候,即使那天斯内普表现得非常冷漠,但其实他的坩埚里,已经有一份缓和剂,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泡了?   所以,即使在他生着她气的时候,他还是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来关心她的?   真够朋友!   想到这里,安娜决定不再去计较,斯内普对她忽冷忽然的态度。她大笑着,抬手饮尽魔药,去挽住斯内普的手臂:   “噢,我两个最好的朋友,送给我一个完美的万圣节。我得说,虽然我从来不喜欢万圣节。不过我总是喜欢和你过万圣节。”   斯内普有点僵硬地,任安娜拉着。他似乎并不打算和安娜就此和解,但是,他的视线落在安娜镂空的后背上后,就一直有点发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舞会了。”安娜对莉莉和奥莉维亚眨眨眼。   然后,她和斯内普并肩走在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11 15:54:33   感谢小明君的地雷【话说,别人ID如此威武霸气,被你叫小明,真的没有问题吗?……】,得到地雷的某只高兴得扭动了一下午啊哈哈哈,趴倒任调戏(≥ω≤)~~~ ☆、送给黑暗公爵的大礼   安娜和斯内普并肩步入金光闪闪的大厅。在魔法火把的映衬下,墙壁的反光差点没把安娜的眼睛晃瞎。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和斯内普一起去自助餐席拿了杯饮料。   黑暗公爵还没到场,几个月来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自带母鸡光环的斯莱特林们,此刻都表现得挺矜持。   斯内普把安娜带进了一个斯莱特林的小圈子。七八个人,拿着纯血家族的八卦和丑闻说笑。此时,大厅门口终于传来一阵骚动。   人人都以为是公爵到了,全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结果,来的却是那个拉文克劳着名的黄油臭鼬——埃莉诺?莱斯特兰奇。   她穿的是灰扑扑的旧校服,头发乱得像从来没梳过一样。脸上常年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永远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大家对她评头论足,埃莉诺也一直站在门口,任人打量。同时扭着脖子东张西望,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哈,这位大小姐怎么也来了?她今天扮演的是谁?是她自己吗?”玛丽安说。看见安娜突然拉下脸,她才意识到,安娜是这位怪客的室友。   她讪讪地住嘴。   安娜皱皱眉——她的室友埃莉诺性格怪异,又有莱斯特兰奇家的私生女的尴尬身份,大家对她都没什么好评价。   放下果汁杯,安娜向周围的人致歉,在斯内普不赞成的目光中,向埃莉诺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忽然看见熟人的埃莉诺,眼睛亮了一下:“啊,我忽然想到一个衡量魔药治愈指数的算法,但是对独角兽毛的估量,有点拿不准主意。”   “啊,这个……”   安娜以为埃莉诺是来找她的。   她是对独角兽血有过研究——那篇让她出名的论文。但她对独角兽毛一无所知,也一点儿听不懂埃莉诺在说什么。   “你可以——”   “我看见黑暗公爵很久以前的一篇学术论文,是说独角兽毛改良魔药副作用的使用途径的,我就想来找他问问。”说着,埃莉诺使劲抓了两把头发。   “……”   原来别人不是来找她的。   安娜忽然觉得很尴尬,还有一种隐隐被埃莉诺低看无视的错觉。   不过想想也对,只有黑暗公爵这样的人物,才有魅力,把成天闷在寝室的埃莉诺,吸引到这种公共场合只为来见他一面。   而且,还在埃莉诺认真地抱怨,黑暗公爵的论文有些含糊的地方。她似乎还真以为公爵来晚宴,会端个酒杯站着和人聊学术来着。   安娜最终扶额笑了笑,伸手拍拍埃莉诺毛蓬蓬的头,打断她的叨唠:“公爵还没来。不过教育司的官员已经来了,他也应该快到了。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问他。”   “哦。”埃莉诺呆呆地看着安娜拍她头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失望地说,“他还没来啊。那我先去找点吃的。出门一趟,消耗了我计划外的能量。”   说着,她径自去餐桌拿食物,大块朵硕起来。   埃莉诺走后,安娜身边出现一片社交真空。没人再上前和她搭讪,还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安娜忽然觉得有点无聊,对于炫耀自己的戏服,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斯内普还在和一堆人说话,看她的眼神有点担忧。   安娜向他微微摇头,示意她没事。   她看向莉莉和奥莉维亚,她们在和格兰芬多的风云人物——劫道四人组说着什么。安娜对波特那群人,可没什么好感。所以她选择转身去自助餐桌找埃莉诺,打算和她一起消灭食物,直到公爵到来。   埃莉诺正拿着一大盘水果沙拉,叼着水果叉,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墙角幔帐。   “在看什么?”安娜走过去问她。   “你看那个。”埃莉诺指了指幔帐旁边的一个角落。   安娜顺着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此时,有人高呼一声“公爵来了”,所有人都向着大厅门口迎过去。   安娜回头看了门厅一眼,再一伸手就抓空了——埃莉诺已经径直向着她之前指的方向走过去。   “埃莉诺,你不是要去见公爵吗?”安娜喊了她一声,但埃莉诺就像没听见一样。   安娜摇摇头,准备去拉住她。   突然间,安娜眼角余光一闪。她条件反射地举起魔杖,顺势送出去一个咒立停。   是谁?居然在这种场合恶作剧?!   安娜抬头看过去,但是——攻击埃莉诺的人,居然是两个魔法部教育司的官员之一!   他正面色狰狞地用魔杖指着埃莉诺,厉声喝道:“不要动,女孩!”   安娜心底一沉,直觉有什么东西要失控了。   而埃莉诺对魔法部官员的警告置若未闻,反而在那个墙角蹲下,拿出了魔杖。   “除你武器——!粉身碎骨——!”   安娜瞳孔猛地缩紧,没想到对方居然出手这么狠毒。   “粉身碎骨——!统统石化——!”   安娜用一个相同的粉碎咒,抵消了攻向埃莉诺的致命一击。然后甩出一个石化咒,一矮身,躲到桌脚。   她的石化咒当然没有命中目标。   安娜正想高呼示警时,一阵紫色强光就迎面扑来。   安娜顿时感觉像被人扼住脖子,发不出力。随即又是一阵强魔法波冲击过来,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安娜醒来的时候,看见奥莉维亚在抹眼泪。   “怎么了?”她试图坐起来,随即一阵头晕,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奥莉维亚托着她的头。   “大厅有陷阱,所有人都失去魔力、被困住了。”看见安娜醒了,奥莉维亚止住哭泣,擦干眼睛,带着翁翁的鼻音说,“陷进触发的时候大家都在门厅,只有你和埃莉诺离得最近,所以你现在才醒过来。”   “陷阱……”安娜闭上眼,努力回忆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埃莉诺还好吧?”   “她没事,只是现在还没醒。”奥莉维亚说,“莉莉在照顾她。”   安娜总算松口气,睁开眼环顾四周。   大厅所有的火把,此时都已经熄灭了。   墙面上的蝠螟沙发出的紫色荧光。不时地从角落里,传来小巫师的抽泣声。   整个大厅显得前所未有的阴沉和诡异。   斯莱特林人原本是打算用蝠螟沙画出黑暗公爵的画像,配上标语,给公爵一格惊喜的。现在,惊倒是有了——   这些蝠螟沙被画成了一个,覆盖四面墙和整个天花板的巨型魔法阵。   也不知道公爵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   “契氏封魔阵法,还是布置在霍格沃茨的大厅里的。”终于缓过来的安娜,揉揉额头坐起身,“啧,真是份送给公爵的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至高无上的理想   “黑暗公爵运气真好。魔法阵发动的时候,他人还没进入大厅。”奥莉维亚沙声说。   安娜示意奥莉维亚扶着她,几步走到埃莉诺那边,试了试她的脉搏和体温。还好,她没事。   “现在是谁在掌控局面?把我们这群小巫师关在这里干什么?”安娜问。   “不知道。”奥莉维亚指指门厅的方向说,“看起来是那两个魔法部官员,但是他们每隔一个小时会喝一次魔药,大概是用复方汤剂假扮的。   “其他的通道都被魔法阵封锁了,唯一的出口被他们把守住。我们已经被关了一个晚上,他们收走我们的魔杖后,就没理会我们。”   说着,奥莉维亚警惕地压低声音,告诉安娜自己留心观察后地发现:“穿紫色长袍的那个巫师,出去和外面的人交涉过几次,我听见外面喊话有提到‘吸血鬼’、‘凤凰社’什么的。”   “凤凰社?”安娜奇怪地问。   奥莉维亚点点头:“你刚来英国,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一个神秘的反对黑暗公爵和纯血论的组织。而那两个绑匪,似乎就是这个组织的人。”   “吸血鬼,凤凰社,反对黑暗公爵的组织……”安娜靠坐在桌腿旁,闭眼静思,将事情的脉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良久后,她才睁开眼,细细打量起那个魔法阵。   “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魔法阵吗?”一直沉默地,坐在安娜身后的斯内普问。   “嗯。”安娜说,“这个魔法阵可以让人失去魔力。加入蝠螟沙后,不仅让阵法未引发前保持隐形,而且在发动后,由于蝠螟沙的魔法光线照射,还会让人持续流失体力和抵抗意志。阵法无法从外部用暴力摧毁,只有等能量耗尽后,才会自动失效。”   “自动失效……那还要多久啊?”奥莉维亚问。   安娜说话的时候,斯莱特林的卢修斯·马尔福——也是现任的学生会会长——已经从不远处慢慢靠过来。   这里的斯莱特林学生最多,以卢修斯为首。其次,就是拉文克劳的人。   “考虑到斯莱特林人用了一个多月,让魔法阵长期接受魔法火焰照射……”安娜看着卢修斯一眼,“药力完全消散大概要相同的时间吧。”   卢修斯表情噎了一下。   “哼,都怪你们。”奥莉维亚臭着脸说,“画隐形的图案在墙上,也就你们斯莱特林的能想出这种馊主意。这下被人动手脚了吧?”   卢修斯阴着脸没有接话,而是问安娜:“有什么办法吗?”   安娜垂下眼想了一会儿:“有。”   她话音一落,忽然,那两个假扮的魔法部官员停止了互相交流。黑袍女巫的那个拔出魔杖守在门口,而穿紫袍的巫师,直向这边走来。而他的视线,居然是落在了安娜身上。   安娜呼吸一紧。   ……这是要拿她下手?   小巫师们惊恐地让开一条路。   安娜呼吸紧了紧,收紧拳头,思绪飞快掠过,寻找对策。   不料,紫袍巫师走到一半时,一个身影忽然窜出来,朝他扑过去。   是詹姆·波特!   “一起逮住这个混蛋!他进入魔法阵也会受到限制,失去魔力的!”波特大声喊道,同时一口咬住那人的脖子不松口。   ——不好!   安娜心底一沉。   波特实在太想当然了。   果然,紫袍人立刻拔出魔杖,对着波特,释放了一个咒语:“——钻心剜骨!”   这是一个安娜从未见过的魔咒,波特被击中的瞬间惨叫着滚落在地。   “詹姆!”   布莱克和卢平立刻跑过去扶住他,莉莉和奥莉维亚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是的,这两个人既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对封魔阵,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能够困住小巫师的封魔阵,可不一定能困住他们。   波特用自己血的教训,证明了这一点。   并向大厅里的所有人,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事实——   对上两个全副武装的成年巫师,他们这一群失去魔力,又手无寸铁的小巫师,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紫袍人狞笑着,向波特走过去走过去,踢开布莱克和卢平:“都给我滚开点,小鬼们。”   然后抓住波特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你就是第一个了。给你的小帮手们说再见吧。”   布莱克、卢平顿时红了眼,赤手空拳地冲过去抢人。   紫袍人再次举起魔杖,将卢平、布莱克击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爬不起来了。   “不要着急,过不了多久你们就都会在梅林脚下重聚了。”紫袍人冷笑道。   “你们用他去当人质,不如用我。”安娜从容站起身来,对紫袍人道,“我自愿当你们的人质。”   斯内普、马尔福、奥莉维亚、莉莉……都震惊地看着安娜。   随即他们也要站起来。   安娜立刻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紫袍人回头,看见安娜,冷嗤一声:“哦,又出来了一个逞英雄的。”   “黑暗公爵不一定认识波特家的小少爷,他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小巫师的性命,做出任何妥协的。”安娜拍拍身上的灰说。   紫袍人脸上的不屑,渐渐换成了阴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娜却无所谓地道:“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总不是为了困住这些小巫师吧?而今晚会出现在这个大厅里、可以让你们当成目标的,除了黑暗公爵还能有谁?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会配合你们和外面的人交涉,你们没必要为难其他人。”   “哈,你知道我们想做什么?”紫袍人冷冷道。   “这个陷阱是用来困住黑暗公爵的,不过计划出错,只困住了一群小巫师。但你们干脆利用人质,和黑暗公爵谈判。   “我真是很奇怪,黑暗公爵只是成功地拉拢了吸血鬼而已,事情还没有迫切到,要用绑架小巫师——这种会被全巫师界唾弃的手段——的地步吧?凤凰社的两位。”   安娜这话信息太多,听得所有茫然不知情的小巫师,嘶嘶地吸冷气。   紫袍人倒是没反对,冷声道:“为了至高无上的理想,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安娜对此不做评论:“你确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紫袍人忽然狞笑起来:“黑暗公爵不答应,魔法部总不能坐视不理。如果魔法部拒绝签署条令驱逐吸血鬼,我就一天杀一个给他们看。”   说着,他把波特提起来晃晃,然后有阴鸷地扫视一圈:“这里有一百多个小巫师,魔法部总有妥协的时候。”   大厅里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安娜嘴角抽了抽:“那样,即使你们达成目标,凤凰社也不可能再存在下去。”   “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那时我们的目的已经实现了。”紫袍人狂笑,“而凤凰社那时候会如何,也肯定与你无关了。”   说着,他一把甩开波特,向安娜走去,同时提高声音道:“都给我看好了,这就是多嘴的下场!谁要敢再多事,谁就是下一个!”   大厅里的小巫师,都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让出一大圈。   安娜倒是一片镇定道:“既然你们没有十全的把握,不如用我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对峙   但紫袍人对安娜的建议嗤之以鼻。他直接伸手提起她的衣领,把她往外拽。   安娜被领口勒得难受,坚持道:   “凤凰社无非是想阻止吸血鬼重返英国。我不觉得你们可以靠杀人质达成目的。但靠放人质,应该可以。”   “这是我听过最不好笑的笑话。”   紫袍人喷个鼻息,不再和她多话,加快了步伐。   奥莉维亚要扑过来救人,被泪流满面的莉莉死死安住。   小巫师们的抽噎堵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安娜被拖走。   安娜一边撕扯自己的领口,一边奋力出声:“只要你们敢杀这里的小巫师,即使有人接应,你们也难逃一死!”   紫袍人手一僵,忽然猛地把安娜甩在地板上,拿出魔杖指着她:“接应?!你都知道什么?!”   没人敢上前帮忙,安娜自己勉强撑着地面站起来——谈判时不能示弱。   她擦擦破皮的额头,直视紫袍人道:   “如果你们真是决心一死以达成目标,何必一直不停地服用复方汤剂,掩盖身份?这说明你们根本没想和魔法部的人,耗死在这里。既然你们有信心,不会被抓住、识破……现在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靠接应,你们怎么可能逃出去?”   远处,正在喝复方汤剂的黑袍女巫,脸色僵了一下。   安娜捂着自己的红肿喉咙,冷笑道:“这里有多少小巫师是纯血世家的?如果你们随意动手,就算能逃出傲罗的包围,顶着纯血世家的巨额悬赏,你们又能逃多久?既然大家都不想死,你们不如听听我的办法。”   紫袍人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此时,守在入口处地黑袍女巫终于说话了:   “你的办法,又是什么?”   安娜转身去看他:“你们用人质威胁魔法部,想阻止吸血鬼回国,是根本行不通的,把这里的小巫师杀光都没用。”   安娜回忆着,中午去听黑暗公爵的演讲时,他提到的内容:“目前,魔法部在苏格兰北部高地,给吸血鬼划定的聚居区内。大概有二三十个吸血鬼定居。他们公开身份、活跃在英国魔法界,被黑暗公爵树立为和巫师和平相处的典范。你们可以放出话去——   “这里的小巫师,目前都毫发无损。   “如果这些公开身份的吸血鬼,每被杀死一个,你们就随机放出三个小巫师。   “到封魔阵法失效前,如果聚居区的吸血鬼全部死亡,你们就释放剩下所有小巫师;如果没有,你们就和剩下的小巫师同归于尽。”   大厅死寂良久。   最终,黑袍女巫“啪啪”地鼓掌,打破了沉默:   “不错,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支持吸血鬼重返魔法界。而随机释放小巫师,更能把水搅浑。谁也不知道谁会下手,所以更方便所有人都下手。   “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躲避黑暗公爵秋后算账,即使自己家族的小巫师被释放,巫师们也不会放松对吸血鬼的追杀。   “而只要这批吸血鬼一死,吸血鬼们自然就明白,在巫师眼中,它们的性命绝对比不上巫师的命重要。只要受到威胁,巫师就会轻易将它们出卖。这样,巫师和吸血鬼的联盟,就不攻自破。   “杀小巫师,凤凰社将要承担纯血世家的怒火;放小巫师,凤凰社却能以纯血世家为刀,实现目的。   “最后,如果吸血鬼没有被杀光,我们还有人质在手,撕票、放人,还是携人质出逃,都由我们说了算;而如果吸血鬼真的被围杀殆尽……”   黑袍女巫意犹未尽地停下了。   “如果吸血鬼真的被围杀殆尽,你们当然不会真的束手就擒。”安娜勾勾嘴道,“我说过了,你们可以用我当人质,不用为难其他人。我绝对乖乖配合,掩护你们安全出逃。   “这样,我们大家都能得到想要的——   “*你们*不用在离开后,面对纯血世家的疯狂报复;   “小巫师们都能安全离开;   “凤凰社也可以实现驱逐吸血鬼的目的。   “除了吸血鬼们,没人需要被牺牲。”   安娜把言语的重音咬得很清楚,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凤凰社”。她看着女巫,知道她也明白了她的暗示——   是的,如果按照他们的做法,首先受到纯血世家报复的,一定是他们个人。他们身后的组织即使不把他们抛出来当弃子,又能保护他们多久?   侩子手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没有必死的决心和信念,如果在完成任务之外,他们还为个人的未来考虑,那他们的行事必然也会变得心存忌惮、畏首畏尾。   安娜使尽浑身解数,用语言鼓动着他们去关心个人生死和前景,并给出一个更可行的,而且对于*他们本人*而言更好的替代方案。   只要他们顺着她话去思考,不论是为了实现驱逐吸血鬼的目的,还是出于个人考虑,只要他们并不是完全地丧心病狂、只要他们心底有丝毫的动摇犹豫……他们都不会再坚持原来的选择了。   安娜手心全是汗。   她信任自己的推测,但即使如此,人的反应,却不会像炼成阵一般精准地可预测。   她紧盯着女巫,心跳如鼓:他们……会转变态度吗?   “原来你说的自愿当人质,是这个意思。”静默片刻后,黑袍女巫最终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方案。不过……你就不怕,我们逃出去后,会杀你灭口?”   安娜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成功了。   “你们不是有复方汤剂吗?还需要灭什么口?”吁出一口浊气,安娜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是布莱尼茨家族的继承人。你们人都逃出去了,难道还会仅仅出于泄愤而杀我?如果你们逃不出去……又何必杀我?”最后,她直视着黑袍女巫反问。   是的,绑匪和她没有私仇。   如果他们成功逃走,没必要冒着被布莱尼茨家族悬赏的风险,临走还要杀安娜泄愤。   而如果他们没能逃脱,绑架和绑架杀人之间,量刑是两个级别。既然已经被捕,自然应该等待背后的人运作,取得轻判,没必要给自己日后脱身增加难度。   “呵,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黑袍女巫忽然笑了,召回了她的同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那好。既然临时达成一致……”安娜抿抿干裂的嘴唇,“那先让外面把水、食物和棉被提供进来。自助餐的剩下的食物,还不够我们一顿早饭。”   紫袍人本就不甘心放过安娜。他走到一半,听到安娜嚣张的话,立刻停下,回头死瞪着她。   远处地黑袍女巫也挑眉道:“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吧?”   “不仅是我们,你们也是需要水和食物的。”安娜说着,径自回到自助餐桌旁,靠着桌腿坐下,像是精力耗尽一样,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像是不屑于再理会两个绑匪。   “还有,”过了一小会儿,安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又睁开眼,“我们还需要使用厕所。”   黑袍女巫远远地,直直盯着她。   安娜没有丝毫躲闪:“和侧门相通的偏厅里面有厕所,那里也没有向外的通道,没人能从那里逃跑。”   “你以为,我会放你们离开魔法阵的控制范围?”女巫嗤笑。   “这里有一百多个小巫师,难道你们打算让所有人,在大厅里解决内急?”安娜毫不闪躲地和她目光对视,“小巫师们可以轮流去厕所,你们可以派一个人跟着。”   黑袍女巫阴沉着脸,思索片刻后,“可以。”她说,然后又对着整个大厅威胁道,“如果有任何人试图在此期间逃走,我就杀了他和他之前使用洗手间的十个人。”   大厅里传出几声抽泣,安娜却暗暗松口气。看到紫袍人回到门厅,和黑袍女巫低声商量着什么,安娜闭着眼对卢修斯说:“一会儿你去安排人轮流上厕所吧。”   天亮的时候,紫袍人终于出去和外面交涉。清晨时,家养小精灵送来了食物。   小巫师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冒热气的早餐。   安娜周围围坐着奥莉维亚、莉莉和卢修斯、斯内普。波特四人组在莉莉身后不远地方。   埃莉诺也终于苏醒了,不过恹恹地没有力气,脸上的黑眼圈都到下巴了。她一个人靠在桌脚,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捂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   看见两个绑架者终于也开始吃早餐,放松了警惕,卢修斯终于低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还牢牢记着,在安娜和绑匪谈判前,回答他的那个“有”。   他知道安娜肯定还有其他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反抗   安娜没搭理卢修斯。   她瞄了一眼远方,在侧对绑架者的角度,轻轻蠕动嘴唇问斯内普:“斯内普,你现在有办法配出腐蚀药剂吗?”   说着,安娜用下巴示意斯内普打量一下大厅的装饰。不错,在大厅的插花、壁饰,甚至是自助餐佐料里,有不少东西都是药食两用的魔药材料。   斯内普明白了安娜的意思,他扫视大厅一遍,微微低头回答:“差原料。”   “只要有一点点腐蚀作用就可以了。”安娜皱眉说。   斯内普想了一小会儿,勉强道:“我可以试一试。我有随身便携的坩埚,和没被搜走的二手魔杖。不过,差两样原料。唔,可以尽量调整……我需要大概需要五分钟时间。”   安娜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卢修斯:“先把东西收集过来。早饭之后,不停安排人轮流去厕所。直到他们放松警惕不再挨个监视了,再安排斯内普进去。”   卢修斯微微颔首,靠近斯内普,听他低声说了几种,炼制魔药需要的、大厅里可以拿到的材料。然后,他立刻开始安排人行动。   炼制腐蚀药剂需要的几种材料,很快汇集到斯内普手里。而监视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大厅的装饰物少了一点而什么。   早饭时间后,排队去厕所的小巫师忽然多起来。紫袍人黑着脸,挨个送小巫师们通过门廊、又送回来。   终于,斯内普也混在人群里排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低头盯着地面走出来。路过安娜的时候,从衣袍下抛下了一支魔药。   借着长袍的缓冲,魔药瓶无声地滚轮在地。安娜抬手,甩开自己的衣袍,遮住魔药瓶。放下手时,将魔药拾入。   “现在呢?你打算怎么放倒那两个?”卢修斯看着门厅那边,警惕心已经明显放松的两个假扮魔法部官员的巫师问。   周围所有人都立着耳朵听。   “谁说我要放倒他们俩了。”安娜抬眼看着对面的魔法阵,“尽量告诉所有人,一会儿听见我的命令,就往教师台的方向跑。”   卢修斯深深地看安娜一眼,然后没有再追问。转身让周围的人,用在手心写字的方式,把这个消息传开。   安娜慢慢咀嚼着羊角面包,等待和绑匪谈判时损耗的体力慢慢恢复,心中默默计算步骤。   她一点儿也不能出错——   契氏封魔阵无法从外部破坏,但是从内里,确是可以修改的。而安娜此刻的底牌,就是她对这个阵法变阵的了解,以及她来到大厅前刚刚服下的那瓶——万用缓和剂。   这种药剂,被设计为可以抵抗各种环境带来的负面状态。而魔法阵带来的封魔效应,也属于缓和剂的作用范围。   所以,她还能在这个魔法阵中,自由地抽调魔力。   只要抓住机会,她就可以翻盘!   早饭过后没多久,紫袍人外出交涉,安娜知道,她时机到了。   斯内普临时制成的腐蚀药剂,虽然效果十分有限,但是大厅墙面上,涂了蝠螟沙。在蝠螟沙的倍增作用下,腐蚀药剂的腐蚀性,将足够支撑安娜,快速地强行更改魔法阵的阵谱图。   深吸气,安娜一手握住腐蚀药剂,一手已将插在靴子里的二手魔杖,滑入手中。   紫袍人走出门厅去谈判的瞬间,黑袍女巫的注意力随之分散,安娜提气,抬杖,暴起发难——   “——障碍重重!——障碍重重!——障碍重重!——障碍重重!”   安娜看也没看,一打障碍咒出手。   而紧张之下,全力发挥地安娜,生生把简单的障碍咒,提升为了高阶魔咒。十几道魔法屏障,在半空中合为一个魔力牢笼,对着黑袍女巫直直罩下。   “快跑!”   安娜一边高呼着,一边冲到墙面的魔法阵图边缘,用魔杖蘸起药水,调动起自己仅剩的魔力,疯狂地描绘。   但仅仅十几秒时间,黑袍女巫就怒吼着挣脱了魔法束缚,怒吼着向安娜举起魔杖。   安娜被击中了。正是之前击中波特的那个魔咒。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但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她用巨大的毅力,忍过第一波痛感的冲击。   当她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安娜发现手里的魔杖已经滑落了。   她根本没有回头去看绑架者的行动,而是直接用手指,蘸取腐蚀药剂,继续在魔法阵上描绘。   短短两秒时间,安娜的手指已经被腐蚀到可见白骨!   随即,所有人眼前亮起比直视太阳还刺眼的强光,魔法阵变阵完成。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人看清到底是安娜先完成魔法阵变阵,还是黑袍女巫第二个致命的魔咒先出手。   强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眼前仍是一片白芒,不能视物。   但安娜没有。   她艰难地看向女巫的方向,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   她已经将魔法阵变阵为经典的泛魔法契氏封魔囚笼。一旦连接到泛魔法网,封魔囚笼中,不仅是魔力波动被严格禁止,在空间上,封魔囚笼也会变为独立空间。除非内部解除,没有任何外力可以破坏。   也就是说,此时的霍格沃茨大厅,已经被从现实维度中抽离,落入一个魔法构筑的异度空间。虽然从里面看,变化不大。只是曾经的大厅出口出,变成了一片白光。   但从外部看,大厅应该只剩下一片纯白的光团,内部空无一物。   只有安娜解除掉这个魔法阵,或魔法阵耗光能量,自动失效,这里的人才能重回现实维度。   安娜原本的计划,是将女巫阻挡在魔法阵外。大家就好好在封魔囚笼里呆着,直到食物消耗完毕。估计那个时候,外面的绑匪,该收拾的也被收拾完了,他们再出去也不迟。   而现在……黑袍女巫居然提前打破她的障碍咒,冲进了阵法内部,和所有人一起,被卷入这个魔法囚笼中。   受到魔法阵转化的冲击,以及突然的强光,女巫还痛苦地倒在地上,没有起身。   安娜意识到,这是解决她的最好时候。   这里的小巫师已经完全被吓坏了,根本不能有效地组织起来和女巫继续对抗。而如果被女巫缓过来,在混乱中抓住小巫师为人质,和他们慢慢对峙,情况就不妙了。   就趁着此刻——   安娜看看自己手里,还剩的半瓶,混入了蝠螟沙的腐蚀药剂。心念电转间,已有了决断——   ***   斯内普并没有和所有人一起冲向教师席,而是第一时间,冲向了黑袍女巫。   当女巫第一个攻击魔咒,击中安娜时,斯内普也冲到她跟前,扑上去和她肉搏。   斯内普当然不是她的对手,立刻被甩开,重重地撞上墙面。   但,就是斯内普博上性命,为安娜争取到的,这短短的几秒时间,拯救了一切。   安娜最终,在黑袍女巫的第二个致命咒语发出之前,完成了变阵。   变阵的白光尚未消散,斯内普仍然看不清东西,但他立刻爬起来,摸索着方向,试图找到安娜。   几乎立刻地,他听见了打斗声,和安娜艰难的呼救。他立刻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跌跌撞撞,他不断被绊倒,又立刻爬起来。   等他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面前的景象堪称可怖——   安娜的一只手,已经只剩白骨了;而那个黑袍女巫的脸一半也没了,血糊糊的能看见牙齿和骨头。   斯内普用魔杖试了试,发现自己还是魔力全失。随即,他摔开魔杖,顺手拉起地上一张歪倒的靠椅,直往黑袍女巫头上抡。   黑袍女巫用手臂硬挡下着一记,吃痛地倒退几步。安娜立刻学者斯内普,一手抓起地上一根断掉的椅子腿,往黑袍女巫脸上一插。   黑袍女巫闪避不及,安娜直接钉了穿她的左耳。再一撕扯,立刻卸下了她半只耳朵!   黑袍女巫狂怒的咆哮,安娜被她踢中小腹,剧痛倒地。   安娜眼前发黑,但她知道,眼下只剩斯内普和女巫继续纠缠。她死死攥住拳头,忍住提气的剧痛,大声呼救:“Help!”   安娜的喊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然后,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奥莉维亚怀里。   “她醒了!”   所有人一阵欢呼。   安娜条件反射地猛坐起身,拉得腹部一阵剧痛。她嘶嘶地吸着气,问:“那个女巫呢?”   “这里!”波特大喊着,冲安娜挥挥手,然后拍拍自己身下。他显然经历了打斗,脸上还有血迹,笑起来的时候门牙都缺了一颗。   安娜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女巫已经陷入昏迷了。她被绳子绑得像要上火烤的猪猡一样,整个脸一半被魔药腐蚀没了,另一半脸也青青紫紫,看样子是被泄愤的小巫师,揍得不轻。   “现在,就等你把我们从这个鬼地方放出去了。”波特神情激昂着,漏风地嘴含糊地喊着,“快,让外面的人,见识一下我的英勇!”   安娜翻翻眼睛——虽然从目前的情形看,大概是波特,给了那个女巫最后一下。但是明明是她和斯内普,在一开始已经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怎么这会儿,倒成了他的功劳了?   不过,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安娜对波特摇摇头:“魔法囚笼内部,我也不能使用魔力了。等吧,等魔法阵能量耗尽,自动消除。”   “啊?”波特一脸失望。   小巫师们开始细细碎碎地抱怨起来,还有零星的哭泣声。   而埃莉诺的声音,非常突兀地响起:“这里,不是还有一点儿腐蚀魔药吗?用这个可以改变魔法阵的走线吧?”   安娜看过去,那是腐蚀药剂的空瓶。在埃莉诺的强调下,确实,所有人都看到,里面大概还有一个底儿,最多四五滴魔药。   “是可以。但是不能抽调魔力,只靠魔药腐蚀走线,那点儿药水根本不够用。”安娜回答。   大厅又是一阵哀叹声。   没人再理会埃莉诺。但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又再次集中在她身上——   她一手拿着空瓶,捡过黑袍女巫的魔杖,然后沉默地走到了墙边。用魔杖尖,蘸取了那仅剩的一点点魔药……   ***   霍格沃茨大厅外——   全伦敦的傲罗都聚在这里,早把霍格沃茨包圆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自称凤凰社成员的紫袍人刚走出来,只见他身后的霍格沃茨大厅,忽然亮起强光,就像里面发生了核爆炸一样。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邓布利多校长和黑暗公爵同时反应过来的。   邓布利多的石化咒精准地命中,但他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黑暗公爵一个特殊的咒语随后而至,石化的紫袍人,被强大的粉碎咒轰击,连尸块都没剩下,直接散成凐粉。   但此刻,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所有人立刻冲向大厅,但是大厅的入口后面,却只剩一团白色光雾。里面的一切,统统消失了。   “封魔囚笼。”伏地魔凝视着整个被剥离的空间,“居然还有人,可以在如此短地时间内,将契氏封魔阵,变化为封魔囚笼。”   “邓布利多,这是怎么回事?!”领队的傲罗穆迪气急败坏地问。   “封魔囚笼……”邓布利多面色凝重,“应该是她。不过……还有另一个绑匪,也被卷进去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魔法阵有了异动。一阵时空的扭曲后,封魔囚笼解除了。里面的情景,让邓布利多毕生难忘——   波特就在门口,一脚踩在绑匪的背上,一手比出“胜利”的手势,对着门口的傲罗高呼:“我们把她放倒了,你们谁来把她带走?能让我先留个影纪念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报纸里的真相   最终,这场震惊巫师界的“霍格沃茨绑架案”,以魔法部安全救出所有小巫师胜利告终。   最后去拖住黑袍女巫的几个学生,都只受了外伤,被庞弗雷夫人一瓶外伤药水就打发了。   只有一开始冲上去的斯内普和安娜,一个因为脊柱骨折,一个因为魔药腐蚀伤害,一同入住医疗翼。   马乔里一直在寝室。她的两个室友,都答应给她带宵夜。结果,一个也没回来。   她因为躲着人,闭门不出,只能在饥饿中入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见到埃莉诺已经回到寝室,马乔里还向她抱怨,说她和安娜不守信用。   当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马乔里第一时间就前往医疗翼。   她进门的时候,看到安娜人已经醒了。正在和同病房的斯内普,比划着激动地说着什么。于是,马乔里就倚在门口,想听听安娜死里逃生后的感想。   但她听到的却是这个——   “……还有些词,比如集锦,完全就没有逻辑。   “‘集’是指集合,名词;‘锦’是代表好看的,形容词。正常的逻辑是形容词放在修饰的名词之前,好的集合——锦集。但偏偏这个词是集锦,这算什么?在名词之后,锦就是做副词了,没有动词,副词修饰什么?集合美好地?简直狗屁不通。   “偏偏这个就叫约定俗成。我最讨厌约定俗成。所有没有逻辑的词语,因为约定俗成,就变成理所当然了?这算什么?语法的地位呢?语法的尊严呢?”注1   马乔里终于忍不住打断安娜:“我真同情你,斯内普。你必须和她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听她讲这种狗屁不如废话。”   是的,在病房门口,听了十分钟几壁角,而马乔里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安娜对于英语*语法*,滔滔不绝地抱怨。   “这个疯女人醒了多久了?”马乔里问斯内普。   “今天早上醒的。”斯内普说。   “你就一直听她说这些废话?”   斯内普看了安娜一眼:“语法……确实还是挺有趣的。”   马乔里惊疑地来回打量他们两个人,然后放弃地摇头:“那是我打扰你们的‘有趣谈话’了?”   “噢,玛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被打断谈兴的安娜,揣着手问。   “探病?”马乔里不是很确定地说。   安娜伸出手:“探病礼物呢?”   马乔里在龙皮口袋里掏了半天,弄出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糖,放在安娜的手心里。   安娜皱眉看了半天,试图看清上面已经花掉的生产日期。最后,她放弃地耸耸肩:“管他的。我接受了。”   然后把糖剥掉,吃了。   斯内普:“……”   马乔里也服了,砸吧嘴道:“好吧,你赢了。我只是听说你已经醒了,就来看看你。你看起来挺不错,我就放心了。”   “不错?你叫这个不错?”安娜含着糖,声音含糊的说。   “面对凤凰社的恶徒,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回来,我认为确实算不错了。”马乔里说。   安娜哼哼两下,把糖咬碎了咽下去,开口问:“话说回来,那个凤凰社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丧心病狂地敢冲进学校绑架学生。”   马乔里摇头:“不知道。”   “嗯?”安娜诧异道,“不知道?”   “没人知道。”马乔里想了想,“这是一个神秘组织——一个麻瓜保护组织。这群人时不时地和食死徒爆发冲突。但除此之外,没人知道具体情况。”   安娜等了一会儿,见马乔里不再说话了,惊讶地坐直了瞪着她:“你想说的……就这些?其他的呢?”   “什么其他的?”马乔里问。   “这个组织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成员大概有多少?他们的诉求是什么?一般采取哪些手段实现诉求?在我差点被这群人宰了之后,在发生了如此轰动的绑架事件之后,对于这个组织,英国魔法部的答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嘿,魔法部有自己的难处。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组织。”马乔里为此辩护了一句。   “难以置信。”安娜震惊道,“一个组织只要存在并且活动,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的。”   “说得好像你当部长,就能查到点儿什么一样。”马乔里小声抱怨。   安娜:“这种事,我就算不当部长,也能查到。”   “……?”马乔里和她对视几分钟后,发觉她不是开玩笑,“你是认真的?”   安娜想了想:“‘凤凰社’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几年前吧,我不知道。”马乔里说。   “那你把近十年来,你能找到的,所有报道时事新闻的旧报纸、杂志,都交给我。”   马乔里怀疑地打量她。   “一位伟大的侦探说过,一切秘密的答案,都在印报纸上。如果有人肯动动脑子去调查,什么都不是谜案。注2”安娜非常肯定地对她点头,“我试试看我能做什么。”   马乔里满心疑惑地离开。   带着一点儿赌气的成分,当天晚上,她给安娜带来了三大摞的过期报纸和时事刊物。   “别说我没有帮忙。”马乔里指着第一摞说,“第一次使用‘凤凰社’这个单词的,是在1970年3月2日,《预言家日报》的报道里面。我把这天之后的所有《巫师日报》、《预言家日报》、《每日巫师》和《唱唱反调》,我都给你拿来了。”   马乔里说完,抱着看好戏的神情,等着安娜地反应。   安跳下床,把所有床头的慰问礼物,都扫进抽屉。然后把几摞旧期刊抱起来,顿在床头。   她见马乔里还没走:“怎么?你想留下来帮忙?那我是欢迎的。你可以整理《每日巫师》,把所有有关血统论和反血统的文章,标记出来。重点注意有暴力冲突的——嘿,你就这么扭头走了?!我话还没说完!”   安娜对着马乔里的背影,挥挥拳头。   然后,她看向同房病友斯内普,挤出一个笑:“亲爱的斯内普,你一定是有兴趣,和我一起调查让我们住院的凶手的,对吧?”   斯内普轻咳一声:“是的。”   “太好了。”安娜欢呼。   第二天上午,莉莉和奥莉维亚也来探病了。   但她们一进病房,就被满地的废纸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打劫病房吗?”奥莉维亚问。   “这里像是飓风席卷后的现场。”莉莉说。   “嘿,来得正好。”安娜对莉莉和奥利维亚招招手。   两人踩着满地的废报纸,走进去。   安娜的床上也铺满了一叠一叠的剪报,她刚刚把最后一叠剪报做出来。   “奥莉维亚,能借我一下你的魔杖吗?我的魔杖送去维修了。”   奥莉维亚把魔杖递给她:“你们在干什么?”   “一点儿原始资料的整理。”安娜说着,用左手试了试奥莉维亚的魔杖——她的右手因为腐蚀药剂的缘故,还裹着厚厚的绷带。   “现在,是真正的魔法时刻。”   “——高光‘凤凰社’!”   这是一个安娜自创的魔咒。一道魔咒射出,魔法光线笼罩了安娜身前的资料堆。瞬间,剪报都翻动起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找。然后,几十张剪报被抽出来,悬浮在各个资料堆上方。   奥莉维亚发现,这些简报上面有些单词在发着荧光。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被高光标记的,正是“凤凰社”这个单词。   “这又是什么把戏?”奥莉维亚问。   “很简单地统计游戏。”安娜数了数那些剪报,在纸上记录下一些数字,然后向奥莉维亚眨眨眼,“你很快就能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其实,我真正想吐槽的是这个词——choicelessness.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单词的时候,我揉了五遍眼睛。-less是表示“无”的后缀,-ness是形容词、名词后缀。所以,choicelessness是“无选择”的名词。   语法上没问题,但是我当时怎么看这个词都像个印刷错误。而且,看看这个丧心病狂的发音/?slesnes/。这么多/s/夹在/l/、/n/中间,从来读不准边鼻音的某只,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把这个单词读正确地读出来的。在此对这个构词法表示强烈地抗议,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   注2:这是《角落里的老人》一书,主人翁的名言。by the way,我认为老人的名字是比尔·欧文~    ☆、安娜都知道什么?   安娜花了一个下午,统计出了五十多项数据资料。   奥莉维亚和莉莉在看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统计的过程真的挺无聊的。不过,她们下午一放学,还是又直奔医疗翼来了。奥莉维亚来拿回她的魔杖,而莉莉是纯粹想知道,安娜到底在干什么。   马乔里在放学后也来了。因为安娜写了小纸条给她,说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带着不以为意的态度,马乔里进门后坐到安娜床边,揣着手问:“好吧,给我看看,一天时间,你都能查出点儿什么。”   奥莉维亚和莉莉,已经在一边等候多时了。因为马乔里没有来,安娜一直不肯细说。   安娜又往门口张望了一番,斯内普被带去复查骨头,一直没回来。她还挺希望斯内普也能听听,她的分析的。   不过,在马乔里和奥莉维亚的不住催促下,安娜还是只能放弃了再等下去的打算。向其他人开口道:   “好吧,首先,你们知道吗?有这样一件事。俄国的麻瓜政府领导人去世了,俄国人出于种种考虑,暂时封锁了这个消息。但这个消息,却还是被一个美国记者爆了出来。   “俄国人猜测,这个情报,是美国记者通过收买俄国高官搞到的,所以展开了调查。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调查的结果却是,这个记者并没收买任何人。他是自己根据俄国人官方公开的消息——   “这个领导者没有公开露面的时间、电视节目忽然把流行乐换成了严肃的古典乐、官方发言人‘忘记’了向领导人问候、国防大楼忽然增加了巡逻。   “——就从这几点上,这位记者推理出了,这位领导人的确切死亡时间。”安娜说。注1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乔里不耐烦道。   “打个比方。你得知道,从新闻里得到的数据,加上合适的推理,有时会得到出人意料的结论。”   安娜耸耸肩,拿起她整理的剪报堆:“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斯内普先一起整理出了,近十年来,所有有关血统论的新闻。然后,有趣的事情就出现了。”   “‘凤凰社’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1970年3月2日。在这个月接下来的时间,所有的新闻报道中,这个名字出一共出现了154次。接下来三个月,这个数据变化不大。但到了这年8月,数字突然暴增为了1520次。此后,一直保持每个月1000次上下。”   “这又说明什么?”马乔里问。   “等等,我还没说完。”安娜摆摆手,“在这些有关凤凰社的报道中,发生流血冲突的事件,前三个月平均在1.2%,但到了第四个月,猛地变成了10.1%……”安娜把手指头快速划到这行数据的最后,“这个数据维持一直维持到去年,然后开始缓慢增长。到去年年底变成了56.7%,此后一直保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比例。”   马乔里揉揉额头:“如果你一直这样念下去,那我要走了。”   “好吧,好吧。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安娜撇撇嘴,“就这两个数据来说,可以看出,在1970年3月到7月,这个组织呈现出的面貌,还是非常松散和稚嫩的。成员的行为多是单打独斗,以拯救麻瓜为主,尽量避免和血统论者的正面冲突。这应该是他们刚刚成立的初期。   “而在四个月后,组织忽然跃升到成熟期。他们转变了想法,不再惧怕正面冲突,并且开始有了明确的行动纲领。   “从这个时候开始,成员开始结成小团队出现。一天之内,有能力在不同的地方,引发数起冲突。   “他们行为的政治诉求,也有了一个明显变化。不再是被动地解救麻瓜,更加入了‘惩处’血统论者的思想。我认为,这个一定是领导者的转变,带来的改变。   “之后,他们变得更加有组织性,有更强大的行动力。从他们引发冲突的规模来看,到1970年年底,这个组织的成员,至少比一开始扩大了三倍。”   安娜发觉在她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慢慢变得震惊:“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还、还有什么?”莉莉结结巴巴地问。   安娜翻翻自己的笔记本:“我还统计了,这个组织引发的冲突的地点。”   安娜给所有人展示了一张草图,上面是个简易地图,她用红色圈出了一个圆形范围,囊括了大部分地苏格兰地区、一部份英格兰和北爱尔兰。   “凤凰社和食死徒的交火,60%以上,是在这个区域。而且,根据频率地图,这个组织的总部,极有可能设立在阿盖尔-比特区。”   “还有就是,等我看看——”   安娜哗哗地翻着笔记本:“他们一般使用的攻击手段是魔咒,很少有杀伤性炼金物品。而他们行动使用的飞天扫帚型号是流星260,扫帚数量和行动人数的比例是2.5:1——我认为这两项数据,是和预算有关的。   “在战斗中,炼金物品明显高效于魔咒。而空间转移咒类的咒语,也很容易被反咒禁用,即使成功,也很容易被追踪。   “凤凰社人数,对于食死徒出于弱势。他们必须要隐藏自己行踪,换得生存空间。在这一点上,显然用飞天扫帚比咒语更有利于行动。   “事实上,也正是在1970年8月——组织走向成熟后——他们才第一次使用飞天扫帚作战。同时,他们也开始使用简单的投掷炸弹,作为战斗辅助手段。   “所以显然地,在1970年8月,这个组织从某处,得到了一大笔资金。并且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个组织有了固定的财产来源,虽然依旧不充裕——他们依旧没有足够的加隆,把他们的成员武装到牙齿。”   安娜说着,停下来,意犹未尽地看着马乔里:“如果我是魔法部长,我会好好看看,这个月的各个协会提交给魔法部的财报,特别是阿盖尔-比特区的。   “运行这样一个组织,一定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除非资金全部来源于国外,或者捐赠——否则,这样的资金流动,不可能没有一点儿记录。”   “即使魔法部想查,古灵阁不会愿意合作的。”马乔里摇头,觉得这个行不通。   但安娜依旧坚持:“我说的是*大量*的*流动*资金——这一个月,有哪个魔法世家,有大量的抛售资产吗?或者,有大规模的魔法产业成立或出售吗?   “或许这个领导者做得很聪明,他可以化整为零的运作资产。但是,在整体统计上,还是会留下异常的波动。热钱的涌入和涌出,一定会给一个行业,或者家族,造成冲击。”   “哇……”莉莉只能发出震憾的单音了。   “好吧,你确实有一手。”马乔里心服口服。   “这就听够了?”安娜翻翻眼睛,指指自己的笔记,“我这里还有五十多项数据,你们就不想听了?”   马乔里面有菜色:“你还是直接说结论吧。”   安娜假情假意地努努嘴:“从原始的数据得到结论的过程,多有有意思啊,你居然不感兴趣。”   “少卖关子了。”马乔里翻翻眼睛,示意她快说正题。   “好吧。根据我的统计数据,我推测——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是一个年龄超过80岁,但低于100岁的人——”   “不可能!”马乔里看骗子一样,瞪着她,“你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这很简单。”安娜给马乔里一张剪报,“1970年3月2日,翻倒巷有一个交易会——食死徒准备买入一批炼金装备。而这个交易会被人提前得知消息,并设伏将所有黑巫师围剿了。   “魔法部的调查显示,虽然策划这个事件,肯定不止一个人,但真正出手攻击黑巫师的人,却只有一个。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新闻里面出现对凤凰社的领导人的描述。他一个人,干掉了十五个黑巫师。这在当时引起了轰动。   “其中一个黑巫师,声称自己是被一只凤凰吐出的火焰击倒的。《预言家日报》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给这次事件的伏击方,灌上了‘凤凰社’这个名字。从此之后,媒体就都已‘凤凰社’来统称这个反血统论团体了。”   “所以呢?”马乔里不明白。   “所以,这是基本的行为心理学推理啊。”安娜说。   看看所有人脸上的茫然,她只好再次解释:“翻倒巷的这批纯血血统论者,是一群年富力强的中年巫师。他们勇武好斗、装备精良。   “但,凤凰社的领头人,却在他们能看清对手之前,就把他们全放趴下了。要做到这一点,这个人的魔力必须非常深厚,行事谨慎周全,而且极富战斗经验。   “谨慎缜密的思维、魔力深厚、战斗经验丰富,最合理的来源是由于年龄的累积。   “一个人的如此深厚的魔力累积,但又没有老到腿脚不便的地步,且还有充沛的精力支持战斗,这个年龄段,就应该是在80到100岁。”   房间里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而凤凰社从一开始出现,到完全成熟起来,仅仅只用了四个月的整合期。这是非常可怕的。   “从这个方面,也体现出了它的领导者,对于如何建立、经营一个组织,十分有把握。如果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马乔里依然半信半疑。她摇摇头,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好吧,这点上,就算你是对的吧。”   “我本来就是对的。”安娜嘀咕。   “快继续啊。”奥莉维亚催促。   安娜又想了想道:“这个组织成立于1970年前后,初始目标是营救受迫害的麻瓜,然后迅速转变成一个,反对血统论和抵抗食死徒的组织。   “这个组织非常有号召力和行动力,随时可以应招参与攻击行动的成员,保持在两百名左右。而且,它一定有非常大量的、从事各个行业的情报人员,可以为领导者提供丰富的,关于食死徒的情报。   “这个组织每年和食死徒的交火,需要消耗掉八到十万金加隆——情报部分消耗的资金未知,但应该比这多得多。所以,它面临着资金短缺的问题,否则,凤凰社和食死徒的交火会更加频繁和惨烈。”   “领导者极有可能是一个80到100岁的男性巫师,日常生活范围在苏格兰和英格兰。他有很广泛的社会交际,有一定的财富。事实上,他应该是魔法界的某个知名人士——如果某一天他愿意表明身份,我们甚至有可能认识这个人、见到或者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在工作上出于比较高的管理位置,善于笼络人心。他有良好的教养,曾在公开场合,表露出对血统论的反感。他麻瓜们有深切的同情,这很可能和自身生活的经历有关——他可能是个混血,或者,他和麻瓜世界有很深的交集。”   安娜说着,停下来问:“怎么样?听起来有没有让你们想到谁?”   奥莉维亚、莉莉,都皱眉苦思。   而马乔里却直摇头:“你的描述,几乎就是每一个,在各个魔法协会里,担任高级管理职务的老头子们的写照。”   安娜耸耸肩:“我只能分析出这么多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从一堆旧报纸里面整理出来的?”莉莉率先回过神,抛开那些推测,啧啧感叹,“不可思议。”   “确实精彩。”一个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   病房里的人看过去,邓布利多教授和斯内普,正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听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安娜的视线,和斯内普的深幽眼神对上。安娜分辨不出,斯内普眼里的情绪。那里面似乎有某种……失去的悲伤?   安娜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是很久以前,在《青年文摘》?上看到的一个故事,真假待考。 ☆、嘴唇肿起来的原因   此时,邓布利多校长鼓着掌走进病房:“根据简单的报道,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信息,非常不简单,布莱尼茨小姐。”   “过奖了,教授。”安娜转向邓布利多,吐了吐舌头,“一点儿统计学和行为心理的分析而已。大部分也只是猜测。”   “非常有理有据的猜测。”邓布利多说着,对安娜歉意地颔首,“抱歉,我来医疗翼拿治疗蛀牙的药,恰好和复查完斯内普先生一起返回,就站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   安娜摇头示意没关系。   “还有,波比让我转告大家,今天的探望时间结束了。”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对着其他人说。   恰好这时,因为久久没见探病的人离开,庞弗雷夫人也亲自过来了。   看着一片狼藉、堆满旧杂志的医疗翼病房,自觉是罪魁祸首的马乔里率先遛了。   莉莉和奥莉维亚也连忙告辞。   在安娜向她保证,一定立刻把房间收拾好后,庞弗雷夫人黑着脸走了。   准备开始动手收拾房间的安娜,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魔杖还没修好,奥莉维亚的魔杖又还她了。她不得不爬起来,手动去捡那些乱扔的废报纸。   “噢,我想我可以帮点儿小忙。”邓布利多教授帮安娜施了一个清理咒,房间立刻恢复了整洁。   “啊,谢谢您,教授。”   邓布利多推了推他的小圆眼镜,温和地道:“听了这么多,我想问问布莱尼茨小姐,对凤凰社的此次行动,你又有什么见解呢?”   “你说的绑架学生事件?”安娜问。   邓布利多点点头。   想了想后,安娜决定说实话:“大厅的绑匪,明显有恃无恐,绝不是两个人在单打独斗。几经试探后,我也肯定他们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在支持他们。   “而了解了凤凰社后,我认为,或许个别凤凰社的极端成员,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但他们不会得到背后支援。而没有人支援,就不可能将整个计划实现。   “所以,这更像是一场食……对凤凰社的嫁祸。”   邓布利多的眼神变得深幽。   “事实上,就我的观点而言,任何‘神秘’的组织,不论其目的如何,总是让人产生恐惧。如果大家不借助这种统计推测,也能够了解凤凰社。”安娜拍拍床头,被邓布利多用魔咒整理器的资料,“大厅里的人,也不会毫无顾忌地顶着凤凰社的名目做事。   “隐藏在暗中,可是一把双刃剑。公众非常容易被诱导,而舆论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这个组织的未来走向。   “既然凤凰社是一个组织严密,诉求明确,又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为什么不走到台前?”   “或许,这就是大厅里的绑匪需要实现的最终目的——逼迫凤凰社由暗转明。”邓布利多低沉地说。   “累积实力,需要蛰伏。但‘正义之师,执吾光明之剑,当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安娜引用了一句魔法史上的名言,是神父化光为剑,赐予诺林王的军队时说的,“正义总是坦荡的。要正义,先正名。”   邓布利多似乎却不是很认同她的观点,微微蹙眉。   “而且,如果麻种巫师想要彻底摆脱黑暗公爵的压迫,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暗夜骑士’,而是一个‘救世主’。凤凰社如果一直藏于幕后,那么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保护所有麻种的终极诉求。”   邓布利多似乎对她的话感到一丝震惊,他重新打量着安娜,像是在评估什么。   安娜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邓布利多,忽然问:“教授,我听说,您的宠物,是一只凤凰?”   “啊……是的。”邓布利多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放松地笑起来,眼睛快眯到皱纹缝里了,“为什么想到问这个呢?”   安娜也笑着说:“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安娜和邓布利多,并没有把凤凰社的话题,再进行下去。   邓布利多先转了话题,说起了蜜蜂公爵的糖果。安娜对甜食也有自己的见解,愉快地和他就爆炸水果条的问世,分享了彼此的赞美之情。   在这个过程里,斯内普完全没有关注过他们。他自从回到房间后,就一直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这让安娜有些不安。   明明他离开病房去复查时,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斯内普,你的病情怎么样了?”安娜关心地问,担忧是不是因为他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才会表现得这么低落。   斯内普回头看看安娜,没说话,然后微偏开头道:“没什么。只是还要再在这里呆一个晚上观察。”   安娜先是松一口气,然后又满意地点头,为了斯内普还能再留下来陪她一晚:“骨头伤了可不是小事,多观察几天都可以的。”   斯内普抬头看着她。   安娜这才感到,自己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一点。   “呃,我是说,如果你多呆几天,我们可以一起,呃,分享,呃,零食。”安娜胡乱抓起一个礼物袋子,“看,有人送了我蟑螂堆!”   斯内普对着一袋子黑压压、活蹦乱跳的蟑螂:“……”   “布莱尼茨小姐,就你的牙齿情况而言,我认为蟑螂堆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礼物。”这时,回来检查房间整理情况的庞弗雷夫人走了进来,“事实上,在你生病期间,我得没收你的零食,以免治疗药剂的效果收到影响。”   说着,庞弗雷夫人拿走了她的蟑螂堆。   “……糖果会影响魔药效果?”安娜疑惑地问。   庞弗雷夫人没有理会安娜,只是坚定地把所有零食都收走了:“我会在你出院的时候,都还给你的。”   “我认为她在惩罚我弄乱了医疗翼的病房。”安娜看着庞弗雷夫人远去的背影,“你说呢?斯内普。”   斯内普勉强对安娜勾勾嘴角,作为回应。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并没有在开玩笑的状态里。而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斯内普都沉浸在某种低落的情绪中,很少搭理安娜。安娜几次逗他说话,无果后,也只能放弃了。   不过,在这天半夜时分,斯内普被她吵醒时,终于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了——   “你在干什么?”他坐起来,看着这边。   安娜猜测,斯内普是想给她一个凶狠的瞪视,以示被吵醒的不满。但翘起的头发、睡眼朦胧的水光,让他的凶狠里透着点儿委屈。   “……我饿了。”安娜憋着笑小声说,“但庞弗雷夫人把零食都收走了,我在找还有没有剩下的。”   斯内普又盯了她一会儿,才闷闷地躺下了,把头埋在枕头里。   不一会儿,安娜那边又传来了咀嚼声——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里,十分清晰。   几分钟后,斯内普的瞌睡终于彻底被赶走了。   他坐起来,揣着手端坐着,一直看着安娜。   安娜害怕他会举报她,可怜巴巴地举着一个肉卷,看过去:“我在抽屉里面找到的……你要一个吗?”   “……”   斯内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肉卷一小会儿,像是在衡量什么。然后,他移到床边儿上,伸手拿了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专心对付食物。   一阵交叠的咀嚼声后,斯内普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鸡肉卷。”安娜吸着冷气,缓解嘴里的燃烧感,看看包装纸,“唔,超级辣椒味的。还有一个,你要吗?”   ……   斯内普默默地伸出手。   “你知道吗?其实辣味不是味觉。人的味觉只有酸甜苦咸,辣味是属于痛觉的一种。辣味素刺激痛觉神经,然后大脑垂体分泌出内啡肽——”   “布莱尼茨。”   “嗯?”   “闭嘴。”   “……”   最后,两人都是嘶嘶地吸着冷气入睡的——鸡肉卷太辣了。   第二天,奥莉维亚和莉莉来探望安娜,和祝贺斯内普出院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的嘴唇都肿的老高,嘴到鼻子之间的皮肤,都翻着一层干燥的皮屑。   斯内普向莉莉道谢的时候,嗓子是哑的。而安娜上火得更厉害,喉咙疼得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安娜还是赶在这一年的圣诞节前,被核准出院。   她的身体其实早就没有大碍了,但她的手却被腐蚀魔药折腾得够呛。   蝠螟沙导致魔药腐蚀性增加,形成的疤痕也非常顽固。即使经过庞弗雷夫人的治疗,安娜的手背最后的外观,也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不得已,安娜最终还是邮购了一个奢华昂贵炼金指套,戴上挡住半只手掌。她觉得还蛮酷的。   安娜住院的一个月多期间,魔法界的最大新闻就是,那天在大厅被逮住的黑袍女巫,在第一时间被押往阿兹卡班监狱。而在监狱的第一个晚上,她试图越狱时,被摄魂怪吸成人干了。   她死时还是在复方汤剂的药效遮掩下,而摄魂怪一反常态地,把人吸成一具干尸,导致无法从尸体上,鉴定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而主要负责的布置大厅魔法阵的两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在事后失踪。几天后,才被人发现昏迷在一间空教室里。   圣芒戈的检测结果证实,他们已经昏迷了近两个月——也就是说,从这个学期一开始,这几个学生就一直被人用复方汤剂,冒名顶替了。   所有人都认为,顶替他们在霍格沃茨内活动的人,就是当夜的绑匪。但这一点也因为两个绑匪的死亡,无从考证。   至此,魔法部所有关于这次绑架事件调查,都陷入死路。   正在傲罗部,准备将一切责任,归结到凤凰社头上时,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同时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   寄信者自称是凤凰社的首领,宣布凤凰社对霍格沃茨的绑架事件,不负任何责任。绑架学生的人,不是凤凰社成员。这是一场针对凤凰社的栽赃陷害,凤凰社没有,永远不会,计划、参与任何绑架平民的事件。   信件里,还反复重申了,凤凰社只有唯一的一个目标,就是阻止伏地魔建立起,以血统论为基础的英国魔法界新秩序。而凤凰社唯一的敌人,就是食死徒。   至此,短短两个月间,英国魔法界经历了针对小巫师的暴力行动;   当事人惨死监狱;   凤凰社由一个神秘的、大部分人甚至以为它只是个编造的虚假组织,正式走上英国魔法界的政治舞台——虽然这个出场并不光彩;   同时,这也是第一次,黑暗公爵的权威,受到了公开的挑衅……   整个事件像一团烂泥浆一样,不断发酵,让整个魔法界的形势急转直下,纯血与麻种,以及其背后的各个利益集团之间,对立和摩擦也不断加剧。   各种说法、各种臆测,喧嚣不下。尤其是凤凰社对食死徒集团的公开挑衅,更是给这一年的圣诞节,笼罩上了一丝不祥的阴云。 作者有话要说:   ☆、埃莉诺的图画   不过,此时外界风云变幻,暂时都还波及不到霍格沃茨内部。     虽然万圣节给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一个不小的惊吓,但小巫师似乎总是很能适应。   一个月前让他们集体哭鼻子的经历,一个月后,就变成圣诞大餐上的谈资了。   安娜从没有在圣诞节,和家人分开过。不过今年有些不同。   妈妈还在安塔柯蒂卡的冰川上,监管国际炼金中心的建造工作;而爸爸远在瑞士,做一系列关于国际炼金中心的报告和筹款工作,与几个国家的魔法部官员漫长地扯皮。   父母都表示,今年他们可能没办法和安娜一起过圣诞了。   安娜很理解父母。再说,她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她原本花了大力气,在拉文克劳天台上,搭建了炼成阵和工作台,准备进行下一步实验。   结果,实验还没来得及展开,她人就被送进医疗翼强制修养了一个月。   从某个意义上说,圣诞留校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整整二十五天的假期,足够她把实验工作,理出一点儿头绪了。   而且,在她也并不孤单。她认识的人里面,还有埃莉诺也选择了留校。   事实上,埃莉诺已经准备好了干粮。看起来整个圣诞假期,她都不打算离开寝室一步了。   每个人都变得忙忙碌碌,邮购礼物,收拾行李。   然后,几乎是眨眼间,霍格沃茨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圣诞节这天,安娜也在天台做实验度过了。   不过,当她忙完手里的事,在天台看着夕阳,猛然意识到,她第一个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   一种错过了什么的感觉,击中的安娜。她对自己说,毕竟是过节,还是需要庆祝一下的。   于是,放下了冷掉的晚饭,安娜到厨房,给自己和埃莉诺,带了一份丰盛的圣诞大餐回去。   无论如何,在大厅事件之后,她和埃莉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而关于那天,埃莉诺修改解除魔法囚笼的事,虽然她自己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所有的人也都认为她是误打误撞的,不当回事。但安娜知道,埃莉诺肯定不简单。   ——解除一个魔法阵,可不是靠误打误撞就能成功的。   现在正好,她们一起过圣诞节,加深一下友情。她就能乘机再问问埃莉诺,她对魔法阵的了解到底有多深、那天的封魔囚笼她到底是如何解除的,以及……她平时候忙忙碌碌的,到底在做些什么?   带着满怀期待,心情愉悦的安娜哼着歌,漂浮着食物,往寝室走。   在她步入寝室的时候,忽然踩在什么东西上,往后一滑,整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大餐失去魔力的托举,哗啦啦地撒了满地。   连天花板上都沾了一些。   “噢——”   安娜瞪了好一会儿,才揉着屁股站起来,心有不甘地挥挥魔杖,把黏糊糊的食物清理掉。   她看了看埃莉诺,她正在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事。   安娜只能自我安慰,反正埃莉诺也不在乎这份圣诞晚宴了,撒了也就算了吧。   然后,她找到了把她滑到的东西——一卷油腻腻的羊皮纸。   打开羊皮纸,安娜发现这张纸上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网状三维透视图形。图形描绘得非常精致。   安娜盯着这张图案,看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把里面的三维结构弄清楚。她觉得解开这个迷宫一样的图案非常有趣。所以这就是埃莉诺一直在做的事?画出这些美妙的几何结构图案?   这些图案背后,有什么意义吗?还是她随意地信手涂鸦呢?   安娜看向埃莉诺。她还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她出神得那么专注,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回到寝室很久了。   安娜走过去,把那张纸递给她:“埃莉诺,这是你掉的吗?”   埃莉诺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然后抓过那张纸,看了看,随意地放在桌上。然后,又去看雪花了。   看见她这样的反应,安娜也只好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但,当安娜准备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看向那张纸。她还给埃莉诺后,埃莉诺顺手把纸倒扣在桌面上。安娜也才看到,这张纸的背后,还写着几个字:模型1254。   “这是一个模型?”安娜的疑问脱口而出。   “嗯,一个废弃的。”埃莉诺侧侧头随意道,然后忽地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似地,转过身面对安娜,“你想看点真正很有意思的东西吗?”   安娜当然继续点头。   埃莉诺在她乱糟糟地桌子上,翻找起来。不时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安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是。我还有。”   她的神色渐渐亢奋起来。   安娜接过那些羊皮纸——大部分皱皱巴巴的,还有油渍和食物残渣在上面。   她拖过自己的椅子,坐在埃莉诺后面。然后,把几张纸抖抖干净,翻看起来。   这几张羊皮纸的上,都画着图案。   依旧是简单而优美的几何图案。   有些是平面的,有些是立体的。羊皮纸上面都有编号,下面还有一些相互不关联的数字。   安娜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任何头绪:“这是什么?”   “宇宙。我的宇宙模型。”埃莉诺说着,高兴地又找到一张羊皮纸,递给安娜,“这个是最初的模型。”   安娜看了看,这张纸上,是七个“凸”形的格子,每个格子中,有一部分被填成了黑色。安娜知道,这是一个简单的七位编码图案。   她看看背面,这张纸的编号是:编码零。   “我一直对算法的世界,非常着迷。在算法的世界里,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编码,就可以产生非常复杂的结果。”埃莉诺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魔杖,“受此激励,我此构建了一个强深入、很强大而又非常基本的计算体系,用魔咒总结为‘曼斯曼迪克’体系。   “——曼斯曼迪克!”   一个魔咒,从埃莉诺的杖尖释放,击中安娜手中的编码为零号羊皮纸。   一团银色的魔法光雾,将羊皮纸托起来。片刻后,光雾穿透了羊皮纸,开始在半空中凝聚成光斑。   光斑的形状,和羊皮纸上几个点的分布图案一模一样。   当光斑一凝聚成形,就立刻开始高速地自我复制,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则,在空中渐次排列开。   “曼斯曼迪克的算法,可以计算一切,符号、算式、语言……我试着用非常简单的编码规则,交给算法,计算出所有可能的排列结果。”   在埃莉诺说话的同时,空中的光斑不断累积。一开始,光斑排列出的图案十分混乱。   “这种七个‘凸’格的编码,在算法的计算下,会呈现出各种图案。有规律重复的几何花纹、结构直线、空间不连续的点、大片的空白……”   “但是,还有些编码,经过算法运行后,会出现非常有趣的图案。这个的零号编码,是我发现的第一个特别的东西。”   随着埃莉诺的话语,不断累积的光斑图形,在整体上,开始出现了结构——   不是循环重复的,但确实能看出,有某种规律性在其中。   “这个图案太复杂了,而且它的结构是不重复的,也就意味着,它是最基础的,是不可再分解的。所以,唯一能够知道她全貌的办法,就是一直让她一直被计算下去。”   埃莉诺眼中渐渐升起一股狂热:“你看到了吗?我用算法计算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编码,这样奇妙的事物就出现了。”   安娜感到数学是挺奇妙的,但并没埃莉诺的那种狂热。她只是飞快地点头,示意她能明白埃莉诺的意思。满心还记挂着,埃莉诺一开始提到的,那个叫曼斯曼迪克的算法系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用一个高效的算法的话,确实不需要对魔法阵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就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计算出破解魔法阵的最佳途径。   所以,这就是那天,埃莉诺可以解决掉封魔囚笼的原因?   埃莉诺却发现了安娜的走神,她摇头,强调道:“你没有看明白。这样说吧,我用的是一个简单到只有七个点的编码,生产出的东西,却能够复杂到不可解析。这听起来熟悉吗?”   安娜看着她,迟疑地摇头。   “这就是本质。”埃莉诺给出了她的答案。   “本质?”   埃莉诺没有再回答安娜的疑问。   她看起来有点失望,因为安娜不能理解她的话。   她站了起来,走到那个还在不断生长的光斑前,隔着虚空抚摸那个图案,眼神迷醉:“魔法、生命、时间、空间……人们常常感叹,世界多么不可思议,而自然之神需要多么超凡伟大,才能创造出如此复杂的世界。   “但,答案就在这里。一切并不复杂,在算法的世界,只要一个极度简单的编码,就能产生极度复杂的东西。”   她看着那个图案,用看着挚爱的恋人一般虔诚。   安娜心跳忽然没由来的漏了一拍。   过了好一会儿,埃莉诺才回过头,对安娜说:   “这里,已经产生了一个宇宙,一个虚空宇宙。由一个简单的基础编码,一些基础算法构成的宇宙。它已经生产出了,拥有难以置信地复杂性的东西。创造性、智慧、自由意志……一切都在这个虚空宇宙里面诞生。   “——所以,我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我们现在生活的宇宙,也可以由这样简单的方法,产生出来吗?   “或者说,我可以在这种基于简单编码的极简宇宙里面,创造出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宇宙,拥有相同魔法规则的宇宙模型吗?”   安娜觉得自己手里面的几张羊皮纸,变得非常烫,像摩西分海时手里的十诫圣经。而埃莉诺也根本不再需要她的回应,她不再在意,安娜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讲述着自己研究的全貌——   “按照我的设计,宇宙的构成,在最基础的层面上,是一个非常抽象、低层次的规则系统。我设计了不同的结构,这些结构,可以彼此聚合、相连,像一张网。   “然后,宇宙通过不同的算法演进,不断改变网的结构。每一个网状图,就是一个宇宙模型的候选。   “我检视过了很多网状图地模型,有一些模型完全没有繁衍的能力;有些宇宙有明显的缺陷,比如永远不能产生物质、时间,或者空间。但我近几个月来,发现了几个令人兴奋的模型。就是你手上那些。”   安娜再次吞咽了一下。   “编号1006,出现了重力和引力;编号1822,出现了麻瓜理论中的星系、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场的萌芽……”   埃莉诺有些骄傲,但又遗憾地摇头:   “最接近的是编号1936,它已经可以生产出,和我们现在的宇宙,拥有完全相同麻瓜物理规则的宇宙。可惜,这个宇宙里面,没有给魔法和魔力产生的空间。”注1   安娜迫切地想说点什么,但她的嗓子,涩得发出不出一个音。   “所以,我已经非常接近了,在未来十年之内,我一定会在这里面,最终找到我们的宇宙模型。   “到时候,我就能明白,我所在的这个宇宙,在所有的宇宙中,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魔法和生命的基础是什么样的;   “魔法最终可以到达的极限在哪里;   “人类这种生物的本质定义是什么……”   埃莉诺闭上眼,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算法已经把我带到了如此深入的地方。这是远远超越巫师任何理论极限的地方,这是现在的学者,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而很快地,我将可以直视一切的本源,最终直视造物者的脸。”   安娜找不到任何话,用来评价自己的震撼感受。最终,她只能干瘪地道:“你应该把这些东西发表出去。”   事实上,埃莉诺关于虚空宇宙的解释,安娜几乎完全没听明白。不过,从埃莉诺的描述里,她大概能触摸到这种伟大创建的轮廓。   不论埃莉诺具体研究到哪一步,这种一旦成功,就将跨越一个时代的理论,应该被更多的可以理解它的人知道和探讨才对。   而埃莉诺却终于从自己激情的讲述里,脱离出来,歪着头看着安娜:“发表?那有什么意义?”   安娜想说的是,如果通过你的理论,真的可以从算法的角度,解释一切的本质。那这会让你超越梅林,成为巫师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在埃莉诺奇怪的眼神里,安娜有了一种顿悟——   ——这就是埃莉诺平日里表现得,对一切那么淡然的原因。   那些针对她的辱骂和轻视,她从没放在心上过。而这不是因为她心胸开阔,而是现实世界,对于她而言,没有意义。   她只活在自己的虚空宇宙里面,她只和规则以及本质对话。而突破现实世界、突破技术和理论的极限,看清一切的真理,是她一生唯一的追求和价值。   其他东西,辱骂或赞誉,无关紧要。   安娜对她有了一丝敬意,同时也有些疑惑:“既然你无意让别人,了解、参与你的研究,那你今天,为什么会想对我说这些?”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埃莉诺忽然笑了,非常开心地,柔情似水地,“有个人告诉我,圣诞节是关于分享的日子。所以,我想,今天,我也应该对某个人分享一点儿什么。”   埃莉诺看着安娜,腼腆地笑:“我也没什么好分享的东西,只有给你看这个了。”   然后,埃莉诺就一直盯着她。   “……?”安娜给她一个疑惑的的眼神。   “分享,不是相互的吗?”埃莉诺也疑惑,“你是做炼金研究的,等价交换不是一个基本原则吗?”   “……”安娜心想,除了等价交换,你还得给我一个平等自愿的机会吧?   虽然这个虚拟宇宙模型非常有意思,但是早知道要用相等的东西去换,她就选择不听了。   安娜想把自己的实验,分享给埃莉诺。她自信自己这两年一直在进行的,对灵魂质的研究,也是非常迷人而有趣的东西。   但是话到嘴边,她忽然说:“我没有如此震撼的东西,可以分享。但我会写诗,我为你写一首诗好了。你认为这个是等价的吗?”   埃莉诺眼睛一亮,使劲点头:“诗非常好。”   安娜就坐下来。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写了一首小诗。然后用花体,抄写在一张随手拿过的羊皮纸上,给了埃莉诺。   “……我没有失去方向,只是等待发现。在宇宙最深的地方,将发现我的身影……”   埃莉诺读出其中一小段,然后非常开心地咯咯笑。她把纸小心地叠起来,放进胸前,贴近心口的地方。   这天,安娜在寝室,向埃莉诺好好请教了一番,那个曼斯曼迪克系统的理论。她们还讨论了一整晚,关于宇宙模型的事。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复杂了,而埃莉诺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   最终,安娜勉强能弄懂,埃莉诺的宇宙模型,大概是通过怎样的途径,连接到现实世界的物理和魔法规则上的。   至于细节的理论和计算,已经超出了安娜的理解范畴。   安娜还是建议埃莉诺,把这些东西发表出去。曼斯曼迪克系统是安娜见过的、最高效而全能的算法,算术占卜界会爱死埃莉诺的;   而关于宇宙模型那部分,也一定能有其他人能理解,并加入她的探索行列。   但埃莉诺依然拒绝了。   她不认为发表论文,会对她有任何帮助。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安娜私心里还是认为,总有一天,埃莉诺会把这些东西发表出去的。   现在她还只是一个学生,可以无视其他一切人和事,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但是她总是要走出学校,社会要求一个人,总要有一样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   而这个宇宙模型就是埃莉诺安身立命、获得尊重和名誉的东西。总有一天,她她会让她公诸于众,并因此获得她应得的一切荣誉。   卓越不会一直被埋没。   只是迟早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曼斯曼迪克的原型,是斯蒂芬·沃尔夫勒姆的Mathematica。这个老兄超级牛的,他的尝试用算法再现标准物理模型,据说他研究的模型,已经和现实世界的弦理论有了高度的相似性。如果他成功,他就真的可以实现文章里描写的,用算法解释这个世界的一切——从时空诞生,到宇宙灭亡。   这个算法具体是怎么运作的,我……完全看不懂。但是这位老兄做的事真的好酷炫! ☆、被抢发了   随着圣诞节的魔法过去,埃莉诺也恢复了不爱和外界交流的状态。   安娜的实验也正式启动,她开始变得非常忙碌。   她学着埃莉诺,每天出发前往天台时候,顺路就在厨房,打包好一天的干粮,然后在实验上耗一整天。   这样做确实非常节约时间。   有很多时候,安娜会完全忘记吃饭这回事。有好几次,她傍晚时分,从天台下来的时候,摸到口袋里面的干面包,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昏天黑地的忙碌,持续了整个假期。直到某个晚上,安娜回到寝室,看到马乔里也在,她才意识到,假期已经过完了。   不论如何,单调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安娜开始日复一日地,在教学区、实验天台之间奔走。   在学期到期末的时候,她的实验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安娜在研究的是关于灵魂质的性质。这是目前炼金学界最前沿的研究课题之一。   两年间,她已经陆续就这个问题,撰写了好几篇论文。致力于解决完善标准模型中,描述灵魂质作用于物质,以及和魔力微粒互动的理论体系。   根据这个的理论,安娜预言了微观层面上,灵魂质和光子互相交换能量的模式。   而她这几个月来,收到的实验数据非常符合预测。   这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安娜迫不及待地把数据整理成论文,寄给了《魔法》杂志。   但她的好心情只维持到第二天。   在用早餐的时候,猫头鹰把最新的一期《魔法》扔到安娜面前。安娜瞄了一眼封面,然后把她嘴里的汤全喷在了桌子上。   “狗屎圣梅林——!”安娜抓过《魔法》,抖抖上面的汤水,翻到封面介绍的论文。   “出什么事了?”马乔里奇怪地看着安娜。她也订阅了《魔法》这本杂志,此时猫头鹰也把她的那份扔了过来。   马乔里看了眼封面,顿时惊喜道:“喔,‘光、魔法与灵魂波动实验改良魔法阵的构建,及初步观察结论’,看啊,安娜,你的实验。有其他人真的把你的设计阵图做出来了!”   “该死的,我也把那个实验做出来了!”   安娜浏览完论文,无力地把脸埋到手掌中,“……他的数据比我更详尽,误差更小。完了,我被抢发了。”   “嗯?你也在做这个实验?”马乔里惊奇地问。   “……你认为我这半学期,从开始到现在,每天起早贪黑、上课时间都用来睡觉,论文都只有每次上课前才有时间抄……都是为了什么?”安娜幽怨地瞪了马乔里一眼,然后继续吐血内伤,“这么多努力,都白费了。”   “呵呵。”马乔里尴尬地笑笑,想了想,道:“那你还等什么?虽然首发被抢了,以后这个实验的新发现也不会用你的名字命名了……但是你还是应该快点儿,把你的数据整理、发表出去。说不定还能捞一个‘同时独立发现’,明年的梅林勋章就有你了。”   安娜惨痛地摇头:“梅林勋章颁只会给第一个取得突破的人。”   马乔里拍拍她的肩,扫一眼那篇论文的作者,“这个肖恩·卡尔好像已经一百八十多岁了,他不会压你风头太久的。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没机会了……这个实验成果,值得一个梅林三级勋章。历史上获得这项荣誉的最年轻的人,是爱德华二世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安娜悲愤道,“我今年已经十七了……本来还想刷新一下这个数据的,现在没戏了。”   马乔里感到她情绪太激动,试图安抚她一下:“呃……放轻松?”   “我都那么接近了!”安娜恨恨拍桌,然后在安抚自己内心的同时,还要安抚自己手掌。   三个多月的审核等待后,安娜的论文还是得以发表了。学术界都认同这是安娜独立完成的实验。不过,大家更倾向于将安娜的实验,作为肖恩实验的补充和证明。   很快,诸如“青年巫师领袖”、“自黑暗公爵之后,霍格沃茨最杰出的学生”之类的头衔,加到了安娜头上。大家都认为,她是霍格沃茨内最接近梅林勋章的青年巫师。   不过安娜一点儿也没有因此感到振奋。在她看来,她本该成为*获得*梅林勋章的青年巫师,而不仅仅是*接近*。   和她受到的赞美相比,安娜表现出完全相反的抑郁。   但这一点儿也没影响什么,大家都认为,这是拉文克劳人的谦逊。   而拉文克劳人认为,她只是太过忙碌、精疲力尽了,因此送了她很多甜食。   大家的意思,都是——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被抢发一次不算什么。   安娜为此更是加倍地感到郁闷,那可是她整整两年研究的最终结果。   最终,她就此写了一首,长长的叙事诗,寄给了《巫师散文》杂志。   杂志刊登了她的诗,安娜用稿酬去订做了一个蛋糕,在上面涂上了肖恩——抢发她的巫师——的名字,然后大卸八块吃了干净。   至此,安娜心中的郁闷才稍稍消减。她把诗的一段,剪下来贴在床头,提醒自己,落后就要被抢发。   “这是什么?”马乔里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我写的诗,纪念我第一次被抢发。”安娜说。   “你还会写诗?”马乔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从哪个古老的世纪穿越来的?”   “我非常擅长写诗。”安娜认真地说,“我还为炼金学发现的新的魔力引力场,写了一首诗,你想听听吗?”   马乔里一脸“你脑子有问题”的表情,躲开了。   “你不想听吗?”安娜追着她问,“如果你听我念诗,我可以帮你抄一个礼拜的天文学作业喔。”   最终,不管安娜怎么说,马乔里都不想听她的诗。   就这样,等安娜彻底从抢发事件里面,缓过神来,已经接近期末了。   学校暑假里,不接受学生留校。安娜只好把布置在天台的炼成阵关闭,下一学年再战了。   考试对于安娜而言从来不是问题,寝室里的埃莉诺也一样——两人都是不看书直接去裸考的类型。   而裸考是不会有好下场地。安娜的成绩,一直是在中游。而埃莉诺就比较惨了,几乎门门都徘徊在挂科的边缘上。   马乔里就和她们不同,她是非常注重成绩的。虽然平时也和安娜搭伙抄作业度日,但一到考试季,立刻进入头悬梁、锥刺股的战斗模式。   今年,她也是一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架势,即使在考试周地拉文克劳里,她也算是最努力的那类。   往年,马乔里临时抱佛脚的努力,总是会有回报——期末成绩排名从未跌出前三。   今年却有些怪。明明每天忙复习忙得人影都见不着,但最后,马乔里的成绩却滑到了前一百名之外,和安娜一个水平了。   所有人都对她表示同情。不过,马乔里表现得挺洒脱,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一样。   不论如何,考试周总是匆匆来又匆匆去,留下几家欢喜几家愁。然后,长长的暑假终于要开始了。   但就在离校的前一夜,安娜在熟睡中被人摇醒。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没看出来,这章背后隐含的问题,说一下——自从圣诞假期后,斯内普没有出现在安娜的生活主线里面过哟~而安娜忙着自己的实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来猜猜教授在想什么呢? ☆、额外的“暑假作业”   睁开眼,安娜看见摇醒她的人,是一身黑袍的马乔里。   “你怎么……”安娜揉着眼睛,话还没问完。   马乔里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一边施展了一个干扰咒。然后,她把一大包坚硬冰冷的东西,塞进了安娜怀里。   安娜疑惑地掀开包裹的一角,居然是一个脏兮兮的水龙头。   “你给我这个干吗?”安娜奇怪地问。   “这件事,有一个简单的版本,和一个复杂的版本。你想听哪一个?”马乔里问。   “简单的?”安娜打着哈欠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睡觉。”   “这是一个炼金物品,我私底下花了很长时间,也没办法破解它。”马乔里说。   听到“炼金物品”,安娜这才正眼看了一眼,那个水龙头。随即用几个探测魔法试了试。   “不错,是个空间炼金制品。”安娜点点头。   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马乔里的脸色,透着一种长期缺乏休息的枯黄,黑眼圈已经深得,像是几十年没有睡过觉一样。   “所以,这些时候,其实你都是在忙着解析这个,而不是复习考试?”安娜感叹,“难怪你的成绩下滑了那么多。”   “成绩是小事。”马乔里挥挥手,示意自己不在乎。“安妮,你能帮我把这个解析出来吗?我想,以我的炼金术水平,大概赔上整个暑假,也不会有结果的。”   “没问题。”安娜打着哈欠说,顺便问了一句,“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个东西的?”   “教学区三楼,废弃的女厕所。”   “恶——”安娜立刻把那个包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包好了,别被人看见。这个可是学校的公物,偷窃公物是要被开除的。”马乔里把包裹强行塞进安娜被子里。   “……”安娜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对这种恶心的东西感兴趣?”   “所以,你想听故事的完整版本吗?这个就要从万圣节后,我对黑暗公爵阁下来霍格沃茨的行程调查说起了……”   “算了。”安娜连忙打断马乔里的滔滔不绝,缩进被子里,“我只想睡觉。”   “……”马乔里悻悻作罢,回到自己的床上。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回过头低声嘱咐,“安妮。”   “嗯?”   “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嗯。”   安娜接下那个包袱的时候,不知道事情有这么麻烦。   事实上,她的暑假也并不轻松。暑假的前半部分,安娜要到美国国家炼金事物研究中心去实习。   她在美国,取得初级巫师资格的时候,在实验室拿到了一份三年的实习生合约,每年暑假要去实习一个月。   因为美国和英国放假的安排有些不同,所以,安娜在放暑假,和前往美国实习之间,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差。   她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这一个星期时间,解决这份被马乔里布置的“家庭作业”。   然后……安娜非常惨烈的,在家里的实验室耗了三天三天,真?吃喝拉散睡都在实验室里面了。但三天的初步解析,只告诉安娜一个结果——这玩意儿是个真正的大师之作,想破解,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   终于,又一个通宵熬夜之后的早上,凯瑟琳强行把安娜拖出了实验室,要求她今天要和家人一起用餐——明天,她就要去美国了。   所以,在等待早餐的时间里,安娜奉母亲大人命令,无精打采地去花园撵地精。   邻居老尼可正在剪花园里的玫瑰,看见安娜这副摸样,还以为她是在忙之前的炼金实验呢。   寒暄几句后,尼可劝道:“小安妮,很多实验,不是一时半会儿有结果的,不要那么着急。女孩子,暑假还是不要老在实验室里呆着。”   尼可和母亲是老朋友了,安娜开始,她那个刚刚被抢发的灵魂质实验时,曾经得到老尼可的指点。她被抢发后,尼可专门写过信给她,一是安慰,二是和她探讨实验的的后续。   被尼可这么一问,顿觉自己“不务正业”的安娜,顿时羞愧地戳了戳地精的脑袋:   “不是,那个实验我还没来得及做。学校里面,让人分心的事太多了。”   “噢,哈,原来你不是为实验憔悴,而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老尼可顿时一副了然地摸样,隔着栅栏冲她挤眉弄眼,“就该这样,趁年轻的时候好好恋爱。等老了没人为你的美貌倾倒了,再去做实验数据去倾倒众生。”   安娜无语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认同点头,冲尼可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同他的真知灼见。   尼可也回了她一个大拇指,然后捧着新鲜地玫瑰,去讨夫人开心了。   安娜看着他的背影,反思自己的人生定位是不是该改一改——少女的青春时光,果然还是该用在,去找一个在她满脸皱纹的时候,还会每天送她红玫瑰的人上吧?   要是她继续这么每天蹲在实验室,估计只有和一个像爸爸那样的书呆子巫师,搭伴过日子了。   不过,要真是像爸爸妈妈那样,每天蹲在实验室等待结果时,还能趁着四下无人,一起研究研究怎样用实验室的顶级定制秘银坩埚,炖出完美柠檬鸡块……似乎也不是特别无聊?   安娜甩甩头,撵走满脑袋不找边际的胡思乱想,两三把拔了地精交付了差事,钻回自己的小黑屋,继续鼓捣那个炼金水龙头。   也就是在这个的时候,安娜决定,今天是行也要上,不行也要上——她要用家里的超级解析系统阵谱,强行把这个炼金水龙头给强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房子被炸掉了   准备好炼成阵,她小心翼翼地把水龙头放进阵谱中央,阵谱缓缓触发运行。   忽然,一股极大地不详预感击中了安娜。她几乎没有思考,拔腿就往房间外冲。   几乎是在她转身的同时,阵谱发出极不正常的耀眼光芒。   而在她踏出房间的一刹那,整个布莱尼茨宅都震动起来。   安娜吞咽了一下,回头。果然,防护魔法罩缓缓消失后,原来的房间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神圣梅林……”   靠着布莱尼茨家族完备的炼金防护,捡回一条小命的安娜抹抹额头的冷汗。   此时,在不远处书房的父亲查尔斯·布莱尼茨,已经拍马赶到:“噢,我的——!你受伤了吗?”   查尔斯立刻上上下下地把安娜翻看了一遍。   “我没——”   在厨房做晚餐的凯瑟琳·布莱尼茨,带着一脸“怎么又弄坏房子了”的表情走上来。随即她惊讶地发现,这居然不是查尔斯弄出来的动静,而是安娜。   凯瑟琳当即把锅铲一扔,几步上来查看情况:“受伤了?来点儿万用治疗剂吗?”   “我没事儿,妈妈。别掀我头发!你手上有面粉,全沾在我头发里面了!”   最后,查尔斯夫妇给安娜用了十几个治疗魔咒,才放过她。两人这才有心思,去查看安娜造成的损坏。   “啊,自从我们把MPC实验,搬到费勒米恩实验室后,家里好久没出这么大动静了。”凯瑟琳感叹着,还有些怀念的神色。   查尔斯试图用魔法复原房间时,发现魔法失效,顿时有些惊讶地回头:“安妮,你在做黑魔法实验?”   安娜想了想,那个炼金水龙头上,确实有非常强大的黑魔法防护,所以点点头。   “噢,这个可不是小事。有些强大的黑魔法,会无视魔法防护的阻挡。”查尔斯温和地,同时有些担忧地问,“方便透露你的研究内容吗?需要我提供一点帮助吗?”   凯瑟琳也看着安娜,表示了同样的意愿。   安娜想了想,觉得爸爸妈妈不属于马乔里说的“别人”的范畴,所以她点点头:“我想,我确实需要一点儿帮助。我先把这里收拾了。爸爸你继续去写论文,妈妈,你去厨房看看锅。我们可以在午餐上,讨论一下这件事情。”   大家都认可这个方案。   午饭时,安娜说了马乔里在放假前,忽然把这个炼金水龙头塞给她,并希望她帮忙破解的事。   凯瑟琳啧啧地感叹了一番,诸如霍格沃茨堡不愧是炼金术巅峰时期,大炼金术士们的典范之作集中营,随便掰下个烂水龙头都是宝贝……之类的。   又谴责了一番校董会,认为这样的古堡,就应该捐献出来,一点点拆开了仔细研究。不应该给一群巨怪一样的小巫师糟蹋。   好像给她糟蹋就不是糟蹋了一样。   “你校检过出问题的解析图谱了吗?”查尔斯一边啜着葡萄酒,一边问。   安娜点头:“阵谱核心是完整的,出问题的是传导部分。似乎是那个炼金水龙头蕴含的能量过大,阵谱过载了。”   查尔斯理解地点头:“那个炼金水龙头损伤情况如何?”   “完全没有任何损坏。”安娜挖了大块布丁,耸耸肩,“那玩意儿坚固得像至尊魔戒。我估计就算是扔末日火山里,都不一定能把它融化掉一个边角。”注1   “唔,看起来应该是件很不得了的东西,一位真正的炼金大师的作品。”查尔斯说。   “安娜,不要只吃甜点。你,不要光喝酒。”凯瑟琳放下刀叉,斥责两个辜负她煎得恰到好处的小牛排的人。   没有良好进食习惯的安娜和查尔斯,相互做了个鬼脸。   凯瑟琳擦擦嘴,才又开口道:“你需要我为你制作一份,承载力更强的绘阵药水吗?”   凯瑟琳明显很清楚,安娜在实验上的短板在哪里——她的制药学得真是不怎么样。   “不,我有个更好的注意。”安娜眨眨眼,努力摆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妈妈,我听说AERA定制的一套超强魔法粒子解构设备,已经准备交付了?你们需要试机吗?”   “嗯?”凯瑟琳示意她在听。   “我其实不怎么在乎解析这个东西。只是马乔里塞给我,我不得不给她一个答复罢了。”安娜努力让自己的建议,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邪恶”,“要不,你直接把这玩意儿拿去试试新机器?把他物理毁灭掉,”她对着水龙头,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把里面的空间魔法解析出来,我抄给马乔里,把这件事情给了结了?”   凯瑟琳和查尔斯一起笑了起来。   “这个东西不是属于学校的吗?你不打算还回去?”查尔斯问。   “没关系。”安娜大度的摆摆手,“反正不是我偷出来的,即使被人发现了,被退学的也不是我。”   “鬼精灵。”凯瑟琳装模作样地瞪了安娜一眼。   安娜一脸苦恼:“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难搞。我还有实习工作,还有自己的实验。难道我要把自己的整个暑假,都花在这上面吗?”   “噢,对了,你的实验。”凯瑟琳点头,“你上一篇关于改进这个实验的论文,我看过了。很有创见,值得尝试。”   “那,妈妈,你答应帮我了吗?”安娜叼着勺子,眼睛亮起来。   凯瑟琳微微点头,同时一本正经地道:“我并不鼓励你退缩和偷懒行为,只此一次。”   不过,从她摩挲手指的动作里,查尔斯看穿了她的见猎心喜和蠢蠢欲动。鉴于安娜也在场,查尔斯只好清咳一声,咽下了闷笑。   “我爱你,妈妈!”安娜眉飞色舞地给了她一个飞吻。   凯瑟琳之前一直留在安塔柯蒂卡,负责海底炼金中心建设的具体事务。目前,海底宫的第一期工程已经基本竣工,计划会在明年初开始投入使用了。凯瑟琳这才短暂的回国,协调第二期工程的事。   正好,查尔斯也一直停留在英国的筹办组,为二期工程资金制定计划。所以,一家人有了这短暂的在一起温馨的时间。   凯瑟琳最终答应安娜,等她下次去海底宫的时候,把这个炼金水龙头带过去,用设备破解掉。   看着言谈之间,就要把一个古老的炼金制品,毁成灰灰的母女,查尔斯摇头叹气:“随意毁坏公物还是不好的,放着我来吧。”   凯瑟琳立刻要反对,但想想,还是放弃了:“你爸爸是对的,毕竟是学校的东西,唉。”   “我没意见。”安娜对着爸爸眨眨右眼,“只要能把这东西甩开,让我投入到我心爱的实验里面就好。”   最终,安娜把炼金水龙头交给父亲,就前往美国了。等安娜从美国归来,已经是7月底。她自己已经忘了炼金水龙头这件事了。   这个时候,凯瑟琳已经前往海底宫了,家里只有查尔斯。   而查尔斯非常守信,已经在下班时间里,帮安娜把那个炼金水龙头解析了出来。   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这个是里面空间魔法的解析图。”查尔斯把陈述报告交给安娜,并把那个水龙头还给她,“事实上,你一开始的解析,是弄错方向了。这里面的空间魔法,并不是常见的传送型魔法,而是一个空间魔法屏障。”   “屏障?所以,这个水龙头不是一个空间门,而是一个空间锁?难怪呢……”安娜感叹一阵,又问,“打开魔法屏障的条件是什么?能解析出来吗?”   查尔斯直至安娜手里的陈述报告:“你自己看吧。解析的结果很……奇怪,似乎是某种语言。”查尔斯顿了顿,道,“我个人猜测,应该是蛇语。”   安娜先有些意外,然后也颇为认同的点头:“我就说,这么强大的空间物品,一定不是凡物。马乔里这是找到了斯莱特林的遗物了。”   说完,安娜忽然想起,在学校听到了一个传闻——斯莱特林的密室。   不错,这时一个空间锁。而又有什么比用蛇语,作为打开斯莱特林的密室——如果真的有密室——的钥匙,更加合适的呢?   不过,虽然这个猜测很值得探索,但安娜对这件事的后续,却不是太关心——斯莱特林的密室,即使真的存在,也和她关系不大。她把陈述报告誊写了一遍,连同那个炼金水龙头一起寄给了马乔里,没有提到自己关于密室的猜测。   至于马乔里下一步想要怎么做,就是她的事了。   安娜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没有妈妈会来揪她的耳朵,要她按时吃饭睡觉,她要在实验室,和她关于炼金学标准模型的实验耗到天荒地老。   不是它死,就是她亡。   之前这个课题,安娜已经钻研了两年。   自从十几年前,瑞士的学者——罗伯特·施密特先生——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了一个粗糙的标准模型,用来描述灵魂质与魔力因子的互动模式后,完善这个模型,就成了炼金学界的主流。   随着去年,安娜和美国巫师肖恩,在这个实验上,同时取得的进展,对标准模型的研究,更是如日中天,成了时下最热门的一项课题。   安娜听爸爸妈妈讲,有很多实验室,都把完善标准模型,提上日程表。   每天都有新的数据被报道。   学术界普遍认为,这个理论可以五年内得到最终的修正,成为描述灵魂质最有效的、最接近真实的模型。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让安娜倍觉迫切——她一定要赶在所有人前面,找到解决理论错漏的方法。并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灵魂魔法研究的史册上。   不眠不休的一个月后,奇迹真的降临在布莱尼茨家的屋顶上。安娜把炼成阵重新布置在这里,而某个夜晚,安娜忘记关掉炼成阵的核心阵谱了。   第二天的时候,她的记录仪上,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据。   炼成阵在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能级跃迁。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因为在标准模型下,在过去巫师们的认知里,灵魂存在的状态,是一种连续的能量波,绝不可能会表现出任何形式的能级跃迁。   抛开疑惑后,安娜尝试把灵魂假设为一种不连续的物质,建立一个全新的标准体系,来解释这个能量跃迁。   她很快构建出一个非常粗糙的理论体系。在这个全新的体系里,困扰所有人的,标准理论在大尺度下失效的问题,惊人地被自然地被解除。而且,这个体系是自洽的。   安娜面临一个非常激动,而又非常窘迫的现状。   由于她关掉了工作台,记录仪只自动记录了魔力流。而且就连这部分数据,都因为能量超出记录仪器的上限,导致数据不完整。   而没有完整的数据,这种跃迁也无法被重复。不可重复的实验,就意味着不被承认。   但她毕竟还有一份残破的数据,而记录仪是不会说谎的。   安娜反复思考后,把整个过程和结果,撰写了一篇探讨性的文章,附上了原始数据。   在等待文章发表的日子里,安娜隐隐有些不安,一天到晚心浮气躁,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妥。别说做实验了,连她平时最爱看的,关于诺林精灵王传说的话本,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诺林王为了爱人拒绝秩序神格,并亲眼看着神父拔除了世界树,心甘情愿,为了爱情永远留在中土——这个巫师世上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总是安娜休闲时的最爱。而现在,安娜只觉得那些小说的描写都腻味偷了。   日子也到了将要开学的时候,她干脆把所有心事抛到一边,专心准备开学。   正好,奥莉维亚和莉莉,计划开学前,去麻瓜游乐园一日游。知道安娜已经忙完了手里的事,她们热诚地邀请安娜同往。   左右没事,安娜欣然赴约。   到了这一天,安娜和奥莉维亚,一起通过飞路网到了女贞路附近,然后前往莉莉家。   但莉莉的母亲却告诉她们,莉莉因为摔下楼梯扭了脚,不能出去玩了。两人提出想去看望莉莉,但莉莉的母亲,也已莉莉已经休息了为由,被拒绝了。奥莉维亚觉得奇怪,就偷偷从花园后面翻进了莉莉的房间。   几分钟后,她和莉莉一起在窗口露出个头,举着一张纸牌子,对着下面的安娜晃。   牌子上面写着——“佩妮害得莉莉被禁足了,游乐园去不成了。我准备留下来忙莉莉恶作剧佩妮,你也来吗?”   安娜像她们摆摆手,示意她就不上去了。并且竖起两个大拇指,示意祝她们玩得愉快。   两人也捂嘴笑着,对安娜摆摆手。然后两个小脑袋就从窗户后面消失了。   安娜整个暑假,难得出一次门,觉得这样回家有些扫兴。于是,她就在附近的社区闲逛了起来。   当她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下时,她忽然意识到,这张长椅,就是她和斯内普认识的那天,坐的那一张。   说起来,她也整个暑假,没有见到斯内普了。   而且,因为一直忙实验,连信也没有给斯内普写。   真是奇怪。   他们身处两地,隔了一个太平洋的时候,反而更加亲密;而现在,同在一个大陆了,写信似乎成了多余之举,他们的联系,也就这样冷淡下来。   安娜忽然记起,斯内普说过,他的家就在莉莉家附近。   于是,安娜走到附近的邮亭,买了一张麻瓜地图。   她记得,斯内普的通信地址,是蜘蛛巷尾。   果然,这个地点就在小惠金区附近。安娜心情忽然好起来,临时决定去拜访一下斯内普。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允许我乱入一下魔戒,瑟兰督伊大人帅到没谱,美得心都碎了啊TAT~~~ ☆、蜘蛛巷尾   安娜在附近买了一小束鲜花,和一盒精致的蛋糕——空着手上门总是不好的。   她按图索骥,很快抵达了蜘蛛巷。但她立刻发现,这里的治安情况,明显有些糟糕。   才走了几分钟,已经有两拨纹着打量纹身、混混打扮的青年人,从她身边经过,对她吹口哨、做出下流的手势。   街道旁边的墙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到处乱堆着垃圾。蚊蝇飞舞、污水横流,空气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酸臭。很多房子像是很久没人住一样破烂。但当安娜经过的时候,破败的窗子就会打开一个小缝。如果安娜看过去,里面的窥视的人又立刻把窗户合拢。   安娜手里的鲜花和礼盒,在这个灰暗的地方,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她一路保持着警惕心,最终,来到了巷尾破旧的独栋小木楼前。   而此时,一直很坚定的她,忽然有些犹豫了——她既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斯内普的家,也不确定自己突然的到访是不是适宜。   旁边的房子传来一阵吱嘎声,一个衣衫褴褛、全身黑乎乎的赤脚小男孩,从推门走了出来。   “啊,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   小男孩看见安娜,先愣了一下,然后拔腿冲过来,抢过蛋糕,推安娜一把,转身就跑。   安娜完全没有防备,被他一推,人撞上背后的门板,花也在推搡中掉了。她看着小孩转入了房屋后面的小巷,好一会儿才回神,自己被个小男生抢、劫、了!   她一边拍拍衣服,揉揉肩,自言自语:“力气还挺大……”   这时,她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小鬼,我警告过你的,你敢再动我家的门——”   骂声戛然而止,斯内普和安娜面面相觑。   “……呃,嗨,惊喜?”安娜瞄了一眼地上的花,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捡起来。   斯内普裹着一条明显不合身的大围裙,神色僵硬了很久,才问:“你来干什么?”   话一说完,他随即露出懊悔的神色。没等安娜回话,他侧身让出一条路:“先进来再说。”   “抱歉,我只是路过附近,想着顺便来看看你。”安娜一边解释,一边走进去,“我其实有带礼物的。”   “嗯。”斯内普心不在焉地回应。   房子里面很暗,有一股淡淡的酸掉的酒味。   安娜有些拘谨:“你在做家务?要我帮忙吗?”   斯内普眼睛闪了闪:“不用。你去沙发坐一会儿吧。”   安娜点点头。   沙发很破,里面的棉花都漏出来了。   安娜坐着,打量这个逼仄而杂乱的客厅。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他们初识那天,斯内普站在社区中心外面,看着莉莉在里面玩乐时的眼神。   “跟我来。”斯内普很快从厨房走过来,对安娜说。   然后带头往阁楼上走,安娜跟着他。   小小的阁楼上,放了一张小床,几乎就没有空间了。窗台上延伸出去一块板子,摆了一些坩埚和工具。两边贴墙放着架子,整齐的摆着魔药和原料。   “你等一会儿。”斯内普说,“我有一份魔药,本来打算开学的时候给你的……马上就做好了。”   “魔药?”安娜不解。   斯内普只是用鼻音应了一声,并没有解释。安娜看他在一边鼓捣坩埚的专注样子,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环视着这个房间。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凳子。   安娜摸摸斯内普的床,问:“我能坐你床上吗?”   “……可以。”   她就坐下,看着斯内普的背影,利落的处理药材、加入、搅拌。   斯内普说的“很快”果然很快,几分钟后,他就把一小管透明的药剂,交给安娜。   “这是什么?”安娜接过来。   “祛疤水。”斯内普说,“我改良过,应该可以消除你手臂上蝠螟沙留下的灼伤。”   “啊……”安娜摸摸自己右手的指套。她戴上已经很久了,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地地方。   “谢谢。”安娜说。   斯内普告诉了安娜具体的用法,然后,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种安娜第一次见到斯内普时的尴尬,又回来了。安娜感觉到斯内普并不欢迎她的到来。于是,她只能告辞。   斯内普送她下楼,两人听到客厅里的声音,都是一愣。   一个男声在咆哮,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斯内普先反应过来,他抓住安娜的手,把她快步带回阁楼。   安娜任他拉着。   两人进入阁楼后,再次相顾无言。   “这里……好像有隔音咒?”安娜试探着找话题。   “嗯,我用妈妈的魔杖加在门上的。”斯内普回答,然后背对着安娜,又去摆弄他的坩埚,“你等一会儿吧。他喝醉了总是这样,只要没人理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下来的。”   “嗯。”安娜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以为他不会想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斯内普的声音又低低地传过来:“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我妈妈,离开这里。我会让她过上很好的生活,而不是在一个醉鬼的拳头下,整日为生计奔波。”   安娜心底一软,她很想过去给斯内普一个拥抱。但是她想,斯内普大概不会喜欢。于是她低沉而柔和地说:“我相信你,你会做到的。”   “嗯。”斯内普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安娜又坐回那张小床上,听着斯内普搅拌魔药的细碎声音。   小床不算太软,安娜左右无聊,就斜靠在床头,打起了小盹儿。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房间里没有亮灯,但煨着魔药的文火,让整个房间都蒙上一层朦胧的亮光。斯内普人不在阁楼里,魔药还响着小小的咕噜声,冒着白烟。   安娜忽然意识到,斯内普就是这样,在隔音咒的隔绝下,在魔药的清香中,度过了他的全部童年。   她也就忽然都明白了,斯内普敏感以及忽冷忽然的态度,他的沉默,冰冷,以及那之下深埋的悲伤,都是出自何处。   安娜微微有些出神,这时,斯内普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斯内普放下手里的托盘,“吃点东西?”   安娜坐起来:“我睡了很久?”   “不到一个小时。”斯内普说。   “那没多久嘛。”   斯内普扯扯嘴角。   安娜从盘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你也吃啊。”   “嗯,好。”   “是你做的吗?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围着围裙。”   “是的。”   “唔。”安娜又咬了一大口,多嚼了几下,“要我说,你做饭的手艺,还真赶不上你做魔药的手艺。下次你来我家,我做三明治给你吃。”   “……好。”   两人几下吃了简单的晚饭,斯内普再次把安娜送下楼。   客厅里没有人,也没有亮灯。   安娜总感觉斯内普特意把脚步放轻,她也就微微佝偻着腰踮着脚,两人一路做贼一样溜出大门。   等斯内普关上大门,轻轻舒一口气。看他如临大难,死里逃生似地表情,安娜实在憋不住,一抖一抖地笑起来。   斯内普黑着脸看着她,半响,也闷笑起来。   安娜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笑到停不下来,她心里其实感到了更多的酸楚。所以,笑道最后,她只能捂着肚子、红着眼眶,把头靠在门板上喘气。   “我们……”   在安娜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啪嗒一声,屋里的灯亮了。   “快跑!”   安娜拉起斯内普的手就往巷口冲,跑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其实没什么好跑的。   她迟疑一下,缓下脚步。   结果一直在她身后,被她拉着跑的斯内普,忽然收紧手,一个加速,冲到前面。   安娜看见斯内普的侧脸,他一直勾着嘴。她也就哈哈笑出声。   她和斯内普拉着手,一起穿过逼仄的巷弄,穿过飞舞的废纸、破旧的雨棚。   酸腐的空气灼痛了她的喉咙,阴暗的小巷都被两人抛到身后。   一直到巷口,斯内普才停下来。   安娜看着他因为运动而发红的脸,忽然有想做点儿什么的冲动。   但她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斯内普就一把抓过她,把她拖到自己身后。   安娜顺从了他的力道,站定后才发现,七八个小混混从他们身后过来,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么小年纪,就会和小妞私奔了?你的毛长齐了吗?”一个带着夸张耳环,额头还有黑色刺青的小青年,带头向斯内普发难了。   “嘿,我说话你他妈的没听见吗?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你跑啊,继续跑啊。”   ……   接下来的叫嚷,开始向不堪入耳的方向发展。安娜看到斯内普摸到了他插在腰间的魔杖。   学生暑假是不允许使用魔杖的,安娜眼疾手快地按下斯内普,一手拉出自己藏在衣服里面的怀表。   “哈,小妞等不及了!”   “哈哈哈。”   “嘿,混不上黑帮的小流氓们。”安娜怀表指针,拨后退了十分钟,“看这里。”   在按下按钮的瞬间,安娜靠近斯内普的耳朵,对他轻声说:“闭眼。”   一阵闪光过后,几个小流氓消失在原地。   “你怎么做到的?”几秒后,斯内普睁眼,困惑于现状,然后又看到安娜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时间怀表。”安娜晃晃手里的金色怀表。这就是斯内普第一次去布莱尼茨庄园时,安娜迫切想要向他炫耀的东西之一。这次正好,她当装饰品随手挂在衣服上了。   “我的个人作品,将对象传送到指定时间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当然,被传送的人,会有一点儿呆呆傻傻,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后遗症。但是这个状况很快会消失的,我有亲身体验。”   斯内普还是有些困惑:“传送到指定时间所在位置?怎么会用这个限定?指定距离和方向,不是更加实用吗?”   安娜皱皱鼻子,小声抱怨:“你怎么立刻就发现了……”   “嗯?”   “唉,好吧,我承认,这个怀表是我仿制时间转换器的失败品。”安娜龇牙,强调道,“在我十岁的时候,能做出这个来还是很酷的。只是现在看起来就有点儿蠢了。”   斯内普看着瘪着嘴的安娜,半天憋出一句:“……嗯,是很了不起了。”   安娜对他不真诚的安慰,翻了翻眼睛。   “总之,今晚一切都挺刺激的。”安娜将怀表收回去,向斯内普告辞,“那么,我们下次见。”   “嗯。”斯内普看着她,眼神里面明显有什么更深刻的东西。   “霍格沃茨见。”他凝视她,低沉地说,像是在做某种决绝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教授决心已定,接下来就是怒刷存在感的时候了~ ☆、不平静的新学期   新学年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年的不同寻常。   从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开始,一路上,都有魔法部的傲罗在巡视。   “这是怎么回事?”安娜在排队等待上车的时候,安娜奇怪地问斯内普,“该不会是万圣节的骚乱,教育司到现在才想起来应该加强戒备吧?”   斯内普将嘴角勾起一个愉快的弧度:“你都不看杂志报纸吗?女士。”   安娜摇头,又点头:“我当然看。我订阅的报纸、期刊有七八种,《魔力》、《魔法本源》、《炼金术前沿》……”   “我说的是,*正常人*会看的报纸。”斯内普喷个鼻息,列举了两个他认为是必须的报刊,“《巫师日报》、《预言家日报》呢?”   “……正常人会喜欢看那种报纸?”安娜同样嗤之以鼻,“‘评论家’们用各种辛辣讽刺,嘲弄魔法部做的每一个愚蠢决定——对这种新闻报道,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如果我想看笑话,我可以去看《枕边笑话集》。”   斯内普轻轻哼笑:“那这就是你不知道,为什么魔法部要加派人手,保护小巫师的原因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需要一点儿政治的。”   安娜怀揣着手看着他:“你到底想不想告诉我?”   正好轮到他们检票上车了,斯内普拉着他们的行李,走在前面:“无非是一些在你看来,愚蠢、无聊的权利争夺。或许,你该去问问,你室友的未婚夫,他可以告诉你事情的每一个细节经过。”   “嗯?”安娜完成了自己的检票,斯内普已经帮她把行李也提上车。   “你是说布莱克?”安娜问。   斯内普对她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我想,布莱克会非常乐意和你分享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和朋友分担忧愁,忧愁就变成了原来的一半。我衷心希望,布莱克剩下的朋友还足够多。”   说完,斯内普将行李交还给安娜,自己往斯莱特林的包厢走过去了。   安娜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轻快步伐,真是充分演绎了,什么叫“知道布莱克不好,我整个人都好了”。   安娜在原地疑惑了一会儿,然后找到级长包厢,马乔里已经在包厢里做了似乎有一会儿了,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好久不见,玛吉。”   “嗯哼。”马乔里从书里抬起头,对她扬扬手里的茶杯,“柠檬蜂蜜茶,来一点吗?还是我给你叫一点儿其他的?”   “茶就很好。”   在安娜安顿自己行李的时候,马乔里帮她倒上一杯花草茶。   “你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安娜坐下,轻啜了一口,然后清清嗓子,“说到贤妻良母,我听说布莱克出事了?”   马乔里挑眉,对这句话里面的因果逻辑表示怀疑。   “他怎么了?”安娜问。   “对了,你是个不关心时事的人。”马乔里摇摇头,“他……被家族除名了。”   “……!”安娜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差点呛到,“那,咳,你们的家族联姻不是也完了?”   “首先,我和他从来就没什么;其次……”马乔里话到一半,忽然看着窗外愣了一下。   安娜随着看过去,是布莱克。   他一出现,整个站台上都安静了一瞬。   然后,大家开始相互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其中有人似乎说了什么,波特要冲过去和他们打架,但布莱克把他拉住。几个人往车门的方向走过去,很快走出了安娜的视线范围。   安娜回头,看见马乔里还在发呆。   “嘿,回神。”安娜在她眼前晃晃手,被马乔里回了一个白眼。   “不会是你们的*婚姻*告吹了之后,你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吧?”安娜迟疑地问。   马乔里对她的调笑报以冷嗤,然后又摇摇头:“只是有点感慨……毕竟被放在一起取笑了那么多年。”   “所以,说起来,他为什么会被家族出名?”安娜问。   安娜和布莱克并没有什么接触,而且她个人对这个行事轻佻的花花公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也没有像斯内普那样的厌恶。   听到这个消息后,安娜对布莱克还有一点淡淡的、幸灾乐祸的同情。她认为布莱克最大的资本,就是他的家族。失去了家族庇护的布莱克,还能像从前一样嚣张横行、成为霍格沃茨一霸吗?   “他被除名,是因为反抗家族的安排。”马乔里说。   “反抗?噢,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家族的大宝贝儿。”安娜感到一点意外,“他会反抗家族?反抗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布莱克家族希望他可以放弃学业,宣誓成为食死徒。”   安娜更不解了:“布莱克家怎么这么急?还有一年,他就可以拿到N.E.W.T.证书了。到时候再加入食死徒,不是顺理成章吗?”   “不是任何人都看重那一纸证书的。”马乔里轻笑,“伏地魔最信任的莱斯利家族,不久前爆出了血统丑闻,布莱克家族原本打算一举而上,取而代之。没想到布莱克用出走来抵制家族的决定……布莱克家在食死徒集团里的地位,已经完了。   “短短时间,两个家族失势。你应该订一份《唱唱反调》,接下来食死徒内部的权力斗争,将会非常的激励和肮脏。”马乔里嘲讽地说。   安娜耸耸肩,示意自己没兴趣:“不过,布莱克居然会选择脱离家族。我还以为……”   “怎么?”马乔里把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你还以为纯血世家的人,都是乐意伏地魔脚底下匍匐谄媚的?”   “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意思?”安娜给她一个斥责的眼神,“我只是觉得,像他那样,依靠家族长大、游戏人间的执绔子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反抗家族。”   “这样的事?”马乔里依旧不满意安娜的表达,“你认为怎样的事,才值得反抗呢?”   “对于布莱克……”安娜想了想,“大概是他家里人要他必须和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结婚,而他又正陷入一段热恋的时候?在我印象里,布莱克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一个人。我一直认为,他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那个类型。不过,”安娜耸耸肩,“明显我错估了他。”   在安娜连番的解释中,马乔里终于放弃了对她的逼视,重新抬起茶杯,叹息。   其实安娜还很奇怪,布莱克被家族除名,和外面的傲罗有什么关系。   马乔里对这件事,表现出的敏感和易激怒,让安娜觉得自己再追问是不明智的。   而在这一年的开学宴上,邓布利多宣布了,一个非常严格的宵禁计划。并反复对着格兰芬多学院的长桌重申,*任何*轻微的违反,都将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安娜一边享用开学宴,心里还止不住疑惑:这学期会发生什么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被除名的人   果然,接下来的新学期,从一开始就不平静。   就从布莱克被家族除名这件事开始——   霍格沃茨内,关于食死徒和纯血至上论,明显是两个极端。在格兰芬多,布莱克受到了英雄般的崇拜和欢迎;而在斯莱特林,他成为人人唾弃的纯血叛徒。   而关键就在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有很多课,都是合上的。   那简直是噩梦一样的课堂。   斯莱特林可以把任何话题,拉到布莱克身上,然后各种明嘲暗讽;而格兰芬多没有这样的打嘴架技巧,但是他们的捣蛋恶作剧技巧,足以甩开斯莱特林人一条街。   每堂合上的课,都是血腥战场。轻则小动作掳袖子下课后魁地奇球场见;重则当场开干,从小规模打架到全课堂集体械斗。   任何扣分、禁闭、惩罚,都阻止不了。这两个学院彻底疯狂了。以至于在双方械斗的时候,谁不加入跟着动手,谁就会被各自的学院视为叛徒。   到了这个地步,学校不得不把这两个学院分开。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被分到一起上课,而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一起。   这样,总算控制住了双方爆发冲突的势头,但也加深了双方的独立和隔离。   现在,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人也不吵架了,走在路上看见彼此都只会吐唾沫。   安娜倒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她可以和斯内普一起上天文学和魔纹学的课了。   这是新鲜事。她还是第一次和斯内普一起上课呢。   安娜原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共攀学术界新高峰……什么的。   但是她错了。   “皇后进攻,你的国王死了。”安娜说。   巫师棋盘上,黑子的皇后抡起重剑,将白子的皇帝砸了个稀巴烂。   “围棋、国际象棋、跳棋、行军棋……你可以试试这世界上的所有类型的棋,没有我下不赢你的。”安娜宣布,假模假样地为斯内普叹息了一把。   “……再来。”斯内普黑着脸,用魔杖修复了棋子。   “乐意奉陪。”   于是,教室的最后一排,又展开一场厮杀。   “安娜贝丝小姐,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天文学教授奥罗拉·辛尼斯塔实在看不下去,两人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了。   “……”   安娜磨蹭地站起来,冲前排的马乔里挤眉弄眼。   马乔里翻个白眼,指了指课本上的页码。   斯内普这才把课本翻开,推到安娜面前。   安娜捅了斯内普一下:“给我书干什么?我要问题!问题是什么?”   “答不出来吗?拉文克劳扣——”   “等等!火星的相位,分别是火星-木星代表专注目标;火星-土星代表受难……”   安娜说到第八个相位的时候,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但是教授阻止了嘲笑声,并让安娜继续。   安娜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十三个相位都说了出来。   然后,在所有人的细碎的笑声中坐下。   “我怎么觉得,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安娜奇怪地摸出书包里面的小镜子,“我被恶作剧了?”   斯内普默默地把书本推到安娜面前,指指上面的一行。   安娜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书本上介绍的火星相位,只有七个。   安娜顿时觉得后牙槽都疼了:“这是谁写的破书!”   周围的嘲笑声更浓了。   “给拉文克劳加一分,布莱尼茨小姐的回答是正确的。”   随着教授的加分,所有的窃笑都戛然而止。   大家疑惑地看向教授。   “课本的作者,是十三世纪的伟大占星学家本杰明·戴克斯。他的着作至今仍然是占星学的基石,但他毕竟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人。那个时候,巫师还没有意识到,一些重要小行星对相位的影响。在他之后,我们对星座相位又有了一些重要补充。   “你们为什么不记下来?”   斯内普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安娜。   “对的,我就是这样博文广识、绝顶聪明。”安娜毫不自谦地点头。   斯内普用鼻子哼哼一声,把棋盘推出来,给安娜一个不耐的眼神,示意她快点继续。   ……理所当然地,斯内普又没有赢过安娜。   到最后,白子惨烈得,连马乔里都看不下去了。   “你非和她比下棋干什么?你和她比做魔药、放魔咒,哪怕是跑步呢,你也稳赢啊。”在下课的时候,马乔里看着心酸收拾棋盘的斯内普。   斯内普抿着嘴不说话。   “在自大、完美主义和强迫症的共同作用下,他是不会接受我比他聪明,这个像真理一样牢不可破的事实的。”安娜温柔地拍拍斯内普的肩,看着他两个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笑得越发开心,“那,下周的魔纹课再见了。”   她做了一个“下次再削你”的手势。   “嗯。别忘了周末晚上——”   “我知道,鼻涕虫俱乐部嘛。”安娜打断了斯内普的叮嘱,冲他挥挥手。在马乔里的一再催促下,离开了教室。   她和马乔里还要去赴一个聚会。   “你们刚刚说什么‘鼻涕虫俱乐部’?”马乔里问。   “噢,似乎是鼻涕虫俱乐部理事席位有一个名额空缺,斯内普推荐我去了。”安娜回答。   马乔里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怎么了?”安娜问。   “不,没什么,只是……”马乔里轻轻啧了一声,“你顶的那个空缺,很可能是因为布莱克被俱乐部除名了。”   安娜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就是个俱乐部聚会吗?我觉得布莱克现在的情况,离开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躲躲是非也好。”   马乔里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一路上都有些游离。直到安娜和她说起聚会的事,她才把心思收回来。   最近,魔法部发起了一个,关注魔法界暴力冲突中,产生的孤儿的号召。莉莉和奥莉维亚以这个为主题,发起了一次募捐。   挺正式的聚会,在莉莉他们平时聚会常用的黑湖边举办。有简单的自助餐和饮料,还有几位教授会来致辞。   马乔里一向是热心于这些活动的。而安娜只是因为奥莉维亚的邀请,不得不去。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在月初的时候,她已经向救助基金会捐过一笔款项了。但是这事儿又没法对奥莉维亚说。   所以,在把自己这个月的剩下的零用钱和稿酬扔进募捐箱的时候,安娜颇有点儿心痛。   “又没花你多少,一直盯着看……”奥莉维亚过来,把安娜推到自助餐桌前面,示意她多吃少看,别丢人了。   安娜无奈地拿了一杯南瓜汁,走到会场边缘的地方。   她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但她随即发现,在远离人群的湖边草坪上,已经躺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晒太阳。   是布莱克。   考虑到布莱克现在的艰难处境,安娜不想再换地方——显得好像她也在躲避他一样。   “嗨,布莱克。我能坐这里吗?”安娜走过去问。   布莱克偏头,懒懒地看她一眼,吐出嘴里的干草梗:“湖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随你高兴。”   然后,他又随手揪了一根草梗,继续叼着。   从前,安娜看到的布莱克,都是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男男女女恭维和追捧,可从没有这样的懒散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的波特。他正追在莉莉后面,说着什么。安娜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后,布莱克和波特的关系,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但随即,她又对自己摇头。这样阴暗的揣测,实在没有必要。   她在离布莱克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也躺了下来。   天空的云很好看,安娜把它们幻想成各个样子的魔法阵,在空中交汇、融合、分离、消散。讲述着某种亘古不变的哲理。   “你和马乔里是室友?”   过了好一会儿,安娜才明白,是布莱克在问她。   “啊,对。”安娜说。   “她……”布莱克发出一个单音,然后暴躁地把自己嘴里的草梗取下来揉成一团,“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坐起来,暴躁地揪着地上的草,似乎没再找到一根适合叼着的。   “她赞同并欣赏你的举动,如果你问的是这个。”安娜说。   她注意到布莱克的眉头松开了,又回到懒洋洋地样子,心情不错的随意用两根干草,搓扭成一根。   “哦。”他淡淡地回应一声。   过了一会儿,安娜听到他心情良好地吹起了小口哨。   见他心情转好,安娜也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回到人群里?格兰芬多不是非常喜欢你吗?”   “不一样。”布莱克简单地回答。   “嗯?”   “有时候,别人会为你贴上标签。”布莱克有一句,没一句地,边哼哼歌边说,“过去,我是‘布莱克家的任性大少爷’;现在,我是‘反抗血统论的任性大少爷’。其实我对两种标签都不是很满意。混在他们里面,有点没意思。”   “唔,你变化确实蛮大的。”安娜评价。   布莱克哼笑一声,表示对安娜这种说法的不屑。   “不过在我看来,过去,你是‘厌恶自己家族,但是还是享受着家族身份便利,被所有人照顾得好好的尿布宝宝布莱克’,现在,‘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尿布宝宝,开始想学着走路的光腚布莱克’。”   布莱克挑眉怒视她,安娜一脸“难道不是这样吗”的神情。   几秒后,安娜和布莱克一起大笑起来。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布莱克评价。   安娜对他翻翻眼睛:“说实话你还不爱听。那,我说点儿好听的,祝你早日找到自我,度过迷茫期,重整雄风?这下不是牙尖嘴利了吧。”   “哼,迷茫期。”布莱克挑眉,坐起来,径自拔出两根草芯,编弄着,接着自己之前的小调哼哼。同时断续地说,“不是迷茫,我从没迷茫过。”   “那,你就不害怕吗?”安娜问出了她最好奇的事。   不是谁都有勇气,哪怕脱离庇护,也要坚持自己。   “总要坚持一点什么。如果放弃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布莱克晒然一笑,还是那副公子哥儿一样的潇洒嚣张,“恐惧会有,但只会让我更强大。我选择了我的道路,当我证明……”   布莱克没有再往下说。   安娜想了想,问:“证明什么?证明你的选择才是对的?证明你可以对抗全世界?”   “当我证明……”布莱克放下草编,伸出手,对着天空。透过指缝,夕阳的余晖照着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睛微微地虚起来,“证明我的骄傲,比布莱克的姓氏,更值得守护。到那个时候……”   布莱克笑得肆意狂妄,“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从不后悔,从没低头。我的王冠,”他对着安娜,指指自己空空的头顶,“从没掉下来。”   他的头发里全是细草屑,指甲里是黑色的泥土。他的衣服上,已经没有类布莱克家族的暗纹。普通质地的黑袍,被压出了一道道抹不平的皱褶。   不过,阳光照在他脸上,他骄傲地直视远方,就像国王在监视自己的领土,就像他已经征服了过去和未来。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世界之王。他掌控自己的人生,坚守自己的骄傲。   安娜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布莱克那点儿幸灾乐祸和同情,才是一个笑话。   “其实你人还不错,布莱克。我很遗憾你和马乔里之前没有结果。”安娜说。   布莱克给她一个斜睨,却没有反驳什么。然后把自己编好的草梗又含在嘴里,躺下,哼哼,自得其乐。 作者有话要说:   ☆、嫉妒的人   在湖边晒着太阳,等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安娜挥手告别布莱克,准备混在第一波离场的人里开遛。   她在人群中寻找马乔里,毕竟她们是一起来的。   安娜看见马乔里在自助餐桌边,拿了两份饮料和一盘点心。   她想过去和她打声招呼,但她被几个熟人耽搁了一下。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马乔里拿着吃的,往湖边走去,消失在缓坡下面。   那是布莱克所在的方向。   安娜迟疑一下,顿时有了一种明悟——用她的全副身家和新实验打赌,布莱克和马乔里之间,绝对有点儿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私心里,安娜认为布莱克离开家族,并是不是什么坏事。她甚至觉得,这是发生在布莱克身上最好的一件事也说不定。   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家人抗争,而在这种抗争最终结束后,他终于可以感受到内心的平静了。   但很快,安娜意识到,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霍格沃茨内,开始疯传一个消息。布莱克的弟弟,在霍格沃茨上六年级的雷古勒斯布莱克,代替他的哥哥,完成家族的安排——提前从霍格沃茨退学,宣誓成为一名食死徒。   安娜私底下觉得整件事很荒谬。让一个未成年巫师,宣誓成为食死徒?除了成为家族宣誓效忠的祭品外,还有人指望一个未成年巫师,能在倾轧残酷的食死徒集团里,所有作为吗?   更不用说,就安娜在霍格沃茨的几个聚会上,和雷古勒斯有过几次短短的相处。在安娜看来,雷古勒斯并不是那种*硬汉*式的,能带领衰落的家族,走出一条荣耀血路的继承人。   他一直是家族的小儿子,有一颗柔软的心,盲目地崇拜着自己的哥哥。   这样的雷古勒斯,会被那群像食人鲨一样的食死徒,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不过,这显然只是安娜一个人的看法。   随着黑暗公爵接受布莱克家族的效忠,承诺将给予雷古勒斯一个黑魔标记后,雷古勒斯很快成为了斯莱特林社交界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的座位,被安排到了级长之下第一位。   不论雷古勒斯将来的处境如何,至少在斯莱特林学院里,一个*食死徒*的地位,永远是高于普通学生的。既然雷古勒斯已经确定会被标记,所有斯莱特林都给了他相对应地尊重。   这导致安娜加入鼻涕虫俱乐部的日子,又往后拖延了——原本小天狼星布莱克被除名后的空缺,被雷古勒斯顶上了。   安娜并不介意这样的安排。谁都知道,雷古勒斯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他加入鼻涕虫俱乐部只是挂个名而已。   但斯内普对此十分不满。大概是因为他推荐了安娜,却被别人顶下去了的缘故。   安娜一直不是很明白,斯莱特林内部这些东西。在她看来,早几天、迟几天,甚至加入鼻涕虫俱乐部这整件事,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在斯莱特林人的眼里,这就成了,雷古勒斯压过了斯内普,以及布莱克家和布莱尼茨家结怨的表现。   爱脑补的斯莱特林人。   而且,雷古勒斯显然也听到了这方面的流言。他特意在自己的最后一次俱乐部聚会前,到拉文克劳的天台,找到了安娜,并亲自邀请她来参加聚会。   “我希望我能和斯内普,联名举荐你加入俱乐部,成为我离开前最后做的一件事。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雷古勒斯礼貌地说。   安娜正忙得不可开交。她抹抹额头的汗,胡乱点头,根本没注意雷古勒斯。直到魔法阵过热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她才歇口气停下来。   雷古勒斯早就离开了。安娜有点记不起,刚刚雷古勒斯来说了什么。再仔细回忆,她甚至记不起来,雷古勒斯是真的来过天台吗?还是她自己做实验时产生的幻觉?   不过,很快,斯内普就让她知道了,这一切不是她的幻想。   傍晚,她关掉魔法阵,离开天台的时候,斯内普赫然坐在天台外的石阶上,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斯内普?”安娜有点吃惊,“你怎么在这里?你来找我?怎么不进来叫一声我呢?”   “你在做实验。”斯内普轻描淡写地说,站起来,拍拍袍角。   “我做实验,你也可以自己推门进来啊。我总是有时间分给你的。”安娜温柔地斥责。   “是吗?就像你分给小布莱克那样?”斯内普淡淡地问。   安娜嗅出斯内普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即使他表现得很平淡。她不是很明白地问:“你在说什么?”   “今天下午,雷古勒斯说他到天台找过你,你也同意了,由他引荐你加入鼻涕虫俱乐部。”   “原来他还真来过天台。”安娜感叹。   斯内普眼神沉了沉,看着安娜:“因为第一次我的举荐没有通过吗?所以这一次,你希望雷古勒斯和我联名?我可以让你成为俱乐部的核心理事人,*我*一个,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需要雷古勒斯?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密的?”   “亲密?”安娜审慎地琢磨了一下,对斯内普耸耸肩,“算不上吧。你从哪里看出我们亲密了?”   “你的魔法阵……”斯内普指指通往天台的门,“门把手上面有防御魔咒。没有通过魔咒验证的人,根本进不去。而你在做实验的时候,基本是不会听到别人的敲门声的。”   “哦,那个啊。”安娜回头看了天台门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敲敲脑袋,“警戒门把手早坏掉了。我一直想着自己先鼓捣一下,修不好就重新邮购一个。唉,老是忘记这件事。”   “……”斯内普原地停下了,瞪了安娜一小会儿,然后揣着手,沉默地大步走到前面。   “你,该不是为了这个……在吃醋吧?”安娜好奇地跟上去,在他身后追问,“然后,还为了这件事,在天台外面纠结了一个下午?”   斯内普的脚步加快了。   “啊,亲爱的斯内普,你放心。虽然门把手已经坏了,但迄今为止,你还是唯一一个通过警戒系统认证,可以自由出入我的魔法阵的人。”安娜一溜小跑追上去,笑闹道,“你一直是我的*唯一*哟,不会有人取代你的。”   安娜看到斯内普的耳根都被他说红了,她停下来哈哈大笑。   斯内普也停下,看着安娜,恶狠狠地说:“你现在就该去,把那个该死的门把手修好。谁知道会有什么人闯进去?”   “哈,当时买了也只是预防有人误闯。现在,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我的魔法阵,关不关门都没关系了。谁会对炼成魔法阵感兴趣呢?”安娜不在意地挥挥手。   斯内普一脸阴郁地看着她,嘟囔了一句什么。   安娜听着似乎是“原来所谓的唯一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之类的话。但考虑到斯内普在她面前,似乎一直竭力维持某种高冷形象,安娜决定假装没听见,不去戳穿他这点小肚鸡肠的幽怨。   自从她到霍格沃茨后,安娜总感觉斯内普对她的态度有点儿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不过眼下,从暑假她上门探望到现在,斯内普一直对她相当“和颜悦色”——那种斯内普式的和颜悦色。加上这学期,有了合上的课,两人接触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安娜非常高兴,他们之间终于回到了正轨。   她非常享受每次和斯内普在一起时,那种与生俱来一般的合拍,相处之中洋溢的浑然天成的默契。和斯内普在一起时,连沉默都变得非常舒适,让她想要从心底里发出微笑。   安娜由衷的希望,这次他们的“蜜月期”能保持长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捍卫荣誉的人   最终,在这个周末的鼻涕虫俱乐部上,斯内普还是和雷古勒斯联名举荐了安娜。其余的俱乐部理事会成员,都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这个提名。安娜正式成为霍格沃茨“格调”最高的俱乐部的核心的成员之一。   雷古勒斯亲自为所有成员介绍了安娜。   “我十分荣幸,能邀请到才智出众的安娜小姐接替我成为新的理事会成员。在这里,我也遗憾地宣布,我将要正式退出鼻涕虫俱乐部。”   人群发出遗憾的叹息,同时为雷古勒斯大力鼓掌。   雷古勒斯按住胸前华丽的前襟,微微鞠躬。他的头发梳得锃亮,细嫩秀气的眼眉稍加修饰后,也透着一股青春活力的俊朗。   今天,他是聚会的主角。   “为了公爵阁下伟大的事业效力,是每一个斯莱特林人毕生的追求。我十分有幸,将成为公爵忠诚的追随者之一。我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公爵大人麾下,我和在场的诸位,一定还会重逢。”雷古勒斯面向人群,得体地颔首致意。   风度翩翩,卓尔不凡。   新晋的食死徒,就要诞生。   安娜也由衷地为他鼓掌,过去那个在公开场合发言都会脸红心跳的小男生,已经消失了。   他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古老的布莱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黑暗公爵承认的追随者。   小天狼星?布莱克,对于自己骄傲的理解和坚持,影响的又何止他一个人的人生?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懦弱得比用过的厕所手纸还软的家伙,也有这副模样?”斯内普在安娜耳边低声嘲弄道。   安娜一边鼓掌,一边侧头去看斯内普。他眼里满是不屑,还有一丝深埋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嫉妒。他挂着典型的斯莱特林式假笑,跟着人群稀稀拉拉地鼓掌。   安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斯内普,你是不是,也想成为一个食死……”   安娜的问话没有说完,就被人群热烈的掌声,请上宣讲台。雷古勒斯的讲话已经结束,下面就是安娜的致辞了。   斯内普的笑容里,顿时真心了很多。   安娜随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致辞。这一天聚会前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在自助餐会上,各个小团体聚在一起,谈论着一些最新的新闻、笑料、花边八卦。   安娜作为新晋成员,还没有自己固定的圈子。之前,马乔里也是鼻涕虫俱乐部的理事成员。但是,上学期开始,马乔里认为鼻涕虫俱乐部里,斯莱特林人和纯血论者的比例太大,俱乐部已经不再是一个公开交流的聚会,就主动退出了。   眼下,鼻涕虫俱乐部里,非斯莱特林学院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安娜和他们也不是很熟。所以,在和几个理事简单的交流几句后,见到斯内普正在和马尔福那一群人谈笑生风,安娜干脆做起了她最拿手的一套——   找杯饮料,找个僻静地方,耗耗时间,等着散场。   她拿着南瓜汁到了阳台,不过,看起来觉得无聊的人,依旧不止她一个。   “你好,布莱克先生。”安娜走过去,和雷古勒斯?布莱克,靠在同一个栏杆上。   雷古勒斯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喃喃地感叹了一句:“我以为你在叫他。从前,大家都叫他布莱克先生,叫我小布莱克……现在,只有一个布莱克了。”   安娜知道,他说的是小天狼星。   “啊……抱歉,失礼了。”雷古勒斯回神后,有些慌乱地解释。   安娜笑笑摇头,“现在觉得你比较像从前的你。刚刚在台上,你简直是另外一个人了。”   雷古勒斯却摇摇头,“是我太笨了,只能装出那副样子。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刻意去做什么。他只要做他自己,就会让所有人都发笑、鼓掌、喝彩……”他抬头看着安娜,“你和马乔里是室友。你知道她对我哥哥的事,是怎么看待的吗?”   “她……”安娜觉得自己和雷古勒斯不是很熟,不太好随意地在他面前,评价别人的事。   “我只是担心他。虽然他从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他是在乎的。如果这个时候,马乔里也抛弃他,那他一定……”雷古勒斯说着,有些出神。   “你放心吧,他们很好。”安娜说,想起自己那天在湖边和布莱克的对话,又补充道,“你哥哥也很好。”   “是吗?那就好。”雷古勒斯说着,有些低落,“他……总是能把一切处理得很好、过得很好的。不像我……”   “你今天也很出色。”安娜发自真心地道。   雷古勒斯却苦笑:“刚刚那段短短的发言,我自己一个人,在厕所偷偷练了三个晚上。”   “那也是一个好的开始。”安娜肯定地说。   “好的开始?不。”雷古勒斯摇摇头,“一切开始的时候,就不是这样设定的。妈妈教他礼仪、技巧的时候,总是塞把糖给我,让我在一边看着。我们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教育,他一直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听从哥哥的话,他是家族的继承者和守护人。现在呢?”   雷古勒斯说,看着远方的黑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湖面上吹来的微风。“他抛弃了我们。他从小就想一阵风,高兴的时候他可以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哥哥,不高兴的时候整个布莱克大宅都会和他一起沉寂。他就是天生有这样的魔力。没人可以控制他。但我以为,他至少是在乎亲人的。不过,我错了……   “开始?你说得对,我必须有个好的开始。我还会一直好下去。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即使在我心底知道,我什么都不是。   “我要装得像我已经掌控了一切,直到我真正的掌控一切。到时候……”雷古勒斯收紧手,回头看安娜,“请你告诉他,他是错的。他不值得母亲为他流的眼泪。他选择了他的道路,抛下了我们。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证明……”   “……证明?”   “证明他的反抗,不过是逃避责任。”雷古勒斯微微仰头,看向遥远的月亮。他伸手,月光透过指缝,照耀在他眼睛上,让他微虚起眼睛。   “我是布莱克。我或许满怀恐惧,但我不会被击倒。我会变得强大,我会坚定勇气。当我坚持并抵达,布莱克的姓氏必将再次荣耀。到时候,请你告诉他——   “布莱克的王冠,从未暗淡;布莱克的传承,从不是负累;布莱克的荣光,值得每个子孙,用一生去扞卫。   “布莱克家族古老高贵,世世传承,代代如此。这就是布莱克家族的骄傲。它必须高于个人的自由,成为每个布莱克人的信仰。”   雷古勒斯侧头看着安娜,眼中微微闪着泪光:“请你告诉他,布莱克的姓氏,从不是他的累赘,而是他一切骄傲诞生的根源。”   安娜郑重地点头。   雷古勒斯顿时又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我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的。还是说点别的吧。”   “你想说什么?”安娜好笑地看着他如此生硬的转换话题。   雷古勒斯偷偷擦擦眼角,清清嗓子,轻松地说:“我看了你最新的论文,非常有创见的想法。”   “哈,谢谢。不过,你说的是哪篇论文?”安娜耸肩,“我发表的论文可多了。”   “啊,就是那篇《光、魔法与灵魂波动实验的初步成果》。”雷古勒斯的眼睛亮起来,“魔法阵的构架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东西,我从未见过类似的设计。”   ……   直到斯内普来找她,安娜和雷古勒斯还聊得滔滔不绝。   因为霍格沃茨没有炼金学的课程,所以,雷古勒斯的炼金学都是自学的。但是,安娜发现,他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巫师。虽然问的问题奇奇怪怪,但是都直指一些关键的地方。   他们的话题天马行空,斯内普来打断他们时,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复制石中剑,好把真品从博物馆里换出来。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根本不是用炼金术,而应该用永久变形术,直接做一把假的。”安娜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总结道,“这种摆放起来,长时间不会使用的东西,只要外表一样,就能蒙过许多人了。”   雷古勒斯恍然回神,拍手叫好。   然后,在斯内普阴郁地注视下,他和安娜挥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阿七在夏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27 08:25:39   感谢阿七的地雷,爱你~~~翻身露肚皮任抚摸~~~~ ☆、各自为王   斯内普将安娜送回拉文克劳塔。一路上他都沉着脸,安娜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把他逗笑。   “好吧,斯内普。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个很有趣,不过现在我得说说。”直到快要接近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安娜停下来,看着他,“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别的朋友,就像你也和莉莉交好。你为什么对我和雷古勒斯之间的交往,会这么生气?”   斯内普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如此直接地提出。   “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斯内普微愣着重复一遍,随即脸色更加阴沉。   安娜连连点头,看着他,等他的答案,同时猜测道:“是雷古勒斯得罪你了?还是你知道他什么不好的举动?还是——”   在斯内普沉寂的凝视下,安娜渐渐收声了。她感到一点不安和无措。   斯内普的喉咙上下滑动一下,然后,他闭闭眼放弃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嘿!等等!”安娜着实被他的严肃态度吓了一跳,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我还在说话!你就这样?转身就走?你得知道,我的耐心也不总是那么好的。”安娜提高音量,“总有一天我也会生气不理你的,到时候就该你来找我道歉了。你听到没有,斯内普——”   安娜冲着斯内普的背影挥挥拳头、做个鬼脸,心底再次确信了,他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极度难以讨好、一言不合扭头就走的小男孩没错儿。   雷古勒斯走的那天,整个霍格沃茨都很躁动。   但安娜和马乔里的心情却意外地不错。因为她们的室友埃莉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破天荒地选择和他们一起到大厅用午餐。   一路上,安娜和马乔里就一直打趣她。   但一进大厅,三人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和紧绷。   斯莱特林的级长正在和雷古勒斯握手,所有斯莱特林人都高兴地为他送上祝福。   “啊,今天他就要走了?”安娜一边入座,一边望着那边的动静,有点感慨,“可惜了。”   马乔里冷淡地撇撇嘴:“别人乐在其中也不一定。”   安娜疑惑地挑眉,看着马乔里。   马乔里却不愿意再对此发表更多观点了。   安娜又看向那边,斯莱特林人走挨个过去,和即将成为新晋食死徒的雷古勒斯握手,做最后的告别。   雷古勒斯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安娜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感到高兴。   格兰芬多的人显然对此感觉复杂。他们看着斯莱特林的庆祝,一言不发。   雷古勒斯离开的时候,看了看格兰芬多的长桌。小天狼星·布莱克给了他一个不屑的斜睨。   “肮脏的食死徒!”   从格兰芬多长桌的某个位置,发出一声低咒。然后,像是水波扩散一样,整个格兰芬多都闹腾起来。   所有人拍着桌子、咒骂着,向斯莱特林那边嘘声示威。   所有斯莱特林人都起立了,纷纷拔出魔杖——对于他们而言,食死徒的地位和权威,不容侵犯。   在格兰芬多学院也要做出反应时,小天狼星站了起来。   整个大厅忽然安静了。   “你不需要被迫承受这些。”小天狼星远远地对着雷古勒斯说,“你会后悔的。”   “我自愿选择的,而后悔的会是你。”雷古勒斯回答。   此时,教授们也到场了,斯莱特林人只好收起魔杖,但双方的人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斯莱特林的几位领头人,站在雷古勒斯身后;而小天狼星的好兄弟们,簇拥在他身边。两拨人遥遥对视。   格兰芬多这边起哄的人,不断向对面做挑衅的手势。而斯莱特林的人,都摸着魔杖,看着雷古勒斯,只等他做出决定。   此刻,在风暴中心的两个布莱克,分别是各自学院的英雄和领头人。   他们一个仪表考究,一个痞气随性;一个是家族的守护者,一个是出走的寻梦人。   本是同胞兄弟,却选择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离开学校之后,他们还会兵戎相见。   他们都坚信自己拥有的,是世界上最值得守护的。   他们都带着相同的骄傲眼神,守护着各自的王冠,没有人退步低头。   为王者们脱帽致敬。安娜在心底说。然后拿起手里的果汁,低低地向两人的方向举报,自己抿了一小口。   敬如此残酷的分道扬镳。   此时,邓布利多教授终于赶到了。没人敢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校长面前造次,于是,午餐得以开始。   整个午餐的过程,都十分压抑。马乔里也有些低落,整个过程落落寡欢。安娜一个人,也没心思去逗埃莉诺说话了。   雷古勒斯离开大厅的时候,低调了很多。不过,整个大厅,还是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安娜也看着他。   他侧身离开时,在一个隐秘的角度,忽然转向安娜这边,对安娜送上一个微笑。   和雷古勒斯的视线相对,安娜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也对他微笑,点头致意。   雷古勒斯倒是滞了滞,然后对安娜微微颔首。   然后,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大厅。   这是安娜最后一次见到雷古勒斯。   离开学校后,雷古勒斯很快宣誓成为食死徒,但他并没有得到黑暗公爵的重视。这意味着雷古勒斯的誓言,不足以挽回小天狼星“背叛”的恶劣影响。   布莱克家族在伏地魔集团,即将迎来一个寒冬。不过,毕竟,他们的继承人是一个食死徒了。如果雷古勒斯做得足够好,未必不能重回权利核心。   布莱克家族是一个足够古老而高贵的家族,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蛰伏和等待。   只不过现在,舞台不是他们的了。   魔法界注意的焦点,渐渐从布莱克家族上移开了。   安娜以为也,她和雷古勒斯的交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当她再听到雷古勒斯的消息时,他却将牵动整个英国魔法界的根基。 作者有话要说:  白色飞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28 21:07:26   谢谢阿羽的地雷,洗白白躺倒任调戏~LOVE~~~~~ ☆、艰难时刻   安娜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   课程很轻松。因为她这一届已经是毕业生了,教授们已经开始将教学的重心,转移到指导学生复习,和教导N.E.W.T.的注意事项以及考试的小技巧了。   安娜是从不为考试忧心的,这意味着她有了更加充分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实验中,琢磨那个困扰她的能级跃迁问题。   虽然在为雷古勒斯的事拌嘴后,她和斯内普依然处于斯内普单方面的“冷战”状态中。但安娜对于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十分熟手了,那就是——别理斯内普。   等他自己想通了,会用“他的方式”来别扭地找她和好的。   现在,安娜每天上课时打个盹儿,放松一下。偶尔和莉莉、奥莉维亚一起喝下午茶。其余时间,全心地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   虽然霍格沃茨内的气氛依然并不友好,但安娜却把自己的日子,愣是过出一丝悠闲来。   她一直期盼着自己的论文快点刊发,有更多的人来和她一起探讨能级跃迁的问题。但是,没想到正是这篇论文,把她从这种平静、悠闲、节奏流畅的生活里,彻底推入了深渊。   在早餐桌上,马乔里看了安娜的论文后,从一开始的惊喜,到最后,眉头紧锁。   “你这篇文章,怕是会引起巨大争议。”马乔里指着文章的最后,“既然仪器没有记录完整数据,那这种数据是不会被承认的。你应该重做一遍,把完整数据发出来。”   “我没法儿重复这个跃迁,所以想把数据发出来,看看其他实验室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安娜不是很确定地说,“这只是一篇探讨性文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但愿吧。”马乔里皱眉道,“你应该更小心的。”   对于马乔里的忧心忡忡,安娜还是挺不以为意的。但事实证明,马乔里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即使只是一篇探讨性的文章,安娜记录下的能级跃迁,也引起了全魔法界的轰动。   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赞扬,而是铺天盖地的怀疑。有学者指出,如果安娜数据记录的能级跃迁是真实的,将会在魔法阵中产生极高的能级的能量,放眼全巫师界,都还没有任何一种魔法阵可以承受。   安娜的魔法阵应该在能级跃迁的瞬间就爆炸了,而不是记录下一个所谓的“不完整”的跃迁数据。   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多数人的响应。   不少学界巨擘,都公开地表示拒绝承认安娜的数据,更别提就这个数据展开什么探讨了。   不过,到这个时候为止,争议都还控制在学界内。   但,随着刊发安娜论文的学术期刊,在之后一期的扉页上刊出了致歉信,成了这个事件的引爆点。   杂志社或许是顶不住学界压力,在道歉信中承认是因为他们的论文审查不严格,才让安娜的文章得以刊发。并表示杂志社已经开始自审,改革论文的审查制度。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失控了。整个国际巫师学界,展开了一场针对英国魔法界学术的,期刊审查、发表论文制度的大批判。   舆论来势汹汹,压力之下,国际巫师联合协会专门召开会议,讨论是否应该降低英国国内几本权威杂志的评级。   这下好了,因为安娜捅的篓子,全英国学术界都被盖上一顶“造假成风”帽子了。   随着事情不断发酵,到最后连只关注老年娱乐版的老奶奶们,都知道安娜造假的事了——因为连娱乐杂志都用安娜的图片,加上长鼻子和“骗子”的字样当封面来博眼球。   人,本来就是非常容易被鼓动的。   加上,上学期末安娜被抢发后的低落表现,霍格沃茨院内普遍认为,安娜是受了刺激,所以铤而走险,在数据上动了手脚。   学术造假在拉文克劳院内,十分为人所不齿。更别说安娜的“造假”,影响极大,已经足以让英国学术界的所有巫师蒙羞了。   于是,安娜彻底体验了一把,成为社交毒*药的感觉。   一开始,只是被孤立。她觉得这个还可以接受,反正安娜自己也不是个很爱热闹的人。   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随着雷古勒斯布莱克离开,而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暴力,又卷土重来了。   似乎大家都急需一个出口,发泄蓄积已久的情绪。而安娜正好撞在枪口上。   在课间休息、放学路上,安娜不注意的时候,总有人冲她扔抓脸小精灵、染色球、粪蛋……种种层出不穷的恶作剧用品。短短时间,安娜体验过的恶作剧产品,都够出一本恶作剧用品大百科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布莱克看安娜的笑话了。   安娜自己也很懊悔,既因为自己不谨慎的发言,也因为准备不足,自己措失了解决标准模型问题的千载良机。   幸好,安娜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是她还有炼金制品这样的大杀器——她让斑斑给她寄来家里的全身防护型的斗篷,几乎没有恶作剧用品伤到她。   亲人和朋友也知道她的处境,都很关心她。父母还写了长长的信来安慰,并询问安娜是不是需要考虑退学。   安娜认真想了父母的建议,最终,她向院长提交了一份停课的申请。   而弗立维院长却并没有同意安娜的申请:“安娜贝丝小姐,我不认为专心复习备考,是一个停课的理由。”   “但是——”   “但是,你确实需要停课。”   安娜很欣慰,院长愿意包容她。但她的笑意很快僵在脸上。   弗立维院长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板着脸,冷漠地说:“学术造假,这是在拉文克劳院内不能容忍的。如果这些天的反思,足够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可以上交一份检讨书。我会给你两个月时间,停课反省。”   安娜感到震惊和受伤。她很喜欢这位幽默温和的院长,并且信任他会保护、支持学院的学生。但她明显没有获得院长对她品格、为人的同样的信任。   “抱歉,院长,我做不到。”安娜压下怒气,用平静的陈述语气说,“我没有撒谎。”   “那么,是所有人都误解你了?”弗立维教授皱着眉反问。   “抱歉。”安娜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如果她知道教授不相信她,那她绝不会来这一趟。   安娜向弗立维教授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她有点茫然,不知道下面该去哪里、做什么。   现在是上课时间,所有人都呆在教室里面。   安娜在寂静的霍格沃茨堡里游走,忽然觉得,这里从来不是自己的归属。   一年半的光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霍格沃茨的一员。但霍格沃茨却固执地用了它的方法,排斥着她这个转校生。 作者有话要说:   ☆、湖边的情人柳   安娜顺着走廊往外走。   她路过六年级赫奇帕奇上课的教室。临窗户的座位上,一个女巫正看着外面发呆,她发现了安娜,然后忽然瞪大眼睛。   安娜和她视线相交,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试图表达善意。   那个女生像是受了惊吓,忽然从窗户旁消失了。   安娜摸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现在她的名声已经这么人嫌狗憎了?   她感到沮丧。   走出几步后,忽然,几个小纸团砸在她头上。因为不是恶作剧产品,所以防护斗篷都没反应。   安娜恼火地回瞪去。就是刚刚那个女巫。   要知道,那些恶作剧的人,从来只敢在背地里扔她。这还是第一个当她面挑衅的。   安娜火气蹭蹭地长。什么时候是个人都敢来挑衅她了?!   她走过去,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巫,一点儿*真正*颜色瞧瞧。   但是,那个女巫看到安娜走过来,忽然露出高兴的表情。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我相信你,加油,别认输。   女孩把纸贴在窗户上,使劲晃了两下,然后移开,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安娜忽然觉得荒谬。   女孩见她没反应,就冲她挥挥手,消失在窗口了。   安娜经历了孤立、排挤;也得到了好友亲人的支持和安慰。   她一直用强硬的态度面对一切,却只在接到一个陌生人安慰的时候,忽然想要大哭出声。   安娜红着眼,快步走出教学区。   教学区外,就是黑湖边了。   黑湖是安娜在霍格沃茨里最喜欢的地方。大概是见惯了来湖边倾吐抑郁的小巫师,黑湖的湖水和清风,非常知道怎样安抚伤痛的心。   安娜一直认为黑湖是有灵魂的。   她绕着黑湖走了很久。   其实,她一直明白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支持她、站在她身边。她能得到的信任,都是应当珍惜的宝藏;而不信任她的,不过是做出了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至于那些仇视她的……又有多少真的在意她做了什么?大多是人性恶意的好奇心驱使而已。   安娜想了很多,有的没的。等她能够真正的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禁林边缘。而在正前方,禁林外缘和黑湖交接的地方,有一颗华茂的情人柳。   紫色的柳树,环绕着淡淡的荧光,在一片青灰的背景里,有一种突兀而梦幻的美感。   安娜记得一个关于情人柳的传说。   远古的诸神之战中,精灵埃瓦利和兰戈斯,是诺林精灵王座下的最强大的两位战士。他们是一对情侣,为精灵王坚守西方,和冥王的死灵军队抗争。他们心意相同、配合默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冥王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于是他施诡计将这对情侣变成了一对柳树。   埃瓦利不愿意让自己丑陋的模样,被爱人看见。她躲了起来,用尽一切办法打扮自己柳树的形态。所以,她成了柳树最美的一种——情人柳。   情人柳有柔美的长枝条,淡淡紫色的树皮和树叶。但埃瓦利依然不满意自己柳树的外表,她始终对爱人避而不见,只是会常年向风中送带着荧光的柳絮,向自己的爱人,倾吐爱语。   情人柳永远只会长在湖水边,因为埃瓦利需要随时查看自己水中的倒影。   而兰戈斯因为爱人的躲避,十分痛苦。他变身成狂暴的打人柳,发泄自己的抑郁。   打人柳永远和情人柳伴生。总是守在情人柳周围,驱赶一起靠近的生物,守护着自己的爱人。   而这里,居然有一颗情人柳。   安娜好奇,这周围是不是也有打人柳。   她一边四处张望着,向着紫色柳树走过去。   随着靠近禁林,草丛渐渐繁盛起来。到了情人柳下,茂盛的草丛,已经到了及腰的位置。   从近处看,情人柳更加美艳。繁茂的纸条下坠,根系也从土壤里钻出,贴着地面虬曲盘绕,和柳枝一起形成了一个紫色的小迷宫。   看见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高兴的。   安娜自娱自乐地在树下穿梭一阵。然后,她脱了鞋子,赤手赤脚不用魔力地往上爬。   这不算难。树皮虽然是光滑的,但盘根错节的枝干,还是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地方。   安娜花了十几分钟,爬到了树顶。   柳树并不是特别高大的树种,但是因为前方没有遮挡,所以视野依然很宽阔。   安娜找到一个正对黑湖、可以躺下的树枝。她摸索着坐下的时候,感到手底下有什么东西。低头查看,安娜发现这里居然有一行被刻上去的字。   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发现这棵情人柳的人。   ——我看见了美丽。   刻下这行字的人,还留下了签名。安娜花了一点时间,认出那个有些模糊的花体签名,是“混血王子”【Half-blood Prince】。   安娜笑笑。   她躺在树枝上,看着太阳的光,照在湖面打出各个形状。然后,日暮徐徐西垂,红色的夕阳从霍格沃茨堡的旁边落下去。   霍格沃茨堡这个时候,确实前所未有的美丽。安娜想。她忽然明白了,混血王子留下那行字的意思。   突发奇想地,安娜起身,在混血王子的留言下也刻了一行字——   ——我也看见了相同的。   在署名的时候,为了配合混血王子,安娜签下了“血石女士”【Blood-stone Lady】几个字,她的生日在三月,血石是她的生辰石。   做完,安娜自己也觉得挺无趣,不过心情却奇异地好了很多。   因为霍格沃茨,她和很多人的人生有了关联,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她还不想离开,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安娜告诉自己。   她从树上滑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校规,试图找出其中的漏洞。厚厚地十几英尺校规,安娜就不信她找不到一条,可以让她被停课几周的。   “安娜贝丝小姐。”   在走到接近公共休息室的地方,安娜听见有人叫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部。然后她意识到叫她的人,是站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的邓布利多校长,不是那些恶作剧的人。   她放下手,清清嗓子,向校长走过去:“您在叫我吗?”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说,“你今天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回寝室。你的朋友们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噢,我忘记请假这事了。”安娜缩缩脖子龇牙道。   “你想谈谈吗?或许,你可以来我办公室,喝一杯蜂蜜茶?”   安娜点头,心想她这下要倒霉了。   但,旷节课而已,至于被请到校长办公室吗?   带着一点儿重燃的不愤,安娜沉默地跟在了邓布利多身后。   邓布利多果然招待她蜂蜜茶。向梅林发誓,安娜一辈子没喝过那么甜、那么腻的东西。   一定有添加甜味剂。   “我听说,今天下午,你向弗立维教授申请停课,被拒绝了?”   安娜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沉默地轻点了一下头。   她告诉自己,不论邓布利多说什么,她都听了就好。一会儿回到寝室,她就立刻把霍格沃茨校规翻出来,逐条逐条地钻字眼儿——   “事实上,我认为你选择停课几周,是个好主意。”   安娜惊讶地抬头,看了邓布利多一眼。   “你是我亲自考察的学生,我个人相信你绝对没有做出学术作弊的事。但有时候,别人的反应,是我们控制不了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全魔法界的神经都十分敏感和过激,人们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劝慰。   安娜深深吸口气,平复心情:“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先生。”   “所以,我个人以校长的名义,给你签发一个三个月的停课通知。”邓布利多说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早写好的通知单,“你有足够的自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你是个好孩子,安娜,非常有天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快些摆脱这次阴影。相信时间过后,你会发现,这只是你生命中面临的无数挑战中的一个。而克服之后,它就会成为你人生宝贵的财富。”   安娜接过那张通知单。   她感到被信任的温暖,让她的自信复苏。   是的,她是安娜贝丝·布莱尼茨。她天生就是属于炼金学的,在这个领域,她从不畏惧和服输。   “我也相信,事实终究是不可掩盖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我自己也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安娜坚定地看见邓布利多眼里,“您不会失望的。”   “我期待着。”邓布利多肯定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灯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30 11:39:58   阿七在夏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30 22:44:19   谢谢小灯灯和阿七的地雷,蹭~~~~大字型躺倒任抚摸~~~~~ ☆、斯内普的臀部   安娜回到寝室,马乔里得知了她一天的经历,同样非常忧心。   “其实,你可以申请休学的。”马乔里劝她,“等这一阵过了再回来。”   在所有人都敌视她的时候,马乔里一直为她的声誉辩护,多次公开斥责那些恶作剧的人。   安娜对此十分感激。   “还有几个月,我们就毕业了。”安娜反而劝慰马乔里,“这个时候休学,等明年再来一次?谁知道到时候情况会不会更糟呢?”   马乔里只好抱抱她,独自去上课了。   安娜倒没有那么伤感,原本上课对她而言,也不是特别重要。她只是有点可惜,不能再杀斯内普两盘棋了。   她也当然清楚,自己的数据不是造假的。而澄清自己的唯一希望,就是她能把那个恼人的能级跃迁发生的原因,自己琢磨出来,使其可重复。   一连几星期,除了用餐,安娜几乎都住在拉文克劳的天台上。但不论她怎么摆弄,那个神秘的能级跃迁,却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一个大雨天,把安娜从天台上撵了下来。这已经是她连续一星期没有回寝室睡觉了。   第二天雨停后,安娜在前往天台,却发现——   有人把她布在天台的炼成阵毁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用红漆漆在天台上的“骗子该下地狱”几个大字。   安娜无奈地看着那个,自己一直忘记修理的警戒门把手。一开始她是很气愤,但之后转念一想,反正她的炼成阵也不能解释能级跃迁的问题,那留着也没用。   于是,真正安下心的安娜,开始和室友埃莉诺一样,整天蹲在寝室里,埋头琢磨纸面上的计算问题。   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并没有消失。   几天后,马乔里找到她,告诉她毁掉炼成阵的,是一个叫吉姆的六年级拉文克劳。   “谢谢你查出来告诉我,不过——”   “不,不是我查出来的。”马乔里皱皱鼻子,“是斯内普。”   “嗯?”安娜心跳漏了一拍。   “我承认,我过去对他是有一些偏见。但你也得承认,他那副傲慢的表情,让人很难想象他其实也是在乎朋友的。”   安娜不明白马乔里在感慨什么,不过她对这个说法很认同:“他只是习惯了冷漠的处事。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马乔里也只能点头道:“确实看不出来。事实上,他在几天前的天文学课上,就问我你的事,你为什么没去上课了。我告诉了他前因后果。他当时表情非常平静,我私心里还不齿他的这种反应呢。   “他一下课就走了,我根本没再去想这事。谁知道,他从红漆入手,按照邮购包裹的名单,挨个挨个地去查邮寄的商家,直到把吉姆翻了出来。然后,今天中午,我们还在上课魔咒学的课,他谎称校长要找吉姆,把他从课堂上带走了——”   撕拉——   安娜手下不稳,把自己的论文纸撕了一半。她干脆扔开写了一半的草稿,追问马乔里:“没发生什么,嗯,惨烈的事吧?”   “吉姆从脸到脖子上,被漆了‘我是狗娘养的只敢背后使坏的小人’几个字,就是用涂了你魔法阵的那种红漆。而且被施了定型咒,弗立维教授花了好长时间才弄下来。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马乔里一脸无辜地说:“如果你认为这个算惨烈的话。不过,我觉得,斯内普还是手下留情了。他漆了红漆就把吉姆放了。如果是我,非把他绑到大厅的柱子上,让大家都来欣赏一下我的刷漆手艺。那个心理阴暗又嫉妒的小人,他居然敢……”   马乔里说着,恨恨地压低声音,骂了几句。   安娜独自傻笑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什么,紧张地问:“斯内普没事吧?被处罚了吗?”   “这个嘛,如果你把它叫处罚的话。在斯莱特林院长的说情和校长的保全下,只是扣了一百五十分的学院分,然后罚了斯内普去清扫那个被毁了的天台。”   马乔里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他大概正在天台做清洗工作吧。”   安娜立刻丢了手上的事,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两分钟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回来,换了衣服、整理发型、喷香水……三十秒火速搞定,重新出发。   “嘿,安妮,我很高兴你的活力又回来了。”马乔里在她身后喊。   “我一直都活力充沛。”安娜回头,对她抛了一个飞吻,“我爱你。”   马乔里抓住她的飞吻,塞进自己的心口,做出陶醉的表情。   安娜一路飞奔到天台,这条路她已经走得很熟了。但没有一次走得这样快。   她远远地听到唰唰的水声,跑近了,看见斯内普拿着一个大扫把,使劲对付“地狱”那个词。   他停下来擦汗,然后看见了安娜。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在身后擦擦。   “费尔奇收走了我的魔杖,不让我用魔法,呃,咳,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还是我来吧。”安娜走过去,伸手想从他手里拿过扫把。   “不用。”斯内普坚决地推开她,指指天台边上的长沙发。   安娜因为长期呆在这里,就在天台上准备了简单的寝具。   “你去那边坐着,等我一会儿。”斯内普说。   安娜还想说什么,但在他严厉的眼神里,她屈服了。跟个小学生一样,乖乖过去坐着,托着下巴看着斯内普动作。   唰唰的冲洗声,有某种简洁有力的韵律。   斯内普的身体因为积蓄力量而充满张力,手臂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等安娜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在十分入迷的看着斯内普的一举一动,这一刻,一个之前她从没想过的问题,跳进脑海里——   她和斯内普真的只是朋友、知己而已吗?她对他……还有其他感觉吗?   安娜不是很确定。她摸摸下巴,思考普通朋友和男女朋友之前的区别。   大概应该在于……你不会想和你的铁哥们儿亲吻上床的区别。   安娜思忖,然后打量斯内普的背影。   她意识到一个之前自己从没想过的问题——   斯内普……性感吗?   她用探照灯一样的视线,仔细打量斯内普的背影。   斯内普非常用力地刮蹭地面,努力想在夜晚来临前,把事情干完。但几分钟后,他不得不停下,扭头对上安娜诡异的、灼热的、直愣的视线。   他顺着安娜视线的方向,停在自己的屁股上。   “你在看什么?”斯内普抬高句尾的语调。   “斯内普,我有告诉过你,你有一个完美的臀部吗?”安娜严肃地说。   斯内普挑眉:“……谢谢你的,赞美?”   “不客气。”安娜随口回道,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黏在他屁股上。   斯内普像是吃了什么坏东西的表情,默默地调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安娜,刷地。   “噢~~~”安娜喉咙里发出一声,被人抢了骨头的小狗一样的哼唧。   斯内普是一个性感的人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她对斯内普,有什么奇怪的、友情之外的感情吗?   答案似乎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势汹汹   最后,费尔奇来验收的时候,斯内普也只弄完了那个字母“H”,看来接下来的几周,他的课余时间都得在清洗中度过了。   “我今天回去得配一个强效除污剂。”在一起离开的路上,斯内普咕咙着抱怨。   “你知道,麻瓜海军训练新兵,会让他们用牙刷刷厕所地板吗?”安娜说。   斯内普挑起眉头,停下脚步,等着一个解释。   “我的意思是,那就是惩罚的意义所在。就是让你用最困难的方式,去做简单而又无意义的工作。”   安娜对斯内普做了一个鬼脸,“如果你用了魔法药剂,和你用了清理咒是一回事。到时候,费尔奇肯定又要用别的方法来刁难你了。这学期学校对违反校规管得很严,费尔奇手里的权利很大,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比较好。”   斯内普不屑地撇撇嘴:“他抓不住我,也不敢得罪我。”   “好吧,我的本意是,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儿。不过,如果你坚持……”安娜耸耸肩。   说话间,她的视线正对着斯内普的颈项间,她发现斯内普的脖子上,非常接近颈动脉的地方,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划痕。   斯内普也注意到安娜的视线,他不安地把手放在上面,又移开。   “这个是……和吉姆打斗的时候?”安娜问。   斯内普有点恼火地点头,又立刻补充:“只是我自己不小心。他原本伤不到我。”   “太靠近了。”安娜的意思是,伤痕太靠近颈动脉了。她伸手去触摸伤痕,斯内普下意识地后仰让了一下,然后又停住,任安娜动作。   安娜手指顿了顿,然后窃喜地继续。但她也并没有做的太过分。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划痕,然后放下。   不过,她的动作没有完成,斯内普握住了她的手:“是太靠近了。”   要是在之前,安娜根本不会多想。但现在……斯内普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看着斯内普轻轻揭开她的指套,手背上可怖的疤痕露了出来。   “我很抱歉。”斯内普说。   他呼吸的热气,喷在安娜手背上。   安娜在自己心跳乱掉之前,抽回手,摇摇头:“你为什么为这个道歉?这又不是你造成的。再说,你为了消除这个疤痕,三天两头地给我送祛疤水过来。这都成了我们每次冷战和好的惯用手法了。”   安娜指责地戳戳斯内普的前胸:“你每次无缘无故生我的气,都用这招来和我和好,从没好好给我道歉。”   “我脾气确实糟糕,但刚刚不是道歉了吗。”斯内普说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管药剂,“这是我最新改良的祛疤水,这次应该会有效。你试试。”   安娜气得笑了:“正在说着,你就又放这个大招了。”   斯内普把祛疤水塞进她手里,还想说什么。但是巡夜的麦格教授已经走了过来,提醒他们还有不到五分钟就是宵禁时间了。   两人只好匆匆告别。   自从上个暑假,斯内普给她第一瓶祛疤水后,他就和安娜手腕上的疤痕杠上了。但是蝠螟沙造成的伤害,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他的魔药总是收效甚微。   安娜也没想过,自己还会能再把那个炼金指套摘下来。但用过斯内普这次的祛疤水后,安娜惊奇地发现,她的手腕上的疤痕,居然被去了个七七八八。   斯内普这次居然成功了。   拿着取下的指套,安娜感慨万千。每想到斯内普为她的一个小小的疤痕,忙碌了大半年,她就忍不住,笑得甜到自己都腻味。   都说事业失意,情场得意,这话果然不假。   想明白了自己和斯内普之间,那点小情愫。对自己后知后觉,又来势汹汹的爱情,安娜彻底举手投降,放任自己深陷其中。   她和斯内普相处的所有细节,现在回忆起来,都多出一丝旖旎盘绕其中。   之前恼人的实验难题、在霍格沃茨的冰冷处境,现在统统不再困扰她了。安娜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一件事情上——   她想要为斯内普做点什么东西,既作为对他祛疤水的回礼,又能够暗示出他对她的重要性,以及他们之前的超越友谊的关系。   苦思良久后,安娜决定,将她取下来的炼金指套,改成一件斯内普用得上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安娜脸上的傻笑就没停下过。这不是她第一次送斯内普礼物了,但这次显然很特殊。   安娜不得不慎重地设计一番,以确保这个礼物,不会看起来很蠢——她做过很多炼金物品,有些设计她自认为非常的惊艳,但是有些就……   说起来,安娜最失败的作品之一,就是那个倒霉的时间怀表了。   这个东西花费了安娜非常多的时间、消耗了布莱尼茨家地下室非常多的家族珍藏材料,以及,隔壁邻居老尼可,在知道安娜在仿制时间转换器后,友情提供的一小块魔法石。   最后的成品,却是如此的让人失望。   安娜决定把它的动力核心——那一小块魔法石——切一半下来,和那个炼金指套一起重新锻造,试试看可不可以做出一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来。   ***   可巧的是,当安娜最终完成,并把斯内普约到湖边时,斯内普也正好将后续的治疗魔药交给安娜。   ——他对安娜手腕上淡淡的痕迹,犹不满意。他希望能把疤痕消除到从未出现一样。   “我会按时擦药的。”安娜收下魔药,随即有点害羞地,把自己精心制作的礼物拿出来,“作为祛疤水的回礼,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件小东西。”   她猜测着斯内普看到礼物时的反应,会是这样这样,还是那样那样呢?   真期待。   而斯内普拿着漂亮包装的礼盒,却有些愣神。随即又摇摇头,“你不必这么做。我为你制作祛疤水,仅仅是因为那个疤痕,是我的缘故造成的。”   这个反应可不在安娜的预期之中。   “什么叫是你造成的?”   “是我提供给你,那瓶腐蚀药剂。”斯内普低声解释,并对着安娜轻轻摇头,认为自己并不值得一个精心的感谢礼物。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怎么会这么想?”安娜惊讶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我主动要求你提供那瓶腐蚀药剂给我的。”   “不论如何,我不希望你每次看到这个疤痕,就想到是我给你这样糟糕的印记。”说完,斯内普抿紧嘴唇,移开视线。   “好吧,即使你想要现在和我讨论这件事,能不能先把我的礼物盒接过去?”安娜的手都软了,而她一直举着礼物的举动,也开始有点儿尴尬。   “为你消除那个疤痕,是我的责任——”   “噢,看在梅林的份上!”安娜低声咆哮,打断斯内普地叨叨,“你就行行好,老实打开包裹,看见礼物,真心或假意的称赞两句,就像每个收到礼物的人会做的那样不行吗?你都快把这次送礼给毁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安娜摇头拒绝听:“我现在不想花时间,纠正你永久的犯罪感和自我厌恶倾向了——”   “——那你就不要把这两个词说出来——”斯内普抗议。   “——今天是个好日子,”安娜继续说,“是我送你礼物的日子。我为这件东西花了很多心思。你,现在,把它打开,立刻。然后膜拜在我高超的手艺之下!”   斯内普有点犹豫地,在安娜的逼视下,拿过那个礼物。   然后,他打开包装,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炼金护臂。   几乎是立刻地,斯内普被它简洁古朴的外形,和摩擦肌肤的温润质感吸引住了。   它像一块流动的秘银。内里光滑,摸上去像丝绸一般柔软。外侧有一些暗红色的魔纹点缀。   就像一颗被直接从夜空取下星星,低调、冷艳、华丽……在斯内普手里看起来昂贵而上等。   “这是什么质地的?”斯内普忍不住问。   “我混合了很多东西在里面。”安娜对自己满意地点头,礼物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你不试试看吗?”   斯内普点点头。   他把护臂拿在手里,又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戴在小臂上。   护臂接触到斯内普肌肤的瞬间,立刻吸附上去,然后完全地隐形了。   “完美。”安娜说。   斯内普把手臂活动几下,赞叹道:“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所以,这个护臂有什么具体的功能?”   安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飞快地拔出魔杖,对着斯内普的胸口来了一记,“——粉身碎骨!”   斯内普的胸前被击中,血流如注。   他吃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这是?”   “如你所见,她不仅吸附后自动隐形,而且有效范围是覆盖全身的。她可以完美的防御几乎一切攻击魔法,我指的包括了黑魔法。”安娜得意地说,然后眨眼,“不过,当我完成后,我想,一件完美防御的护具……多无聊的东西。所以,我加了一点儿有趣的元素进去。   “她可以自动模拟出,身体受到攻击后会有的状态。你刚刚受到的是暴力攻击,所以她模仿出了伤口。”   斯内普摸摸自己的伤口,上面的血和翻开的皮肉都十分真实。   “如果受到的是精神攻击,比如,我对你施展昏迷咒。那你会感到像要强制倒地——就像被昏迷咒击中了一样——不过,这样的错觉只有0.3到0.5秒时间,几乎就是一个‘biu’一下的提醒。你的神志始终是清醒的。   “其他的攻击以此类推。总之,她会非常真实地模拟出受到攻击后的各种反应。有趣吗?”   斯内普揉揉额角:“……有趣。但是,这个功能有什么用?让人戴了护具,像没戴一样狼狈吗?”   安娜皱皱鼻子:“看起来是很狼狈。但是,你仔细想想,这里面的逻辑——如果你能避开或消除对手的攻击,那你完全用不上护具。护具只有在你和对手势均力敌,或者弱于对手的时候,才能体现作用。   “而在这样的战斗里面,让人一眼看穿,你有无视魔咒攻击的护具,那不是在诱导别人,用非魔咒的手段来对付你吗?”   斯内普挑眉,思考安娜的歪理。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策略,就是使诈。故意承受几个魔咒,欺骗别人你受了很重的伤,降低对方的警惕心。然后,是伺机逃走,还是反扑,那就都由你了。嗯,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一小会儿后,斯内普不得不点头:“确实,你说的有道理。那现在,我要怎么解除这种模拟状态?”   “你把她拿下来,模拟就会消失了。”安娜说,“它看起来是隐形的,但用手触摸就能感觉到。”   斯内普摸索着,把护臂揭了下来。   护臂脱离手臂后,立刻显形,又成了斯内普手上的一团流动的星光。   而他胸前的伤口也随即消失,之前沾在他手上的血也不见了。   “虽然我对她的实用性还心存疑惑,不过,这确实是一件艺术的作品。”斯内普感叹。   “当然。”   “她有名字吗?”斯内普问。   “护臂上面红色的魔纹,就是她的名字。”安娜说。   那是用精灵语言写的。斯内普不是很熟悉,但是还是勉强的拼读了出来:“????【精灵语】”   “对。”安娜微笑,“????【精灵语】,模糊了生死的羁绊【英语】。”   她把重音清楚地咬在“羁绊”上,然后注视着斯内普,希望他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如果斯内普给予她适当的反应,或许一个暧昧的示意,她就可以顺其自然地……   但不管安娜脑海里怎么计划的,斯内普这边却明显搞错了重点,他非常惊讶把弄着手里的护臂地问:“模糊生死?她可以抵挡死咒?”   安娜凝视斯内普好几秒钟,确认他确实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有点丧气地回答:“理论上可以。”   试探被宣告失败,安娜不得不在心里重新估量——她脑海里那些,他们相处时的动人情愫和火花,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呢?   她确定自己对斯内普有友情之外的情感,但斯内普对她是否也一样呢?   思及此,安娜叹息。先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开心得像每天都走在云朵和彩虹里;现在仅仅因为一次委婉试探的失败,心情忽然低落得像暴风即将来袭般阴沉。明明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却好像已经输了全世界。   这么早就开始患得患失……安娜非常不看好自己。   摇摇头,安娜告诫自己这件事还是得慢慢来。她看向斯内普,他依然带着一点微微惊奇的表情,来回打量那个护臂,像个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看起来迫切地想体验它的功效。   想起他之前的问题,安娜不得不负责任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魔法石的用量,再次友情提示道:“虽然理论上可以抵挡死咒,不过,我个人不建议你尝试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莱斯特兰奇   安娜发现陷入一段暗恋,是一种非常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单单就是“我到底该告诉斯内普呢?还是保持现状呢?如果他拒绝我,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种纯粹假设性的问题,都可以耗掉她一个下午的发呆时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忙着憧憬未来和举棋不定的时候,霍格沃茨内对她的关注也渐渐减少了。   但由于安娜本人的八卦花边消息来源严重匮乏,直到她向斯内普提起再也没人在路上恶作剧她的时候,斯内普才告诉她这里面的原因:原来比起她的事,魔法界又有了更大的新闻——莱斯特兰奇。   莱斯特兰奇家族是一个拥有非常深厚黑魔法渊源的家族。嫡系族长亚当·莱斯特兰奇,一直是一个血统论者,但他却并不是一个食死徒,也不认为高贵古老的莱斯特兰奇家族,应该向黑暗公爵匍匐。   而亚当的侄子——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却是一个非常忠诚的食死徒。在布莱克家族倒下后,罗道夫斯急切地希望,莱斯特兰奇家族能成为食死徒内部下一个崛起的大世家。   亚当和罗道夫斯之间的分歧非常大。于是,在莱斯特兰奇内部,叔侄之间血腥的权力争夺展开了。   八卦小杂志为了这事已经狂欢了一个多月,每天都不愁挖新闻。争女人、争遗产和争家族权力,这三者毫无疑问是巫师们最喜闻乐见的。   但事情最终的结果非常残酷。罗道夫斯毒杀了亚当唯一的儿子——也是莱斯特兰奇家正统的继承人。   罗道夫斯因此锒铛入狱。   但食死徒在阿兹卡班内的权利非常大,据说罗道夫斯在里面,过着度假一样的生活。   而亚当·莱斯特兰奇面临的情况却严峻多了——他失去了继承人。   亚当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鳏夫了,让他再生一个儿子出来,显然不符实际。   情况非常不妙。纯血家族对于血缘子嗣的管理各不一致,虽然有的管理宽松的家族将子嗣从族谱除名,仅仅需要一个血缘魔咒,但莱特斯兰奇家族确实属于极端重视血脉传承的那一类。   如果家族成员拥有优良的嫡系血脉,在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被强制除名。   所以,如果亚当某天不幸去世,在血缘魔法的作用下,罗道夫斯将继承莱斯特兰奇家族。   但,亚当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他的儿子虽然在族谱上没有留下子嗣,但他确实留下了一个私生女——埃莉诺·莱斯特兰奇。   亚当并不想要一个混血的孙女,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族谱上也没有埃莉诺的名字。但是,目前陷入困境的亚当,显然没有其他选择。   埃莉诺暂时还没被记入族谱,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戏剧性地——被称为黄油臭鼬的埃莉诺,摇身一变,成了社交的新宠。上来巴结她的人,也一点儿也不为之前对她的诋毁蔑视而困扰。绅士们各个表现得十足地热诚和深情,希望成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乘龙快婿。   不过,根据安娜的观察,埃莉诺本人对此,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安娜顿时觉得自己前段时间,为了一点点打击沮丧,真是太难看了。放任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地、思考那些永无答案的朦胧情愫,实在是太颓废了。   即使她现在的愿望立刻实现,又能如何呢?也无非是带着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名,躲在斯内普身后,当个家庭主妇,了此一生。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说不定斯内普对她……   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无尽的迷思,安娜使劲甩甩头,把自己的思维引回正轨。看看埃莉诺,还有之前的布莱克,他们谁不是承受了比她更大的冲击呢?   她之前还不怎么看得起布莱克。但事情真发生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做得还不如布莱克好呢。   她应该感到惭愧、她应该感到自卑……她应该立刻奋发图强。   安娜翻出已经放下许久的、过去做实验留下的全部原始数据,再次开始竭尽所能地,去推导让她名誉扫地的能量跃迁发生的原理。   但是——   依旧无解。   在这一团谜一样的原始数据里长久的困扰后,在某个下午,安娜盯着下山的夕阳,示意到自己又浪费了一天。于是,她做了一个突兀而又无比顺理成章的决定——   既然数据都没有用,那她就将到目前为止的数据都抛弃。   只留下跃迁的数据,然后抛开数据后面的实际意义,从纯粹的数学计算上,倒推回去,解释这个数据的产生。   在这个思维的指引下,安娜立刻步入了运算的迷宫。这个工作持续几天后,复杂的计算,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不过,安娜知道,她还有一条捷径可走。   抱着一大堆数据和算式,安娜巴巴地来到埃莉诺身后:“埃莉诺,能帮个帮吗?”   埃莉诺从自己的纸笔写画里抬头,看着安娜,眨眨眼,然后愉快地点头:“当然。你想我做什么?”   于是,马乔里惊讶地发现,她的两个室友——近来总是傻笑发呆的安娜,和从来只会埋头做自己的事的埃莉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奇异地发展出了一段友谊。   “你能用曼斯曼迪克系统,再帮我计算一下这个数据吗?”安娜捧着又一堆资料,堆到埃莉诺桌上。   “什么是曼斯曼迪克?”马乔里好奇地问。   “一个计算系统。”安娜随意地解释。   马乔里看着他们两个,热烈地讨论着她不知道的事情,酸酸地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打的这么火热了?”   而此时,埃莉诺已经基本了解了安娜的数据,和她需要的运算。她抽出魔杖,对着安娜的资料。   “——曼斯曼迪克!”   魔杖击中羊皮纸,然后,魔力银光翻飞,套入数据的公式开始自动运算。   马乔里一开始还能辨认出,银光里闪动的一些公式和计算。随着算法运行,她能看到的,只是承载着数据和公式的魔力光线,急速地滚动。   “这是什么——?!”马乔里一把丢开自己手里,诺林王和他的独角兽坐骑犹在缠绵悱恻的睡前小说,凑了过去。   在埃莉诺的操作下,曼斯曼迪克系统开始了复杂的运算过程。而安娜在等待的时候,向马乔里解释了她对能级跃迁问题新的解决方法。   但马乔里一直听得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全在埃莉诺的运算上。   三个小时候,曼斯曼迪克系统给出了答案。   一个足足写了一面墙的公式。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寝室里的三个人,精神却正亢奋到极点。   安娜提笔狂抄公式,而马乔里震惊又好奇地向埃莉诺追问:“那个曼斯曼迪克系统的咒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埃莉诺想了想,简短地回答:“这是一个被设计为,可以计算万物的算法。”   “哦,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学到的吗?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马乔里说。   “啊,这个是我发明的。”埃莉诺挠挠自己的后颈,“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可以学会……嗯,我的意思是,管他的,如果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说着,埃莉诺埋头,抓过一支羽毛笔,和一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开始写写画画。   “谢谢。”马乔里努力忽略掉,埃莉诺语句里的假设和不确定,以及她忽视的态度,追问着,“那,这个咒语的拼写是什么?手势是什么?有哪些注意事项吗?”   埃莉诺停下手中的写画,有点儿苦恼地看着马乔里,抓抓头发,带出一点儿有血渍的头皮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乔里翻翻眼睛,道:“你不是要教我这个咒语吗?”   “对啊。所以我现在,把这个算法的基础规则写下来给你啊。”埃莉诺说。   “……”马乔里迟疑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学咒语的?”   “先理解一个咒语的魔力运作规则,然后,想想这个咒语,背后会有的……”埃莉诺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语,“符咒、声纹、魔纹和魔力的反应。然后,你念出一个咒语,用语言的魔力约束,和魔杖的增幅作用,最终实现咒语效果。”   说完,她点点头,肯定自己正确地表达出了自己想说的。   “圣神梅林……”直到这个时候,马乔里才终于明白了,埃莉诺为什么每学期都会吊车尾。   因为她学习的方式,和常人根本不同。相对于她的方法,所有人只是肤浅地,利用巫师的天赋去引动魔力。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埃莉诺则是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真正掌握了*咒语*和*魔法*。   如果是这样,随着咒语的难度加深,要求埃莉诺必须对魔力运行有惊人的理解和计算力。更别说像她刚刚展示的“曼斯曼迪克”咒语,马乔里保守的估计,光是写下来这个算法咒语的运行原理,羊皮纸至少也能累到膝盖那么高。   而埃莉诺居然可以做到,将这个算法的原理烂熟于心,随意施展……   马乔里满心只余惊叹:“你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啊。”埃莉诺羞涩地一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又被抢发了   安娜一边抄写曼斯曼迪克系统给出的公式,一边思索着这个公式里面,每项值背后的意义。   “你们说,这个耦合剂,是不是可以用光子做候选……”在一个费脑子的问题上,安娜想听听另外两个人的意见。   但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两个室友早各自入睡了。   看起来,她们对她的研究,兴趣并不大。   ……也是。   从一堆不被认可的数据里,推导出一个长到、复杂到接近于乱码的公式……大概也只有安娜,会对解释这个公式还抱有信心。   要是她的数据是被认可的就好了,那她完全可以公布这个公式,让所有感兴趣的人一起来研究。   安娜相信,光是发现这个公式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她登上梅林勋章的领奖台了。   可惜,她的数据被指责造假。这个时候在公布这个公式,只会引人嘲弄、自取其辱。   安娜只能一人钻研。在她对着稿纸,冥思苦想、痛苦万分的时候,有一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事发生了。   安娜恍恍惚惚的去用早餐,脑袋里面转来转去,全是那个公式和里面的各种函数。她被马乔里的惊呼声唤回神,和充满马乔里同情的眼神对视。   “嗯?”安娜发出疑问的单音。   随即,她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带着震惊和同情。   “发生了什么?”   马乔里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手里的杂志,递给了安娜。杂志的封面,除了杂志名,只有用加大号字体标出的,一篇论文的标题——《光魔实验的解决方案和初步数据》。   “……你们一定该死的在开我的玩笑!”安娜翻到论文页,看到实验结论,感觉复杂极了。   还是那个老不死的美国巫师肖恩。   而他也正是根据安娜公布的,被判定为“造假”的数据,集美国国家魔法实验室的全部资源,花重金构建了能够承受安娜数据要求的、能量极高的魔法阵。   这是目前巫师炼金学、魔纹学、魔法阵学能够达到的,最前沿的地方。已经接近巫师们创造力的极限。   但美国人就是把它做出来了,并且在极高能量下,完美的复制了安娜的实验过程。   从多次实验中得到数据,肖恩和他的实验团队,得出了一个简洁优美的计算公式。而且在巨型魔法阵的运行下,被证明是基本正确的。   在美国人简单粗暴的手段下,世界上最神秘的物质——灵魂——第一次向世界展露出自己的冰山一角。   巫师界一直指责,安娜的数据是不可能的。似乎为了这样一个“捏造”的数据,倾某个国家魔法部之力,去构建一个可以重现这个数据的魔法阵去验明真伪,根本是浪费资源。   但远在北美大陆的美国佬们,还真就这样干了。   而且还真就成功了。   这件事的好处在于,安娜的清白得到了证明——她没有造假,只是不被相信。所有人,包括马乔里,都觉得这对安娜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安娜看来……这是她又一次,赤*裸裸地被同一个人抢发了!   从今以后,魔法史上,第一个解析灵魂质与魔力共振规律的人,只会是美国巫师肖恩。   一千年后,或许在某些记录魔法史趣闻轶事的小说里,还会有人提到一个年轻的英国天才女巫,叫安娜贝丝的,才是第一个捕捉到灵魂能级跃迁的人。   但从历史课本,瞬间降级到地摊小说,安娜觉得自己亏大了。   随着肖恩的成功,安娜收致歉信已经收到手软——从同学的、教授的,到各国学界巨擘的。所有之前质疑过她的人,不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都用各种方式向她表达歉意。各大杂志也委婉地对安娜的境遇表示遗憾,好像之前那些恶意攻击安娜的言论,不是他们发表的一样。   总之,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对她释放善意。   但安娜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因为在仔细研读了肖恩的论文后,安娜知道自己还没有输。   之前,安娜曾经尝试,把灵魂假设为一种不连续的物质,建立一个全新的标准体系,来解释她数据里的能级跃迁。   她构建的这个粗糙的理论体系,也成为学术巨擘们抨击她的原因之一。   而肖恩的论文,并没有采用安娜的新体系,仍然假设灵魂依然是是一种连续的波。只是在它以波包的形式,在空中运动时,而表现得像是有了能量跃迁的数据。   这个解释在细节上和实验数据有偏差,但是学界认为这只是一点待解决的理论瑕疵而已。   但安娜知道,肖恩的解释是错误的。因为如果把实验数据代入她刚刚发现的,那个简化后依然长达几页纸的、超级复杂的公式里,运算的结果将会和数据完美的匹配。   这个公式,正式出自于,安娜建立的全新标准体系之下。   过去,安娜没有依据来支持自己的新理论体系。但现在,她手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凡的武器——她的公式。   经过几周夜以继日的努力后,安娜已经在数学上证明,她的公式里,包含了肖恩的公式的完整变形。也就是说,她的公式,是比肖恩公式更加精确、更贴近真理的升级版本。   立刻地,安娜发现自己,再次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一方面,她当然希望尽快发表自己的公式;但同时,她又不得不仔细检视自己的推导过程,她是如何假设灵魂为非连续状态,又是如何从这个假设出发,代入数据,得出那个复杂公式的。   她必须把整个理论构架,仔细地、有条理地整理成论文。给她的公式里面引入的函数、变量、常数,一一解释。   否则她的公式,怎么看都像是对肖恩公式粗暴的数学修饰而已。   之前已经受过一次质疑,安娜不得不慎之又慎。   这个又花费了她不少时间。   但,这是她最后反击的机会。   而且,肖恩实验室大量的数据公布在那里,安娜相信,迟早还会有人注意到、并推导出她手中相同的公式。   安娜绝不想再被抢发一次。所以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时间限定——圣诞前,一定要完成。   这样一来,留给她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   对于抢时间的安娜而言,一切日常生活都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连生物钟都不存在了。醒着就找资料、做演算,睡了之后,在梦里做相同的事。   最后,安娜的工作,停滞在解释公式上。   还有几个公式项,安娜实在找不到对应的东西——有的是纯粹为了使公式成立,在计算上引入的量、有的是一组完全没有逻辑的函数关系……很难解释,这些自动跳进她公式里面的数据,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   很多时候她在梦里,会梦到完美的解释方案,醒后第一时间记录下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同狗屁不通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让她一度脱离现实、脱离感官,她本人和世界,都已经不存在了。房屋是由各种元素按比列排列的庞然大物,人就是碳氧氢氮的集合体而已。   在一切元素集合的背后,一个神秘的公式,主导了一切,向着她发笑。   安娜沉迷在这样的生活节奏里,感到如鱼得水。   直到某个下午,马乔里忽然蒙上眼睛,把她拖出寝室。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派对   “……我真的不是因为打击而自闭,而且我觉得一个惊喜派对,对我目前的情况没有什么帮助。”安娜试图挣脱马乔里的约束。   马乔里以“为她举办了一个惊喜派对”为由,强行把她从计算的世界里打断,让安娜非常不适。但是,一路的挣扎,只是让安娜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战斗力为负这个事实。   最终,安娜被拖着转了几个弯,上了几次台阶后,来到了室外。   傍晚的凉风吹在她的脸上。   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路程,安娜奇怪地问马乔里:“这里不是拉文克劳的天台吗?把我的惊喜派对定在这里?谁这么没品位?”   寂静……   然后一个声音弱弱地说:   “我很抱歉。”   “……莉莉?”安娜认出了这个声音。   “你这就是对你亲爱的朋友们,为了让你高兴起来,特意举办的惊喜派对的态度?”   “奥莉维亚?”安娜也把她的声音认了出来。   “嘿,大家都是看在莉莉的面子上才……”   “闭嘴,波特!”莉莉和奥莉维亚同时说。   安娜听到有两个“嘭、嘭”地轻响,她猜测是波特挨了两个爆栗。   “这个倒是不用猜了。”安娜嘀咕,然后清清嗓子问,“所以,你们给我的惊喜,就是听音辨人还是怎么的?”   “哎哎——你把这个惊喜派对的气氛彻底毁了。”马乔里抱怨,然后随意地把安娜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   安娜看见……她所有的朋友,站在五光十色中,围着她。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才发现是天台上的彩灯。   天台上已经站了很多人。粉红纱帐和鲜花,把这里装饰得甜美而梦幻。   安娜觉得这应该是莉莉的品位。   天台一边是丰盛的自助餐席,一边是一个十几层的超级大蛋糕。   天台中央,原来漆着“骗子下地狱”的地方,被架起了一个露天舞台,周围还围着幔帐挡起来。   “这是……?”安娜不解。   “——让安娜贝丝振作起来的惊喜派对!”马乔里欢呼道。   然后,她带头,莉莉、奥莉维亚、波特、布莱克一拥而上,合力把安娜架着大腿,抬了起来。   人群欢呼着,簇拥安娜到了那个点着蜡烛的蛋糕前。   几个安娜不认识的人,表演了一段简短而精彩的杂耍,然后堆成一个金字塔型的叠罗汉。   安娜被推上了叠罗汉的顶端。   她正对着蛋糕的顶层,上面写了一行字:安娜贝丝,炼金女王。   安娜哈哈大笑,然后吹了蜡烛。   口哨声四起。   舞台中央的幔帐忽然滑开,烟火燃了起来。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安娜以为他们真的把破烂姐妹请来了。   她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哈哈哈哈。”   大家看见安娜呆呆地样子,又是一阵哄笑。   安娜仔细看后认出来了,那是拉文克劳戏剧社团的人。她们假扮成了破烂姐妹的模样,唱起了破烂姐妹的成名曲《狂欢之夜》。   派对开始了。   马乔里和莉莉和安娜交谈了一会儿,向她简单的说了今晚的节目安排,有歌唱表演、戏剧和杂耍。而到场的人,都是在安娜“不好过”的日子里,在各个场合,为她挺身说过话的人。   接下来,她就被让给其他人了。   安娜发现,她过去懒于交际,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人。这些人一直对她保有善意,有的她认识,有的仅仅知道名字,而有的人她根本没有印象。   大家对她很感兴趣。有人询问她的研究,有人好奇她的灵感来源,有来赞扬她的、鼓励她的、崇拜她的……还有人来打探她有没有男朋友。   安娜一整晚被人群围着,和不同的人交谈,愉快、轻松的交谈。临到宵禁的时候,安娜被人簇拥上台,为今夜的结束致辞。   安娜看着台下的人。   她有很多感谢的话想说,也有很多心路历程可以分享。但是,她抬头看着舞台上方,写着“安娜贝丝振作起来的惊喜派对”的几个字。   安娜有了一个奇怪的主意。在过多啤酒和香槟的刺激下,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抖抖魔杖:   “——音乐。”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调子响了,安娜起个头,哼哼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肖恩的眼睛。   “挂在天空老笑我不行,一直抢发我数据。   “老娘发誓会赢过你,就算不行……也能熬到你先去见梅林!”   安娜唱第一句的时候,是全员大合唱,到最后……就成了安娜的独唱了。   一开始,安娜只是想告诉所有人,她又回来了。但老实说,这样发泄怒气一样的歌词,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于是,她抖抖魔杖,重播配乐:   “现在,大家和我一起!”   她高兴地用魔杖打着节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头都是肖恩邪恶的眼睛。”   马乔里第一个大声地跟着唱起来。   其他人——   “screw it!”   “let's rock!”   几句零星的咒骂后,所有人开始一起和声。   到最后,大家一起用小星星亮晶晶的调子,向远在美国的肖恩表示亲切问候,气氛热得足有一百度。   人们咒骂着各种不顺心的事,举杯欢庆。歌声和口哨声,差点没把天台给掀过来。   原本的结束致辞,引爆了第二场狂欢。大家开了更多的香槟,相互喷洒、大笑、畅饮。   直到教授们来查宵夜的时候,胆大妄为地波特四人组,还把门给封了,不让教授们进来。   所有人一起动手,和外面的教授们较劲。   直到麦格教授一脚踢开大门,大家才吹着口哨各自逃窜。   ……当然全被教授们逮住,统统就地正法。   最终,人人都得到了惩罚。   被抓夜游的人每人被扣十五分。   斯莱特林人非常高兴。原本因为斯内普的“泼漆”事件,斯莱特林的学院分宝石,只剩下可怜的一个底儿了。   但“派对夜游”的人的十五分一扣,斯莱特林又是第一名了。   ——其他三个学院都被扣成负分了。   安娜和马乔里、莉莉、奥莉维亚分到的惩罚,是清洗会场。于是,继斯内普后,安娜她们也开始在天台的辛勤拖地工作。   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惩罚是值得的。   那是一场宴会该死的好的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分歧   对安娜而言,被马乔里抓出寝室,参加惊喜派对,把她的沉迷的幻想世界撕裂了。   她没能再回到那个充满魔法、元素和规则的幻觉里。   安娜有点儿怀念那个一切都朦胧美好,且井然有序的世界,但她明白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在长时间的研究和实验过程中,大多数巫师学者,都会有这种奇妙的、透过一切实体和表象,直视魔法规则的感官体验。   这种体验,对于掌握自己研究的内容,是有好处的。但是长期沉迷在这个世界里面,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很多学者因此变得疯疯癫癫的,也失去了和正常世界交流的能力。   安娜觉得自己的“清醒”非常及时。但接下来的研究,却依然是痛苦和漫长的。无尽的计算、死路、挫败、重头开始……   直到某天,马乔里忽然打趣地说:“现在我们寝室里,有了两个怪客。一天到晚不出寝室,你们是打算把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当坐牢一样坐过去吗?”   “我和埃莉诺可不一样,我是——”   就是这一句开玩笑的话,安娜电光火石间,忽然抓住了什么。   “……埃莉诺。”   “嗯?”埃莉诺这次,倒是很快地从自己的事里,抬起头来,回应安娜。   “你之前给我看过的宇宙模型图……”安娜闭上眼想了想,“那些模型下面,都有一些不相干的数字。对吗?”   “对。”埃莉诺说,“那些是由模型本身结构决定的常数。我叫它宇宙常数。”   安娜忽然闷笑起来,然后渐渐笑得发狂。   把马乔里着实吓了一跳:“安妮,你没事吧?”   “不。”安娜擦擦眼角的泪,“我就是高兴的。为什么沙丘的斜率,都在34度休止?为什么地球和太阳的轨道,不多不少,正好是九千三百万英里?因为这些是基础而存在的事实,是属于这个宇宙诞生时的固有属性。我一开始就问错了问题。”   “你在说什么?”马乔里过来摸摸安娜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有发烧啊。”   安娜对她翻翻眼睛,低头写下一个她公式中的常数,递给埃莉诺:“埃莉诺,你所有的模型里面,有没有一个宇宙常数,是这个的?”   埃莉诺拿过去看看,想了想,摇头:“没有。但是我可以试着凑一个。”   “你最好凑一个。”安娜笑,“我想,那就是你一直想要找的东西。”   埃莉诺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你们在说什么?”马乔里狐疑地打量两人。   “你将会看到。”安娜说。   然后,她埋头,奋笔疾书。有时候她太激动,笔尖刮翻了羊皮纸,只留下一串非常模糊的字迹。   但是,她不能停下来。   她从傍晚写到天亮,然后,她没有誊写,直接把那篇论文寄了出去。   在填写论文名字的时候,安娜想了想,只写下简单的一行——《万物至理》。她创造的,不仅仅是一个解释灵魂与魔力互动的理论而已,在这个过程中,一个更加宏大、完整而基础的,解释本方宇宙间一切运行规则的模型,已经自动跳进了她手里。   而安娜接下了这一份大礼。   论文寄出后,安娜感觉自己从某种桎梏里面,彻底解脱了。她知道,自己刚刚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发现。   布莱尼茨的名字,将会因她而荣耀。   而当她终于放松下来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累坏了。幸好,已经又到了一年的圣诞节。这是安娜在霍格沃茨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了。   前一个圣诞节,她完全在做实验中度过,还和埃莉诺讨论了一晚上,关于宇宙模型的事。   似乎冥冥中自由天意,正是因为受到上一个圣诞节,她和埃莉诺的对话的启发,让她在一年之后,得以把整个新标准体系重整完善。   安娜心情很好,即使时间已经非常匆忙,她还是尽可能地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圣诞礼物。   她还特意给埃莉诺写了一首诗。   不过,在她完成这首诗之前,埃莉诺就提前离校了。   今年的圣诞节对埃莉诺来说,同样是特殊的。她要在这个圣诞节,完成血缘魔法的检验,正式成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继承人。   安娜准备在平安夜的时候,把诗寄给她,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虽然圣诞节大家可以和家人团聚,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和同学分开了。   鉴于此,对于上一个完美的惊喜派对还念念不忘的奥莉维亚、莉莉,提出来举办一个“提前圣诞日”的小聚会。   而且,上一次,由于学校内的对立,莉莉对于不能邀请斯内普,有点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小聚会。   就在黑湖边,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好朋友们来一次烤肉。   时间定在12月19日,圣诞假期离校前,所有人在学校过的最后一个周末。   为了这个派对,安娜还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这很有可能是她在霍格沃茨参加的最后一个聚会了。   等到了现场,安娜才发现,这个聚会一、点、儿、也、不、小。到场的足有四五十人,有一大半她都不认识。   莉莉的解释是,烤肉的消息泄露,上次参加过惊喜派对的人,都自发地来了。听说过上次惊喜派对盛况的人,也慕名来了。   而圣诞节嘛,总不能把来蹭饭的人都撵走不是?   结果,到最后,连教授们都过来蹭吃蹭喝了。   人太多,安娜一开始还试着在人群里,寻找斯内普——因为忙着自己的事一直足不出户,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斯内普了。现在,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和斯内普分享自己的最新成果。   安娜艰难地试图在各个小圈子间穿梭,但每走出几步,她就被一小群不认识的人拦下来,谈论两句天气,接受一些恭维,再告辞。然后,又被拦下来,重复这个过程。   好不容易,安娜才接近了自助餐桌。考虑到自己想在人海茫茫中找到斯内普,几率确实渺茫,安娜干脆停下来,专心挑拣食物。而就在此时,湖边忽然起了纠纷。   人群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莉莉和奥莉维亚也过去制止。   安娜一开始没太在意,直到一阵惊呼传来,她随意地看过去,正好看见斯内普被人漂浮起来,倒挂在半空中。   安娜和斯内普的目光,正好对上。   有几秒钟,安娜被那眼神里,传递出的压抑和憎恨,慑得僵住。   然后,她丢开餐盘,拨开人群,往黑湖边冲过去。   当她到达的时候,教授们已经控制了局面。斯内普被放下来,奥莉维亚扶着他。马乔里和波特缠斗在一起,刚被拉架的人劝开。   莉莉正在焦急地说着什么,安娜没听清楚。但她听清了斯内普说的话——   “你知道什么?!你也不过是一个泥巴种。”   安娜困惑地停下动作,看向斯内普,想要分辨刚刚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而斯内普也发现了安娜。他立刻狼狈地低下头,甩开奥莉维亚的搀扶,冲出了人群。因为他刚刚说出了“泥巴种”,一路上,不少人向他吐口水。   莉莉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其他人都在安慰她。   安娜看着斯内普远离的背影,沉思良久,最终,也向莉莉走过去。   “那绝不是他的本意。”安娜围着莉莉,递给她一张手绢。   但莉莉剧烈地摇头。   “你闭嘴!”正在安慰莉莉的波特,给她一个凶狠地瞪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还想为那个蝙蝠精说话?!”   说着,他把安娜的手粗鲁地推开,拿出自己的手绢塞进莉莉手里,低声劝慰:“别伤心了,鼻涕精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他就是那种人。”   一场针对斯内普的讨伐由此开始了。   大家细数斯内普的各种不是,他如何辜负了莉莉,配不上莉莉。   最终,莉莉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停止了哭泣。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是那种人。”莉莉擦擦鼻子说。   “他不是——”   安娜的话没说完,就被马乔里拉到一边。   “你够了。”马乔里严厉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毕业后会离开英国,到安塔柯蒂卡的海底宫工作,所以你个人并不在乎血统论、食死徒之类的事。但是,对你而言无关紧要的事,对我们而言却是触及底线的。   “或许在你眼里,这只是细枝末节的小冲突。但对我们而言,这是关于原则的。”   马乔里收紧拉住安娜的手,用警告的语气说:“永远不要为一个血统论者辩解。大家都知道斯内普爱慕莉莉,他说这话大概也并非本意,但这不是他可以被原谅的理由。事实上,血统论者和麻种巫师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不是这次,也会有下一次——只有要他是一个血统论者,他和莉莉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你不要插手他们的事了,你也管不了这么多。”   安娜忽然觉得晕眩和窒息:“斯内普和莉莉……”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早些分开,对他们是好事。”马乔里有些低沉地说,“即使斯内普对莉莉非常迷恋,但还是敌不过他们立场的对立。   “我知道,在你看来,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但是安娜,我们的世界,和你是不一样的。一切没有那么单纯,特别是现在要毕业了。离开霍格沃茨,一切都要重新洗牌。”   安娜脑袋里昏昏沉沉地,像是溺水,但她还是听到了马乔里的最后的话。她吃力地思考马乔里的意思,同时抬头困惑地问:“我?你们?不一样?你在说什么,玛吉?”   马乔里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她很快又恢复成坚定而严厉的模样,一字一句地说:“不论你想不想承认,安娜,你和我们是不同的。你带着荣誉而来,随时可以抽身而去。而我们,注定在这片土地上,要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奋斗。   “我们确实是不同的,在这一点上。” 作者有话要说:   ☆、当爱召唤   安娜觉得自己的某些认知被颠覆了。   由于刚刚“扫兴”的一幕,人们开始陆续的离场。看着强颜欢笑的莉莉、绕着她大献殷勤的波特、神色游离的朋友们,安娜觉得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远离人群后,安娜踢着湖边的小石子,一直走。脑海里盘旋着斯内普刚刚的样子,以及马乔里说的,斯内普一直爱慕莉莉。   最终,在回忆过所有斯内普和莉莉相处时的情况后,安娜不得不承认——马乔里说的,应该是对的。   她之前,为什么从没这么想过?   安娜没由来的一阵心酸。她无力地蹲下,把头埋在手臂里,咽下喉咙涌动的硬块。   过了很久,也许几个世纪,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安娜告诉自己,她应该感到庆幸,幸好之前没有匆匆忙忙地,对斯内普说什么愚蠢的话。   同时,她心里也升起一丝轻微地埋怨,为什么马乔里在之前不告诉她莉莉和斯内普的事?为什么要在她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   如果她永远没有想明白,就让这些恼人的情感自生自灭、渐渐淡去该多好?   揉揉酸涩的眼睛,安娜强迫自己去想另外的事。   她站起来,绕着黑湖慢慢地走,思索着马乔里之前的话。她从没认真考虑过关于纯血、麻种,以及食死徒的事。   对于纯血至上者以及食死徒的暴力行事风格,她是不认同。不过,她本人也是一个纯血,和纯血论以及食死徒之间,并没有什么天然的深刻仇恨。   在她的认知里,她只是一个单纯研究学者,这些事根本不属于她应该担心的范围。   学术高于一切存在,学术只为学术本身。这是每个布莱尼茨的信条,而她只是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探讨血统之间、会魔法和不会魔法之间,是不是有一个更高尚,那不是哲学家该做的事吗?至于因此引发的魔法界的争斗冲突,当权者和政客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拿着血统当嘘头,进行权利博弈罢了。   她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政治冲突,根本不感兴趣。   而她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会是她被人划为异类的原因之一。   安娜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不知不觉间,安娜发现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能够看到她曾经去过的情人柳了。   没由来地,她一阵轻松。   丢开那些烦人的思考,安娜走到树下,脱掉高跟鞋,再一次赤手赤脚,不靠魔力地往上爬。   但当她爬到树顶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个访客了。   安娜同时感到欣喜和苦涩。   最终,她扬起一个微笑,说:“嘿,你占了我的位置。混血王子。”   斯内普回头看了安娜一眼,有些吃惊和狼狈。但随即又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安娜也没有说话,过去坐在和他相邻的一个树枝上。   此时正值夕阳下山,从树顶看出去,斜阳正悬挂在霍格沃茨堡的尖顶旁。   黑湖的波光辉映,华美壮阔。   安娜曾经幻想过,和斯内普一起欣赏一个这样的完美日落。在幻想中,她和斯内普更加靠近。他们可以交谈,说点儿什么傻话,或者只是一起傻笑。   他们终究还是一起看了一个绝美的日落,只是她此时的心情,却不是想象中那样甜美。   或许,她想象中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了。   安娜只能掩下酸楚,放任自己沉浸入壮美的景色里。   最终,余晖散尽。   安娜打起精神,试图找点儿话题:“看到这样的景色,总是让人忍不住去好奇,对吧?”   “嗯?”斯内普发出一个单音。   “就是好奇……是什么力量,能创造出这样的美景。这一切壮阔的背后,有一个最高意志吗?他在天空后面、在山峦后面,看着人类的愚蠢和自大,会发笑吗?……好奇,像这样的事情,然后,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变得有些无关紧要。”   安娜说着,被马乔里轻视、排斥的苦涩,又涌上来:“我就是这样的人,每天为这样的好奇而激动。只会关心和我亲密的人,不太在意其他的‘大事’、‘原则’什么的……这样,也是一种错误吗?”   安娜喃呢自语。   “……你也认为我是愚蠢和自大的?”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后问。   安娜觉得自己敏感的忧伤被打断了,再也找不回刚刚的愁绪。她瞪一眼斯内普:“刚刚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听到这个?”   稍顿,她又补充,“不过,你今天说的话,确实是愚蠢的。”   “嗯。”   “而且还很伤人。”   “我知道。”斯内普靠在树干上,捏捏鼻梁,“所以,你是来嘲笑我,还是来教训我的?”   “你能更自大一点吗?”安娜哼哼道,“我都说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呆着,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斯内普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们果然是同一种人。”安娜突然说。   斯内普用嘲笑的鼻音,申明自己的观点。   “你看,有些人遇到伤心的事,会想去找人倾诉;而我们却是那种,遇到伤心的事,只会一个人呆着。直到可以重新面对后,再出发的人。我们连找疗伤地点的品位都那么相似。”安娜说,然后又厚颜无耻地补充,“根据我个人的观点,我们这种人,才是真正顽强的人。”   “我们这种人?”斯内普用鼻子哼笑一身,对于安娜把他们的分成一类,显然是不认可的。   “顽强、固执、认死理、完美主义、自尊心过强……”安娜掰着指头数了一串,“正是这些共同的*美好*品质,让我们的情……友情,如此坚固。”   安娜说着,莫名地有些哽咽。她只能别开头,不去看斯内普。   “……我们还是朋友吗?”沉默很久后,斯内普低声问,“在我说出那样的话之后。”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当然。不过——”   “不过?”斯内普忽然抬起眼睛,看着安娜。   “我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以及你和莉莉之间的……情谊。那当然只是你气头上的话——”   “不。”斯内普打断安娜。   安娜奇怪地停下,看着他。   斯内普把自己的脸埋进手里:“我不认为……血统论是完全错误的。我不能说我不是一个血统论者。我曾经为了成为一个食死徒,汲汲营营。即使如今,我也并不排斥加入其中。”   然后,他忽然抬起头:“或许你信错了人。”   安娜愣愣,然后低笑喟叹:“噢,斯内普,我没有。我比你更了解你。”   某种情绪,在斯内普眼底涌动。幽黑而深邃的眼神,在安娜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甘心溺毙其中。   “或许,你认为麻瓜和巫师,是应该分开而不是结合;或许,你厌恶那些对魔法无知无觉的麻瓜。但你不会为了分开巫师、麻瓜,滥用暴力;不会认为麻瓜是天生低贱的,应该被奴役。   “——你仅仅只是不喜欢,你没有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事。   “而且,是谁在审问你是不是一个血统论者?是你自己。”安娜温柔地注视着说他,“停止审判,放过你自己,斯内普。在无休止地自我裁决中,你永远都得不到内心的平静。”   “我不能。”斯内普闭上眼,靠在树干上,“我喜欢莉莉。她是(was)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注1   安娜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呼吸都滞了滞。   “我对麻种巫师没有任何偏见,但我确实讨厌麻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失去了理智。”   很久地沉默后,斯内普忽然问:“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嗯?”安娜从几近窒息的情绪中缓过来,意识到斯内普的问题,移开视线,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知道,斯内普。但是,我想,你去找她道歉,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没有用的。”斯内普死气沉沉地陈述,“她不会接受。”   “这不在于她是否接受,你去找莉莉道歉,不仅仅是对已造成的伤害的抚慰,更重要的是一种仪式。”安娜随口道。   “仪式?”   “对,仪式。表达你很在意的仪式。   “失去这个仪式,只会加深这件事对你的折磨——你不仅仅会因为伤害了莉莉,遭受自我谴责和悔恨的纠缠。更会因为没有人知道,你的内心,遭受过怎样的自我谴责和悔恨;没有人知道,她对你是多么……重要,而感到蚀骨焚心的孤独。   “仪式,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带走一部份悲伤。”安娜漫无边际地说。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去道歉,然后被拒绝,然后再次道歉……这样的意义何在?伤害已经造成,试图道歉和挽救,只是一遍一遍揭开伤疤,只能带来痛苦和难以愈合的鲜血淋漓。对我和莉莉都是。”斯内普勾勾嘴角,“被你这么一说,似乎也不是那么遭。”   “那,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呢?”安娜轻笑摇头,站起来,拍拍衣袍,“来吧,斯内普。我们一起下去。”   “嗯。”斯内普说。   但他没有动。   安娜把手伸给他,示意他拉着。   “再等一等。”斯内普说。   安娜直接跳过去拉人,但当她弯下腰时,手猛地僵住了——一股血腥味钻进她的鼻子里。   安娜这才意识到,斯内普有些不对劲。进而发现他所在的树枝下面,有一滴一滴的液体在往下坠。   斯内普还试图起身避开她。   “看在梅林的份上!”安娜伸手按住斯内普的肩。一番快速地检查后,发现他的后背上,有一条巨大的撕裂伤。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是速度很慢。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呆在这里不动的原因。   安娜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气恼。   似乎是感觉到安娜的怒气,斯内普低声解释道:“我已经喝了药剂,只是背上的伤口够不到,所以愈合慢一点儿。”   安娜只是沉默地拿出自己的治疗药剂,撒在斯内普的伤口上。   给包伤口后,她才迟迟地低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两人正面相对,都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娜转身,在他稍微前方一点儿的一个分枝出坐下,静静等待着药剂发挥作用。   夜幕笼罩,星空寂寥。   然后,某个时刻,斯内普忽然问:   “你刚刚在想什么,安妮?”   这是他第一次叫安娜的昵称。   但安娜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只是问:“什么?”   “你刚刚说的,关于表达在意的仪式,和没有人知道的孤独。”斯内普沙哑地说,“你说的时候……想到什么人了吗?”   我只是想到你。   安娜有点出神,然后自嘲地笑笑,对斯内普说:“没有。”   安娜长久地看着星空。她第一次后悔,自己来到英国读书。她应该留在美国,她应该和斯内普做一辈子亲密的笔友。   而不是爱上他,开始幻想和他坠入情网之际,才恍然发现他爱的不是她。   真是折磨。   “你现在又在想什么?”斯内普低沉地问,“你看起来……像在……”   “嗯?”   “思念某个人。”斯内普说。   安娜想起自己刚刚劝斯内普地话。   她不知道毕业后,她和斯内普会怎样。是回到之前的书信交流,还是逐渐生疏,抑或是彼此彻底遗忘。   但如果斯内普永远不知道,她曾经对他有过如此强烈的感情,那将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我在想,一首读过的诗。”安娜笑笑,“你想听吗?”   “当然。”   然后,安娜念了一段,斯内普此生听过的,最美也是最悲伤的情诗:   “当爱召唤你,追随她,即使她指引的道路崎岖;   当爱拥抱你——用她最温柔的羽翼——顺从她,尽管至柔的羽绒下尖刺淋漓;   当爱诉说于你,相信她,即使她的声音,如将北风摧残花园般,将美梦打落一地。   爱呵护你长出嫩芽,也折磨着你的根基;   爱将无所顾忌,只为实现它自己。   如果你期望爱,那就请期望:   自己融化在溪水中,向夜晚吟唱深情厚谊;   然后明白了过多柔情的痛苦;   被自己的爱意伤害;   但却甘愿沉湎于这悲伤;   并感恩下一个充满爱意的黎明;   在中午时分,因为冥想爱意而心醉神迷;   在黄昏时分,带着感恩回归;   在夜晚,继续为内心的挚爱祈祷;   然后,就在这祷告中入眠,合着赞歌在唇间的喃呢。”注2 作者有话要说:  夏那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4-05 10:57:35   谢谢夏那亲的地雷,蹭~~~翻身露肚皮任抚摸~~   注1:这里斯内普用的是过去时,意味着“她曾经是我的朋友”。   注2:这一段是引用了一篇,某水很久以前背过的英语散文《When Love Beckons You》。凭记忆翻译的,肯定不准。原文非常唯美,有兴趣的亲可以去找来读一读。 ☆、情之所至   莉莉果然没有原谅斯内普,不论他道歉多少次。   安娜觉得可以理解——如果斯内普对她说了类似的话,她也不会原谅他。有些话,即使知道对方说的时候,只是因为愤怒淹没了理智。但伤害毕竟造成了,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除了交给时间,安娜也看不出在这件事上,斯内普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或许成长就意味着伤害别人、也被人伤害。然后大家在这个过程里,心和情感都结下厚茧,在以后的日子里,就不会轻易地再伤得鲜血淋漓。   但不论以后,斯内普和莉莉是否能放下这件事重归于好,那一句“泥巴种”都将成为一个丑陋的疤痕,隔在两人中间。   这件事是斯内普的错。   莉莉完全可以因此愤怒,指责,不原谅,发泄出自己受到情感创伤。   但斯内普,正因为他是做错的那一个,所以他必须承受朋友的指责、隔离,内心的愧疚、悔恨,不被原谅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认为,这些都确实是他应得的。   两个曾经的好朋友,都因此而备受折磨。   安娜出于个人的情感,当然更同情斯内普。但她也没有机会表示什么。因为自从周末那天,两人离开情人柳后,就一直没有再单独碰过面。   安娜也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理解她含蓄的情诗。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   我甘愿付出、心伤、憔悴,爱你无悔。   安娜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达太含蓄,还是自己选择了一个太差的时机。   不过,这样也好。   假装没有发生过,就不会尴尬。   圣诞节放假这天,安娜和大家一起离开。斯内普今年选择了留校,但他依然来到车站送别莉莉,同时试图再次道歉。   但莉莉和奥莉维亚,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   安娜和马乔里到得稍迟。她们在后面,看着斯内普独自站在霍格沃茨特快前,怅然若失。   “如果他真的感到抱歉,一开始就不该说那种话。”马乔里对着他的背影,冷淡的评价。   马乔里一直认为,斯内普是斯莱特林里的*聪明人*。在湖边,波特四人以多欺少作弄斯内普时,她还挺身而出和波特干了一架。   但在斯内普骂出那句话后,在马乔里眼中,他和那些歧视麻瓜麻种的斯莱特林们,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   “你不用为他辩解。如果他从没那样想过,又怎么会那样骂出来?”马乔里说。   然后,她对安娜挥挥手,示意自己先上车了。   安娜叹气,过去拍拍斯内普的肩道:“我也要走了。”   “嗯。”斯内普看着她,“圣诞节后见。”   安娜点点头。   她上车后,坐到临近窗口的一个座位。透过窗子,她看见斯内普并没有离开。   他一直站在站台上。   天空飘着小雪。   他的目光,凝视的虚空的某一处。   站台上已经没人了。所有人都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而他还站在那里,就好像他已经成为了站台上的背景。和人去楼空的霍格沃茨、和这个阴冷下雪的寒冬,融合在一起。即将被一辆满载欢乐的列车,永远抛在身后。   安娜忽然拉起行李,打开窗户,在马乔里吃惊的眼神中,从霍格沃茨特快上一跃而下。   霍格沃茨特快启程的鸣笛,带走了一切声音。   站台上万籁俱寂。   斯内普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和安娜在一片寂静里对视。   他们呼出的热气,悬浮在空中,彼此交融,消散。   忽然,斯内普走过来,紧紧地抱住安娜。   他炙热的呼吸,在她的耳边。   安娜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些湿润。   “谢谢。”斯内普说。   我爱你。   安娜无声地说。   ***   当圣诞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安娜其实并没有觉得多美好。   她放弃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父母对此都表示理解,但安娜依然觉得愧对他们。   拆完朋友、亲人们的圣诞礼物后,安娜甚至是沮丧的。莉莉没有给她寄礼物,奥莉维亚只给了她一封斥责的信。   而马乔里的礼物,是厚厚的一叠,报道食死徒暴行的新闻剪报。   看来,对于她冒失地举动,和对斯内普太过容易的谅解,所有人都是不认同的。   但她并不后悔。   她只是不希望看到,斯内普独自站在那里,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孤单。   她希望他知道,在他内心痛苦、受折磨的时候,还有人愿意陪伴他。如果他想要找人倾诉——尽管安娜知道斯内普不会——但如果他想,她希望他知道,她还在这里。   她愿意用她的方式陪伴斯内普,就像之前,在她被所有人斥责为学术骗子时,斯内普用他的方式维护着她一样。   摇摇头,抛开这些杂念,安娜努力振奋心情,迎接自己第一个孤单的圣诞节。   在圣诞当天,安娜去大厅用了早饭,而斯内普没有出现。   安娜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有点失望。   把自己的新诗寄给埃莉诺后,安娜就有点无所事事了。   她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斯内普稍一张纸条,约他出来共度圣诞。毕竟他们都留校了,不在一起过节反而挺奇怪的。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完一本超级无聊、漏洞百出的,探寻远古世界树死亡之谜的解密小说,安娜恍然发现,窗外已是灯昏沉。   圣诞节的烟火也升空时,安娜决定出去走走。   不过,她从拉文克劳天塔出来时,烟火秀就停止了。   有一点点扫兴,倒也还好。   安娜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进,时而想着家里的圣诞大餐,时而想着她寄给埃莉诺的诗……不知不觉中,当安娜意识到的时候,她又来到了黑湖那棵情人柳下。   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安娜就笑了起来。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斯内普忽然转身,直直看过来。   他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安娜有点记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是些琐碎的话。   他们慢慢地绕着黑湖走。   雪虽然已经停了,但十二月的寒风依旧冷冽。一大圈绕下来,安娜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头了。   她的手和脸颊都很冷,安娜怀疑它们都已经变成冰块了。   但她就是不想离开。她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当他们再次回到情人柳时,门禁的时间已经要到了。   “我想,今夜就是这样了。”安娜说,然后她给了斯内普一个拥抱,并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无视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低声说,“圣诞快乐,西弗。”   但斯内普却没有立刻放开她,他喷个鼻息道:“就是这样?在脸颊上?”   他的动作很暧昧,安娜感觉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空气里像有火星在游荡,随时准备燃烧。   安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她肆意地轻笑问。   斯内普没有说,只是在她嘴唇上印了一个吻。   安娜感到一点温暖,一闪即逝。她下意识地问:“就是这样?轻轻一下?”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斯内普嘶声问。   他们笑作一团。   斯内普在安娜耳边轻轻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抽出魔杖,一个小魔咒击中了那颗情人柳。   魔力的银光,顺着树干向上,渐渐地,整棵树亮起了淡淡的紫色荧光。然后,一个个圣诞树形状的小光团,从枝桠间生长出来。   斯内普从她身后抱着她。   安娜发出满足地叹息。   他们一起看着光团在枝头,长大、成熟、坠落,融入地面,化作一片荧光,然后慢慢不见。   原来那天,他是听懂了的。安娜在斯内普怀里默默地想。   她觉得有一点悲伤——斯内普大概是听懂了她的表白,被她留下的举动感动,加上莉莉的冷漠,最终决定选择她。   但是……能被所爱的人拥抱,她还能有不满吗?   安娜嘲笑自己的贪心。   至少现在,她拥有了他。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大的圣诞树。”安娜把手,放在斯内普的手背上,“谢谢。”   “不客气。”斯内普亲吻她的额角。   安娜在斯内普的手臂之间,感到归属的宁静。   她迟钝地意识到,斯内普没有给她任何表白或承诺。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属于这里。   他的拥抱,是她的港湾。   他们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感觉像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阿七在夏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4-07 14:02:59   谢谢阿七的雷,希望阿七酱忙的事都顺顺利利,爱你~~=3=~~团身蹭头任调戏~~~ ☆、决裂   整个圣诞假期,安娜和斯内普从早到晚地腻在一起,像任何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人一样。   一段小对话,都可以让两人乐不可支;一起散步,挑剔食物,苛刻地批评文章,或者只是坐在一起,各干各的事。   只要斯内普在身边,安娜感觉时间完全被快乐的波浪包围。要是能偶尔交换一个吻,就可以让她快乐地回味一整天。   所以,临到这个圣诞假期结束时,安娜前所未有地遗憾。   假期里的寂静时光,就像是他们两个人拥有了整个霍格沃茨城堡。但随着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返校,霍格沃茨又变成大家的了。   马乔里也提前回来了。   但她傲慢地忽视了安娜的寒暄,以此表示她对安娜用留校的方式支持斯内普的不满。   其实,经过这个甜蜜的圣诞假,安娜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马乔里。她想过很多种,她告诉马乔里她和斯内普的事之后她会有的反应——在她的想象里,没有一种反应是好的,祝福的。   所以,马乔里的冷淡,还让安娜偷偷在心底松了口气。她暂时可以不用直面这个问题了。   随着假期渐渐过去,各个停摆的机构又重新运行起来。安娜在开学前,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魔法》杂志的来函,告知安娜她那篇《万物至理》的论文,已经备案并进入审核程序了。   还有一封是从莱斯特兰奇庄园寄出的。   安娜已经猜到了。   她打开那个信封,果然,里面是一张宇宙模型图。而这个模型的宇宙常数,正是安娜发现的那一个常数。   这是埃莉诺寄来的回礼——她们所生活的现实宇宙的模型。当然,这是一个只有埃莉诺能解答的密语。   安娜希望她对她的诗也能满意。   随着返校的最后期限临近,埃莉诺依然没有消息,安娜猜想有可能这学期不会再回来上课了。毕竟,要继承一个家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因为最亲近的朋友们,都在生她的气,所以安娜也乐得清闲。她和斯内普依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挤出任何可能的时间,凑在一起。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安娜和斯内普躺在黑湖边的草地上,安娜看她的《炼金术前沿速递》,斯内普抱着她,等着猫头鹰把他的《巫师日报》送来。   她看一篇论文看到一半的时候,斯内普忽然将《巫师日报》递过来,压在安娜的论文之上。   安娜被打断了,她给了斯内普一个不认同的眼神。但当她目光落在头版上的时候,她的心猛地沉进深渊里。   今天的《巫师日报》,用整版刊登了一个震惊巫师界的消息——   昨夜,魔法部接到警报,莱斯特兰奇庄园,发生了骚乱。   当傲罗赶到现场时,莱斯特兰奇庄园已经火焰冲天,一个黑色骷髅头吐出毒蛇的魔法标记,悬浮在庄园上空。   魔法庄园,特别是像莱斯特兰奇这样的庄园,经过几千年,不断被继承者用各种手段加固,已经完全成为一座钢铁堡垒。   这样的庄园,如果没有解除防御的手段、没有里面人的接应,想要强行攻破,即使是集整个魔法部之力,没个一年半载的也根本不可能。   而食死徒血洗莱斯特兰奇庄园,只用了短短的十五钟。   作为庄园的第二顺序继承人,食死徒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对此一定贡献良多。   由于庄园的一切防御机制都被摧毁,傲罗们得以顺利地突进,抓捕了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食死徒。   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亚当·莱斯特兰奇的尸体已经被烧焦了,传承了五个世纪的莱斯特兰奇魔法庄园,也在大火炙烤下,成为了彻底的废墟。   在所有人认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一个傲罗从焦黑的瓦砾下,抱出了仍有一丝呼吸的埃莉诺。   《巫师日报》把这个叫做圣诞奇迹。尽管埃莉诺受了很严重的黑魔法损伤,一直在昏迷状态,圣芒戈的医护人员认为,她能醒过来的几率非常低。   这个圣诞节后,埃莉诺本该成为莱斯特兰奇家的合法继承人。   但经魔法部查实,她没有来得及完成血缘魔法的认证。   所以,莱斯特兰奇家族,将正式由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继承。他立刻在监狱里提出申诉,《巫师日报》称,按照程序,他很快被假释。   这个卑鄙的食死徒,毒杀了自己的堂哥,害他的舅父死于非命,抢走了私生子侄女的继承权。   现在,他就要堂而皇之地,继承了莱斯特兰奇家族了。   一切需要血缘魔法,才能打开的家族秘密,都对他敞开。他终于可以用家族的名义,向黑暗公爵谄媚和邀功。   安娜放下报纸,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神。   “她,两天前还给我写了信。”安娜结巴道。然后,她从斯内普怀里站起来,“我得回寝室。”   斯内普站起来,抚摸安娜的脸颊:“你看起来非常苍白。你还好吗?”   然后又追问,“你们很亲密?你和埃莉诺。”   “我只是太震惊了。”安娜用手背摸摸自己的脸颊,感到像用一块冰去感受另一块。   不论如何,她第一时间回到寝室。   马乔里靠坐在床上,看着埃莉诺的空床位出神。她的手里,也拿着最新的《巫师日报》。   “你也看到新闻了?”安娜干巴巴地问马乔里。   她还想表达一点其他东西,遗憾、惋惜……随便什么。但事实是,面对发生在埃莉诺身上的事让她太过震惊,别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你也看到了?”马乔里语气尖酸地讽刺,“这就是所谓‘高贵’的莱斯特兰奇家族。下毒、暗杀、血洗庄园……这种手段可一点儿也不高贵。”   “这不重要。”安娜摇头,“上面说埃莉诺陷入永久的昏迷了。”   “是啊。”马乔里抹抹脸,疲惫道,“可怜的埃莉诺。不过,昏迷或许对她是一件好事。她的一切,都被罗道夫斯夺走了。即使她醒着,没有继承权,她除了被迫向食死徒屈服——”   “你说什么?!”安娜大声打断马乔里,红着眼睛,“什么叫昏迷对她是件好事?在你眼里,只有家族、财富和如何反对食死徒,才是有意义的?埃莉诺本人呢?她的才华就此永远地被埋没,这对你而言,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吗?”   “你真的以为,靠着个人的才华,埃莉诺可以悠闲独立地在当今魔法界有所作为?”马乔里嗤笑一声,“那我和你,还真是无话可说。”   安娜愤怒地回斥:“所以,在你看来,所有不关心政治的人——”   “——都是瞎子和聋子。”马乔里冷酷地看着安娜,表情坚硬得像岩石,“覆巢之下无完卵。而你不在乎,只是因为你是个冷漠自私的外来者。”   安娜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马乔里:“不。我不在乎,是因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在乎魔法本身,多过世俗争吵;我追求本质真理,多过权利财富。”   “所以,你是清高的学者,我是肮脏的弄权者,对吗?”马乔里冷冷地问。   “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人生态度,是不是有清高和肮脏之分,我表示怀疑。只是,我们如果想要一起活下去,而不是和身边的人一起毁灭的话,我们只能选择接受不同,彼此容忍的活下去。”   安娜直视进马乔里眼底:“所以,你没有权利指责我的生活态度,我也不指责你的。”   马乔里毫不回避地回应:“确实,像你说的,彼此容忍,这就是我们之间剩下的全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携手于安塔柯蒂卡   至此,安娜和马乔里之前,彻底无话可说。   其实安娜某个程度上可以理解马乔里的紧张和易怒,她是一个巴诺德。巴诺德家是反血统论在魔法部的中坚力量,马乔里的姑妈米丽森·巴诺德副部长,正在竞选下一任魔法部长。她竞选的首要施政纲领,就是极力推行让魔法部与伏地魔、食死徒展开正面对抗。   马乔里有她的立场,正如安娜自己坚持的家族中立立场一样坚固。   她们闹僵到这样,或许正如马乔里所说的,不论有多坚固的情谊,始终敌不过原则和立场的对立。   她和马乔里确实……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有一个闹僵的室友,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安娜和马乔里都减少了彼此在寝室的时间。   而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事,导致的也不仅仅是一场室友间的争执,整个魔法界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过去,魔法世家的家族斗争,仅仅局限与家族内。而这次,食死徒公然地参与其中,扮演了杀手和帮凶的角色。   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信号。   这意味着食死徒的行使暴力的范围,已经从单纯的维护血统论,升级为纯粹地对权利和财富的赤*裸争夺。   这也就是学期一开始,魔法部在全英魔法界内加强戒备的原因。   从莱斯利家族的失势开始,魔法部就预计到了食死徒内部的权利洗牌,会扩大成一个波及全魔法界的暴力冲突。   在经历了布莱克家族的卷入和退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波折上位后,食死徒们的行为正式升级了。   他们开始肆意地毁坏麻种、混血巫师的产业,洗劫魔法村落。而无意义地对麻瓜的屠杀,也已经让魔法部来不及处理。大规模的“离奇死亡事件”,已经渐渐引起了麻瓜政府的关注。   食死徒愈发的肆无忌惮,各种恶行不断被报道。不少人通过食死徒使用的特殊黑魔法,把他们和两年前,震惊魔法界的霍格沃茨绑架小巫师事件联系上了——当时绑匪使用过的咒语,正是如今食死徒们肆意滥用的钻心咒。   但是,实力如日中天的食死徒,已经根本不屑于回应这种质疑。蛮横的态度几乎是在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做的,又能如何?   更让人焦头烂额的是,已经有传言,食死徒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攻占霍格沃茨。而伏地魔却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对于自己的崇拜者们的疯狂举动,不置一词。   傲罗已经直接入住了霍格沃茨,学生们被军事化地管理起来。   波特四人组因为夜游被抓,直接被送进特殊的禁闭室,被当成“间谍”一样地隔离了。不过,在邓布利多的极力争取下,高年级生周六的霍格莫德的出行,得以保留。   这也是安娜感觉唯一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了。   从寝室到整个霍格沃茨的氛围,都非常紧张。因为有传言说食死徒会在饭菜里下迷药,所以现在,霍格沃茨提供的餐点都只有非常简单的几样。   能来霍格莫德,至少还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安娜当然是和斯内普一起,在猪头酒吧叫了一顿大餐。安娜一个人干掉了三份起司蛋糕。   “唉,现在的霍格沃茨太难熬了。”安娜拍着肚子,懒懒地说,“要是我以后成了我们家的女主人,我一定把你喂得好好的。白水煮土豆这样的菜,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家的菜单里——”   “——我们家?”斯内普低低地笑起来。   安娜意识道自己说漏嘴了,她尴尬道:“是啊。”   “还有什么?”斯内普问,握着安娜的手,期待地看着她。   安娜顿时安心了,她眉飞色舞地说:“我们的家不用太大,两楼的小屋,带一个小花园。但房间要够多,起码要三件卧室。”   “嗯?”   “你和我一间,一间给小亚力克斯,一间给小艾米丽。”安娜说着,感到斯内普的手忽然收紧。   她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可能吓到斯内普了。都怪刚刚吃的太多,血液集中到胃里消化食物,导致她的脑部供血不足,脑子有点不好使。   她缩缩肩膀,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我们养一只,那个,需要一个独立房间的……啊,算了,我已经圆不会不来了,是不是?”   “亚历克斯·斯内普和伊莎贝拉·斯内普?”斯内普问。   “亚历山大·C·斯内普——亚历克斯是小名。”安娜嘟囔着,破罐子破摔地解释,“还有伊莎贝拉·C·斯内普。C代表凯瑟琳,是我从我妈妈那边继承的中间名。”   “我喜欢这个主意,伊莎贝拉·凯瑟琳·斯内普。但是亚历山大·凯瑟琳·斯内普?”斯内普挑眉,“你确定?”   “有问题吗?”安娜警惕地问,竖起了防御地尖刺,准备扞卫她取的名字。   “好吧,如果你坚持……我的女士。”斯内普叹息,在安娜的手背上轻轻吻一下。   安娜满意地点头。   然后,斯内普站起来,对自己摇摇头,低语道:“我的儿子会恨我的。”   “什么?”安娜没听清。   斯内普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我是说,我去结账。”   安娜和斯内普,在霍格莫德消磨了一下午。   在猪头酒吧的对话,让安娜想了很多。未来,是她和斯内普之间,非常敏感的一个话题。安娜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想的,但她和美国的实验室是有合约的,一毕业就将被派往海底宫。   过去,她从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小时候,随着父母工作数次搬家的经历,让安娜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适应环境的变化、接受友情变淡漠。   每一个新的地方,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朋友总是来来去去,但只要有心爱的魔法和炼成阵一直陪伴左右,她总能很快的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   但这一次,安娜却没有这样洒脱了。   斯内普呢?他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安娜意识到,在过去的两年里,斯内普凭借自己的能力,甚至得到过伏地魔公开的赏识。他已经为自己积累下不小的名气。他在英国魔法界,将会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前程。   “你在想什么?”斯内普忽然伸出一只手,拇指轻轻擦过安娜的下唇。   安娜这才意识到,她在不停地咬嘴唇,已经把嘴皮咬破了。安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问:“西弗,你看,刚刚的事,就是关于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这一周第二次,有人问我同一个问题。”斯内普哼笑。   “谁?”安娜立刻警惕起来,狐疑地打量他,“还有谁问过你?”   “一个老朋友。”斯内普喷鼻息,“问我愿不愿意成为食死徒,他可以做我的引荐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否认,在之前,我确实对成为一个食死徒有过幻想。不过,”斯内普摇头,“现在的食死徒已经失去控制了。我很疑惑,那位大人为什么放弃了对食死徒的约束……”   斯内普有些走神,但很快又回到对话中:“总之,我现在是不会加入食死徒的。”他带着一点儿愉悦地笑意,“事实上,我已经在开始提交一些面试的申请了。”   安娜觉得有点窒息:“你,你知道的……我和美国的实验室的合约……实验室已经决定,把一个项目交给我,由我带领一支小组,前往安塔柯蒂卡的新国际炼金研究中心工作,时限是五年。”   “当然,你告诉过我。”斯内普点头,示意记得这事。   安娜的喉咙哽了一下——难道,他认为他们毕业后就分手,是理所当然的吗?怎么这件困扰她的事,斯内普说起来却如此轻描淡写?   “本来我想等事情定下来,再告诉你的。不过,根据我的论文积点,和之前的一些小成绩,我想已经足够我取得想要的工作了。”   谁有心情听他炫耀这个?安娜恨恨地踢了一下石板路。   “杰里克利弗实验室有一个关于解析龙血中空间魔法微粒的项目,算是一个介于炼金学和魔药学之间的跨领域研究项目。项目的负责人巴斯夏先生,我在上个暑假参加比德尔基金奖颁奖礼时,和他有过交谈。他告诉我,项目的执行负责人有空缺,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对魔药学和炼金术都有深厚底蕴的人。”   斯内普露出一个假笑:“我不认为,我在炼金方面,有什么‘深厚’的涉猎。但老实说,解决那个‘莱利猜想’真的挺能唬人的。你认为呢?”   “嗯哼。”安娜心不在焉地回答,思索着杰里克利弗实验室,这个名字她非常耳熟,实在那里听到过呢?   “——等等,杰里克利弗实验室,我想起来了。他们也是和海底宫有协议的实验室。”安娜停下来,惊喜的表情渐渐蔓延,“所以……你会和我一起走?”   “当然。”斯内普说,他责备地看着安娜,就像在说“好像我还有别的选择一样”。   安娜被无数个爆炸的快乐泡泡包围着,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几乎要把脸撑裂了。   “你从没告诉我!”她傻兮兮地抱怨。   “我在等你问我,我并不确定你是不是——”   斯内普停下来,看着明显没有在听他说话的安娜,叹气:“你的嘴都快咧到脸外面了,女士。”   此时,安娜脑袋里只有傻乐一种情绪。她想,他们连冷幽默都这么合拍,简直天生一对。   难得能从霍格沃茨出来一次,高兴疯了的安娜和斯内普理所当然地错过了返校时间。   不过安娜早有准备,时间怀表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怀表的核心动力——魔法石——被切走一半后,表盘的左半侧,已经变成暗淡无光的灰色,指针只能在12点到6点之间拨动。这意味着,怀表最远只能回溯到,6天前到过的地方。   不过,这对两人回到霍格沃茨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蜜蜂公爵打烊前,安娜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采购。她拉着斯内普,拨动表盘,按下键钮。一阵刺目闪光后,两人同时感到被传送的晕眩。   当能够看清楚周围后,安娜缩缩脖子。也不知道是自己没有调准指针刻度,还是根本记错了出发的时间,他们现在的位置并不是霍格沃茨堡,而是禁林和黑湖相交处的那棵情人柳下。   更倒霉的是,圣诞节后,因为食死徒将会攻占霍格沃茨堡的谣言日渐喧嚣,禁林外缘已经有傲罗进驻把守。这里也在傲罗巡视的范围内,如果在这里被逮到,他们像波特四人组一样,被送进小黑屋的。   “呃……我们赶快溜吧。”安娜弯下腰,试图将自己地身影藏在高草丛里。   斯内普为安娜滑稽的模样咧咧嘴,然后给她和自己都施上了幻身咒,同时道:“我一直以为,这里是属于霍格沃茨反移形咒网保护范围的。”   安娜思维绕了几个弯,想明白了斯内普说这句话的意思——他大概是以为,时间怀表的传送范围,不能突破霍格沃茨的反移行咒网络,所以,他们才会没有被直接传送回霍格沃茨堡内。   其实,怀表是可以无视一切反移行咒的。但是这个时候,自己操作失误的安娜,并不打算告诉斯内普这一点。   她哼哼唧唧地糊弄过去:“嗯嗯,那什么,你的幻身咒练得真好。我就不行。我的幻身咒只能在静止时管用,一旦动起来就会暴露了。”   斯内普似乎是低笑了一声:“没关系,有我帮你施咒就好。”   安娜就这个话题,一边走,一边和斯内普抱怨了几句。忽然,在她话正说到一半的时候,一头狠狠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直接把她整个人弹得退后好几步。   “哎哟!”   “——啊!”   两声痛苦的叫喊。   安娜立刻捂住鼻子蹲下,对面的人也跌坐在地上——是劫道四人组。他们撞在一起,遮挡隐形衣滑在一边地上。   “哪个人突袭我!”波特揉着额头的红印愤愤道。   “谁突袭你了。”安娜闷着声音道。   这就是巫师世界的烦恼之一——隐形的人太多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撞上一个。   “布莱尼茨?”即使安娜捂着鼻子的发声,布莱克还是把她的声音认了出来。   “对。”安娜说,“你们不是刚刚被放出来吗?这又是要做什么坏事?”   “你不也一样刚刚做完坏事回来?”波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然后对着安娜声音的方向,威胁道,“听着,这是个意外。今天晚上,我们谁也没遇到谁,明白吗?”   安娜对他的语气非常不满,不过,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哼哼的答应了。   波特一行人迅速躲回隐形衣下。四人的身影立刻消失了,只在草坪上,留下四双移动的脚印,向着安娜刚刚过来的、禁林的方向而去。   “西弗,你还在吗?”等脚印远离后,安娜问。   安娜身边的草丛上,出现一个脚印——刚刚为了避免被波特四人发现,斯内普一直是把自己漂浮在空中的。   因为这里已经离开有傲罗巡视的范围了,所以斯内普取消了自己和安娜的幻身咒,方便两人对话。   “这个时候,就要宵禁了,他们去禁林干嘛?”安娜抱怨了一句,还在揉自己通红的鼻子。   斯内普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这个时候,谁知道呢?”   安娜看过去,斯内普抬着头,视线停在半空的圆月上。   “每个月圆夜……总有奇怪的事。”斯内普凝视着波特四人消失的方向,低声说,“还看到过他被庞弗雷夫人,带到禁林的方向。”   安娜一开始不以为意,片刻后,她为斯内普话里暗示地东西,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们可以现在跟上去确认一下。”斯内普沉思地说。   “算了吧。”安娜表示自己对冬季阴冷黑暗的禁林没兴趣,“我兜里还有蜜蜂公爵的糖果,搞不好会把被禁林里的食人巨蚁勾出来。”   斯内普弯起嘴角,没有再坚持自己的建议。   他们并肩往回走。   “再和我说说,你工作的事。”安娜现在全副心思,都在这上面。她愉快地一边剥糖,塞进自己和斯内普的嘴里,一边问,“如果进入面试,你需要准备些什么?”   斯内普张口正要说话,被塞进糖的瞬间,他皱皱眉,然后无奈地看着安娜,只能含着糖,声音含糊地向她介绍自己申请的职位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变故   如果男友只和你计划浪漫的约会,那很多年后,这些浪漫会成为你人生中的发生过的美丽故事。但如果他开始为你考虑工作的地点,那这件事就完全上升到另一个水平上了。   他已经把你当成了生命中的一部份。   不仅仅只是一个工作的问题。这是一种态度。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他甘愿妥协。   安娜听了斯内普对他申请职位的介绍,这是一个不错的职位,但研究指向的方向,并不是魔药学界的热门项目。   如果斯内普留在英国,他或许能得到更多、更好的选择。   他是为了她。   西弗为了她失去了更好地工作机会。   这对于斯内普来说,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但是对于安娜而言,明白她对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感觉实在是该死的好极了。   她和西弗已经认识很久了,虽然正式开始恋爱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   现在,西弗也愿意为了和她在一起,在人生的关键选择上让步。   五年时间,在海底宫。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在合适的时候结婚,有一个或几个孩子。   一个平常、温馨、美好的家庭。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或许家里的太学术化的氛围会太浓了。但她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   等安娜从这种漫无边际的想象里回神,发现自己复习N.E.W.T.的一个下午,又在发呆中浪费了。   安娜有点埋怨自己。   还不如和西弗一起复习呢。   至少在下棋、聊天的间隙里,西弗的自制力,还能让他们多少干点儿正事儿。   对自己摇摇头,她关上厚厚的《魔咒学原理》。   或许她可以找西弗去散步,然后在黑湖边享用一顿不错的晚餐。   安娜微笑起来,给西弗写了一张小纸条,然后折成千纸鹤,用了一个传送魔咒。   纸鹤拍打着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在安娜头顶绕了一圈,然后飞出了窗口。   但是直到晚餐前,安娜都没有收到回音。她也没有在大厅看到斯内普。   他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安娜疑惑着,回到寝室,又给斯内普写了一张纸条,希望他看到后联系她。   但这一次,千纸鹤在她头上转了两圈,就停下来,趴在桌上不动了。   这说明,斯内普已经在一个,传送魔法不能送达的范围外了。   他离开了霍格沃茨?   还是遇到了危险?!   安娜心里一紧,就要冲出去找教授。   但此时猫头鹰从窗户飞进来,在安娜的书桌上扔了一封信。   安娜立刻认出,信封上斯内普的笔记。   “安娜:   我收到了圣芒戈的信件,我的母亲情况不太好。我向校长申请,下午就离开了霍格沃茨。时间太紧,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是我在圣芒戈给你写的信。   抱歉失约。   S.S.”   安娜立刻提笔,去信询问西弗母亲的情况。   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西弗的回信里告诉他,医生认为他的母亲因为失血过多,随时可能去世。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家里没有别人。她挣扎着用魔杖,发了紧急联络圣芒戈的魔咒。   但蜘蛛巷附近没有飞路网系统,圣芒戈的人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西弗的母亲,在入院后三天去世。而他的父亲一直没有现身。   办理死亡证明等等手续,一直是西弗一个人。   当他把母亲的骨灰领回家,邻居才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一个月前,已经因为酒精中毒去世了。   “……我感觉到孤独。我的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的母亲也根本没想告诉我。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他是有意义的。   但我还记得,从前我们去公园,郊游野餐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时候,明明是高兴的。   他们告诉我,他死后,她完全崩溃了,每天都沉醉在酒精里。她摔下楼梯,也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直在想,对她而言,到底算什么呢?   我明天要去选墓地。我想,她应该会希望和他葬在一起。毕竟她被圣芒戈的人抬走时,她人生最后清醒的时刻,依然恋恋不忘他的名字。   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是的,任他的骨灰被扔进垃圾桶,被野狗啃食,我不在乎。但是,我想,她是在乎的。   我不知道。   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我想应该足够我对付这一切了。   只是,这里的夜非常静。我厌恶一个人回到这栋阴暗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里,都像蛰伏着一只野兽,准备在我入睡时,将我吞没。   我想念你,我的安娜……我想回到你身边。”   信件只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是安娜五天前收到的信。   没有署名和日期、混乱的逻辑和拼写……   安娜没有经历过至亲的离世,她难以想象那样巨大的痛苦。   而西弗……他只有一个人。   安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信,她难受的喘不过气。她坐在书桌前,试图写下一些适当的、安慰的回信。   但是,枯坐了一晚上,她只挤出一些苍白的词语。   任何语言都太苍白了。面对这样巨大的悲痛,大概唯有时间,才能平复伤痛。   但她没有选择,只能把这封信寄了出去。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而西弗没有再回信。   她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想去陪着他。   她应该在他身边。   但是,安娜明白,或许在过去,宽松的学校管理下,她还可以找一个像样的理由,申请离校几周。但是,在现在的霍格沃茨,连食物和水都被严格的管制,学生包裹都被拆开检查,她的离校申请一定也会被严格审查。   用编造的借口会被拆穿,而想去陪伴自己伤心的男友,这个理由肯定是不被批准的。   或许,她可以申请休学……她的抽屉里面,还有父母签好名的休学申请,那是之前她在收到学界质疑的时候,父母寄给她的。   只要填上这份表格,她想走,就没人能拦她。   安娜看着空白的申请书,一个疯狂的计划从脑子里冒出来。   她仔细审查这个计划,发现这是可行的。   她决定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安娜的伎俩   第二天,在格兰芬多下早课后,她拦下了布莱克: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安娜把布莱克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走廊上:“首先,我希望你明白,这是一个请求,不是威胁。”   “哈,威胁?”布莱克大笑。   安娜并不以为意:“我知道,你们有个秘密的地方——就是那天,我们在黑湖边撞到时,你们打算去的目的地。那里可供你们安全地进出禁林,处理某人每次月圆时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带我去。”   “……?!”布莱克震惊地后退两步,迅速整理神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走。   但是,安娜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反应。她没有离开。   片刻后,果然布莱克又折了回来。   “你都知道什么?”他问。   “我猜的。”安娜摇头。这是实话,因为西弗也从未明确地对她说过什么。   而布莱克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需要帮助。”安娜真诚地说,“我要离开,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你等一下。”布莱克这次真正地离开了。   十几分钟的等待后,他回来,让安娜跟他走。   最后,他把她带到了城堡的八楼。   在一张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面,布莱克来回走了三圈。然后,墙上出现了一道门。   他打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安娜想,这倒是一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她走进去,布莱克把她杀了灭口,连弃尸的方法都不用再去考虑了。   不过,她还是进去了。   波特、卢平和彼得,四人组的其他三个都已经在里面了。   房间有沙发、茶几和壁炉,安娜走到波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好吧,现在,你告诉我们,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波特一脸凶相地问。   “只要仔细回忆一下,就会发现他消失的时间太规律了。”安娜简单地回答,“每次请病假,都是在月圆夜。”   “就凭这一点?”波特不信地挑眉。   “我看到过他被庞弗雷夫人,带到禁林的方向。”安娜平静地说,这也是斯内普曾经对她提到过的。   “满月的时间、需要庞弗雷夫人的监管、避人耳目的消失……我就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深深地看了波特一眼,“如果调查医疗翼的药品记录,应该能发现端倪。但是我没有去证实过。不过,在今天没有问过布莱克之前,我都不确定。”   “你诈我?!”布莱克气得笑了。   安娜对布莱克勾勾嘴,然后看向卢平:“变身时,你一定不能留在霍格沃茨堡内,那对其他学生太危险了;但也不会太深入禁林,那对你也太危险了。所以,一定是一个在禁林边缘、相对安全和隐蔽、可以自由进出,不被守卫的傲罗发现的地方。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   安娜看着卢平,尽量显得真诚:“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但是傲罗的守卫太严了,我想不出其他办法,才想到来求助。但我和你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我想如果直接向你提出来,你大概会认为我是在威胁你。所以,我让布莱克传了一次话。”   “我谢谢你了!”布莱克低声咆哮。   “等等,”波特忽然插话,“你说是请求。所以,如果我们拒绝帮助你呢?”   “我接受你们的决定,然后再试试其他的办法。”安娜直视着波特说。   波特审视地打量安娜:“你保证,不去打小报告?”   “我保证。”安娜举起三个指头发誓,“狗娘养的才去打小报告。”   她一本正经地爆粗口。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四人组一齐哈哈大笑。   “噢,我喜欢你的风格,布莱尼茨。”波特说。   “我都说了,她和那个鼻涕精不是一路人!”布莱克得意地说。   安娜有点儿想驳斥布莱克,不过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还是明智地闭嘴了。她猜测,劫道四人组并不知道她和莉莉、奥莉维亚之间,还在因为她太偏向斯内普而冷战。   安娜忽然意识到,圣诞节后,她最亲密的几个朋友,都和她陷入僵持。而和马乔里更是……   安娜摇摇头,把这些恼人地、没必要现在考虑的事,甩到一边。   “所以,你们的答案是?”她问。   “当然,我们愿意帮你。”波特说。   “事实上,你完全可以直接去找卢平。”布莱克笑着说,“你是奥莉维亚的表妹,不是吗?光凭这个,你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嘿,别乱说话,大脚板!”卢平抗议地瞪视小天狼星。   “你和奥莉维亚……?!”安娜惊疑不定。   “不、不是你想的,不是。我们没、没有……”卢平窘迫地摆着手,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个什么。   这就是真的有点儿什么了。   安娜首先想到的是卢平的狼人身份。她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强效镇静符咒,如果他们结婚,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当结婚礼物,送给奥莉维亚和卢平?   卢平是个不错的人,性格温和,待人宽厚。   “如果你们在一起,我或许可以当伴娘。”安娜喃喃地说。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但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听到了。于是,大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   卢平脸红得像烫红的铁锅底,还有越来越红得趋势。   直到大家笑够了,布莱克才把话题重新引回正题。   “我们愿意帮你,不过,我想,这里还有一点儿麻烦。”布莱克说,“事实上,正是我们上次在湖边撞到一起那天开始,那条通往打人柳的路,已经被纳入傲罗的监控范围了。”   “啊,打人柳。”安娜恍然。她早猜到禁林有打人柳,但从未想过有人会把那里做成一个安全屋。真是有创意的想法。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接近那种狂暴的植物的。但,随即安娜有一个新的疑惑,“既然打人柳已经被傲罗监控了,那现在,你们怎么应对……?”   “现在,月圆夜我们都在这儿。”布莱克指了指地板,“这还多亏了虫尾巴,发现了这里。”   布莱克对彼得挤挤眼,彼得僵硬地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好房间,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而且只要里面的人不同意,外面的人就进不来。他在这里面可以好好睡一觉,不会被打扰。”波特补充。   谈到狼人的事,卢平始终有点尴尬。他没有说话,只一直听着其他人说。   安娜说不出地失望,她摇摇头:“既然这样,我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她说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嘿,等等。有麻烦又不等于办不到。”波特叫住安娜。 作者有话要说:   ☆、夜游神器   安娜回头,看见他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   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   安娜走过去接下。她研究了一下那张羊皮纸,发现这是一个制作粗糙,但蕴含强大潜能的炼金制品。   “这是一张……追踪地图?”   “噢,厉害。”波特拍手,“还有什么?”   安娜发现四个人,都盯着她,想看看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她翻个白眼——   想用这个考校她?算了吧。炼金是她的*事*。   安娜用了几个探测魔咒,纸上迅速出现了制作者的签名和使用口令。她用魔杖往羊皮纸上轻轻一点,说:“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四人组都鼓起掌来。   ……所以,被人轻易的破解了使用密语,还这么高兴?   安娜无语地看着几个人,腹诽他们没有一点儿,身为炼金术士的*自尊心*。   “你很厉害啊。”布莱克赞叹。   那是因为你们的加密方式太简单直白、粗制滥造,跟我五岁的水平差不多。安娜在心底说。   她低头查看,发现这是一张霍格沃茨的地形图,标注了霍格沃茨每一个人的实际位置,并实时更新。   安娜看到邓布利多校长在校长室,莉莉和奥莉维亚在上课,马乔里还在寝室里。傲罗们的名字也在上面,十几队傲罗,正在禁林边上来回巡视。   但是,她注意到这上面,没有自己和波特几人的名字。   “不错。”安娜赞同的点头,“但是这个房间怎么没在地图范围内?”   “那是因为我们制作地图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布莱克耸肩,“之后想修正地图,但是把禁林外缘添加到地图上后,精灵眼泪就用光了。”   “……你们做这个,还用了精灵眼泪?”安娜不敢置信——一个小小的追踪地图而已,用上这么珍贵的材料……简直暴殄天物!   “对啊,你别小看这张地图,它几乎把波特家的珍藏都砸上去了。”毫无身为炼金术士*自尊*的布莱克继续炫耀地说,“龙牙琥珀、敛净石——”   “——足够了。”安娜恹恹地打断布莱克,“你不用全告诉我也可以。”浪费珍惜炼金材料的菜鸟们。   安娜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把这个地图扔进熔炉,看看能不能把几种珍贵材料还原回来。   “那你打算哪天去禁林?”波特问。   “禁林?不,我打算离开*霍格沃茨*。”安娜说。   “……”   “什么?!”波特瞪大眼,“你所谓‘离开’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学校,到外面去?”   安娜先警惕地收起了地图,才确认地点点头。   “噢,你这个女人,比我们还疯狂。”布莱克嘶嘶地说。   “那万一教授查寝呢?”卢平担心地问,“如果被发现,你会被开除的。”   “我有校长的特许可以在通宵天台做实验。很多时候,因为做实验我没在寝室过夜,大家都已经很习惯了。”安娜低声说,“因为一直被停课,教授也不会发现我的缺席。我离开一段时间,没人会注意到的。”   “你真是……好样的!”波特感动地走过来,大力拍着安娜的肩,“我们挺你!即使有人发现了,我们也会想办法帮你圆过去的。”   “……那,多谢你们了。”安娜不理解波特的激动从何而来,不过有人帮她打掩护,总不是坏事。   但波特似乎特别兴奋,他大大咧咧地从怀里又掏出一件东西:“这个也借你好了。我看你平时魔咒学挺糟糕的,别被人在路上逮个正着。”   他拿出的是隐形衣。   安娜有些惊喜地收下了。她的魔咒确实不怎么样。   “无论如何,这次真是要多谢你们了。”安娜真诚地再三道谢。   “你是卢平的sister-in-law【联姻亲家】,我们是一家人。”波特说着,对卢平挤挤眼睛。   这让卢平刚刚降温的脸,又瞬间烫红了。   然后,波特把进入禁林,找到打人柳的路线,和安抚打人柳的方法,告诉了安娜。   还有一个意外地好消息——安娜本来是到禁林,离开霍格沃茨的反咒范围后,冒险使用她不太熟练的幻影移形术离开的。但是波特告诉他,那个打人柳下有一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向霍格莫德。   这下,安娜可以在霍格莫德用飞路网,或者骑士公交车离开。她对自己的幻影移形咒,并不是那么有自信就是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布莱克问。   “这个隐形衣在白天也有效吧?”安娜摸索了一下,发现隐形衣也不是便宜货——波特家还真是有钱。   “当然,她是最棒的。”波特骄傲地说。   “那我现在就走。”安娜说着,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在几个人张大的嘴的注视下,披上隐形衣往外走去。   在她拉开门的时候,波特忽然又叫住她。   “嘿,布莱尼茨!”   安娜停下来:“嗯?”   “那个,东西用完了,你要记得还啊。”波特扭捏地说。   刚刚想到把活动地图拆了的安娜,没由来的心虚了一下:“好的,我知道。”   一路往外。路上的人很少,有了活点地图,安娜根本不会被识破。这是到了午饭时间的缘故。而此时也正式傲罗们换班的时候,警惕心最低。   为了安全起见,在通往禁林的草坪路上,安娜是用漂浮咒一路悬浮着前进的。   在禁林边缘,安娜遇到了几队巡查的傲罗。不过,他们谈论着午餐的事从安娜跟前走过去,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追随地图和隐形衣的组合,简直是夜游神器。波特四人组的嚣张行事,也确实是有本钱的。   平安地穿过了两个监视岗之间,安娜进入到禁林。在确定自己离开傲罗的视线后,她解除了漂浮咒,小跑起来。   打人柳远看非常恐怖,不过,按照波特教的方法,她非常顺利地进入,找到了狭窄的通道。小半个钟头后,她已经站在霍格莫德的尖叫棚屋里了。   她原本计划是使用公用飞路网,但她很快发现霍格莫德的公用飞路网也有傲罗看守。   虽然安娜很怀疑,傲罗们会不会抓捕一个逃学的学生。但是……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她在一个偏僻地角落,召来了骑士公交车。到达蜘蛛巷,花了她五倍于飞路网的费用,不过只要安全抵达了,就是值得的。   再一次地,安娜站在蜘蛛巷尾,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   ☆、相伴   安娜站在蜘蛛巷尾,敲门。   几分钟后,门打开了。   斯内普阴郁的表情,在看到她时,变成了茫然。   “我在做梦吗?”他喃声道。   “西弗。”她上前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斯内普才反应过来。他抱紧她,把嘴唇贴在安娜的额角,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别说傻话。”安娜摸摸他的脸。   她关上门,和斯内普一起进入到房间里面,让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然后打开壁灯。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这里糟透了,比她上一次来时,还要混乱。   而斯内普似乎一直没有回过神,他只是躺着,看着安娜的一举一动。   安娜这才发现,斯内普也糟透了。   他看起来紧张、疲惫,意志消沉。他的眼睛通红,面色苍白,似乎也瘦了不少。   她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西弗,你多久没睡了?”   “什么?我不记得了。在医院的床上……我睡不着。”斯内普喃喃地说,侧脸贴近安娜的手,“我给你写了信。”   “我的天……”安娜心痛地吻吻他,“你上一次吃饭呢?是什么时候?”   “我……我不知道。安妮,安……我想你。”斯内普忽然抓紧安娜的手,“别走。”   “西弗,我不走。”安娜把手捂在他眼睛上,“但你现在需要睡觉。”   “不。”斯内普坚定而抗拒地说。   “你必须。现在,闭上眼睛。”安娜用手合上他的眼睛,在他的眼角印上一个吻。   斯内普嘴里依然喃喃地抗拒着,但是几分钟后,他就陷入了熟睡。   “我会照顾好你的。”安娜温柔但坚定地宣布。   第二天,安娜把煎蛋铲起来的时候,斯内普一脸朦胧地走进厨房。   “安娜?”他试探地问。   “是我。”安娜没回头,忙着翻动另一个锅里煮的番茄牛肉。   斯内普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   安娜笑笑,侧头吻吻他,然后皱皱鼻子:“为什么你不去洗个澡,西弗?等你完成了,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   “嗯。”斯内普又在她肩膀上停靠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开。   之后,他们在客厅安静地用了早饭。斯内普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   他吃掉了安娜给他准备的一大盘食物。然后,在他要起身收拾餐盘的时候,安娜按住了他,自己起身拿走了餐盘。   很快,安娜处理好一切,又回到客厅。   斯内普还在座位上出神,他看见安娜,对她苍白的笑笑:“你收拾了这里。”   安娜点头。   客厅已经整洁多了,垃圾都清理掉了,东西都整齐地呆在架子上。窗帘打开着,一切看起来明朗了很多。   “你不必做这些的……我一个人也应付得过去。”斯内普说。   “我知道,你当然能应付过去。”安娜说着,走过去拉起斯内普的手,“是*我*想要来,是我想来你身边。”   “是因为我的信。我一定说了什么蠢话……让你认为我是软弱的……”斯内普神色游离地说,“我恨软弱。有时我会想软弱,但是那只是非常短暂的时候。过后,我会加倍痛恨自己,会有那种想法。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任何事。”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安娜身上:“你怎么离开霍格沃茨的?申请休学?”   安娜低笑:“不,我什么都没有付出。我是偷跑出来的。”   斯内普顿时像放下了什么重担,轻松很多。   “你总是这样,西弗。你总是和自己交战,总是担心自己会带给别人负担……”安娜亲吻斯内普的手背,“你应该知道,即使我选择休学,来到你身边,那也是*我*的决定。而为了爱人付出,只会让我感到满足。   “西弗,为你付出从不是我的负担,那是我能做的最感到甜蜜的事。”   斯内普的眼眶湿润了,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忍住情绪不外泄。   安娜走过去,捧住他的脸:“而你不用在我面前一直顽强。你应该知道,爱上一个人,就是爱上他的全部。我爱你的所有,西弗,软弱或顽强,我爱的是你。”   安娜在他的额头轻吻,然后站起来,把他揽入怀中。   斯内普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头停靠在她的胸腹间。   他们一起这样相拥着,静默了很久。   然后,安娜问斯内普今天的安排,知道今天是下葬的日子。简单的整理后,两人一起前往墓园。   这是一个简陋到极点的葬礼。没有其他人来参加,甚至没有神父。安娜和斯内普在棺木上放了玫瑰,看着泥土封盖了一切。   墓碑上简单地写着逝者的名字和出生、死亡日期。   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斯内普一直沉默,一直握着安娜的手。   静站着看着一切结束后,他弯腰放下了献祭的花束。   再抬起头的时候,安娜发现他眼里的情绪,都沉入眼底。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找到了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诡秘禁林   他们回到蜘蛛巷尾,已经是这天的傍晚了。   在晚饭时,斯内普询问了安娜离开霍格沃茨的过程。安娜犹豫了一下,只说自己是偷跑进禁林,从那里离开的。   “我的假期还有一周。”斯内普说。   “我留在——”   斯内普摇头,示意安娜不要打断他:“我明天会给邓布利多写信,告诉他我提前返校。你明天就得回去,离开太久会有人注意到的。我也会尽快回到霍格沃茨,比你晚一两天。”   “你不用为了我提前——”   “并不是。我一开始就打算处理完事情就回去的。”说着,斯内普脸上浮现出一丝轻微的嘲讽神色,“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安娜在心底叹息,然后点头认同了斯内普的安排。   斯内普上楼去收拾了行李,安娜最后收拾了一次房间,整理好沙发。这栋房子只有二楼卧室和顶楼的阁楼有床。阁楼挤不下两个人,安娜也并不确定,斯内普是不是愿意使用他父母的卧室。   还是让一个人在沙发上过夜,比较妥当。   看见西弗收拾好,从楼上走下来,安娜抬头道:“西弗,去找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来。”   “安妮,你不用收拾沙发,我已经把主卧室整理了。”   安娜抬头看着他。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保证。”斯内普嘶声说,“只是沙发,没有那么……舒服。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睡沙发。”   说完,他紧紧地闭上嘴,等待安娜的决定。   “好。”安娜笑笑,把手里的沙发垫放回去。   斯内普皱眉盯着她,试图分辨她的“好”是指的哪个选项。   安娜走上楼,在二楼的洗手间简单的梳洗后,出门正看见西弗往楼下搬运被子。   “你要把我们的被子拿到哪儿去?”安娜问。   “我……只是被子有点太多了……”斯内普僵硬地说着,又一本正经地把被子放回去。   安娜很快躺上床,加入了早已躺下的斯内普。斯内普小心地离开安娜一段距离。   “我是毒蛇吗?”安娜好笑地看他一眼。   “不,我……”斯内普暗哑地说,“我只是怕你误会。”   “怕我误会什么?”安娜说着,靠过去,紧贴着斯内普。在他的胸膛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蹭蹭。   她很快就昏昏欲睡了,朦胧中,她听见斯内普说了什么。   “嗯?”她挣扎着问。   “没什么。”斯内普搂着她的身体,亲吻她的头顶的发丝,“睡吧。”   第二天一早,斯内普把安娜送上了骑士公交车。   安娜以为她会离开将近一周,和斯内普待到他的假期结束,但是她其实只离开了短短两天。   她知道斯内普的谨慎是对的。   不过,他这么坚决地把她送走,让整件事——她非要想尽办法从霍格沃茨跑出来,陪在他身边这件事——显得像是只有她一头热。   安娜只好把这个,归结到西弗一向的冷静自持上。   就在她一边往回走,漫无目的的走神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咔咔”地声响。一个念头栽进安娜脑海里——见鬼的,她这是在禁林里。这可不是一个发呆散步的好地方。   安娜下意识地摸到自己腰间的魔杖,想想,觉得自己魔咒学的确实不太靠谱。一转手,摸到自己的耳钉。   这是一个炼金护具。   她把它取下。激活后,弯月形的钉面,变化为流线形的剑柄。耳钉的尾部舒展成一根极细的、十英尺长的尖刺。顶端微微泛着蓝光,显示出它涂抹着毒液。   有了武器,安娜心下稍安。   她一手将毒刺挡在胸前,一手在包裹里摸索,寻找隐形衣。   就在她触到隐形衣的瞬间,变故突生。   一串嗖嗖声,从她身后斜上方传来。   安娜就地一滚,立刻地,几股东西追身过来,几次擦过她的袍角。   禁林茂密的植被,很快让安娜避无可避。最后,她将毒刺一横,挡在攻击袭来的方向。   叮——   一股白色丝线,被毒刺的防护罩弹开,深深钉进她耳边的树干里。安娜这才看清,袭击她的居然是一股黑色的丝线。   几乎是下意识地,安娜用左手反手拔出魔杖,一个火焰熊熊过去。丝线立刻被燃断,发出恶臭。   现在,安娜看见了,在她周围树冠里、矮灌木里,那密密麻麻闪亮的黑眼睛。   她应该是被一群巨蛛包围了。   “嘶——”   安娜浑身地汗毛都竖起来了。   像蜘蛛这种生物,一般喜欢谋定而后动,不把猎物的体力消耗完,不会轻易出击。   它们喜欢看着你惊慌逃窜,喜欢在你的前面布下陷进,喜欢看你自投罗网。   因为它们的弱点也非常明显——所有种类的蜘蛛,都很怕火。因为蛛丝的天然属性,会一点即燃。一点点火星都可以毁掉蜘蛛们的巢穴,让它们惊慌失措。   安娜稍稍定下心,攥紧魔杖,蓄势待发。但,她的杖尖只是微微一动,数十股钢钎一样坚硬、闪着金属暗光的黑色蛛丝,从四面袭来。   拼攻击速度,安娜根本不占上风。她只能放弃了念到一半的火焰魔咒,用毒刺的防护罩勉力防守。   这群蜘蛛似乎有一定的智慧,一旦安娜试图发动魔咒,必定引发一阵围攻。几个回合后,蜘蛛们的车轮骚扰,已经将毒刺的能量消耗殆尽。每次蛛丝的冲击,都让防护罩岌岌可危。   安娜见势不妙,一次抵挡后,直接将毒刺一把甩出。一只蜘蛛被正戳中眼珠,发出刺耳地惨叫,从树上跌落,中毒生亡。蛛群猝不及防,包围圈顿时扩大一圈。   而安娜终于看清了围攻她的生物的真实面貌。   用她百科全书般的知识量,和照相机一般精准的回忆能力打赌,这只蜘蛛,绝对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品种。   它在外貌和体型上,和八眼巨蛛有一些相似。但是,它周身尖竖的金属刺、从伤口流出的可以腐穿地面的脓血,以及腹部一个骷髅头的标记,都证明这是一只被黑巫师改造的黑暗生物。   安娜着实被这个情景吓了一跳,紧张之下,左手一抖,魔力便毫无保留的放出——   “——火焰熊熊!”   喷薄而出的火焰瞬间燎原,极高的魔压之下,简单的火焰咒已经产生了变异。   火焰中,隐隐浮现出凤凰的身影。随着安娜的挥舞,火凤在空中肆意嘶吼、俯冲,最终喷吐出大片火焰。   蜘蛛的惨叫、树木燃烧的吱嘎声,和各种烧焦的味道传来。   直到感到快脱力了,安娜才收回这个咒语。   此时,以她为中心四周方圆几码的森林,都已经变为焦土。而焦土外缘,火焰还在向外延展。   蜘蛛们烧焦的尸体散落一地,还有不少带着火焰窜逃着,垂死挣扎。   这一下,给蜘蛛群的伤害着实不轻。但出于某种原因,它们依然一直守在周围,不肯离开。   正在安娜喘过气,想要用火焰烧出一条血路的时候,蛛群忽然骚动起来。   它们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往火圈里跳。大批蜘蛛以身体压灭火焰,前赴后继、誓死如归地向她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领路人   安娜战斗经验十分匮乏,刚刚的火焰咒用力太猛,导致她此刻不能在放出大型的火焰,只能用小团的火球,试图阻挡蜘蛛们的反常行为。   情况转变成蜘蛛们用生命,和安娜的魔力展开消耗拉锯。   到最后,安娜已经麻木了。   她起码烧死了上百只巨蛛。但这群蜘蛛的种群到底有多大?!   看在梅林的份上,她只是偶尔逃学一次,为什么会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   安娜且战且退,希望能把蜘蛛群带到禁林边缘,有傲罗守卫的领域。即使因为违反校规被抓小黑屋,也总比命丧蛛口要强吧。   就在安娜开始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头上跃过。   安娜完全呆住了。   这是……独角兽吗?   不,这……   很快,十几只白色的身影,相继从她头顶越过。   它们在空中俯冲下来。它们燃烧的蹄踏,能将地面灼穿;摆动的独角,能将树林削断。   而巨蛛的蛛丝,根本不能靠近独角兽——在接近独角兽的时候,蛛丝就统统化为焦黑的粉末。   在压倒性的优势下,独角兽只花了短短几分钟,就将蛛群驱赶走了。   但安娜随即发现,她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多少。   她被独角兽们围了起来。   咕咚。   安娜深深地吞咽一下。   如果是对上巨蛛,她还能挣扎反抗一番。但如果是对上独角兽……安娜不认为自己还有任何胜算。   而且,那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独角兽——也就是第一个跃过安娜头顶的那只——带着明显的狂暴气息,向她步步靠近。   安娜甚至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独角兽。   它有着和独角兽相似的外表,但是它身形比普通独角兽的大了好几倍,粗壮的独角,甚至比安娜整个人还要长。在它的鬃毛和四蹄之上,熊熊燃烧着七色的火焰。而它巨大的黑色眼睛里,也是一团燃烧的火光。   它在距离安娜几米的空中停下了,俯视她。它的身体从半空打下的阴影,已经把安娜整个人覆盖住。安娜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呼吸的热气,笼罩了她周围的区域。   她紧张的注视着它,一动不动,丝毫不敢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安娜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飘渺的声音。愣了好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它在对她说话。   “你好。领路人。【远古通用语】”   独角兽重复了一遍。   安娜的远古通用语不太灵光,她迟疑地回答:“你好,禁林的朋友。【远古通用语】”   “我是迪玛诺恩【远古通用语的名字】,遵从神父命令,为伟大的诺林王效力一万年。现在,离去的时间未到,你为何现身?【远古通用语】”   安娜有点迟疑:“我只是,路过这里。我很感激你救了我。”   “预言已经明了。你携带了世界树的枯枝,预示了通道也即将打开。【远古通用语】”   安娜放弃了。她完全听不懂独角兽在说什么。   “你看,我的通用语有点遭。事实是,通用语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了几千年了……”安娜耸耸肩,“我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你应当即刻离开,有觊觎世界树遗物的黑暗种族,在暗中窥视。当时间到来,我会和我的后裔抵达入口。我向无上伟大的神父发誓,当你为我引路,我必当施以回报。【远古通用语】”   说完,独角兽向安娜微微颔首。   然后,随着它嘶鸣的号令,独角兽们跟在他身后,腾空而起。   它们的背影融合进阳光里,随着光线忽然的耀眼和黯淡,消失在半空。   安娜放下挡住刺眼光线的手臂,环视四周。   一地焦土,和蜘蛛尸体燃烧的臭味,暗示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神圣梅林。”安娜喃喃自语,“没人会相信我刚刚遇到了什么……”   甩甩头,从震惊的虚幻感中抽离,安娜脚步不敢稍慢地抓紧离开。但她都没来得及走出刚刚的战斗圈,“咔咔”声就重新在她周围响起。   “我——!怎么这样?还要再来一次?”安娜破口大骂几句,摸到魔杖,算计着自己的体力。   这时,从树冠里,一只巨蛛垂了下来,站在她对面,拦住她的去路。   这次是只真正的八眼巨蛛,不是改造的黑暗生物。而且,巨蛛没有摆出带攻击性的姿态,所以安娜谨慎地观望。   “咔咔,你是霍格沃茨的人吗?”   “……”安娜真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耳朵,“先是一群独角兽,然后是一只会说话的八眼巨蛛?我这是撞上禁林的奇异生物大游*行了?”   安娜开始认真思考,这一切是不是她刚刚在骑士公交车上睡着了,作的一个梦?   “我是阿拉戈克,咔咔,我要带领我的子孙,进入禁林深处,咔。禁林外面有看守,咔咔,你帮我给海格带一句话,咔咔咔。”   大蜘蛛一边说话,一边围绕着安娜走动。八只毛茸茸地大腿和巨大的螯,不断在安娜眼前晃动,让安娜脖子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警告他,咔咔,有人在挑动禁林里的黑暗生物。咔咔咔,一个强大的黑巫师。他承诺,只要我们为他取得,他想要的东西,所有的黑暗生物,都可以自由地走出禁林,自由地在外面捕猎。   “他要的是一件银色的、闪光的、滑溜溜的东西。咔咔。他说,霍格沃茨的学生拥有那个东西,它会让人隐形。咔咔。   “我的子孙不全部听我的命令,它们有些已经投向了他,被他改造成了其他的生物。咔咔。我承诺过海格,不伤害霍格沃茨的学生,所以,我要带着我的子孙,进入更深的地方。咔咔咔。”   等安娜费力地,在大蜘蛛“咔咔咔”的螯角碰撞声中,分辨出它到底说了什么后,大蜘蛛早已经窜入了矮树丛。   “等等,你话还没说清楚。谁是海格——?!”安娜对着大蜘蛛的背影喊。   而回应她的,是细细唰唰地,蜘蛛群路过她身边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匆匆毕业季   经历了诡异的蜘蛛群和独角兽群的包围,傲罗们在禁林外的岗哨,对安娜而言已经是小菜一碟了。   借着隐形衣的掩护,安娜最终安全的原路返回了霍格沃茨。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波特,归还了隐形衣和地图。   “对我帮助非常大,谢谢。”安娜说,“算我欠你一次。”   “小意思。”波特把东西胡乱塞进龙皮口袋里,“你不是要出走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随口问。   “事情办完了。”安娜想了想,还是向他说出了自己在禁林的惊魂经历。不过省去了独角兽群来救她小命的那一段,改为自己小宇宙爆发,大杀四方。   “……鉴于这学期,傲罗将隐形衣列为禁用品,你的隐形衣可能是霍格沃茨内唯一的一件隐形衣了。我认为,那个黑巫师在禁林寻找的就是它。”   “好吧,如果不是你说出了阿拉戈克的名字,我会认为你是在吹牛。”波特有些苦恼的挠挠头,“虽然说我我毫不怀疑我的隐形衣是史上最好的隐形衣——”说到这儿,波特岔开话题,晃晃手里的隐形衣,满脸炫耀之色,“——它诞生于伟大的太阳纪元,诺林精灵的完美工艺,各种意义上的史上最棒。”得意了好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地对安娜耸耸肩,补充道,“但是,这也只是一件隐形衣啊。一个黑巫师,会为了抢夺*隐形衣*去收买禁林的黑暗生物?听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安娜对波特背诵产品广告词式的炫耀不置一词。不过也正像波特说的,如果有人想要隐形衣,直接去邮购一件不就好了?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阿拉戈克的话也就是这么说的,她有什么办法?   安娜摊摊手:“我只是帮阿拉戈克带句话。听起来你也认识海格?那你帮我把话给带给他好了。”   波特随意地点头,看起来并不十分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反正禁林还有傲罗看守这呢,能出什么大事呢?安娜想。不过,她到底还是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你们还是不要再随意去禁林了。就算要去,也别把隐形衣带过去。”   “女人就是啰嗦。”波特嘀咕了两句,然后换上一副痞痞的笑容,“别提那些无聊的事了。还是来说说看,你离开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刺激的事?”   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波特:“事实上,那天你们说,我和斯内普不是一路人……你们说错了。”   “嗯。”波特高兴地点头,示意她快点进入正题。然后忽然回神,“你说什么?”   “我喜欢斯内普,我和——”   “——你是借我的隐形衣跑去看他?!”波特忽然明白了,怒火立刻熊熊燃烧,“你这个骗子!”   他把隐形衣从怀里拿出来,使劲抖:“见鬼,我得拿去消毒了,谁知道这上面沾上了什么!”   “他——”   “——他什么?”波特指着安娜的鼻子怒斥,“你从我这里骗走了隐形衣!早知道你要去见他,我绝不会让你动我的东西一个指头!”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把东西塞给我的。安娜在心底腹诽。然后皱眉问:“你干嘛老和他作对?他根本没有主动招惹过你。”   “放屁!”波特的口水溅在安娜脸上,“那个卑鄙小人,一直在挑拨我和莉莉的关系。而且,他还是个卑鄙的血统论崇拜者、一个食死徒预备成员。他对莉莉说了那样的话,你还想为他辩护?你要不是女的,我现在就揍你!你滚开!”   “他并没有打算加入食死徒。”安娜争辩,但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   波特大力推了她一把,愤愤出走。几步后,他忽然回头:“我看你还不错,不知道他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告诉你,他就是个虚伪的小人。他只是利用你,就像过去他利用莉莉。你最好早点和他划清界限,不然你迟早会被他出卖或抛弃。”   “你不了解他。”安娜抗议。   “是吗?”波特轻蔑地看她一眼,“等着瞧吧。你会知道的。”   安娜想,这下彻底好了。她的朋友已经都不和她说话了,对她有好感的波特四人组,恐怕以后也要对她绕道了。   要是之前,安娜或许会因为这些事而消沉。但现在,这些纷扰都不那么重要了。   期末已经临近。而毕业后,她就将和斯内普一起前往安塔柯蒂卡,离开这一团混乱的局面。   波特和奥莉维亚他们也会知道,斯内普并没有打算加入食死徒。   清者自清。安娜看着波特愤愤离去的背影淡淡的想。   五年后,他们或许会从安塔柯蒂卡回来,或许会在那里一直待下去。   她和霍格沃茨故事,有一个好的开始,一个混乱的结尾。几年后,一切尘埃落定了、大家对彼此的伤害都淡忘了,或许他们还能在聚在一起,烤烤肉、聊聊天。   谁知道呢?   ***   斯内普果然像他说的,在安娜回校后的第二天,也回到了霍格沃茨。   他似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关于他家里的事,也没人关心斯内普到底回家去做了什么。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消息吸引了——消失了两年的伏地魔,终于重现人前。他发出命令,约束食死徒,禁止任何人对霍格沃茨下手。   傲罗在监视禁林近一年后,终于在期末考试前撤离了。   但是,这件事给霍格沃茨的学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加深了纯血和麻种之间的隔阂。   加上伏地魔重新出现在人前,打破了之前他身患重症的遥言,血统论者一时气焰高涨,行事愈发嚣张。   N.E.W.T.考试已经逐渐临近,但几乎没人把这个考试当回事。随着米丽森·巴诺德女士当选新任魔法部长,魔法部对食死徒的态度空前的强硬起来。每个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魔法部和食死徒的动作,生怕哪一天双方忽然就全面开战了。   不过,这并不包括安娜。   为了即将到来的N.E.W.T.考试,她开始全力冲刺。她不需要一张证书来助力自己的事业,但是她也不想自己的成绩看起来太寒酸。   毕竟,她自从到了霍格沃茨,就没好好听过一次课。而且第二学年的前半段里,她还落下了非常多的课程,复习起来也不是很轻松。   斯内普帮她整理了天文学和魔纹学的笔记,但是这远远不够。她还有另外四门选修课,都和斯内普不一样的科目。   幸好,她在拉文克劳还有一些名声,很多人愿意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这样,安娜加入了每天在公共休息室,熬夜看书的拉文克劳军团。披星戴月、只为成绩。   考试匆匆来又匆匆去。   这一年的霍格沃茨毕业季,没有晚宴。   装饰豪华的大厅里,四个学院的学生在沉默中,共享了期末晚宴。   今天,他们还是同学,而走出霍格沃茨的大门,他们其中一些人,就会变成敌人了。   没人能高兴起来。   第二天,安娜和斯内普一起乘上了霍格沃茨特快。上车前,莉莉、奥莉维亚、马乔里……都在他们周围经过。但是他们互相之间都没有说话,就像他们是陌生人。   最后一次,安娜听着汽笛鸣响,看着飞快退去的霍格沃茨堡。   她人生一段短暂的旅途结束了。她想。 ☆、安谧时光   在离校的火车上,安娜看着斯内普微笑。   霍格沃茨有安娜美好的记忆,也有糟糕的。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有了斯内普,这是她陪伴她接下来旅途的人。如果运气足够好,他们可以相伴一辈子。   “我申请的工作已经有结果了,巴斯夏先生同意为我安排一次面试,时间在7月15号。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船,前往安塔柯蒂卡了。”斯内普说,注视的目光中充满和她一样期待。   “如果顺利的话……”安娜望着窗外的田野,“我们就要和这个地方说再见了。”   斯内普也把视线转向窗外,和安娜一起,向这片土地告别。   下车后,斯内普把安娜送到了对角巷入口,她需要使用这里的飞路网回家。而斯内普打算用麻瓜的交通工具回去。   “等我的面试有结果了,我再联系你。”斯内普说。   安娜点点头。公用壁炉前面排着长队,安娜加入了队伍的末端。斯内普和她挥手告别。   安娜看着他转身离去,逆着人群消失在转角,忽然意识到,西弗只能回到蜘蛛巷尾那间阴暗的小屋——那栋他厌恶的房子里,一个人呆着。   “嘿,你走不走?”排在安娜后面的人推搡着她,“前面已经空了。”   “抱歉。”安娜说着,快步离开队伍,追着斯内普的背影过去。   她并没有遇到太多困难,就追上了斯内普。   他正一个人站在破斧酒吧门口,对着来来往往地人群发呆。   片刻后,他终于转身走回来,对破釜酒吧的老板说:“我需要一个房间,租两个月时间。”   “可以。”老板用他浑浊地眼睛,看他一眼,报了一个价格。   斯内普没有多说,拿出了钱袋。但他的动作,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   “抱歉。”安娜对老板说。   “你……?”斯内普回头,看见是安娜,“你还没有……?”   “西弗,既然你不愿意回蜘蛛巷……要不要不和我一起呢?”安娜温柔地问。   “你是说,布莱尼茨庄园?”斯内普神色里有一丝无措和紧张,但他很快的把这种情绪压到眼底,“和你的父母住一起?”   “不,我的父母现在都在海底宫。庄园只有我一个人和斑斑。”安娜说。   “我……”斯内普眼底的紧张又翻上来一点。   安娜等了一会儿,斯内普调整好呼吸,稳稳地说:“好的。”   ***   斯内普不是第一次来到布莱尼茨庄园了。   安娜记得她十岁的时候,把奥莉维亚的万圣节派对搞砸了之后,和斯内普一起,躲在小书房里。   她和斯内普分享了她的藏书和炼金收藏。   那个时候,谁知道一切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傍晚时分,安娜和斯内普挤着,躺在一张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夕阳。   明明一切都很好,安娜却莫名地有些不安:“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然。”斯内普在她耳边回答。   在等待N.E.W.T.考试成绩单的两个星期,是学生们最后的狂欢时间了。安娜和斯内普都收到了很多毕业聚会的邀请,不过他们都推掉了——斯内普要为三周后的工作面试做准备,而安娜要联系美国的实验室,落实她外派到海底宫的事宜。   两人都很忙碌,特别是安娜。她有时一天要用洲际飞路网,来回穿梭英美两地——似乎不论哪个国家,魔法部没让申请人填一堆审查表格,就是没有尽责一样。   但是,有一封特殊的请柬,是安娜不能推的。   自从圣诞节后,她选择留下陪斯内普,奥莉维亚就没和她说过话。安娜曾经为这事很难过,不过,她决定把这些交给时间去处理。   但现在,奥莉维亚首先透露出结束冷战的态度——给她寄来了一份私人舞会的请柬。安娜有些意外,也有些内疚。   但是,奥莉维亚是不会欢迎斯内普的,这一点让安娜很犹豫。她也不认为短时间内斯内普和莉莉、奥莉维亚之间的紧张会有所缓解。她也不想抛下西弗,单独去赴约。   安娜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合适,一边漫不经心地在衣厨里挑选礼服。她感到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安娜看过去,发现她的手正停在六年级的万圣节,莉莉送给她的那件哥特礼服长裙上。   “在挑衣服?晚上要出门吗?”斯内普走进她的卧室问。   “这件裙子。”安娜把那件裙子提出来,钟情地抚摩。   莉莉制作长裙用的宝石,是变形术做出来的,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颗颗小木头。面料也失去了用魔咒制造出的,柔软、漂浮的效果,像一团破烂的蜘蛛网,暗淡地坠成一堆。   而且,安娜穿着裙子那天还和绑匪搏斗,长裙边角都在搏斗中撕裂了。不过,因为是莉莉的心血之作,安娜坚持没有扔掉,而是清理干净后一直挂在衣橱的角落里。   “我记得这个。”斯内普在她身后说,“你穿上的时候,美丽极了。让整个大厅都黯然失色。”   安娜笑笑,没有告诉他,这件礼服实际是出于谁之手。   “可惜,已经不能再穿了。”斯内普说。   “我想,有些东西是不能永久的。”安娜说。   然后,她选了一件红色的礼服裙。   “西弗,我收到了奥莉维亚的请柬……今晚,有一个聚会。”她为难地说,“我必须去,我们是亲人——血脉亲人。你和我一起吗?”   “我?我怕她会用苍蝇拍把我撵出来。”斯内普低笑说。   “不,她并没有——”   斯内普捉住安娜的手:“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我只在乎你。”   安娜愣了愣,笑出声来。   “怎么?”   “在奥莉维亚眼里,巫师都分为黑、白两种,没有中间;在你眼里,只有关心的,和毫无关系的两种,没有中间。”安娜嗔怪地看他一眼,“一个个都这么倔,不肯妥协。”   斯内普对她的评价喷了个鼻息。 作者有话要说:   ☆、彼得的哭泣   安娜抵达时,奥莉维亚家的后院已经完全被改为露天舞池了。   安娜看见她认识的朋友、熟人都在这里。奥莉维亚几乎把这一届几乎所有的、非斯莱特林的毕业生,都邀请过来了。   身为主人的奥莉维亚开了第一瓶香槟,大家一起疯玩了一会儿浇香槟的游戏,然后,簇拥着浑身湿透的奥莉维亚灌满了香槟塔。   派对正式开始。   家养小精灵穿送上食物,大家开怀畅饮,谈论着彼此的未来计划。   刚刚毕业壮志未酬的巫师们,总有无数的计划可供谈论。   奥莉维亚回避到洗手间,清理身上的香槟。安娜也跟在她身后。   “你……要干什么?”奥莉维亚双手护胸地挡在胸前,一脸“惊悚”地看着安娜,“劫色吗?”   安娜翻个白眼:“你有的我都有,劫来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型号又不一样。”奥莉维亚慢吞吞地说,别有深意地看了安娜的胸前一眼。   安娜看看自己,看看她……翻个白眼。   “我就要走了,奥莉芙。未来五年应该都不会再来英国了。”安娜叹息说。   “其实你离开,是件好事。”奥莉维亚主动过去,抱抱安娜,“除了做实验,你其实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关心,连逃命的魔咒也不知道几个——”   “嘿,我的魔咒没那么糟糕。我只是疏于练习。”安娜嘴硬道。   “好,好。”奥莉维亚敷衍地说,然后加力紧紧抱住安娜,“我的妹妹,你多保重。你的战场在安塔柯蒂卡,祝你早日实现你的抱负,让布莱尼茨的姓氏以你为荣。”   “我会的。”安娜承诺,“你也保重。”   奥莉维亚松开安娜,有些低落,但又迅速打起精神,抬头笑道:“今天是应该狂欢的日子,来,不醉不归。”   说着,她拉着安娜,一起原路返回。   在回到会场的过程中,她们又遇到一个小插曲。   有一对小鸳鸯,在门廊避荫棚下,正在表白。   安娜和奥莉维亚都缩缩脖子,不想撞破他们的好事。奥莉维亚指指偏厅的方向,打算绕路。但随即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隔着半掩的窗户飘进来,让奥莉维亚脚底顿时滞了滞。安娜也半推半就地,停下来听壁角。   “我、我是真心的,我从一开始——”   安娜觉得这个男声非常耳熟,但她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听过了。而且,今天看来并不是这个男孩的幸运日——   “——一开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   女声尖厉的斥责后,安娜又听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她的腮帮子都跟着酸了一下。   “拿着你的花,滚你的蛋吧!扮演着傻乎乎的跟屁虫,私底下耍小手段算计别人,你这种人只会让我恶心!”   靠近的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奥莉维亚立刻拉着安娜,从另一侧的门里溜了出去。   “呼——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她!”回到会场,奥莉维亚长舒一口气。   “谁?谁喜欢谁?”安娜好奇得心痒痒。   “那是虫尾巴。”奥莉维亚压低声音说,“那个女的是凯斯,也是我的同学。她是詹姆的疯狂崇拜者。从一年级开始她就跟踪詹姆,收集他不要的东西、每天给他送巧克力和情书。不过詹姆一直只喜欢莉莉,很厌烦她,拒绝接受任何她送的礼物。我还看见过好几次,她托虫尾巴帮她转送情书给詹姆呢!难怪虫尾巴每次都帮她,真没想到啊。”   奥莉维亚啧啧的感叹了一番,原谅这几年,虫尾巴一直在扮演一个苦情的暗恋故事。   “噢,那凯斯太过分了。别人暗恋她七年,就算不给个安慰吻,也该给个拥抱什么的。一个巴掌算怎么回事……”安娜不痛不痒地替彼得抱了一下不平。   “她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除了詹姆,谁都不放在眼里。”奥莉维亚又和安娜八卦了几句,关于凯斯的*轶事*。然后,身为宴会的主办人,她就被人拉走去忙别的事了。   安娜和几个拉文克劳的朋友,谈论了几句关于海底宫的事。然后她拿了一杯酒,做到角落,最后一次,欣赏舞会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一会儿,她看见虫尾巴彼得,红肿着眼睛和半边脸,也拿了一杯饮料走到这边来。他在安娜旁边的一个圆桌坐下,抿一口饮料,然后眼泪又不停流。   “你知道吗?你需要的不是果汁,是龙舌兰。”安娜对着彼得说。同时打个响指,叫来了家养小精灵,“来一杯。”   彼得抬头,惊慌地胡乱擦擦眼睛。看见是安娜,有点放心,又怯懦地缩了缩肩膀:“我,我不知道。我没喝过龙舌兰。”   “那你今天可以试试。”安娜过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从托盘里拿了一杯龙舌兰,“呯”地钉在他手边桌面上。   “我——”   “你需要的是一杯酒、一场宿醉。然后明天早上你起床的时候,那些烦心的事情就再也不能困扰你了。”   彼得似哭不哭地道:“谢谢,谢谢。但我不认为,酒精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酒精当然不会,但是头痛可以。”安娜沉沉低笑,“半打龙舌兰之后,头痛会让你连你妈妈是谁都记不起来的。来,要这么喝。”   安娜说着向彼得示范。她在手背虎口上抹上一点盐,然后舔一口食盐,一口饮尽杯中酒,拿起恰在杯沿的柠檬片,嚼下。   她的脸皱成一团,忍过酒精的刺激后,她甩甩头,大口呼气:“喔——!龙舌兰!”   彼得抬头看看安娜,又看看酒,发了会儿呆。然后,低声咒骂了两句,学着安娜将酒精饮尽:   “——龙舌兰!”   一杯之后,都不用安娜开口,彼得自己叫过来家养小精灵。闷声连续灌下三杯龙舌兰后,彼得的理智终于被酒精杀死了。   他趴在吧台上,嚎啕大哭着:   “我爱她!我爱她!但是我还是要帮她把情书送给尖头叉子!我知道,他不爱她,他根本不会正眼看她!”   安娜示意家养小精灵把一整盘龙舌兰放在桌上,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我爱她,她却对我不屑一顾!我只想阻止她受到伤害,她却以为是我破坏了她和尖头叉子!”   安娜又给彼得塞了一杯酒。但这只换来他安静了十几秒。打个酒嗝,他接着哭嚎:   “她恨我!我爱她,她却恨我!”   他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喝龙舌兰。   在第七杯之后,彼得的哭泣声已经小的像蚊子一样了:   “我恨她……我恨她看不起我……我恨尖头叉子——”   他忽然像是清醒了一样,蹭起来,盯着安娜看:“你知道吗?你和尖头叉子,其实是同一种人。你们能得到一切,轻易地、毫无道理地……只因为你们的出生,你们的家庭。你们拥有一切机会,却从不知道珍惜。”   安娜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和一个酒鬼,能说什么呢?   “再来一杯龙舌兰。”安娜对附近的一个家养小精灵招招手。   “我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你们已经拥有了一起,为什么连你们不想要的,也不肯给我?为什么我没有机会?为什么我没有得到和你们一样的机会!”彼得哭诉着,“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安娜把酒塞到他手里。   彼得条件反射地舔了一下手背——都没放盐——灌下酒,终于“呯”地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等卢平来认领彼得的时候,他已经醉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嘴里不停地嘟囔:   “……我恨爱情……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的人……我恨巫师……”   他试图给他能想到的所有的词前面,都加上了“我恨-”这个前缀。   最后,安娜帮着卢平,把他放到卢平肩上的时候,彼得突然抬头看了安娜一眼。安娜发现他的神志显得很清醒。他低着头,低声地说了最后一句:   “我恨我自己。”   安娜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但是,她没来得及做什么,奥莉维亚也因为这边的动静,找到了她:“到处没看到你,原来你在这儿给酒鬼当保姆呢!”   说着,奥莉维亚拉着安娜,加入了跳舞的人群。   安娜记得她喝了很多杯,跳舞跳得脚都抬不起来,天地之间全是刺目的炫光……   她拼着最后的理智,自己扔了一把飞路粉在壁炉里。   感谢梅林,她跌出壁炉的时候,西弗接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   经过几周的忙碌,几乎在N.E.W.T.成绩到手的同时,安娜和斯内普的工作安排也落实了下来。   他们都进入了第一批前往海底宫的名单。   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事。为此,斯内普安排了一次完美的庆祝活动——一次海上游轮之旅。   豪华的娱乐设施、美丽的异国风景,安娜和斯内普在这座号称“海上神殿”的多丽丝号上,尽情的享受了七天的愉快行程。   当他们再回到布莱尼茨老宅时,斑斑已经按照斯内普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热水泡泡浴和一桌丰盛考究的晚宴,作为为这场完美旅行的终点。   泡一个长长的、舒缓的热水澡,安娜换上美丽的晚礼服和精致的妆容。她希望这次晚餐显得更正式。她看见斯内普和她做了相同的事——他穿着精致的礼服长袍,头发梳向背后,站在楼梯口,伸手相邀。   安娜轻轻将手放在他手心,他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引她入座。   烛光下,两人举杯相庆。   “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了我的父母,他们非常期待在海底宫见到你。”安娜抿了一口红酒,微醺地说,“爸爸说,他会亲自到码头接我们。”   “噢,不,我根本没想到。”斯内普震惊之后喃声道。   “嗯?”安娜不同意地挑眉。   “不,我是说,我没有准备好衣服……我以为……总之,我得重新考虑我的行李了。或许,得重新定制礼服。不,定制来不及了,我必须去一趟脱凡成衣店……”说着,斯内普挫败地抹抹脸,“梅林啊。”   安娜吃吃地笑。   “或许,我会说什么愚蠢的话……你知道,我平时不是那么*有趣*的人。”斯内普焦虑地起来,“万一他们不喜欢我呢?”   “他们当然会喜欢你。”安娜温柔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是啊,你当然喜欢我,那是你……”斯内普摇摇头,“我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才把你弄到手。我不觉得我能对你父母做出同样的事。”   安娜好笑地道:“你要真对我父母做出同样的事,那就是伦理剧八点档了。”   斯内普苦恼地皱眉:“不要说奇怪的话,安妮。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安娜脑海里浮现出斯内普黑着脸,别扭地讨好她母亲的画面,一个人笑得乐不可支。   斯内普却放下刀叉,清清嗓子正色道:“好吧,看来,在你彻底毁掉这顿晚餐的气氛前,也是在我正式见到你父母前,我们有必要把一件事先完成了。”   “嗯?”   烛光中,斯内普坚定地起身,走到她跟前,单膝跪下。   ……这下轮到安娜震惊了。   “我计划了很久,我希望这一天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斯内普拿出戒指盒,打开,深情地注视安娜。   “在认识你之前,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值得珍惜的事物;而在遇到你之后,我终于不再终日惶惶、畏惧未来。因为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拥有了一切安宁平静和最深刻的幸福。   “是你让一切不同,是你让我知道了爱和被爱的感受。我的生命,是从遇到你的那一刻才真正开始的。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迈出的每一步,如果不是为了靠近你,就都毫无意义。我像一个渴求神迹的虔诚信徒,若能得你的一个盼顾,那就是我所追求的全部。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戒指,我就已经实现了,此生最奢侈的念想。   “我的情人,我的挚爱,安娜贝丝·布莱尼茨,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选择了这个时刻。”安娜沉迷地抚摩过那个戒指深红的戒面。   从和斯内普的相处中,安娜能感到他有求婚的打算。事实上,她以为他会选择在游轮旅行中,在一群陌生人的见证下;或者,在他见到她的父母后,当着父母的面。   但是斯内普选择了这样一个非常私密的时刻,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   这和安娜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没有任何人的祝福,更像是两个人在私定终身。   不过,或许正是这样的亲密无间才是斯内普喜欢的方式。   “再过十几天,我们即将前往安塔柯蒂卡,在那里共度至少五年的时光。”安娜喃喃自语。   斯内普渴望而情深如水的凝望她,语调充满渴求:“是的,如果你允许,我希望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直到永远。”   “当然。我愿意。”安娜深深地喟叹。   不论如何,他选择了她,选择了和她一起离开。   当斯内普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时候,安娜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唯一一个念头——   最终,西弗是她的了。   斯内普在亲吻她的手背、颈项和脸颊。   他的吻干安娜微微湿润的眼角。她愉快地接受他的爱意,发出亲昵的哼声。斯内普的动作渐渐热烈起来。他把她抱起来轻放在沙发上,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可以吗?”斯内普低沉地问。   “当然。”安娜朦胧地回答。   为什么不呢?这里是她的家,他是她一生的挚爱和伴侣。   她话音未落,斯内普已经用一个侵略性吻,堵住了她的嘴。   唇舌交缠,激烈得超出了安娜能够接受的极限。   安娜的视线已经模糊,她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的脊背,随着他的节奏,接受他的热情和给予。   ***   8月转瞬即到。   安娜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她在斯内普的胸口戳戳,画圈,无聊地打发着清晨时间。直到斯内普醒过来,捉住她捣乱的手,送上一个吻。   “在想什么?”斯内普低声问。   “还有一天。过了今天,我们就要上船了。但我怎么感到遗憾呢?”安娜整个人靠上去,修长地双腿缠住斯内普的,“工作……我非常爱我的工作,做梦都想快点去海底宫,操纵那些迷人的设备。但是现在,我只想和你,就这样躺着。像两只掉进蜜罐里的老鼠,贪得无厌、不知餍足,永远的……躺在床上永远不起来。”   斯内普轻笑,含住安娜的嘴唇,满足她热情的邀请。   “嘿,我说的不是现在……你够了……西弗……”   第无数个晚起的早上,两个人腰酸背痛地从床上爬起来。为了避免“意外”,他们决定分开洗漱——谁知道一会儿在浴室里面会发生什么?   安娜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想,这就是没有家长监督的好和坏了。好处是他们可以自由地黏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扰;坏处是,他们的自制力实在有限,整整一个月,他们的主要交流都是在卧室里面进行的。   不是很高效的交流方式,不过他们两个人对此都没有意见就是了。   安娜做早饭,斯内普查看信箱。   在安娜把早饭端出来的时候,斯内普正皱着眉,看着一封信。   “怎么了,西弗?”   “安娜,我收到卢修斯的请柬,今晚在马尔福庄园,有一个斯莱特林的内部聚会。”斯内普说。   “嗯?卢修斯·马尔福?”安娜回忆起那个铂金发色的高年级生。他比他们大了两届,曾经在大厅一起度过了那次有惊无险的绑架事件。   “他对我有很多帮助,但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要离开英国的消息。”斯内普说着,歉意地看着安娜,“我们知道明天一早就要上船,但我还是觉得离开前我应该见他一面。我会尽早回来,我相信卢修斯也可以理解我的处境。”   “好的。”安娜点头。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安娜和斯内普花了很长时间,一边说笑,一边整理了行李。快到六点的时候,斯内普换上了得体的礼服长袍——   “晚些时候见。”安娜说。   布莱尼茨庄园的壁炉,并没有连接到马尔福庄园。斯内普只能移形换影过去。   “晚些见。”斯内普说。   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如果安娜知道,这是他们分开前仅剩的一次拥吻,那她一定不会让它结束得那么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   ☆、告别和失约   安娜在噩梦中惊醒。   她摸摸额头的冷汗,然后发现自己只是坐着看书睡着了,手压在胸口。   但猛然间,安娜意识到一件让她真正不安的事——   西弗不在。   她昨天一直看书等到很晚,而他外出参加马尔福的聚会后,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安娜立刻写了一张纸条折成纸鹤。纸鹤翩翩地飞出窗外,证明西弗还在英国国内,也没有陷入什么不能联络到的困境。   也许,他只是狂欢得太过头了,就像她那天在奥莉维亚家一样。而马尔福庄园的飞路网没有连接到布莱尼茨庄园,所以,他不得不在马尔福庄园过夜。   应该一大早就会回来吧。   这样想着,安娜稍稍安心一点儿。   时间还早,清晨四点半。但安娜已经睡意全无。   行李也已经收拾妥当了,翻了几页书,安娜始终有感到心烦意乱。   她想到一本很久以前看了一半的、一本描写远古旧神之间爱恨情仇的小说,应该可以趁这个机会看完。   安娜翻身起床,到处翻找起那本小说来。   最后,她翻找自己的书桌抽屉时,翻出了一张羊皮纸。这是圣诞节那天,埃莉诺寄给她的宇宙模型图。   这个模型,是用算法对这个世界的终极解释。而埃莉诺是唯一一个可以解读这个模型的人。   但就是这样伟大的东西,却连一个水花都没有冒出来,就消散了。   时至今日,离开前她应当告别的人都已经道别过了,只除了一个人。   安娜看着羊皮纸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她决定在出发前,去一次圣芒戈。   整理好自己,掐着圣芒戈对访客开放的时间,安娜通过壁炉来到圣芒戈。她从咨询处了解到,埃莉诺仍然在加护病房里昏睡。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已经接受了家族遗产,得偿所愿地成为了食死徒的核心成员。他显然对自己所得的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也根本不在乎埃莉诺的死活。登记在册的、支付埃莉诺护理费用的,甚至都不是莱斯特兰奇家族,而是魔法部的“拯救暴力冲突下的孤儿”计划基金会。   随着莱斯特兰奇血案的远去,和日益严峻的纯血、麻种对立形式,已经没人会想起这个仍然昏迷不醒的“圣诞夜奇迹女孩”了。   安娜为埃莉诺感到难过。   她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聪明、最有天赋的一个。也是在这场血雨腥风的家族斗争里面,最无辜的一个。   她从未享受过,作为庄园继承人的优渥生活,而现在,却因为这个身份,惨遭这些所谓“亲人”的毒手。   安娜给她带了一束雏菊。   她把埃莉诺床头已经干死的花束换下来。花束上还有一张慰问卡,安娜扫了一眼,时间是半年前了,署名是R.A.B.。她并没有太在意,直接把干花扔进了垃圾桶。   换上自己的鲜花,安娜想了想,在慰问卡上,写下一首小诗,放在埃莉诺的床头。   “也许是这个世界太混乱,配不上过于好的你。”安娜轻声告别,“再见,埃莉诺。”   ***   好不容易在圣芒戈打发了些时间,安娜回到庄园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她出发前留下的留言字条还贴在壁炉上——西弗依旧没有回来。   安娜开始真正地焦虑起来。各种不好的念头在她脑袋里浮现,她摇摇头,抛开这些想法。   煎熬到十一点的时候,安娜坐不住了,她必须去找西弗。   但是,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飞路网不能直达马尔福庄园,而她也没有去过马尔福庄园,不能直接幻影移形过去——那除了等待西弗自己出现,短时间内她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11:15、11:30、11:40、11:45……   马上就到中午登船的时间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海底宫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无法穿越冰川和海洋的阻隔。大部分时候海底宫的学者们,连氧气和食物,都是自给自足的。   唯一可以自由进出海底宫的,是专为补给海底宫而建造的波塞冬号魔法船。   波塞冬号能在水下自由航行,每六个月在海底宫和英国之间的往返一次。它将承担在海底宫运行期间,全部装备、人员的运输和补给人物。   交通的特殊性,决定了这是一次绝对不能错过的航行。   临近最后时刻,安娜不得不带上西弗的行李,前往码头。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西弗发现自己已经太迟了,就直接去了码头等着她也不一定……   嘱咐过斑斑,如果西弗回到家就让他直接去登船,安娜心中万分煎熬地通过飞路网直接抵达了本里斯码头。   本里斯码头是英国最古老的,也是最繁忙的魔法码头之一。这里已经十分拥挤了。   波塞冬号停靠在港口,巨型的多桅帆船非常壮观。码头上聚集了很多巫师媒体,对着帆船猛按快门。波塞冬号的首航显然是一件大事,它代表巫师探索魔法本质的全新旅程的开始。   而安娜在混乱的人群中,焦急地巡视、等待。   她知道西弗不再这里——他们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彼此。   鸣笛声已经响起。   此时,一只猫头鹰直冲向安娜,把一张卷起的纸条,摔在安娜身上。   安娜疑惑地打开纸条……   ***   斑斑非常意外小主人的回归。   “您没有离开?航行出了什么问题吗?”斑斑迎上去,接过安娜的行李。   “西弗有来过吗?”安娜疲惫地问。   斑斑否认了。   安娜在窗前整理了一下思绪——西弗给她寄了字条,证明他神志清醒的、出于自己的决定,选择不去登船。   如果他已经离开了马尔福庄园,又没有回来,那他还有其他的落脚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蜘蛛巷尾   蜘蛛巷尾。   安娜敲了两下门,门自己打开了。她愣了一下,意识到门只是虚掩上的。   “西弗?”她走进去。   斯内普背对她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他扭过头来,脸上露出错愕和茫然。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沙哑地问。   安娜立刻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太对。他的脸上有伤痕和淤青,衣服上也有烧焦的痕迹和血渍。他似乎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搏斗。   安娜的心忽然提紧,她快步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斯内普却挡住了她的探查。   “你为什么没有走?”他低沉地问。   安娜顿时一阵焦急:“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一直很担心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管我。”斯内普忽然暴躁地低吼道,“我不是告诉你我不走了吗?你应该上船的,不该来这里。”   “你说的就是这张纸条?”安娜把纸条拍在他的胸口上,胸中怒火翻涌又被强压下,“什么叫‘你走吧,我不去了’?你这样一张字条,让我怎么离开?”   斯内普痛苦地把那张纸条捏成一团,把脸深深地埋进手臂里。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安娜过去,在他前面蹲下,拉开他的手臂让他看着她,“你和人打斗过?宴会出了什么差错吗?”   “安娜……”斯内普闭闭眼,再睁开,“你应该离开这里,离开我,去海底宫。我会不和你走了。”   安娜的心猛地坠入冰窟。   “……你在说什么?”   他们注视着彼此。   从斯内普的眼神里,安娜知道他心意已决,但是她拒绝接受。她需要一个解释。   她的手指掐进斯内普的肉里:“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昨天一切都好好的。”   “……莉莉一家被食死徒盯上了。”斯内普嘶哑地说,“我在宴会上听到消息,昨晚午夜,会有一批食死徒会去袭击莉莉一家。我设法通知了凤凰社的人。当我从宴会脱身,赶到莉莉家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邓布利多及时抵达,和伏地魔交了手。一切都成了废墟……波特死了,莉莉现在在圣芒戈接受治疗。她原本一心要为波特报仇,但圣芒戈检查后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安娜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她放开了斯内普,跪坐在地上。   这是第二个,她认识并熟悉的人,在食死徒的迫害下牺牲。   短暂地震惊后,安娜抹干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能理解……我们可以留下来,照顾莉莉,直到她好起来再考虑以后的事。她是我们的朋友——”   “你不明白。”斯内普嘶声打断她。   安娜在听到莉莉的名字时,就已经明白了。她只是不想承认。   她忍住认命的绝望,抬头看斯内普,问:“我不明白什么?”   “……莉莉……莉莉……”斯内普两次说出这个名字,眼里充满痛苦和悔恨,“我不能……我不能……她现在只有一个人,我必须照顾她,我必须……她很不理智,我必须看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   安娜的眼泪一直往外涌,但她还是坚持看着斯内普,试图说服他也试图说服自己:“我们一起留下来。把她接到布莱尼茨庄园,那里很安全。我们陪她一起渡过这一段艰难的时间——”   “你不明白!”斯内普忽然低声地咆哮,看着安娜,“你留下来干什么?!我告诉过你,离开这里,到海底宫去!你为什么不走?”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安娜咬牙恨恨地低吼,“你一个人留下来算什么?我们之间呢?这算什么?!”   ……静默。   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过了很久,斯内普像是放弃了一样,向后倒在沙发上,“我们……就这样吧。你走吧。”   “……你还是选择了她。”   “是。我必须留下来。”斯内普低沉地说,“不论如何,我要看顾她。如果她一定要复仇,我就替她完成……我不能留下她一个。”   安娜觉得她某个隐秘的角落一直绷紧的地方,终于松弛了下来。或许,她心里一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发生。   也许现在发生,比以后发生要好。   安娜对自己说。   但为什么她还不走?为什么感到只要她动弹一下,她的世界就要崩塌了一样?   “我很抱歉,安娜。”斯内普又说。   安娜无力地扶着茶几站起来。   “……你爱她。”她说,对自己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是。”   斯内普整个人都僵了片刻,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安娜凄惨地笑了笑。离开了客厅,反手关上门,慢慢地挪到巷口。她终于无力的缓缓蹲在街角,把自己埋在手臂里。   慢慢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安娜感觉像个小孩子,明明只是丢失了一些心爱的东西,却哭得像面临世界末日。   然后,有人推了推她。   她抬头,是她第一次来蜘蛛巷时,抢了她面包的小孩子。   他给了她一张脏兮兮的手帕。   安娜忽然就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小孩儿吓了一跳,飞快地跑了。   终于可以不哭了。安娜吸了吸鼻子,用脏脏的手帕擦擦脸。然后,用了一个清理咒清理了干净,折好,放在她刚刚蹲过的屋檐下。   “——幻影移形!”   她又回到了家。   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安娜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再次感到温暖和安全。   “小主人。”斑斑出现在她脚边,“需要我为您点燃壁炉吗?”   “嗯。”安娜闭着眼,低沉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安慰和依靠   五天后。   凯瑟琳·布莱尼茨回到布莱尼茨老宅。   客厅很暗,窗帘都关着,灯也关着。只有客厅的壁炉是点燃的,发出昏黄的光。   斑斑随即出现在她的脚下,大声抽泣:“主人,您总算回来了!您去劝劝小主人吧,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噢,斑斑。”凯瑟琳把自己的手绢给了斑斑。   斑斑立刻把自己埋在手绢里,大声恸哭起来。   “我都知道了,好孩子,谢谢你写信给我。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凯瑟琳拍拍斑斑的背,斑斑抽噎着点头,“劈啪”一声消失在原地。   凯瑟琳走到客厅,绕到沙发前面,看见安娜缩在沙发的一角,裹着毯子正在昏睡。她的眼角不停涌出眼泪,像在经历噩梦。   “安妮。”凯瑟琳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入怀里,轻轻叫醒她。   安娜艰难的睁开肿胀的眼睛,一阵酸涩。她用力揉揉,视线才清楚起来。   “妈妈?”安娜困惑了一瞬,然后安心地倚在妈妈怀里,呼吸她身上海洋的香味。   凯瑟琳抱紧她,吻吻她的额头。母女两相拥沉默了片刻,享受着彼此间的亲密。   “我在瑞士检查下一批设备的情况,接到斑斑的信才知道你没有上船。询问之后,发现你们实验室负责人也联系不到你了。大家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凯瑟琳低声问,“发生了什么,安妮?”   “我只是……”安娜闭着眼睛,眼泪又溢出来,“他离开了我,妈妈。”   “啊……”凯瑟琳立刻知道了,“就是你在信里提到的?”   “嗯。”安娜哽咽地说,“他抛弃了我。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你就想抛弃全世界?”凯瑟琳轻笑问。   “你不明白。”安娜抽噎,“我以为他就是那一个。我以为我将会和他,共度以后一切时光……我以为他就是全世界。”   “嗯。”凯瑟琳只是轻轻抚摸安娜的背。   安娜感到不能控制地,想要哭诉欲望汹涌。   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告诉母亲:“我在吃饭的时候会想,以后我和他的家会有什么样的菜谱;洗碗的时候会想,我们的家会用什么样的餐具;我看漂亮礼服的时候会想,如果我穿上这一件,又要为他选一件什么样的才会相配……   “我知道我们以后的家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的孩子是什么名字,我们用什么方式打发在一起的无聊时光。   “我们会怎么一起发呆,一起相伴,一起变老……我能看到这一切,但这都不会发生了。妈妈,我永远不会像爱他一样,再去爱另一个人。我失去了他。他不爱我,他不是我的那一个。   “妈妈,我的好心痛。”   安娜最终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噢,我的宝贝。”凯瑟琳安抚地抱着她,一直亲吻她的额头,让她在她怀里痛哭失声。   过了很久,安娜觉得嗓子都哑了,眼睛也睁不开了,哭泣渐渐变成了抽咽。   “好了,宝贝。”凯瑟琳用纸巾擦擦她的脸,“觉得好一点了吗?”   安娜点点头。   一场酣畅淋漓地发泄后,她感觉好了很多。   “喝点儿温水?”凯瑟琳召来斑斑,斑斑给安娜送上了一杯温牛奶。   “噢,小主人,你终于吃东西了。真是太好了。”斑斑欣慰地说。   “嗯,谢谢。”安娜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她想起这几天,斑斑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她一直拒绝理会斑斑。   凯瑟琳把牛奶送进她手里。安娜从妈妈怀里爬出来,为自己刚刚的丢脸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你知道,我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才遇到你父亲。”凯瑟琳抚摸着安娜的头,低声说。   “嗯?”安娜好奇地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我三十的时候,才第一次恋爱吧?”凯瑟琳抬抬眉毛。   安娜瞪大眼睛:“等等……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我其实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吧?”   她立刻被凯瑟琳送上一个爆栗:“你这孩子!还想不想听故事?”   “哦。”安娜闷闷地说,“你说。”   “我读书的时候,也有一个男朋友。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事,你知道,就是年轻人会做的事。”   安娜试着想象了一下,实在想象不出来。   凯瑟琳笑了笑,她召来斑斑,让它去她的书房把一个放在书架下面的盒子拿过来。安娜好奇地看着妈妈打开那个满是灰尘的盒子,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照片上的凯瑟琳很年轻,只有十几岁。她靠在一个男孩肩上,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她和那个男孩都是一副朋克的打扮,画着浓浓的黑色眼线,戴着乌鸦羽毛的耳环、黑色铆钉手套。   “哇噢——妈妈,你居然也会穿这种衣服。”安娜感叹。   “是啊。”凯瑟琳怀念地笑笑,挤出眼尾的几条细纹,“你妈妈那个时候,可是非常酷的。男孩们都喜欢我,女孩们都想变成我。”   安娜对她做个鬼脸。   凯瑟琳低笑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了?”安娜好奇地问。   “他的家里给他安排了一段婚姻。他决定接受。”凯瑟琳耸耸肩。   “噢,他太逊了。”安娜皱着鼻子说。   “嗯哼。”凯瑟琳漫不经心地说,“你看,我当时就像你一样,感觉完全不能接受。我们交往了六年,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我自己也是。所以,我和他分手之后,我非常确信我以后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嗯,然后呢?”安娜眨眨眼,“你又怎么认识爸爸的?”   “当时我在费勒米恩实验室当实习生,你爸爸走进我的实验室,搞糟了我的一个实验。我气坏了,破口大骂,把他扔了出去。”凯瑟琳说着,大笑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新上任的上司。而且关于实验,他做的是对的,还救了我的命。”   安娜也笑了起来。她想到平时生活里妈妈也总是“欺负”爸爸。或许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你看,安妮,我深爱你的父亲。我们还有了你,有了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得到的所有幸福。”凯瑟琳温柔地说,“现在再想起来,过去的那些情感依然是甜美而值得珍惜的。分手确实非常痛苦,但或许这就是我们在找到对的人之前,必须经历的。   “你会感到窒息,感到一切失去意义。但是时间会治疗一切,在某个时候,你又会再次心动,然后再次陷入。事情也许会非常好,也有可能会再次让你失望。   “但是,最终,你会找到那个命定的人。你会知道之前的一切磨难,都只是为了最后对的人做的准备。   “而当这些最后发生的时候,你会知道那些磨难都是值得的,一切可能的幸福,都最终发生。”   安娜沉默半响,抚摸着那张旧照片的边角,最终道:“但这种过程太痛苦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第一次,一开始,就找到那个对的人?”她失落地问,眼睛又有些湿润。   “如果一开始就能找到,那当然好。如果梅林没有给你安排这样的幸运,那也不错。越寻找得艰辛,才会让人越珍惜,才会越发觉得幸运和幸福。”凯瑟琳说着,揽过安娜。   “我不知道,妈妈,我觉得,我不可能再爱上另一个人像爱他一样多,一样毫无保留了。”安娜喃喃地说。   “噢,你会的,你只是需要时间恢复,然后再遇到对的人。”凯瑟琳低笑着,“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愿意付出爱,一种只等着接受。你是前一种,安娜,那是你的血液里决定的。你是一个愿意去爱的人,因为我和你的爸爸也是这样的。”   “嗯。”安娜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   她发现妈妈的说法,非常安抚人心。她只是伤了心,她只是需要时间振作起来。   “我得给罗伯特先生写信,为我不负责任的失约道歉。还要向实验室递交请假表,和延期到岗的申请。”安娜喃声说。   “嗯,不过,你先要好好睡一觉,在好好吃一顿,把自己照顾好。”凯瑟琳温柔地说。   安娜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胃里的牛奶很温暖,依偎着母亲很舒适。她模糊地回了几个鼻音,然后陷入了深睡。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来看到留言吓一跳,话说,亲们都是真·脑补帝啊……而且为神马每个人都把自己脑补的当成真相了   然后莫名激动起来……   后台一直无法回复留言,还是提前放一章出来澄清一下好了,其实大家脑补的方向都没对啦︿( ̄︶ ̄)︿还是不要瞎猜自己吓自己咩~ ☆、影响力   安娜必须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波塞冬号的航行路线是从本里斯港启程,通过水下航道航行至海底宫。这段路程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回程的路线却要从南美洲绕路,经过数十个国家,沿途补给一些特殊的魔法材料,然后再回到本里斯港,接第二批排遣人员。   由于补给的魔法材料受季节性限制,波塞冬号需要每六个月,才能在本里斯港和海底宫之间往返一次。   安娜错过的不仅仅是一次航行,而是整整六个月时间。   实验室负责人罗伯特先生对她非常不满。安娜表示愿意接受实验室的任何安排。她心里清楚实验室在海底宫的项目,是她学生时期开始就一直研究的课题,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而且,在等待实验室处理结果的期间,她的论文《万物至理》终于通过审核,正式刊发了。   早安娜在决定不上船的时候,她已经算计到了这个时间。   毫无疑问地,《万物至理》将会是她学生生涯的第一个高峰。这篇论文的重要性,以及对各个领域的广泛影响力,将会成为支持她前往海底宫的一份重要砝码——即使现在的实验室不要她,也会有其他实验室给她塞邀请函,挤爆她的邮箱。   果然,经过两个月的广泛讨论后,安娜的万物至理模型被学界公认为,是解释这个世界灵魂与物质、魔法、时空互动关系的,最接近真实的模型。   国际顶级学术杂志《魔法》的主编在接受采访时,极高地赞扬了安娜的这篇论文,认为安娜凭着这篇论文,就应该被供上炼金学界的神坛。   他有一句感叹的话是:“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上帝被赋予了过人的天赋,还有梅林为她开后门。”   这句话得到了非常广泛的引用和认同。   这下,实验室也不需要安娜每天来磨洋工了。他们物尽其用地,给安娜安排了一连串学术讲座——让安娜到各个大学和学术研讨会,宣讲自己的理论。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娜连轴转地一连访问了十几个国家。她自己不愿意去想其他的事,干脆把自己完全埋在讲稿和演示中。这反而带给安娜很多安慰。   无论如何,魔法和学术本身,不会为任何外物影响。她挚爱的炼金学和魔法理论,无论如何是不会抛弃她的。   大概算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她的每一场讲座,在当地都引起了轰动。   大家都见过渊博的学者,也都听过风趣幽默的励志讲座,但是没一个能像安娜这样把这两者都做到极致的。   最后,连海底宫方面都已经关注到这件事。总负责人勒夸先生亲自写信给安娜,要求她在加入第二批人员前往海底宫前,为AERA中心的三期工程筹款做一次演讲——向投资人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花如此高昂的价格,在安塔柯蒂卡海底建立这样一个基地。   安娜当然接受了。   演讲的地点是在IMRO中心。两年前,她曾经因为获得三级梅林勋章的提名来到过这里。   而今天,她是主讲人。   与会者们大多是某个国家魔法部的财政官员,还有富得流油的中东贵族巫师,也有很多着名学者也到了。   置身于各路权威名流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安娜有片刻恍然——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在各个行业位于顶端的人,都要坐在会场里静听她的演讲。   在这里,安娜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地人——卢修斯·马尔福。他居然是作为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出席的。   他远远地冲安娜笑了笑,安娜觉得那笑容里含义非常复杂。不过……她没有兴趣了解。扭头过,她继续和周围的政界、学界的名人们低声地交谈,避开了马尔福的目光。   应酬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安娜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但在面对她时,依然对她的年纪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看到你我才明白,虽然上帝对人人都是平等的,但就是有人更加受眷顾。”连勒夸先生都不住的摇头感叹,“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勒夸先生交代了她几句,关于演讲的注意事项。   主持人简短的介绍了安娜后,她在轰动性地掌声中,站上讲台。   “大家晚上好。”安娜带着厚厚的一叠讲稿,夸张地顿在讲台上,发出嘭地一声。   下面的人都窃窃私语,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算真的把那一叠厚度可观的讲稿,从头念到尾。   “不用担心,我只有十五分钟的演讲时间,你们不会受苦太久的。”安娜“善解人意”地说。   台下一阵哄笑。   安娜轻松道:   “两周前,勒夸先生希望我来这里做一个演讲,向大家解释AERA中心的运作。并给了我这个。”安娜拍拍那叠厚厚的资料,“这是经济学上,对AERA中心运行的投资和回报的报告。勒夸先生要我简单但突出重点地,让在座的诸位明白,投资于AERA的建设是一件多么回报丰厚的事。所以,我仔细钻研了这份报告,这是我的结论——   “总的来说投资AERA建设,会在未来五十年内,给予投资方带来非常值得的经济回报。   “嗯,我说完了。”   台下的人本以为要听到一场冗长的财报,正准备打哈欠的,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安娜拍拍手,一脸沉思琢磨的表情:“但我的演讲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让我想想我接下来该说点儿什么呢?”   人群中爆发出零星的笑声,安娜耸耸肩。然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安娜在开玩笑,全场开始爆笑起来。   安娜自己也笑,然后等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   “好吧,既然有时间,我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好了。嘿,不要笑了,现在我是认真的。这是一个我自己的故事,我为什么会如此热切地想要投身于AERA中的故事——   “首先,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有一件事非常困扰我。从我五岁开始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巫师和麻瓜?当然,这个对于我的父母来讲不是问题,他们塞给了我一套《魔法史五千年》。”   台下又是一片低笑声。   “我当时这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那套书摞起来都要到我膝盖了。更倒霉的是,我们家收藏那套是拉丁文版。所以,他们还给了我一本七英寸厚的拉丁文词典。现在想起来,什么样的父母会这么做?就不能给我一套英文版的吗?”   笑声更大了。   “不论如何,我把这个当睡前故事看,大概花了一年多看完了,我——”   观众的掌声、起哄的口哨声,再一次打断了安娜。   “噢,太好了。我还有点担心你们理解不到——事实上我将这个故事的全部原因,只是想炫耀一下。”   掌声又被大笑取代了。   安娜自己也边笑边摇头:“好了,这是一个严肃的地方,我们都别破坏气氛。下面,关于巫师和麻瓜——   安娜清清嗓子:   “现在我知道了魔法史,知道伟人们如何从神话时代开始,从诸神手中获得魔法、参与远古的诸神之战,随后建立帝国,经历战争,最终形成当今的魔法世界格局。   “但是这对解决我的疑问,一点儿帮助也没有。事实上,仅从外表上,我们是没法区分巫师和麻瓜的。两者的区别在于巫师天生就会魔法、能感受到的魔力脉动,并化为己用。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魔法史是没办法解决我的疑问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另一个似乎可以解答我疑问的学科——炼金学。   “在那个时候,经过炼金学几千年的研究,我们已经确定了在人体的、可探测的物质上,巫师和麻瓜是一模一样的——我们的身体构成上没有任何区别。所以,炼金学家们笃定,巫师和麻瓜的最终区别,在于灵魂之上。   “但是,灵魂,是个非常讨厌的课题。我们知道灵魂质具有‘检测惰性’……”安娜简单的介绍了一番,炼金学在灵魂问题上的几个难题,然后总结道,“……这就是近五十年来,炼金学家们一直在做的事——通过大量的对灵魂质作用于物质的观测数据,并从中建立起一个标准模型,来解释灵魂质和万物的相互作用规律。   “标准模型的完善,是本世纪巫师在炼金学上取得的最重大的进展。目前,学界基本认可了,我本人和美国的着名炼金学家肖恩,相继在一年前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出发,共同完成了这个标准模型的最后一片拼图。”   掌声、口哨声连绵不绝,安娜笑着接受了。然后,等人群安静下来,她再度开口:   “现在,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但是,这并没有解决我最初的疑惑。因为即使用如今最前沿的炼金学模型来分析,我们仍然不能发现,巫师和麻瓜的灵魂结构,有任何不同之处。”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安娜非常肯定地强调:“没有任何不同。事实上,如今的标准模型,在某种程度上反而证明了,巫师和麻瓜在灵魂结构上是非常一致的。   “魔力同样的可以经过麻瓜的灵魂,在麻瓜的体内流动,甚至储存。只是麻瓜们永远意识不到魔法的存在,而标准模型仍然无法解释这一点。这是一个非常恼人的问题,不是吗?   “我个人认为,问题就出在标准模型在预测灵魂质和魔法元素的互相作用时,任然存在的微小偏差上。   “是的,在解释灵魂质和魔法元素的互相作用时,始终有一点极为微小的偏差,学界认为这种细微的偏差是可接受的。但我认为,正是这一点瑕疵,才是问题的答案所在。因为我们的模型还不够准确,所以我们才无法洞悉灵魂与魔法最微妙之处。   “同样,针对这种情况,我提出了一种比标准模型包容性更大的、更精确的全新体系。这就是最近大家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的《万物至理》了。”安娜笑笑,带着自豪,“这个体系被认为是炼金理论的未来。而这也是接下来五年内,我将要在AERA完成的工作。   “目前,我们所有的大型实验室,能够观测到的数据已经太过粗糙,不足以用于进一步构筑比标准模型更加精细的模型了。必须要有更大、更强效的炼金设备,才能观测到下一步需要的数据层级。   “当然,如果我这么说,很多人会认为,为了一个理论模型的构建,不值得整个巫师界结合起来,并倾其全力打造一个如此大型的炼金中心。那么,请允许我换一个说法——”   安娜顿顿,坚定道:   “只要沿着《万物至理》继续下去,我们下一步能够回答的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巫师和麻瓜的区别,到底是不是在灵魂的性质上?巫师魔力的本源到底从何而来?   “进而,我们就能知道,一个人成为巫师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可控制的。如果是可控制的,我们能通过某种手段,增加灵魂质和魔力的互动,从而增强个人对魔力的感应吗?   “我们可以找到让哑炮恢复正常的方法吗?甚至,我们可以让麻瓜,变成巫师吗?   “还是,灵魂与魔力的互交在每个灵魂诞生那一刻,就已经已经决定了,不可更改。所以血统永远生而高贵呢?   “我认为比起经济上的回报,这些问题,才是我们在安塔柯蒂卡建立海底宫的初衷和原始动力。”   满场死寂,鸦雀无声。   “目前,已经有超过1000人,100多个课题组,在这里,利用海底宫的高能级设备展开实验。在即将投入使用的AERA中心的二期工程里,还有一种全新的魔法阵列设备。魔法阵列技术,可以整合超过一百个魔法阵的能级能量,将允许我们看得更细——我们将可以进一步比对,麻种、纯血和麻瓜之间,在灵魂结构上的不同,让标准模型无限接近真实。   “我想,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不论结果是我刚刚描述过的哪一种,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纷争的根源,将会迎刃而解。毕竟抛开魔法和仇恨,我们都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安娜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在大厅。她的视线,掠过赞同、怀疑、皱眉、沉思……种种人群的反应,最终和勒夸先生对视。   勒夸先生严肃地对她摇头。   她对勒夸先生轻轻地摇头,然后道:“噢,我似乎提到政治了。非常抱歉。不过,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   说完,安娜微微鞠躬转身下台。   掌声迟疑地响起,先是稀稀拉拉,渐至鼎沸。最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掌声雷动。安娜不得不再次回到讲台中央,多次鞠躬致谢。   安娜的这次演讲,被不断地反复谈论。以至于在之后的十几年内,在全巫师界范围内,渐渐有了这样的共识——   巫师和麻瓜之间鸿沟的本质,将会被炼金大师们揭开。得出关于巫师和麻瓜,是否生而不同、不可逆转的终极答案。   而巫师对魔法、魔力的认知和利用,也将会因此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上。   不过,在当时,并没有人意识到,安娜演讲的影响会如此深远。安娜只是有些愧疚,出于某种私心,她在这场演讲里加入了一些个人的、十分具有倾向性的观点。勒夸先生也不太满意,认为安娜的演讲太过政治化,有损AERA独立自由的学术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马尔福的邀请   演讲之后是鸡尾酒会,安娜在阳台上一口一口地啜饮红酒。   很快,她就有了访客。   “一个人看月亮?不像是一个前途大好、风头正盛的年轻女巫该做的事。”   安娜回过头去,是卢修斯·马尔福。   他穿着华贵的礼服长袍,不过此时他把斗篷接下来,搭在臂弯里。他走过来示意安娜转头过去,他要为她披上斗篷。   安娜接受了。   做完这些,马尔福随意地用手理了理额发,从路过的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和安娜一起靠在扶手上。   “所以,能给我介绍一下吗?这个走廊上有什么好看的?”   “月亮、山峦……”安娜瞄了一眼,阳台下面的巨大游泳池,“穿了一点点布料,秀色可餐的男男女女?”   马尔福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好吧。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是你代表英国魔法部来参加这个会议?”   “当然是因为伟大的公爵,希望魔法部将这项光荣的任务分派给他最信任的人。”马尔福不无得意地说。   “啊……”安娜想了想,偏头看他,“你是食死徒了?”   “我一毕业就已向公爵宣誓效忠。”   安娜无奈地勾勾嘴角。   “既然话题已经到了这里,我想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谈一谈你为黑暗公爵服务的具体细节了。”马尔福说。   安娜打量他片刻,见他神色郑重,等着她的答复。安娜嗤笑玩味道:“我还以为,公爵最信任的人,应该是一个更聪明一点儿的。我个人的观点,在刚刚的致辞里面,应该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   安娜指的是她在演讲中暗示的,其实巫师和麻瓜在各个层面上都并无不同。   “我知道。不过,世界上任何事都有妥协的余地。”马尔福用咏叹调一样的语气说。   安娜笑笑,她不可能加入食死徒。   “如果我拒绝呢?”   “你都不先听听我的提议就拒绝了吗?”马尔福挑眉看她,“公爵非常看好你的能力,你是第一个他亲自指名要见的人。加入他的麾下,金钱、名誉、地位,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轻松得到。”   “收起你那一套吧,不是谁都会被钱财收买的。”安娜哼笑一声,取下披风放在栏杆上,“我对任何与黑暗公爵相关的事物,都不感兴趣。”   说完,安娜转身就走。   “女士,你或许还没有明白你的处境。”马尔福说。   安娜回头看他。   “公爵想要的,没有达不成的。”   安娜觉得荒谬,哂笑道:“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不和我合作,你恐怕永远无法去海底宫,实现你‘解析灵魂本质’的野心了。”马尔福背靠着栏杆,一手拿着香槟抵在唇间,压低语调说。   “伏地魔控制不了炼金中心的事。他的势力还没那么大。”安娜冷着脸说。   马尔福冲她微微扬起酒杯:“我们将会看到的……”   安娜对他空洞的威胁嗤之以鼻:“那我拭目以待。”   ***   和马尔福不欢而散后,安娜暗自加强了自己的戒备。这里是英国,就像马尔福说的,伏地魔掌控着这个国家,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她的拒绝说不定会激怒伏地魔,让他作出点儿什么不理智的事。   离第二批前往海底宫的登船时间只有一周了。安娜一步也不敢离开筹备组为她指定的酒店。   她永远和人群呆在一起,睡觉时在房间里布下了严密的警示装置。   安娜知道,只要挨到上船,她就安全了。   由于建设海底宫的投资,来源于全世界超过二十个国家。没有任何势力能在那里一手遮天、呼风唤雨。   这座集全巫师界之力建造的建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探索巫师尚未涉足的魔法领域。顶尖学者聚集在那个不毛之地,只是为了揭示这个世界的真理。   全巫师界的关注,都聚焦在那里。   海底宫修建的目的和复杂的多国联合,决定了它只会是,也只能是纯学术的。   巫师国际社会和民众,不能接受任何一方政治势力控制那里。   那里是真正的学者天堂。   安娜相信只要乘上波塞冬号,她就进入了AERA中心的地盘,离开了伏地魔可以掌控的范围。   在紧张地戒备了一周后,安娜终于等到了上船的这天。   这是安娜第二次,站上英国的本里斯魔法码头。   有趣的是,她被安排跟随肖恩的研究团队一起登船——就是那个先后抢发她两次的美国巫师。   他和安娜开了几句关于抢发事件的玩笑。安娜发现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她为曾经在他身后说过坏话而有些羞愧。   到了码头上,一切都很顺利。安娜在等候上船休息厅里,坐在人群中间,和肖恩博士聊着天。透过玻璃窗,她远远看见波塞冬号甲板的悬梯已经搭了下来,工作人员开始一一检票上船。   忽然,休息厅的外面开始骚动。   安娜心底猛的一沉。   “火——!”   “码头起火了!”   “快离开这里!”   人群尖叫着,从外面起火的售票大厅,挤进来。   很快,骚乱传开来。有人在尖叫、高喊什么。人群向各个方向散开。   安娜也站起来,开始寻找出口。她被慌乱地冲挤了几下,然后,有人猛地从身后捂住嘴。   安娜一惊,立刻摸到自己地魔杖。   “停下。”一个熟悉地声音,在她耳后说。   安娜忽然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是他,西弗……她现在应该叫他斯内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垫脚石   半年时间,安娜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不论她如何说服自己,如何忽视心底的悸动和伤痛,在斯内普将她揽入怀中的一刻统统瓦解。   她想念他。   想念他低沉的声音,想念他在耳边炙热的呼吸,想念他的手指摩擦过她的嘴唇,想念他肌肤的温度。   构筑的心防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安娜几乎想为这样的自己哭泣了。   “跟我走。”斯内普说着,握紧她的一只手。   安娜的脚软得像踩在沼泽里,只能盲目的跟着他前进,不能思考。不去想他为什么会找到她、不去想他是怎么出现的。她只是如此想念,他的手握着她的感觉。   恍惚中,她认为之前的分手只是一个噩梦。他们还在一起,他的手紧张的,有些汗湿的抓紧她的,就像他从来不曾放开,今后也不会。   为了防止偷渡和走私,码头上布置了非常严格的反魔咒网络。发现自己不能立刻用移形咒逃离现场,魔咒又统统失效,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所有紧急出口都已经发生了非常严重的踩踏事件。   惊恐的人群开始越挤越紧,安娜和斯内普之间有时候挤了好几个人。但他抓紧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他不停地回头,揍翻挤开他们的人,把安娜拉扯着,逆着人群往火场方向挤过去。   这是正确的选择。   码头的建筑材料,是特殊的防火无烟阻燃材料。只要人群不惊慌,所有人都可以在大火燃过来之前,安全有序地离开。   真正致命的是踩踏。   安娜自己也终于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回神,努力用手肘推挤开周围的人。很多时候,她被前后的人挤得双脚都离地了。不停有人从人群上方,踩着她的头顶和肩膀过去。   她一度觉得自己要在拥挤中窒息了。   但是,斯内普一直拉住她,艰难但一直在前进。安娜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最终,随着远离拥挤的中心,安娜渐渐能喘上气了,双脚也终于可以坚实地踏在地面上。   她和斯内普离开了休息室,跑过内部走廊,一路向往外直到抵达火场的外缘。这里是原来的售票大厅,此刻已经火光熊熊。   出人意料地,斯内普一脚揣倒大厅的一扇门,拉着安娜冲了进去。   “等等西……斯内普,你想做什么?”安娜终于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她挣扎了一下,还是被带了进去。   大厅的一半已经被火焰吞噬。阻燃材料虽然有效地阻止了火焰蔓延,但火场热气的燎烤下,地面和墙面已经滚烫,空气也非常灼热,而且氧气含量也非常低,已经到了可供人滞留的极限。   “外面已经很安全了,我们不用进到这里面来吧?”安娜呛咳不已,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摇摇头,扫了一眼火场的方向,微微喘息着对安娜说:“等着。”   “等什么?”安娜抹开汗湿的额发,问。   “很快,魔法部发现了这里的火情,会解除掉这里的反移行咒网,我们就可以——”斯内普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反剪到她身后,同时一手勒住她的脖子。   安娜一惊,下意识的反手给他一肘,斯内普闷哼一声,卡住她脖子的手勒得更紧。   安娜剧烈地挣扎起来。缺氧的朦胧中,她看到一个人影向她冲过来,把她从斯内普的怀里拉出来。   她立刻大口呼吸,然后呛咳得涕泪直流。   “你疯了。她是主人要的人。”那人说着,迅速搜了一遍安娜的身,把她的魔杖翻出来,直接折断,随手往火场的方向扔了。   “咳,咳咳咳,马尔福?”安娜抬头看他。   马尔福也足够狼狈了,不过,他的体力似乎还很充足。他难受地看了一眼火场,忍耐地皱眉。   安娜心底一沉,明白了什么,看向斯内普。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无论如何也认为不可能的:“你居然……加入了食死徒!”   “不,不过他将会。”马尔福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安娜,“你看,我告诉过你的,无论如何,公爵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安娜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   “将会?什么意思?”   “主人需要你,而我们可爱的西弗勒斯,提出了这个可以把你带给主人的方法。这个天衣无缝的方法。”马尔福喟叹,“把你献给主人后,他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安娜其实根本不明白马尔福在说什么。   只是随着他的话语,随着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她感到什么冰冷的东西,从脊柱流到四肢百骸,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肆虐,最后从眼角倾泻出来。   在马尔福得意又有些怜悯的眼神中,她有些茫然的摸摸自己的脸。   她为什么要流泪?   对了。   是因为马尔福说的话。   她终于迟缓的反应过来,马尔福都说了什么。在她的意识里,斯内普是绝对不会自愿加入食死徒;而如今他这么做的,大概也是出于和她认为的同样的原因。   她最不愿意面对、最迫切想要遗忘的——   因为莉莉。   在她之前的意识里,姑且不提他们分手前,斯内普已经对食死徒的疯狂行为表现出了足够的不认同。更重要的是,他为了莉莉离开她,又怎么会成为莉莉最痛恨的食死徒?   但出于同样的理由,正如他说过的,如果莉莉要报仇,他就会帮她做到。他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他要和莉莉一样去加入凤凰社。   而是用另一种更加艰险,也更加高效的方式——利用马尔福对他欣赏,利用他斯莱特林人的身份,加入食死徒内部,充当间谍。   冒如此的生命风险,只为博回莉莉的心。   真感人。   但这都不算什么了。   如今,他居然是用她,做他的加入食死徒的祭品和垫脚石——!   忽然汹涌的痛恨,让安娜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然后她抬头,死死盯住斯内普:“你怎么敢——!”   她正要动作,斯内普忽然伸手卡住她的喉咙,同时抓住她的手腕。   “——你!”安娜再要开口,斯内普更深地锁紧她的吼间,让她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对待女士可不能这么粗暴。”马尔福啧啧摇头,“你们之前也算是朋友。”   “是,所以我知道,你这样是抓不住她的。”斯内普说着,迅速解除了安娜的防身物品——炼金制品耳钉和空间手镯。   他深深地看了安娜一眼。   然后,他当着马尔福的面,把安娜空间手镯里面的物品抖在地上,里面包括了一只二手魔杖。   斯内普将那只魔杖,也踢进不远处的火场中。   “唔,看来我们确实不该小看你,女士。”马尔福勾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紧缚炼金物品,将安娜整个人捆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魔法部那边的情况呢?”斯内普问。   他和马尔福就在一边,若无其事地交谈起来。安娜倒在炙热的地面上,咬牙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   她看懂了斯内普刚才的意思。   他收走了她的其他东西,但是,把最关键的、就藏在她胸前衣领下的时间怀表,留给了她。   这是一个交易。   她不拆穿斯内普的间谍身份,交换斯内普留一条逃生的路给她。   她还有什么选择吗?   如今她只是阶下之囚,即使她说出斯内普是间谍,大概也没人会相信;而如果斯内普拿走她的怀表,她将十死无生。   好、好、好!   安娜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微咸而剧痛。   斯、内、普——!   你做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怀表   “……贝拉一个人够应付了。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马尔福和斯内普简短地交换了一些情报,然后拉开左臂的衣袖,按住了那个骷髅吐着毒蛇的标记,“等我联络她。”   安娜艰难地扭头,看见了那个黑魔标记。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黑魔标记。   马尔福把手指放上去的时候,毒蛇活动了起来。片刻后,他将手移开,斯内普传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现在如何,女士。我说过,你无论如何,是不能如愿前往海底宫了。”马尔福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我想,你现在是不是有心情听听我的提议了?”   “……是你们放的火?”安娜沙哑地问。   马尔福微微颔首,不无得意:“你知道,要找到一种可以点燃这里的魔法火焰,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幸好,我们中有人对魔法火焰深有研究。”   斯内普轻轻哼了一声。   是的,有谁比魔药师,更了解火焰呢?   “就为了抓我?你知道,这一场火,会让多少人丧生吗?”   “我更遗憾,这座伟大的码头被毁于一旦。”马尔福缅怀地看了一眼火场,然后看着安娜,“不过,为了你,是值得的。”   此时,大厅忽然闪过一阵银光,同时,马尔福捂住了左臂。   “已经可以了。”马尔福说着,再次把手指按压在黑魔标记上,“我们走。”   粗暴地扯过安娜,马尔福启动了黑魔标记。   瞬间,黑魔标记上的毒蛇,从他手臂上游出,猛地涨大为巨蟒,将三人一口吞噬。   ******   被空间魔法传送的感觉,安娜并不陌生。但是因为被紧缚,她还是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了。   晕眩过去后,安娜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一栋巍峨的城门前。高耸的黑色城墙向两边无限延伸,安娜甚至看不到边际。   似乎是觉得安娜绝对逃不掉了,马尔福解除了对安娜的控制,对她伸出手。   安娜忽视了马尔福的帮助,自己站了起来。马尔福带路,斯内普守住她的身后,他们进入城门。这里像是军事要塞的布局,透着古朴气息的建筑从远处的山坡上,鳞次栉比的修建,延伸到山谷中。再被最外围的城墙维护起来。   哥特尖顶、青石地板、巨石墙……这里看起来像充满远古时代的要塞小镇。   安娜疑惑,这里到底实在英国的什么地方?她……还在英国境内吗?   马尔福带领她穿越过错综复杂的城内通道,来到最顶端的、整个要塞里最宏伟的魔法古堡中。古堡里的守卫比外围更加森严。穿过和长长的走廊,一路上不时遇到身着黑斗篷,戴或者没有戴面具的食死徒。   他们都让到一边,向马尔福低头致意。   安娜留心记着路,四下打量。   走廊两边挂着装饰,看起来都是些古董了。安娜看到了好几副描述梅林和亚瑟王时期的,世界树崩蹋景象的画作。还有一些挂在墙壁上当装饰的妖精们的头颅——这些妖精在几个世纪前就灭绝了。   还有一些标本,安娜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是光用肉眼看,似乎和一些神话传说里面的动物能对上。   如果这些东西不是后来的主人刻意寻来的,那这栋古堡的年纪,应该比霍格沃茨还要古老。   在谜一样的走廊里,穿行了二十几分钟后,安娜感到周围空间里面的示警魔法,渐渐密集起来。   她看见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站在前方的一个路口等着他们。从马尔福和斯内普的对话里,安娜猜到贝拉就是那个,控制本里斯码头反移行咒网关闭时机的人。   在他们的行动计划里,必须有一个人控制住魔法部,保证在她落到食死徒手中后立刻关闭反移行咒网络。   如果关闭过早,她会使用移形咒逃离;如果过迟,食死徒就不能带她及时离开。   贝拉和马尔福、斯内普简单的交代了两句,然后,斯内普走过来,将安娜带到一边的小房间,并交代看守的食死徒:“她已经解除了武器。给她一套干净地衣服。”   之后,斯内普也离开了。   看守的食死徒为安娜拿来了一套长袍,并冷冷地命令:“脱下你的衣服。”   安娜接过衣物,等了片刻,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给她一个隐私空间的意思。   “快点。你想我动手帮你脱吗?”   安娜抿住嘴唇,回头,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房间,只在对面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即使是白天,这里也非常昏暗。   侧面墙上,插着一个魔法火把,没有点燃。下面有一排看起来还算舒适的靠椅。   安娜只能走到墙角,把更换的衣物放在靠椅上。   她迅速脱下了外袍。在脱下长裤的时候,因为心急,她站立不稳,差点晃到。   她连忙按住座椅,半跪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但依旧十分狼狈。   身后传来几声哄笑。   安娜咬牙站起来,更加快速而小心地,尽力躲避着食死徒的视线,换好了衣服。   食死徒收走了她的旧衣服,告诉她在这里等待,然后关上了门。   安娜终于松一口气,靠坐在那排座椅上,看着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发呆。   时间怀表,现在就在她右边的口袋里面。刚刚借着假装摔倒,她将怀表塞了进去。   这里有反移行咒网,但无所谓。她不需要等到一个脱离反移行网的机会,现在就可以发动怀表,离开这里。   她没有告诉过斯内普,时间传送怀表是无视一切反咒网的。所以他不知道,在码头上,她是因为信任斯内普,才跟他一路走。要是别的食死徒,根本就抓不到她。   那,她还在等什么呢?   她现在走了,说不定正好可以破坏斯内普的计划——他没有完成把她献给伏地魔的任务,伏地魔不一定会给他那个标记。   也算一报还一报。   斯内普想利用她,没那么容易。   她还在等什么?   安娜将手指放进裤兜,摸到怀表的指针。   此时,门把手旋转的声音响起。   安娜迅速把手抽出来。   “走吧。”马尔福站在门外对她说。   安娜抬起来看他一眼,垂下眼睛。她知道因为自己的片刻犹豫,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依然是马尔福在前,斯内普殿后。他们两个显然也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整理。安娜猜测,他们可能是要带她去见伏地魔。   走廊一直是昏暗的,尽头像有什么在等待吞噬。安娜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她强烈的预感到,她已经主动卷入了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中心,不论等着她的是什么,在风暴平息前已经没人可以安然脱身。   安娜终于不再打量四周,盯着脚下地板不断变化扭曲的纹路,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跳。   镇静。   其实从马尔福来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猜到会有这一天。她还是低估了整件事。伏地魔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更大;伏地魔的决心,远比她认为的要强;伏地魔的手段,远比她预期的更暴力。   伏地魔如果不计代价的要见她,他就一定可以。   事已至此,是谁带她来的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为什么?对伏地魔而言,她能有什么用?为了抓到她食死徒甚至烧毁了整个码头,这就绝不仅仅是招募这么简单了。   为什么会为了抓她,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忽视未知的危险是不明智的。   他愿意为了绑架她如此大动干戈,证明这其后一定有特别的缘由——一个非她不可的缘由。   至少要弄清楚伏地魔追逐她的原因,才能设法化解。   她不能在海底宫躲一辈子,也不愿意一辈子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成为食死徒的“头号通缉犯”。   而眼下却是一个极佳的机会,探知伏地魔的真示意图——   既然绑架她费了那么多事,证明伏地魔确实需要她做点儿什么。在她还有利用价值之前,至少她的生命是有保障的。   而且,她还有时间怀表,即使情况恶化,她总还能逃离。   一会儿不论伏地魔说什么,都先应付过去。安娜对自己说。等知道伏地魔需要她的原因后,再做打算。   她深呼吸,抬头看向走廊深处。   让我看看,是什么让你如此迫切,伏地魔。   而如此一来,斯内普就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可以“光荣地”成为食死徒了。   安娜闭闭眼,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   想要成为间谍?想要杀死伏地魔替莉莉完成心愿?我也成全你,斯内普。希望你最终得偿所愿,希望你到头来发现,这一切你为莉莉牺牲的,真正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黑魔标记   几分钟后,安娜被带到一间房间前。马尔福恭谨地微低着头,用门把手敲了三下。   门缓缓打开。   安娜看见了两排魔法火把,它们应该是排在房间的两面墙上。但墙面、天花板、地板是漆黑的。整个房间看上下左右,好像在无限地向黑暗中延伸,没有边境。   这里像是一个黑洞,吸收了所有光,只剩无边的、诡异扭曲的黑幕。而那两排魔法火把,就像黑暗中注视的眼睛。踏入这个房间,如同搅动了沉睡在黑暗深渊里沉睡的邪恶。忽然间,所有的阴冷、死亡、绝望,齐齐从各个方向看过来。   安娜感到被吞噬的窒息。   在马尔福的带领下,他们走上了一条深红色的地毯。然后,马尔福和斯内普都敬畏而服从的单膝跪下。   安娜微微皱眉,顺着厚重的魔压传来的方向看向地毯尽头。仅仅是一个张望,立刻的,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魔压袭来,如浪潮一般将她淹没。她的膝盖和颈脖像压了千斤巨石,只要她不下跪低头,脊柱就要被压成碎屑。   ——力量。   多么常见的一个单词。   而安娜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无数的人,会为了追寻它而抛弃一切。   安娜知道自己正直面着伏地魔,但事实是她只是在直面一片绝望和死亡气息的深渊。地毯尽头散发出的狂暴魔压,笼罩了整个空间。   裹挟着黑暗、死亡、阴冷……铺展开的——   无上的力量!   曾经,安娜想象过,那些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纯血家族,怎么会自愿放下尊严,谄媚地亲吻某个人的袍角。   现在,安娜觉得这才是正确的。   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这如同从远古复活而来黑暗与邪恶前,大地也要瑟瑟颤抖。   任何人都应该感到如蝼蚁般藐小。   然后敬畏。   然后臣服。   但安娜并没有低头。她不愿意下跪,只能疯狂运转自己的魔力,释放出自己的魔压。魔力的对撞让她的头发和衣摆剧烈的在周围拍打,灯光明灭,安娜艰难的一点点抬头,直视伏地魔的双眼——深渊里面那两团闪动的血红火焰。   死寂。   时间都好像静止了,只剩下魔法火焰燃烧迸发的兹兹声。   终于,伏地魔干涩地轻笑了两声,一切的如潮水般退去。安娜却瞬间脱力,踉跄两步才停下来。   光线渐渐亮了起来,然后安娜意识到,并不是光线亮了,而是房间里的黑暗在褪去。   而地毯尽头的真实情景,终于显露。   那里盘踞着一只蛇怪标本。   它的腹部正中被破开,制作成了一个王座。它的尾巴盘曲在王座之下,头部在王座的右上方。颈部微仰,张口吐信,正是蛇怪发起攻击前的姿势。   伏地魔就坐在那里,眼睛如同地狱深处的火焰闪耀。   “做得很好。”伏地魔那只是他的声音涩得刺耳,像锯子拉过钢条。   “都是斯内普的功劳,一切正如他计划的,没有丝毫差池。”马尔福低垂着头说。   “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伏地魔沉吟,“你计算了莱利猜想。”   “是的,公爵阁下。”斯内普恭谨地回答。   “不错。”伏地魔说。   “我愿为您献上我的生命和忠诚,主人。接受与否,皆由您决定。”斯内普谦卑地回答。   伏地魔微微点头,然后,他座位旁边的蛇怪忽然活了过来。   它吐出红信,发出嘶声,头部猛地拔高。   它的腹部的王座,钉在原地,丝毫未动。但它的颈脖无限的边长,直到头已经顶到天花板。   忽然,它弹射而出,猛地俯冲过安娜身边,疾风带动几根魔法火把的火焰闪灭。然后它急停在斯内普身前,张嘴吐信,在斯内普颈项边环绕游走。   “现在。”马尔福轻声提示。   斯内普立刻了然地点头,拉起衣袖,单膝跪下。   “感激您赐予我您的烙印。”斯内普低声说。   蛇怪的毒牙,一口刺入他的肌肤。斯内普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体在微微颤抖。一个黑魔标记,在他手腕上缓缓成形。   安娜的眼睛猛地收紧——   假的!   他没有接受黑魔标记!   他在用那个炼金护腕,“模糊生死之羁绊”!如果伏地魔是像她这样,近距离的看一眼,他一定能立刻发现黑魔标记轻微扭曲的痕迹。   他会发现吗?!   安娜呼吸乱了一瞬,然后移开眼睛,强自镇定。   别露马脚,安娜,别露马脚。   安娜默念了十几遍,终于——   “你拥有我的信任,斯内普。我接受你的效忠,并赐予你世间一切你希望拥有的。”伏地魔用他如同金属撕裂般的声音缓缓地说,“为我服务,就是你终生使命和荣耀。”   蛇怪缓缓退回,最终停滞在他的座椅之上。   结束了。   他骗过了伏地魔。   用她制造的炼金护臂。   “如您的吩咐,主人。”斯内普低声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可以离开了。我要和布莱尼茨小姐单独相处一会儿。”   卢修斯立刻起身行礼,但斯内普还跪在地上。   “嗯?”伏地魔看向他。   “主人,西弗勒斯魔力透支,已经不能动弹了。”卢修斯说着,强硬地把他扶起来。   斯内普看起来像是脱力了一样。   卢修斯额角都急出了细汗。   伏地魔只是无所谓地向卢修斯摆手,卢修斯如蒙大赦一般地,把斯内普带出了房间。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真正的事了。”伏地魔说,指了指自己左边的一个位置。黑色的烟雾扭动升腾,形成一张骷髅座椅的模样。   安娜迈动她僵硬的膝盖,走过去坐下。   斯内普的戏已经唱完了,到她了。   伏地魔并没有计较安娜的沉默和失礼,相反,他带着一种颇为赞赏的态度:   “我看过了你的万物至理理论,布莱尼茨小姐。”   伏地魔说着,轻轻拍手:“值得赞扬的理论。如果没有你后来在IMRO大厅,那一番让人失望的发言,我会认为你是你那一代巫师里面,最出色的一位。”   “我并不反对你想要研究麻瓜和巫师的基本差别。事实上,我们正式需要看清楚这种差别,才能更好地明白,为什么纯血巫师生而高贵。而那些卑贱的蝼蚁们,试图混淆血统,是一种怎样的亵渎和罪恶。”   “所……”安娜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脱力,已经变调不成形了。她不得不停下,找回自己对声带的控制,才又开口,“所以,你愿意让我回到海底宫,继续我的研究?”   “当然。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你需要先为我解决一件事。”伏地魔说。   来了。   安娜微微低头,向伏地魔表示臣服:“洗耳恭听。” 作者有话要说:   ☆、伏地魔的困境   伏地魔伸出手,一股低压的黑色魔法聚集在他手心,然后散开。   安娜认出那是某种空间魔法的波动。伏地魔能在挥手之间自由操纵空间魔力,这已经出乎了安娜对巫师魔力的认知。无杖无声,伏地魔运用魔力的方式根本不像一个巫师,更像那些依靠本能的远古神明们,直接操纵魔法规则般的伟力。   果然,伏地魔从虚空里抓出了一个金色冠冕。   安娜立刻认出了,那就是*拉文克劳的金冠*——四巨头之一,拉文克劳女士的遗物。   “这件东西已经遗失了……”安娜说着,忽然意识到,拉文克劳的冠冕不是遗失,而是被伏地魔拿走了。   伏地魔将冠冕抛给安娜。   安娜伸手接住,立刻发现这个冠冕已经被非常严重地损害了。安娜下意识地想用几个检测魔咒,但是伸手一摸,腰间已经空了。她才想起自己的魔杖已经被马尔福给撅了。   安娜拿着冠冕,用手指敲动几下:“它似乎已经完全破碎无法修护了。”   “不错。”伏地魔说,“那曾经是我的魂器之一。”注1   “……!”安娜差点没抓稳,“你说,这就是一个魂器?”   “是的。”伏地魔微微侧头,注视着安娜,“看起来你也知道魂器,布莱尼茨小姐。”   安娜笑了。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消失了两年的原因。”   一个被毁灭的魂器。   一开始她还以为刚刚进入房间时,伏地魔释放魔压的方式是在有意威慑。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已经失去了——至少是部分失去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无法控制体内魔力的外溢。   安娜真想大笑出声。伏地魔这是在自取灭亡。都不用任何人做什么,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很快会因为魂片的缺失而灵魂溃散。   她开始考虑转身离开这房间后,立刻发动怀表。只要在海底宫躲上十年,伏地魔就再也不是一个威胁了。   “看到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事吗?”伏地魔弯起嘴角,延展的嘴角,几乎撕裂了他的脸颊,意味不明。   安娜意识到自己在幸灾乐祸,于是稍微收敛了表情,想出点儿打发伏地魔的话:“不论如何,魂片被毁会导致灵魂不稳定。我能想象的唯一补救方法,大概设法使魂片数量保持在七个。七是恶魔的数字,受泛魔法契约约束,对灵魂有强大的压制作用。只有利用泛魔法契约的约束力,大概能抑制灵魂的溃散……”   但她还没说完,伏地魔低低的笑起来,笑声像是地底岩浆的闷声的咆哮:   “我非常感动你的出谋献策。不过,这并不是我要你来的原因。   “我的魂器都是用相同的办法制作的。你必须研究你现在手中的残骸,这是我唯一会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自由地翻阅相关典籍——   “——我需要你用你的万物理论,计算出*重制魂器*的方法。”   “重制?”   伏地魔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又异想天开的要求。安娜一时想不明白,这和解决他现在面临的自身情况有什么联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要想把魂器里储存的魂片挖出来,再放到另一个容器里?”安娜皱眉,“魂器只要安全的被存储,就能不断吸收魔力荣养主魂。它的功能不会因为容器的改变而增加或减少。为什么冒着撕裂灵魂和黑魔法反噬的风险,去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伏地魔的影子,慢慢在他身后扩张。巨大的黑色阴影里,有某种可怖的东西在翻动。   “研究它,计算出一个重制魂器的方法。”伏地魔说。他的影子已经覆盖了半个房间,连光线都被阴影吸收,房间内昏暗、压抑犹如身临地狱。   他微微前倾身体。   安娜感觉自己被某种捕食者锁定了。她再次毫无疑问地确认了一点——伏地魔可以瞬间杀死她,只要他想。   “我现在,处在一个特别的时期,布莱尼茨小姐。一个蛆虫一样的小人物,偷走了我一个魂器,打乱了我的计划。而你的万物理论诞生得非常及时。   “我发现,根据万物理论的体系,可以精确的计算出灵魂质与空间物质的互交,这让重制魂器成为了可能。   “把这当成一个使命,布莱尼茨。不要怀疑。你的万物至理如此碰巧的,在我需要的时候诞生,这就是一种安排。   “重制魂器的方法,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安娜试图理解自己刚刚听到的。伏地魔透露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首先,他目前的困境并非由被毁的魂器引起,而是因为一个丢失的魂器;   其次,如果魂器遗失才是打乱他“计划”的原因,那么她手中的魂器冠冕被毁,其实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最后,重制魂器……即使在标准模型下,也因精度问题无法实现。而在万物至理下,这确实是可行的。所以,这才是她被盯上的真正原因?   安娜垂下眼睛。不论如何,她要先离开这里:“如此……我会遵照您的吩咐。”   “你只要完成了,就可以自由地离开,去做你想做的事。”   “有了魂器遗骸,仅仅是解析和计算上的问题,我不会花太多时间就能完成。”安娜回答。   伏地魔对她的识时务非常满意。他勾起嘴唇,吐出蛇一样分叉的舌头,舔舔嘴角:“你确实是你那一代里最出色的巫师,布莱尼茨小姐。如果你考虑放弃你对肮脏的麻种的同情,你可以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   不知道怎么的,安娜忽然想起了仍在圣芒戈昏迷的埃莉诺。   而这短短的犹豫,被伏地魔理解为认同。   “还是你现在就打算改变心意了?”   “不,并没有。”安娜摇摇头,“你觉得我是最出色的,仅仅因为我目前的研究,满足了你的需要。如果你没有别的要求,那我想我应该可以开始处理,你交给我的任务了。”   “当然。”伏地魔说,然后他挥手,一个巨大的黑魔标记的图纹出现在空中。片刻后,图纹渐渐淡去,贝拉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在召唤我,主人。”贝拉单膝下跪说。   伏地魔随意地点头,对安娜说:“贝拉会给你合适的安排。除了离开城堡和联络外界,你的一切需求都可以被满足。”   安娜起身。   “布莱尼茨小姐。”伏地魔忽然叫住她,“你的生日,是在几月份?”   生日……他为什么需要她的生日?安娜眯起眼睛。   肯定不会是为了给她举办生日宴会。   “三月。”安娜回答道。随着话说出口,她的心里升起一股焦躁。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隐瞒的,任何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但是她非常不喜欢,伏地魔这样完全出乎她预期的问话。   伏地魔这样问她,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的。而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你来这里之前,前往海底宫的行程,有人和你同行吗?”   安娜的焦虑更加深了。   和生日一样,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伏地魔需要关心的问题,也与他们之前谈论的话题毫无关系。   凡事反常必有妖。   “我被安排和美国的肖恩教授的研究团队,一起前往海底宫。如果你指的是这个。”她敛下眼睛说。   伏地魔终于没有再问什么,只示意贝拉可以把安娜带走了。   安娜抬头看了一眼。伏地魔已经又重新隐藏回黑暗中。地毯尽头无边的黑幕里,只有一双燃烧着鲜红火焰的眼睛。   即使已经结束了交谈,但是安娜对于他的意图依然知之甚少。伏地魔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他所谓的“计划”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看起来对自己被毁灭的魂器毫不关心?他又为什么要重制魂器?这种显然不会给他的现状带来任何好处的事?   如同这一片笼罩的黑幕,一切都含混不清,又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虽然可能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还是科普一下魂器的背景知识好了。魂器在原着里是伏地魔实现永生的方式,制作方法是将灵魂切割放进容器里,一个魂器大概相当于一个分身。魂器总数是7个,只有7这个数字可以使灵魂保持稳定。而伏地魔在杀死哈利父母的时候,无意中制造了第8个魂器,就是哈利。有一个说法是,第8个魂片的产生让魂片的数量失去了7这个稳定的数字,所以伏地魔变脑残了才会被哈利他们干掉这样…… ☆、安娜的决定   安娜被贝拉带到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贝拉告诉她,把她所需要的东西列出一张单子来,然后就把她扔在了那里。   安娜感到贝拉对她有明显的敌意,但她不知道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地下室很狭窄,角落里放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台,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娜走到工作台前面,开始写她的单子。   从衣食住行到玩具娱乐,总之怎么奢华怎么写。然后,她推门出去,让门口守卫的食死徒把一张十几英尺长的单子交给贝拉。   当然,不一会儿,贝拉找上门:“我很怀疑,你需要的东西这个房间能不能放下?”   “我觉得不能。”安娜说,“所以,我想我还需要一个新房间。大一点的,紫色的墙面,粉色的天花板,像公主卧室一样就最好了。”   “不要以为有了主人命令,就可以为所欲为。要不是你还有用——”   “哪来的废话那么多!”安娜也发火了——她一路被绑架过来,生怕被人撕票了,憋着不敢妄动。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是被绑来干什么的,又有了伏地魔的命令,知道自己不会被人下黑手的。   安娜一直压抑的怒气,顿时蹭蹭地往上冒,一股脑地发泄在贝拉头上:“你的主人说了,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这点要求你就看不惯了?我要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工作。如果我现在让你汪汪叫来讨我开心,你猜猜你的主人是答应我,还是护着你?!”   贝拉瞬间举起魔杖,杖尖抵着安娜的眉心:“别以为主人现在需要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这个小婊子。我要收拾你,随时都可以。”   安娜一掌拍开贝拉的手:“你少威胁我,真动起手来,我们两谁收拾谁,还不一定!”   论实际动手,她就是一个战斗力-5的渣。但这一点儿不影响她的嚣张气焰——她吃定了贝拉不敢动她。   安娜继续不知死活地,送上了一个轻蔑的眼神。看着贝拉火冒三丈地把走廊上的挂饰全炸了。   “你等着。”贝拉说着,转身离开。   “我当然等着。”安娜对着贝拉的背影叫嚣,食死徒们似乎都喜欢用这句话威胁人还是怎么的。“还有,我的新房间,床要是女王货仓的最新款,白色圆形超大尺寸的那个!”   ——不得不佩服,食死徒们强大的行动力。   仅仅两个小时后,安娜就可以躺在她新房间里,女王橱窗的最新款的豪华大床上,吃着蜜蜂公爵的最新甜品了。   不过,作为报复,贝拉把她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塔楼上,派了十几个食死徒严加看守,将她变相囚禁。   这也没什么要紧,她现在随时可以离开了。   安娜拿出怀表。她随时都可以利用怀表回到本里斯码头,现在那里应该是废墟了,也不存在反咒网。所以只要抵达码头,她可以轻松地从那里逃走。   但,就这样了吗?   安娜的手指拨弄了一番指针,又放下。   不急。   她现在可以轻易的离开,但是想再回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是一个机会。   安娜走到食死徒按照她的清单,送来的杂物箱前。最上面放的是几大报社最新一期的报纸。   几乎各个国家的官方媒体,都报道了本里斯码头的失火事件。起火原因据说是魔杖走火。   英国魔法部还算及时地解除了反咒网。但他们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场怪异的魔法火焰非常难以扑灭。当魔法部把研究魔法火焰的专家找来的时候,整个码头已经只剩灰烬了。   整个过程十分漫长,附近小镇的居民都赶过来观看火情。于是,超过两万巫师在现场,目睹了这座古老的码头被火焰蚕食殆尽的过程。   有超过一百名巫师在这场火灾中死亡。但可笑的是,没有一个巫师是死于大火。他们都是因为踩踏,以及试图自救时失败的移形魔法。   失踪人员名单尚未统计完全,但也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毫无疑问,或迟或早,安娜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失踪名单里面。这是一个让她消失的最好办法——安娜在学界有自己的声誉,即使是伏地魔,也不能在公众视线中将她强行带走。   而死于火灾,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掩护。没有人会再追寻她的下落,食死徒们甚至都不必伪造出一具尸体。仅仅需要把她的名字,印在报纸上的失踪人员名单里就可以了。   安娜想象不出,父母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后会怎样的悲痛。   丢开报纸,安娜离开那一堆杂物,走到窗前。外面守卫森严,贝拉安排了四五队人巡逻。   她并不在乎食死徒和凤凰、伏地魔和魔法部谁输谁赢,那她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身为阶下囚的境地,让父母为她悲痛欲绝?   因为死去的波特曾经给她过帮助?因为昏迷在圣芒戈的埃莉诺,曾经和她有圣诞交换诗和图画的交情?所以她要为了他们,抓住这个机会报复食死徒?   不错,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但是和她无关。   她已经知道了伏地魔需要她来的原因,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而且伏地魔看来正处于某种艰难的困境中,即使她不能探知伏地魔的真实意图和计划又如何?说不定哪天他就自取灭亡了。   这从来不是她的战斗,她没有必要再逗留。   离开,才是正确的的决定。   安娜转身,去杂物堆里翻出一根二手魔杖插在腰间,拨动怀表表盘。   夕阳照进房间的角度微微变化,一丝反光刺了她的眼睛一下。   是冠冕。   带走冠冕?安娜思索。她可以带走这个魂器的遗骸,然后呢?把它交给凤凰社吗?但是,说到底这只是一个魂器遗骸,如果不用来测算重制魂器需要用的数据,它也没有别的用途。   就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击中了安娜。   她吁了口气,把怀表放回去,拾起那个冠冕,轻声说:“你能告诉我更多,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内普的乞求   “你又在找什么?”贝拉不耐烦地问。   安娜频繁的出入伏地魔的旧书房,寻找她需要的研究资料。贝拉不能放任安娜一个人在书房乱翻,而地位更低的食死徒根本没有资格进入书房。所以这几天,贝拉不停的一天三次陪着安娜来找资料。   她已经足够不耐烦了。   “还有这本。”安娜把另一本记载魂器制作的书交给贝拉。贝拉扫了一眼封面,用一个检测魔咒确定没有问题后,把书扔进纸盒子,“完了?”   安娜哼一声,没理会贝拉,径自离开。   她在食死徒的监视下回到房间,稍后,有人把她之前挑选好的书籍资料送进来。   然后,门又关上了。   她又一次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通常的,她习惯这样的节奏。一个人独处、有一件可供研究的事物、没有打扰,她可以专注而快速的完成她想要的。但是现在她手里的东西太少,而且她还被困住了手脚。   一脚踢散那堆没用的资料,安娜恼恨地坐到床上,揉着自己的脚趾望着窗外想,必须承认她需要一点外部的帮助了。而且她认为在这里,某个人是欠了她的。   斯内普。   你利用了我,到了支付报酬的时候了。   太专注于思考接下来对策的安娜,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了她的房间。   “你的时间怀表呢?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声音出现在耳边,安娜先是惊出一身冷汗,然后放松身体,低笑一声,想着这真不是一种错觉。   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们果然是在任何时候,都这样该死的默契。   “说得好像一开始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不是你一样。”安娜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但到底是……恨难平。   斯内普呼吸置了置,两步上前,按住安娜的手,把她困在他的双手和床头之间。   “安……”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斯内普。”安娜还有更难听的话,忍了忍,到底没有说出口。   “你的怀表呢?”斯内普忽然惶恐地说,扳过安娜的身体,“你没有带在身上吗?”   说着,他摸过她胸前的锁骨,衣服下面没有藏着东西。斯内普忽然变得茫然,然后他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起来:“梅林啊……我得把你送出去。我以为你带着怀表……我以为……我很抱歉。安,我……”   “这就是你抱歉的地方?”安娜冷冷道,“只要我带着怀表,被你抓来献给伏地魔,就无所谓了吗?因为我能逃出去,所以就应该被你利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斯内普深呼吸,强自镇定,“贝拉带了一大批人离开,我们必须趁现在……”   “不必了。”安娜伸手拿出一直放在兜里的怀表,在斯内普眼前一下晃,“留下来是我的决定。”   斯内普僵了僵,一把按住安娜的手:“离开,立刻!”   “我不!”   “你在倔什么?!安娜贝丝·布莱尼茨!伏地魔随时可能杀了你!”斯内普死捏住她的手腕。   安娜大力挣扎:“既然你已经把我抓进来,那我之后会怎么做,就由不得你了。”   毕竟是斯内普的力量占优,他将安娜的手臂困住,牢牢地压制着安娜,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你在生我的气?还是你留下来……是为了我?”   听到斯内普的问话,安娜停下挣扎,嘲笑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你凭什么以为在你为了莉莉,把我献给伏地魔换取你在食死徒中的地位后,我还会为了你留下?!”   斯内普像是受了重创,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你说……为了莉莉?”   安娜闭闭眼:“不然呢?”她睁开眼,直视斯内普近在咫尺的双眼。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那天他在码头抓捕她,说不定还是存了一丝保护的原因。   他不知道时间怀表可以无视反咒,在他看来,大概任何食死徒都可以把她从码头轻易带走。一切阴差阳错,是她被轻易抓进来最应该怪的是自己的天真和盲目。   但是……   即使已经能够冷静的想明白这些事,安娜还是克制不住的愤怒到想要用牙齿把他咬成碎片——   “你明明有机会可以警告我,但是为了加入食死徒,你选择了先通过我完成你的‘新手任务’。我可能会反抗、伏地魔可能会杀我、我可能在这里挨不过第一晚……我可能会死,撑不到你现在来假惺惺救我。你有想过这些吗?”安娜声音里带着血的嘶哑,“你说的,你要留下来为莉莉报仇。你可以选择她,你也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但是,你怎么忍心,斯内普?怎么忍心,为了她,而牺牲我!”   “为了她,牺牲你?”斯内普僵直了片刻,然后把头埋在安娜胸前,也沉沉地笑了,“是的……我当然是为了莉莉,一切都是为了帮莉莉报仇。你既然有时间怀表……为什么不可以?反正——”   他抬起头,空洞死寂地眼神,直直地看着安娜:“——反正,你又不会死。你为什么不现在离开?难道,你以为你在这里出了事,我会因为内疚,重新和你——”   “——够了!”安娜怒吼着打断他,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你这么想让我离开,到底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左臂下面隐藏的那个黑色小秘密,对吗?既然你已经利用我,成功骗过了所有人。那现在我留在这里,除了增加你暴露的机会已经一无是处。这么着急想让我离开,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灭口?!还是你害怕现在除掉我,会激怒你的‘新主人’?   “我不会离开的,斯内普。如果你可以在违背我的意愿的情况下把我弄出去,那算你本事!”   安娜自己越骂越激动,但是斯内普却渐渐失去了力气。   最后,他浑身颤抖着,停在她胸前。   她如此熟悉这个姿势。   她曾经在他的母亲的葬礼前,这样安慰过他。   安娜终于意识到,他们只是在不停用言语伤害彼此。她停下了。   即使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堪回首,至少她深爱过他,而他也曾真挚的想要和她共度一生。那些热切的过往,仍有余温。   斯内普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胸前。一半的她想要再次伸手抱住他,一半的她想要拿刀砍下他的头颅,放在一个炼金身体上,让他永远成为她的,让他永远不会在抛弃她选择其他人。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做。   她任由他颤抖着,像失去依靠和温暖,在寒冷的冬夜流离失所的孤儿。   斯内普选择了离开,他就不能再在她这里得到相同的慰藉。而同样,她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忠诚于每一个他爱的人,并为之付出一切。先是他并不称职的母亲,后来是莉莉。   他从未隐瞒过她任何事,不论是转身选择莉莉,还是如今。   细细算来,斯内普和她之间最大的辜负,不过是她爱他,而他不爱她而已。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选择,又能怪得了谁?   没必要再用语言的中伤,把事情变得更丑陋肮脏,令人厌恶。   安娜本来打算用斯内普虚假的黑魔标记做威胁,让他帮住她。但最终她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虽然大家都明白,事实是她握着斯内普的致命点——假的黑魔标记;斯内普也握着她的——时间怀表。他们还有一个相同的目标——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们都意在扳倒伏地魔。   不论斯内普愿意或不愿意,他都不能绝帮助她。   “帮我做两件事。首先,把这个寄给我父母。”安娜说着,推开斯内普,从床头柜把早已写好的给父母报平安的信交给他。   “我不明白。”斯内普嘴唇抖动着,“你从来不在意……不在意这些血统论、食死徒……你为什么想要留下?”   安娜沉默了。她有她的原因,但她不想对斯内普解释。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交谈的人。   “你不需要关心这个。你只需要知道伏地魔在做的事,绝对不仅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我想要设法探明他具体的计划。”   “你是说魂器。”斯内普说,他眼中忽然升起希望,几近哀求的看着安娜,“如果是魂器,我会解决它……”   “不。”安娜摇头,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冠冕,“我设法检测过。如果只是魂器,即使他把自己的灵魂切片成一千份,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力量。不论他在做什么,绝不仅仅是制作魂器而已。”   “你怎么知道……”斯内普顺着安娜的视线,看到了魂器冠冕,然后他困惑的表情变成震惊。   安娜一开始没有意识到,但她迅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你知道那是什么?你见过伏地魔的魂器冠冕?什么时候?”   随着安娜的问话,斯内普的手臂和脸上浮现出勾花的暗纹,他的表情极度痛苦。   安娜认出了那种花纹:“牢不可破的誓言?”   不论斯内普知道什么关于魂器冠冕的,他都不能告诉她了,即使他想要。   “你不必回答。”安娜疑惑,但是这里面有太多的可能,她干脆不去猜了。反正斯内普是如何得知魂器存在的也并不重要。   随着她放弃询问,魔法的约束消失了。斯内普剧烈的喘息,狼狈的看着她,眼神几乎是……悲哀的。   安娜拒绝再思考任何关于他、关于他们的事。   这些事只是迷障,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只会扰乱她。   “第二件事,你必须设法到伏地魔的旧书房,帮我偷一本血色封皮、上面写着‘永生手记’的笔记本。”安娜摒除开一切情绪,接着自己之前的话说,“手记放在他书房里间书桌的主抽屉里。除了第一次是其他人带我进书房,之后一直是贝拉亲自看着我,我没有办法把手记拿出来。帮我拿到它,我相信那就是一切的关键。”   随着安娜的话,斯内普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   过了很久,他才踉跄的扶着床站起来:“这一切都太错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安。然后,我乞求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错误   离安娜上一次出门已经有快一周的时间了。在故意找茬式的整天不断提古怪要求之后,这样长久的“安静”,让贝拉怀疑安娜是不是在哪次实验里不小心把自己给结果了。她不得不主动去查看安娜的情况。   敲门之后无人响应,于是贝拉强行破开了门。   她看到的是一副让人震惊的场景。   安娜要求的实验室原本是一个足有魁地奇球场大小的空房间。现在,一切家具、陈设都被移开,巨大的炼成阵从天花板一直铺陈到地面。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线,炼成阵扭曲纠缠的线条,运行时发出的微弱紫色光线,成为了这个房间唯一地光源。   贝拉很快感受到了炼成阵的致幻作用,她立刻将视线移开,用魔力抵抗袭来的晕眩。   安娜注意到来人,伸个懒腰,从工作台前站了起来。在她做出动作之前,贝拉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在那里。   她关掉了炼成阵,挥挥魔杖打开窗帘。顿时,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   现在,房间看起来好多了。   没有了可怕的炼成阵,这里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乱糟糟的,被飓风席卷后的房间一样。   不过,安娜还是在阳光的刺激下,难受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红着眼角看向来人:   “我不是说了,除了洪水、火山灰、泥石流即将淹没城堡外,不要来打扰我吗?”   贝拉致眩作用中回神:“你太长时间没有出门,你在做什么?”   “完成你的主子交代给我的任务?”安娜挑眉回答。   “你最好是。”贝拉皱眉道。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安娜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了,她走进那一堆乱糟糟堆在墙角的家具,奇迹般的找到一个衣柜,从里面把干净衣服拿出来。回头看到贝拉还没走,“怎么,你还想留下来帮我放洗澡水?”   “注意你的时间表,布莱尼茨,你最好按时交给主人他想要的。”   安娜真想再说点儿什么刺她两句,但是她实在累得够呛。只能用一个恶意满满的瞪视目送贝拉,聊表心意。   终于,贝拉离开了。   安娜轻轻摇头,确定门锁好后,重新关上窗帘。露出窗帘后面被遮挡起来的一块白板,和那本翻开的永生手记。   手记是斯内普在她提出的当晚,就设法拿到交给她的。   安娜以为这是一本实验记录,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本笔记的内容并非伏地魔的原创,只是一本用远古通用语记载的一些远古轶事。   翻遍整本笔记,只在中间一页上,有伏地魔潦草批下的“献祭、永生”一行字。除了封面上的“永生手记”,这就是伏地魔在这本笔记上留下的唯一字迹了。   安娜仔细研究了那几页。她学远古通用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看起来非常吃力。在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后,安娜确定伏地魔标注的那一页,只是记载了远古先民向混乱与暴力之神赫卡忒献祭的情形。   赫卡忒是诸神中神力最为强大狂暴的。这位神只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个原始神明,他没有理智,只会制造死亡和暴力。远古的先民认为平息这位神只的愤怒的唯一方法,是每隔一段时间,让神只的忠诚信徒自愿将自己的肉体、生命、灵魂最为祭品。如果信徒足够虔诚和真挚,赫卡忒会接受下这的祭品,他将毁灭献祭者的肉体,收割他的生命,摧毁他的灵魂,发泄他的积累的怒火后,他会陷入沉睡。   手记里还有一副描述献祭者死亡景象的插图。一地碎肉蠕动着,不论这本手记是谁在多少年前写的,他确保了这幅图能把这种献祭的血腥和恶心传递到了几千年后安娜的手里。   安娜看不出祭祀这位主管暴*乱的神明,能在任何一个层面上和“永生”产生什么关联。   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这段献祭内容后,安娜不得不承认,她找错了东西。手记的记载也没有任何值特殊之处。或许封面和内页上的“永生”字样,或许伏地魔只是随手写的,不意味着任何事。   她唯一的希望,只在于墙上的白板。在这上面安娜写下了她现在知道的,和推敲出的一些信息。   【开始制造魂器】--1950年【制造魂器冠冕,第五个】--1955年【建立食死徒】--1976年11月11日【状况良好,出入公众视线】--1977年【毁灭魂器冠冕】--1977年5月【发现问题,魂器被盗?】--1978年3月【初步解决问题】--1978年12月【陷入某种困境,需要利用万物理论】   ·一个包含毁灭魂器的计划   ·不受控制的巨大力量   ·献祭和永生   ·重制魂器   安娜觉得这白板在讥笑她。忙了半天,她几乎什么也没得到。   她设法检测出魂器冠冕遗骸上的能量残留。最终证实,毁灭冠冕的是一种充满暴戾死亡的魔力。她直面伏地魔时,曾经和伏地魔的魔力波短暂的对撞,她确定这是相同的魔力波。所以正如她猜想的,冠冕是伏地魔亲手、有计划的毁掉的。   但是,这就是全部了。她已经把伏地魔的书房翻遍,而最后她唯一寄希望的那本“永生手记”被证明是一个笑话。   她没有任何线索,她知道伏地魔曾经有计划的毁灭自己的魂器,获得了他如今这样暴戾的、深不可测的魔力。而后来,因为一个被盗的魂器,他的计划有变,想要通过重制自己的某个魂器来挽救他的困境。   她不能想象出任何概念,关于伏地魔正在做以及接下来想要做的。   她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营救   不知道伏地魔的计划,安娜就没有办法在伏地魔需要的关键数据上针对性的动手脚。   这让她有三个选择。   第一,离开,逃命。鉴于她已经知道的太多,她一定会被伏地魔追杀到天涯海角。然后伏地魔会找到其他人为他重制魂器,如果情况顺利,他可以实现他的目的,通过重制的魂器走出他现在的困境。然后,鉴于伏地魔那深不可测的魔力水平,安娜猜测他会活得非常久,她或许在有生之年都会活在伏地魔追杀的阴影下。   第二,继续下去,给伏地魔一个大范围篡改的重制魂器报告。   研究过制作魂器的资料后,安娜发现她可以通过修改制作魂器的魔法阵中关键步骤的参数,使重制魂器成为一个密闭容器,彻底切断魂片和外界的联系,让魂片在魂器中缓慢消散耗尽。这相当于除掉了伏地魔的一个魂器。   但这样一来,需要改动的数据太多了,被识破的几率很大。而即使篡改的报告瞒过了伏地魔,她仍然要被扣押到重制魂器完成的那一刻。当伏地魔完成重制魂器,他立刻会发现自己被欺骗,而她将面临的就是伏地魔不死不休的报复。   唯一好的一面是,再除掉伏地魔一个魂器,伏地魔魔力失控、灵魂崩溃、自我毁灭的几率更大。如果熬过伏地魔临死前的报复,她有生之年或许还能熬到出头之日。   第三,给伏地魔真实的报告,帮他达成心愿。非常安全,没有风险。但……她不愿意。   安娜发现自己处于一个艰难的境地,而且这是她自找的。她不应该在这里逗留,她应该在第一时间逃离。   如果她不知道伏地魔需要她的地方,仅仅是需要用万物至理的计算,仅仅是出于伏地魔一贯的斯莱特林式作风,一切他想要的都必须是最好的,所以他直接找上了她——万物至理体系的构建者,这个领域里毫无疑问的权威——   如果她在第一时间逃离,永远都不知道伏地魔为什么想要她,她就可以毫无愧疚的继续在海底宫,做她的实验、研究她的理论。   但是,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弄清楚自己被追捕的缘由。而一旦真的得知,她就已经无法放手、置之不理。   不仅仅因为她终于迟钝的意识到,在知道魂器的秘密后,伏地魔已经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还不如留下来放手一搏。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不是唯一的人选。   万物至理一个公开的理论,伏地魔可以命令任何人研究万物至理,给他想要的。如果她不帮伏地魔做这件事,下一个人会。所以,她明白了自己的位置的特殊——被伏地魔选中,给了她一个在她当时看来是“千载良机”的机会,接近伏地魔的秘密,弄清伏地魔的底细,并设法在他要需的报告中设计他。   而她那时完全小看了事情的难度和这样卷入的危险。或许她意识到了,只选择忽略。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她以为自己总能得到她想要的。甚至在拿到魂器残骸时,潜意识里,都还她以为她可以玩弄伏地魔。   但事实是,伏地魔给了她一个清晰明确的任务,而她连伏地魔要做的事的边角都没有摸到。   她之前太成功了,并被周围众人的吹捧冲昏了头脑。但归根结底她只是一个求道派的学者,不是詹姆斯·邦德。而现在,她必须为自己盲目自大之下做出的错误判断埋单。   她不可能帮助伏地魔。   她可以立刻逃跑,并在可预见的一段不会太短的时间里,过着臭虫老鼠一样在阴暗中躲避追杀的日子。然后日夜祈祷神迹天降,伏地魔快点自我毁灭或被击败,她可以重见天日。   或者……她可以确保自己做得足够小心,把数据中的陷阱掩藏得足够好。毕竟万物至理是*她的理论*,而伏地魔目前灵魂崩溃的状况,不允许他专注地投入任何精细工作中。她或许可以骗过他。   但是伏地魔一定不会信任她,他一定会设法校检她的报告……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吗?她可以瞒过所有人吗?……或许她会成功,但即便如此,伏地魔会在发现重制魂器失败的瞬间,对她发起疯狂的报复……那她可以靠时间怀表逃过伏地魔的雷霆一击,然后躲起来。如果斯内普已经把信交给她的父母,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安全屋。躲起来,等待重制魂器失败的伏地魔自己走向末日……这可能吗?还是这只是又一个她自大愚蠢、自以为是的错误?   最终,决定安娜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把脑海里的杂音排除,先把那份制作那份该死的、将重制魂器变成密闭容器的报告做出来。   她已经测出了所有的能从魂器冠冕遗骸里得到的数据,编织一份假报告并不难。她足够的耐心,把数据陷阱藏得足够深。但是当她完成的时候,看着那份伪造报告,安娜知道,如果她把这份假报告交给伏地魔,不论伏地魔是否被欺骗,她都会死。   一切顺利的几率太小,她逃不掉的。   她真的要为了一个毁灭伏地魔的可能,押上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吗?   她的右手边放着时间怀表,左手上是那份经过篡改的报告。两个选择都不是好的选择,事实上在她自愿踏上那条觐见伏地魔的走廊,她就没有剩下好的、容易的选择了。   最终,安娜缓缓放下了报告,拿起了时间怀表。   她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想要逞英雄,而后发现自己不能,如今要自尝苦果的可怜虫。   但……她的手指僵硬,无论如何按不下怀表的传送键。   她还有时间,伏地魔给她的一个月时限,还剩下数天。或许她应该再等等,或许她应该再试试想出一个更周全的办法,或许她应该设法将伪造的报告,通过某种间接的方式交给伏地魔,然后不去管伏地魔是否识破她的报告,立刻离开……不,这行不通。伏地魔之所以相信她会为他服务,是因为她的小命正握在他手里。如果她逃走,伏地魔就绝对不会相信她上交的报告。这样的行为除了激怒伏地魔,不会有任何好处。   安娜觉得她脑海里混乱而相互抵触的各个念头一起涌上,考验着她的理智和判断力的极限。   突然,她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贝拉。   安娜握住怀表的手猛地收紧,缩回衣袍内。她怒斥道:“你知道‘敲门’这个词怎么拼吗?”   贝拉看她一眼,表情居然是……惊喜?   然后,让安娜更困惑的,她快速出手击毙了门口的两个食死徒守卫。不论贝拉是来干什么的,她已经体现出了足够的暴力。安娜迅速摸到二手魔杖,指着贝拉,“你想干什么?”   “我想……救你的小命?”贝拉冲她翻翻眼睛,“安娜混球【Anna-ass】!”   “少冲我嚷嚷——”安娜下意识的回嘴,然后难以置信的回神,她小的时候,奥莉维亚就常常用贝丝【Annabeth】和蠢蛋【Anna-ass】的谐音,来捉弄她。当然,她们长大以后,都不这么做了。   “奥利维亚?” 作者有话要说:   ☆、逃离   “还能是谁?你这个混球!”奥利维亚顶着贝拉的脸,怒气冲冲的杀到安娜身前,“我们以为你已经离开人世了!姑父在你的葬礼上收到了你的信。你能想象当时是怎样一片混乱吗?”   “什么?你们没找到我的尸体就举行葬礼了?一群不负责任的家伙!”安娜也怒气冲冲地说,但是她哽咽的声音泄露了她真实的感情。   “你这个冷心肠的混蛋!魔法部的搜查结束后,查尔斯姑父和凯瑟琳姑妈在本里斯港湾的海域,日夜不停的找了你一个月,大家都快伤心死了!”奥莉维亚说着,狠狠捶了她两下。然后一把抱住她,“我以为你死了。”   短暂的发泄后,奥利维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此时,安娜听到窗外远远的传来喧闹声。她透过窗子看出去,到处是火光。而奥利维亚显然对外面发生的事有所准备,她示意安娜不要理会窗外,快回到她身边来。同时,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芭比娃娃大小的仿真人偶。   “嘿,这个不就是……”安娜认出来,“那年万圣节我改制的内裤追踪人偶?!”   “对。”奥利维亚恨恨的看她一眼,“这是你们家的老朋友尼可先生,最后提供的一份帮助。手伸出来。”   安娜想问奥利维亚她想干什么,但是在奥利维亚的瞪视下,她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回嘴,乖乖照做的好。   奥利维亚刺破了她的手指,取了她的一滴血,滴在人偶上。然后把人偶放置在地上。   人偶渐渐胀大,变成了安娜的模样。   “好了,按照老尼可的说法,这个应该可以骗过任何人。”奥利维亚说着,对着人偶放了一把火。   安娜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你说这是尼可最后的帮助?最后是什么意思?尼可怎么了?”   “还能怎么,他当然是离开英国去隐居了。”奥利维亚哼哼,“你们这群学者巫师,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一套吗?一遇到事情就会隐居。”   “嘿。”安娜抗议。   奥利维亚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自己为刚刚的话道歉。她拿出一个别针给安娜,“这是邓布利多教授提供的单向门钥匙,回到布莱尼茨庄园的。我们走。”   “噢……”安娜看着那枚别针,又看看地上的尸体,愣了愣,大笑出声,“一分钟,不,三十秒。”   她示意奥利维亚稍等片刻,然后,她迅速将虚假的报告分散丢在自己的“假尸体”周围,做出自己是拿着报告想要逃跑,被人击毙的假象。   然后,她抬手取下墙上的白板,擦去字迹扔在一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把那本“永生手记”带上,打开抽屉拿出冠冕残骸。然后用一个飓风咒横扫房间,将房间所有抽屉倒出来,制造出整个房间被人大肆翻找过的样子。   她最后确认了一遍,认为任何人看到这个景象,都会认为是有人闯入了她的房间,杀死了她,搜索一番后那走了魂器冠冕的遗骸。   完美。   那份让她拿不定主意的伪造报告,将用一种最合适不过的方法,交到伏地魔手里。至于伏地魔会不会被她的假数据欺骗……这就要看梅林的旨意了。   “梅林确实在用他神奇的方式,实现他的意志。”安娜感叹。   “还在嘀咕什么?”奥利维亚催促道,“外面制造混乱的人撑不了多久的,抓紧。”   “遵命。”安娜心情大好地对着奥利维亚挥动两个手指头,然后和她一起握住各自的门钥匙。一阵空间传送的晕眩后,安娜的脚坚实的落在地上。     安全了。   安娜看着脚下熟悉的客厅地板,第一次觉得自家地板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然后,她被一双胳膊死死抱住。   “天啊,天啊,安妮,安妮。”   凯瑟琳抱着她的脖子,几乎要把她勒到窒息了。   “妈妈,妈妈,手,手。”   安娜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陷进爸爸的怀里。   还好,查尔斯比凯瑟琳理智多了。他快速检查了安娜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   在爸爸检查她的健康状况时,奥莉维亚也解除了复方汤剂状态。而片刻后,让安娜感到意外的,邓布利多教授也通过壁炉出现了。   安娜原本的计划是依靠时间怀表离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押的地点在哪儿,更谈不请求救援。她只在信件里让父母准备好安全屋,好让她逃出后可以第一时间有安全的庇护所。   而奥利维亚从天而降,简直是救她于水火中。“但你们怎么会……?”安娜带着一丝好奇的问。   “是凤凰社和我们联手安排的救人计划。”此时,同样通过壁炉抵达的马乔里,刚好听到安娜的疑问,淡淡地为她解答道。   “非常感谢——”   “不必,这只是一个交易。”马乔里冷淡的打断。   “交易?”安娜有些不明白。   “凤凰社答应接受魔法部的调动,而邓布利多教授提出唯一的条件,是我们帮助他们把你从黑堡救出来。”马乔里锐利的瞪视她,以一种近乎指责的目光,“现在,魔法部的傲罗们还在黑堡里面搏杀,为了掩护你的撤出,今晚会有不少人牺牲。”   马乔里的目光刺痛了安娜。她感到她的责难如同七月阳光的烈焰,她被钉在原地炙烤,狼狈从她的身体挤出来,无所遁形。   她刚刚还在庆幸自己的生还,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奥利维亚混入城堡、踢开她大门、神勇而顺畅的将她带出来的背后,是她随时可能被食死徒击毙的风险。   “事实上,魔法傲罗部也认为在发起进攻前,试探清楚黑堡里面的情况是有必要的。”邓布利多适时地替安娜找到下台阶。   马乔里干脆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一边,用通讯装置和她的同僚联络上了。父母随后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柔的、无声的安慰她。   “不要误会,整个营救计划是马乔里亲自设计的。只是战争……总是残酷的。”邓布利多温和的对安娜说。   安娜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是在为她开解。一股创痛如鲠在喉。马乔里是对的,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人需要为了她牺牲。   她太轻视了战争的残酷,而又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她自己不能收拾残局的时候,她连累了周围所有人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   现在,她只希冀她的伪造报告可以瞒过伏地魔,让她一切愚蠢的、害人丧命的举动,不是全然的徒劳。   邓布利多还在和她、她的父母交代一些细节。凤凰社已经安排了她的假死,接下来她会在凤凰社的运作下,连夜逃到到邓布利多为他们一家人准备的德国乡村避难。   她要离开了,而且是一个糟糕透顶的逃离。但她最后的理智提醒她,她还事情没有交代完。   “……事实上,我发现了一些关于伏地魔的事,或许您需要知道。”安娜走到邓布利多身边道。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里,安娜拿出了那个魂器冠冕的残骸,稍稍犹豫后,她还拿出那本永生手记。然后,她隐去了自己和斯内普的纠葛,把自己在伏地魔城堡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为伏地魔做的事,简要但没有遗漏的告诉了所有人。   “……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有能力,弄清伏地魔所谓的计划。”安娜指着魂器残骸说。   “这真是……难以置信。”邓布利多拿起那个魂器冠冕残骸,“这是怎么回事?你确定是伏地魔自己毁掉了这个魂器?他自己?亲手?”   安娜非常肯定的点头:“我确信是这样。”   “重制魂器?”邓布利多皱眉,在安娜再次肯定后,他低声道,“简直闻所未闻。他到底……”   整个大厅都在沉默。   几分钟后,邓布利多终于放弃的摇头:“看来……我们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一切需要重头计划。非常感谢你的勇敢,安娜小姐。如果不是你,我们也许会犯下非常严重的错误,走向非常错误的方向。”   “我…我只能做这么多…如果这对现状有任何帮助。”安娜说,她艰难的看着马乔里,用几乎听不见的低音道,“我很抱歉。”   马乔里张张嘴,最终只说:“我去安排你们离开的事,最多半小时,洲际飞路网应该就可以连通了。”说着,她躲避开安娜的视线。     安娜对所有人虚弱的笑笑,然后径自走向阳台。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阳台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直到妈妈凯瑟琳拿着一张沙发毯子裹住她,把她带回客厅的壁炉边。   马乔里、奥利维亚还在一边,似乎在等待魔法部的回音,邓布利多在和她们商量什么。过一会儿,等到洲际飞路网连通到壁炉,他们将在邓布利多的护送下离开。   安娜努力靠近温暖的壁炉,还是忍不住发抖。妈妈温柔的吻她的额头,告诉她一切都要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这时,爸爸查尔斯忽然问:“安娜,我给你的‘与诸神契约书’你还保存着吗?”   安娜回头,茫然的回答:“就在我的书架上,我把它裱起来了。”注1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安娜和斯内普第一次到布莱尼茨庄园时,契约书是安娜曾经向斯内普炫耀过的收藏品之一。 ☆、折痕页   查尔斯打个响指召来斑斑,命令它去把那卷羊皮卷拿出来。   安娜这才看到,父亲手里拿的是那本那带出来的永生手记。似乎处于研究者的好奇,他从邓布利多那里要来了手记,一直在翻看。但眼下,他没有翻到有伏地魔批注的那一页,而是翻到开篇的某页图片。   比起献祭赫卡忒的配图,查尔斯翻看的这页图片更加血腥残酷,似乎是一个把活人的皮、肉、筋骨一点点劈开的过程。   这张图片有什么特别的吗?   安娜看着爸爸,但他并没有解释。他非常严肃的反复看着手里的配图,等斑斑拿来羊皮卷,他取下装裱的玻璃,手一抖将其展开。   羊皮卷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卷,但是抖开之后足足有几米长。羊皮卷的质地也并未因为久远的时光而黯淡碎裂,它依然是柔软而光滑的,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闪着暗淡的微光,如同星辰。   查尔斯迅速找到他需要的,然后,他将两份东西,摊开并排放在茶几上,指着图片:“你们看,这两幅图是不是相同的?”   安娜和凯瑟琳都靠过去。   确实,羊皮卷上,查尔斯手指的部分绘制的图案,虽然更简单也没有蠕动的血肉淋漓,但是可以看出,是在和永生手记上的图片描述同一件事。   “我没有学过远古通用语,但是我记得这个。我的祖父告诉我,这幅图是在描述冥神为了抵抗神父,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几乎无敌的半身为他作战的故事。”查尔斯看着安娜,在这个房间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阅读远古通用语的人。   安娜快速查看了羊皮卷的记述,然后转述给父母:“这上面记载的是冥神为了反抗神父,找到自己第一次被杀死时留在人间的尸体,用自己伟大的神力洗练了尸体的骨、重塑了尸体的皮肉,让尸体的血管里流淌起纯粹的神力,这样,他就有了一个不死之躯。   “他又在这不死之躯的眼睛里植入神力,让它可以如同神明一般看破世间的一切力量规则;把这不死之躯的将心脏融入泛魔法契约网,这样即使这不死之躯被神父毁灭,也可以借助泛魔法契约无限次的从虚无空间里重生。   “他把这个不死之躯称为他的‘半神’,它拥有和神明一模一样的伟力,除了没有神格。冥神让半神带领一支冥界的死灵大军,和他同时进攻神父的天国。而之后就是诺林精灵的参战,和冥神的落败了……”   安娜确定羊皮卷上已经没有更多相关的内容,又拿起那本永生手记,“而这上面,几乎说的是相同的事。只是……这里详细的记述了如何把一具血肉之躯,用神力改造为‘半神’的方法。”   她迟疑的放下手记,看着父亲:“爸爸,你在暗示……伏地魔在做的是这个?把自己改造成半神?”   她感到荒谬:“神话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了。早在第三纪元结束的时候,神父留下了禁令,没有任何神明可以滞留中土;而世界树崩蹋彻底将中土宇宙从外界剥离,再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沟通神界……诸神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已经是人类纪元,再没有任何神明的故事会发生。这种用神力制造‘半神’的传说,就永远只会是传说,绝对不可能再重现了。”   查尔斯摇摇头道:“我没有在暗示什么,只是认为这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伏地魔也并没有在这一页留下任何字迹。”安娜不解。   “但是你看书页根部的折痕。”查尔斯说着,把那本手记关起来。在他的指引下,安娜现在发现了。   这本书的折痕并不均匀,而查尔斯顺着明显被翻动得最多的那一页打开……正是那张冥神创造半神的图片。   “也就是说,伏地魔显然对这一页记述的事实,抱有极大的关注。”邓布利多的声音适时地加入进来。   查尔斯点点头,将那本手记再度交还给邓布利多。   “时间差不多了,十分钟后,魔法部会把洲际飞路网入口驳接到这个客厅的壁炉。”马乔里说,然后,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安娜。   凯瑟琳和查尔斯交换一个眼神后点点头,他们起身去核对是否把关键的物品都打包,留下的东西是否存放妥当。邓布利多也走到一边的饭厅去和奥利维亚交谈,把最后的道别时间留给马乔里和安娜。   “我很抱歉,安娜。”   “嗯?”安娜还沉浸在刚刚的发现里,她恍然抬头,“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误会你了。我只知道你是被伏地魔招揽……”马乔里歉意的看着安娜。   “你总不会是以为,我是在为伏地魔做事,帮他制作魂器之类的吧?”安娜勉强的笑笑,然后在马乔里的眼神中,惊讶的发现她还真就是这样以为的。   马乔里有点尴尬的把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你看,我们都知道你不在乎政治,甚至在当年,我们一起从大厅的绑架事件里脱险,你追查到离事情的真相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你理智的选择了放手,和麻烦保持距离。即使后来我把那个炼金水龙头送到了你的鼻子下面,你也再一次理智的选择了对这背后的复杂牵连视而不见,甚至没有追问过我一句。而现在,你被抓又被胁迫,我们都以为你会不问为什么,只提供给伏地魔他想要的……”   “我或许应该……”安娜喃喃地说,看着火焰。   马乔里走过来,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还好吗?安娜。你在发抖。”   “我……”安娜抬头,看着壁炉上方的家族挂毯,那句家族格言在挂毯正上方闪耀,“我只是……有点混乱,有点……失去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信念   安娜伸手指了指,马乔里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那是布莱尼茨的家族挂毯,最上面是布莱尼茨的家族格言,接下来就是家族成员的名字。   “你看,那上面的第一个名字。盖伦·A·布莱尼茨,他曾经为亚瑟王铸湖中剑。‘学术超越一切存在,学术就是学术本身’,这句话就是他说的。”安娜颤抖得更厉害了,“每一个布莱尼茨在接受洗礼的时候,都会被这样告诫。”   简短的家族格言纹在挂毯顶端,其下是长长的家族成员名单。马乔里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她低下头:“……你一直都有你的立场,我很——”   “但那不是全部。”安娜说,“这段格言取自于盖伦·布莱尼茨留给家人的遗书,而遗书上这段话的全部内容是——   “从人类诞生开始,要求一切尽然有序的天性,和总是存在的让一切毁灭的冲动,一直伴随着人类历史。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性本质,在不同的历史中伪装成各个名字。奴役和自由、集权和民主、贪恋和禁欲、暴力和和平。每个时代,各自充当当时的善与恶,彼此交战。人类史就是战争史,毁灭的混乱和建立秩序必将周而复始,与人类同行直到毁灭。   “在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必理会这两者的斗争;大多数时候,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职责,任政客、暴徒、革命家去实现他们自己的抱负。   “因为,可以推动人类历史前进的不是善与恶的胜负,是人类可以利用周围资源的程度——技术。   “争斗没有帮助古人猿变成人类,是学会使用石器让他们不再手撕牙咬;掠夺没有帮助人类建立文明,是学会利用火焰让他们不再饮血茹毛;奴役没有帮助人类脱离被野兽猎食的悲惨,是弓箭和铁矛让他们不再成为虎豹的腹中餐。   “而我从伟大的神父手中接过这掌管技术的权利,窥探世界最深处的秘密。我是仁慈的神父在中土最后的牧羊人。   “我,布莱尼茨,将不参与斗争、不参与杀戮。我坚持只有学术超越一切存在,学术就是学术本身。   “我不在乎我制作的、我研究的,将被战争的哪一方利用,将带来的是破坏还是建设,我也决不为任何势力服务。   “因为到了最后一天,当人类的历史走到尽头,不是因为伴随人性的斗争太过残酷,而是技术的滞后使人类可以利用的资源太少。技术的进步落后于贪婪的膨胀,没有更多的蛋糕可分之后,除了彼此争夺还有什么可供选择的选项?”   听到这里,马乔里有些困惑了:“那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为亚瑟王铸那把剑?”   安娜摇摇头,环抱着自己:“……但是,有些时候,善与恶之中有一方会跨越那条边界;它们中的有一方忽然决定,一定要让自己得到全部而彻底的实现,如果这意味着毁灭世界,那就让世界毁灭。   “这种时候,我无法再置之不理。因为这就不再是善与恶的战斗,这是学术真理,与人性本身的战斗。这个时候,我举起我的剑,选择我的阵营。但不为了任何一方的胜利,不为了主持正义,只为了创造条件、给予土壤,让学术不会成为任何一方操纵利用的工具,让纯粹的学术火焰得以延续,让学术超越一切存在,学术只为学术本身。”   “然后,他就为亚瑟王,铸了湖中剑。”   安娜的眼泪噙满泪水:“某一个时刻,我可以离开那里。但就在我要按下按钮的瞬间,我忽然想到了这段话。   “我意识到如果我离开,伏地魔会找到别的人,他会得到他想要的;而我除非永久的躲避,否则,终有一天,我也会屈服与他的威慑之下。不仅我,或许是整个布莱尼茨,整个英国,欧洲,世界……终有一天,承载着巫师自由的探索世界的终极梦想的海底宫,也只是他操纵的玩具。   “我见到了他建立的要塞,见识过他伟大的魔力,但是一开始,我并不认为他可以统治全世界。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而是我相信人性本身就是斗争,任何试图统治一切的都会失败,不论善恶,当一方胜利时,总有另一方会去阻止。   “总会有人去阻挡伏地魔的野心,或许是魔法部,或许是凤凰社。但是那一刻,当拉文克劳残破的冠冕反射的阳光,刺进我的眼睛里。我忽然想到,万一,我就是那个唯一能阻止伏地魔的人呢?   “无数人可以为他重制魂器,但伏地魔选中了我。而我开始思考,如果我放手,伏地魔是否可以真的统治一切?而是否这就是我的祖先遗言讲述的,必须举起剑选择一方阵营的时刻呢?   “但是我根本没把一切想明白,就做了结论。”安娜看着马乔里,正是马乔里的话,唤醒了她全部的挫败和羞愧,“我选择了阵营,但归根结底,我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仅仅是出于‘我可以做到’的愚蠢念头。所以我也没有为之牺牲的觉悟,最后连累凤凰社和魔法部为我收拾残局……”   “不!”马乔里打断了安娜的自怨自艾,蹲下来和她实现平齐,看进她的眼睛里,“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   “留下一个简单到可能会被伏地魔一眼识破的陷阱?一封不高明的伪造得连我自己都害怕亲手交到伏地魔手里的报告?”安娜摇头,“不,我没有做到任何事。”   马乔里眼里闪过伤痛:“我知道,自从埃莉诺……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糟糕。但那不是出于中立的立场,我只是感到愤怒。而这种愤怒也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借题发挥。我没有权利指责你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   安娜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看,你现在感到失去信念,只是因为你是第一次和‘敌人’打交道,而你认为你失败了。但是战争不是炼金术,人的行为不是按照法则运作的,一切针对敌人的布置,不可能布置一个像炼成阵,那样预计得完美无缺。你也许不知道,魔法部和伏地魔的斗争,已经到了要以命相搏的才能换得一线机会程度。为了一个实现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事的机会,魔法部愿意牺牲一切。”马乔里看着安娜,一字一句的说,“你已经成功了。你已经尽可能的做了所有你能做的。剩下的,交给我们完成。”   这时,客厅壁炉的火焰忽然剧烈升腾,这意味着时间已经到了。   “这里从来不是你的战场,离开吧。”马乔里说。   安娜也扭头看着那火焰,和马乔里的对话让她再次回到在伏地魔城堡时,挣扎又备受煎熬的情绪里,她一时还难以平静。   马乔里给了她一个匆忙的拥抱:“你多保重。”   然后,马乔里离开,打算上楼去把安娜的父母叫下来。奥利维亚也过来和她拥抱告别。   安娜一阵心慌。   奥利维亚她的嘴唇抖动在说着什么,但是安娜感觉非常恍惚。邓布利多将特制的飞路粉撒进壁炉,蓝色的火焰猛然窜起一丈多高,晃动的光线刺进安娜眼里。   她扭头避开火光,视线再次扫过那句纹着家族格言的族谱。   那种感觉又击中了她。   和她要离开伏地魔城堡前,一样的感觉。   无数片段流过她的脑海,冥冥中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要的答案就在那里,在她无数意识碎片的深处。   “安娜?”   奥利维亚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安娜终于摆脱了这片刻的幻觉。她甩甩头,决定把一切都丢到脑后:“我是说,你也保重,奥利芙。”   然后,她走向壁炉。   “等等,你忘了你最爱的故事书。”奥利维亚拿起那份半摊开在茶几上的契约书。   安娜刚刚得到这份契约书的时候,就向每个熟人炫耀过。契约书结尾的那一段,讲述的是诺林精灵王为了她的人类王后,拒绝神父赐予的神格,留在中土的故事。这是魔法史上最出名的爱情故事,每个人对这一段故事的原始记载都很感兴趣,安娜几乎是向所有人读过这一段。   刚刚查尔斯讲述他的发现的时候,奥利维亚没有在客厅。但是这会儿,她显然是认出了这份东西,知道它的珍贵,所以叫住安娜。   安娜勉强的勾勾嘴角:“你把它留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纪念品。”   奥利维亚翻翻眼睛:“如果我想读三兄弟的故事,我会自己去翻英文版的《诗翁彼得故事集》。”   “嗯?什么?”   “三兄弟的传说啊。”奥利维亚指着羊皮卷没有合上的末尾,上面那个图案,“这个标记,不就是三兄弟宝物的标记?这上面乱七八糟的文字记载的不就是那个传说吗?”   安娜的视线落在客厅的书架上,那本珍藏的初版《诗翁彼得故事集》的书脊上,有一个三角形套着一个圆,中间有一根竖线贯穿的符号。   而奥利维亚指着的,与神契约书的结尾部分,正是一个相同的符号。   安娜接过契约书,打开,发现契约书的这部分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故事——诺林王决定留下,他和王后一起观看了世界树被神父拔出的末世景象。神父承诺将永远为精灵王保留秩序之神格,并给予了诺林王一根世界树的枯枝,作为约定的信物。   “这个符号代表的是世界树的枯枝。”安娜喃喃地说。   一缕闪光,穿过遥远的时光,穿过无数的意识碎片,直击中安娜的思维正中。她想起来了,禁林里的改造蜘蛛、阿拉戈克警告,波特向她炫耀隐形衣的由来,以及更加久远的……马乔里给她的那个用蛇语才能打开的炼金水龙头。   所有的细节终于连接成了一幅清晰的图案,安娜终于明白了,那一瞬间,击中她的东西。   “我知道伏地魔的计划了。”安娜捂住嘴,“我的那份伪造计划……我正正给了他,他所需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宏伟的野心   “什么?”马乔里猛地转身,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的安娜。而邓布利多移步,挡在了壁炉门口。   巨大的惊恐只是一瞬间,安娜意识到,她还有机会挽救一切。   “玛吉,”安娜一步上前,抓住马乔里的衣领,“你说我离开的时候,傲罗还在伏地魔的城堡里战斗。现在战斗结束了吗?”   马乔里表情困惑,但是她检查了自己手腕上的通讯装置,摇摇头:“另一组潜入傲罗的任务是到城堡腹地,拿回被伏地魔从魔法部取走的一些东西,他们还没有完成。大概还有一百多名傲罗还在里面,为了掩护他们。离计划的最后撤离的时间还有二十三分钟。”   “快,让他们到我之前被关押的房间去,把那份散落的报告拿出来!”安娜急切的说。   马乔里疑惑的摇头:“不,潜入你那个片区的,只有伪装后的奥利维亚。其他人现在都在要塞北区。战斗开始后,伏地魔把要塞各个区的封锁了,现在没人能抵达关押你的那个房间了。”   瞬间的绝望后,安娜有了决断。而这一次,没有疑问,没有畏惧。   “先生,伏地魔的那个所谓的黑堡位置在哪儿?”安娜问。   “在……上空。”邓布利多迟疑的回答,“伏地魔用自己的魔力,开辟了一个新的时空维度。就在伦敦的正上空。”   安娜愣了一下,然后回神,继续调整时间怀表,“是的,他当然可以。”   在所有人开口询问之前,安娜再一次抬头,看向邓布利多:“我打赌,伏地魔已经得到了长老魔杖。”   邓布利多迟缓的点头。   “而他拿到长老魔杖的时间,大概是在1978年6月前后。”   “正是1978年6月21日。”邓布利多说。   “他的魂器呢?您知道的有几个?被摧毁的有几个?里面有一个是斯莱特林传家之物回魂石吗?”安娜问。   邓布利多微微迟疑,然后果断的回答:“我知道他至少有六个魂器,首先当然的,他本人;然后如你所料的,还有回魂石戒指,但是我不清楚他是否也摧毁了戒指;另一个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这就是那个遗失的,到目前没人知道在哪儿;另外,还有拉文克劳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以及……”邓布利多教授看了马乔里一眼,“我们最先发现的一个,霍格沃茨的蛇怪。1976年11月11日,他借着大厅绑架事件的掩护,在霍格沃茨里斯莱特林的密室制作了魂器蛇怪,并带走了它。”   安娜愣了一下,也看向马乔里。然后迅速回神:“现在我确定魂器蛇怪也被毁灭了。”安娜看到过伏地魔的“王座”,那正是蛇怪的尸体。“非常好,这更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而我父亲发现的也是正确的,他在做的就是把自己改造成半神。”   “你们在说什么?”奥利维亚看着安娜,然后看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奥利维亚,他慎重的凝视安娜:“那么,你所谓的伏地魔的计划,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安娜小姐?”   “您也听到了,那本永生手记上记载了冥王是如何为自己制造名为‘半神’的半身。他在做的就是这个。”   “这和魂器、和长老魔杖,又有什么关系?”马乔里追问。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奥利维亚吃惊的张大嘴。查尔斯发现手记上关于“半神”的记载时,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听到的。现在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完全没有明白任何事。   “一切,都写在这里。”安娜指指羊皮卷,又指指那本《诗翁彼得故事集》,“‘一切秘密的答案,都已经在印纸上’注1。”   邓布利多看着那个三角、圆形和竖线的标记,眉头紧锁。   “我不明白。”马乔里说。她也听到了查尔斯和安娜讨论的一切,但她没有任何线索。   安娜低头,拿出时间怀表看了看时间,同时开始校准:“从伏地魔的角度,一切是这么发生的。   “首先,他发现了用蛇语可以打开斯莱特林的密室。在那里面,他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制作魂器的办法、比如这本记载了如何将人类改造为‘半神’的笔记本。然后,他非常痴迷于‘半神’这个主意,他反复地翻看它、思考它,研究它,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笔记后面,远古赫卡忒的信徒向这位没有理智、只有原始暴力本能的神只,献上自己的灵魂作为祭品的记录。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虽然曲折迂回,但确确实实能实现他的魂牵梦萦的‘半神’梦想的途径。于是,他决定动手。   “他花了很长时间,为自己制作了七个魂器——”   “我以为他的魂器是六个。”奥利维亚插嘴问,“刚刚邓布利多教授说的。”   “不,是七个。按照魂器制作的规则,必须要有七个魂片,主魂状态才是最稳定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后续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一开始,他一定是要制作好七个魂器,让主魂出于最平稳的状态。”安娜肯定道,“但是,除开他本人的主魂,他需要毁掉的是五个。”   “什么意思?”   “你们听到我的计划了。魂器制作过程中,只需要改变几个关键的参数,就可以将魂器变成一种装载了魂片的密闭容器。伏地魔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其他五个魂器,回魂石戒指、挂坠盒、冠冕、金杯、蛇怪,都被制作成这样的密闭容器。”   “他因为他是一个想用世界上最痛苦的方法缓慢自杀的疯子?”奥利维亚说。   “不,因为他是一个即使用世界上最痛苦的方法,也要获得永生和至高无上的力量的疯子。”安娜说,“通过斯莱特林密室的记载,他知道,斯莱特林的传家宝,正是世界树的枯枝。而通过世界树的枯枝,他就可以沟通已经远离的神明。”   “献祭和永生。”邓布利多终于明白了。他看着伏地魔在永生手记上,想赫卡忒献祭的那一页标注的那行字。透过那行潦草的笔记,他甚至可以感受他发现这个方法时的疯狂。   “不错,通过世界树的枯枝,伏地魔这位信仰暴力的信徒,向远古神明赫卡忒献上了自己的灵魂,祈求神只来享用他的祭品。献祭魔法是泛魔法类,不受任何低级魔法契约限制。”安娜看向邓布利多,他也拿出了那个被毁坏的冠冕。   “神只的神力降临了。他吞噬了伏地魔的灵魂。但那只是伏地魔献上的魂片,魂器承受住了神力的冲击……然后,献祭结束,泛魔法终止,低级魔法生效。魂器重新成为一个密闭容器,将神力封锁。”邓布利多看着手里完全毁坏的冠冕,几乎感受到这个冠冕所承受过的,巨大的魔力冲击。   “之后的一切,就非常简单了。”安娜指指那本永生手记,“伏地魔就可以按照手记上面记载的,冥王为自己制造半身的方法,将自己的血肉之躯,用神力改造成半神之体。基本上,就只是些看图说话的步骤。骨、肉、血、眼、心,进行五次关键的转换,他要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改变成拥有与神明相同的伟力、不死不灭的存在。”   “我完全不明白你说的整个过程。”奥利维亚看着大厅里所有一脸严肃的人,感觉自己是唯一一个在状况外的。“不过,总而言之,你的结论是,现在的伏地魔,是把自己改造成了一种叫‘半神’的东西了?”   “还没有。”安娜说,她勾起嘴角,这一次是由衷的,“他遇到了一个意外,一个致命的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准备献祭挂坠盒的时候,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的挂坠盒被人偷了。但献祭已经开始,如果不献上魂器,赫卡忒的神力将摧毁伏地魔的主魂。不得已,他只能献上了原本应该是最后一个毁灭的魂器——用来沟通旧神的世界树枯枝,那个回魂石戒指。”   “他为什——”   “为了确保,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再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成为另一个‘半神’。”安娜止住了奥利维亚的询问,解答道,“他当时认为回魂石就是世界树枯枝唯一的残余。用它做最后一个被献祭的魂器,确保了当他完成最后一步时,中土最后一根世界树枯枝同时被摧毁,沟通神明的渠道被彻底抹除。   “神明已经永久的远离,而他要确保自己将会是唯一一个半神。这样,拥有和旧神同样的伟力,他可以永远的高高早上,俯视众生……成为这个世界为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是,消失的魂器让他措手不及,他只能提前献祭了回魂石。这就是他消失整整两年的原因。但是,他是幸运的。不用多久,他就发现,原来回魂石只是世界树枯枝的一部分。世界树的枯枝,被手艺巧夺天工诺林精灵王改造成三件东西——枯枝作为长老魔杖、果实制成回魂石、枯叶织成隐形衣。”   奥利维亚倒吸一口气,她明白自己刚刚提醒安娜的是什么了。   “所以,他改造了禁林的魔法生物,命令食死徒准备进攻霍格沃茨,都是为了取得枯枝的另外一部分——当时是在詹姆·波特身上的,波特家族的传家宝,那件隐形衣。   “而与此同时,食死徒失控般的掠劫整个魔法界,其实是在翻天覆地的寻找那个失踪的魂器。情况一触即发,傲罗知道他们要和食死徒开战,而主战场就在霍格沃茨。但此时,伏地魔终于及时的得到了长老魔杖,这让他放弃了冲进霍格沃茨,取走波特的隐形衣的计划。   “而更加完美的是,万物至理的诞生,让重制魂器成为可能。伏地魔终于不再在全英国掘地三尺的找寻那个失踪的魂器了——他有了一个更加好的替代方案。   “那第七个魂器,那个计划外的魂器——他制造的第一个魂器。那是真正的魂器,它没有被制成封闭容器,只是伏地魔的一个试验品。甚至都没有用一个足够强大的魔法物品,作为承载的材料。但是,现在,他可以重制它,将它改变成符合献祭要求的容器了。”   “这就是,他要我重制魂器的原因。”   “而你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把这些都想出来了?”奥利维亚瞪着安娜,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就在我说完那句玩笑话的一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角落里的老人》的名言。 ☆、以命相搏   “告诉我,我的整个推理,有任何逻辑上的漏洞吗?”安娜问。   没人提出异议。   “按照我的推理,是不是可以解释伏地魔在各个时期各个行为的原因?”安娜又问。   依然没有异议。   安娜看着沉默的几个人,摇摇头:“而我做了一件最错的事——我的报告,那份修改过的魂器制作报告。”   “你给了伏地魔,正正是他想要的。”邓布利多说,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错。但是,我还有机会改正它。而现在,我确切的知道我到底该做什么了。”安娜看向布莱尼茨家族的挂毯,“我确切的知道,我该怎么做。”她低头揭开手里怀表的后盖,“我要回去。”   “这不可能,我不允许。”   安娜回头,看见凯瑟琳走廊上拖着行李满脸怒火。她试图安抚:“我有把握,妈妈。那些数据都清楚的印在我的脑海里。”安娜指指自己的额头,“我知道伏地魔献祭魂器的魔法阵,”她又指指邓布利多手里的那份记载如何祭祀赫卡忒的笔记,“加上万物至理理论内允许的五个标准差以内的偏差,我可以把一切做的天衣无缝,让任何人看不出任何问题。我现在就可以默写出一切需要的数据,那份完美的修改报告就在我的脑袋里。我确信一定可以骗过伏地魔——”   “——等等……你能骗过他什么?”奥利维亚问。   “骗过他,让魂器内的魂片和他的灵魂魔法波长产生误差。在他献祭重制魂器的那一刻,他将把自己的主魂送上祭台。”安娜快速的说。   “等等……”奥利维亚已经完全混乱了,“你能做到这个?你在里面的时候为什么不做?”   “我——”安娜挠心挠肺的想骂娘,然后她放弃了。她不在试图向奥利维亚解释任何事,而是看向母亲。   凯瑟琳厉声道:“安娜,这些都是技术性的问题,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可以完成。如果你非要参与,把报告默写出来,交给魔法部。”   “来不及了。”安娜低头,将怀表的后盖咬在嘴里,含糊地说,“如果我现在不回去,把那份该死的报告销毁……一切都就完了。”   她调整几个内部的齿轮,重置了每个刻度对应的传送时间,然后时间拨到最大,   “你怎么知道伏地魔现在没有拿到你的报告?”   “我不知道,妈妈。”安娜看着母亲,“但是,我必须去试试。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有责任。”   凯瑟琳顿时无可辩驳,然后,她恼羞成怒的举起魔杖:“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放你走。”   安娜看着母亲身后一直沉默的父亲,她知道,父亲明白了她做这决定的原因。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责任,也不仅仅因为她能够做到。而是因为,这是正确的决定。   她感到之前失败的、错误的、崩塌的一切,又重新汇聚,把她带回到一个正确的轨道上。   “爸爸,你都是在一个月之前搭乘海神号从海底宫返航的。这意味着六周前你是在海底宫,对吗?”   这是重新校准后,时间怀表在极限情况下可以传送的最远时间距离。   查尔斯·布莱尼茨点头,抓住了凯瑟琳的手。他没有看向安娜,而是对奥利维亚说:“我把她托付给你了,保护好你的妹妹。”   在凯瑟琳惊呆的注视中,安娜对着父亲按下了怀表的按钮。   魔法量子的聚散,形成肉眼可见的蓝色冲击波。客厅的人除了邓布利多,都被这股冲击波推倒重摔在墙面上。   安娜爬起来,超远距离、超长时间的传送,几乎耗尽了怀表里魔法石的能量。怀表部件可以承受的能量也几乎到了极限,整个表盘变得灰暗破旧,爬满了蛛丝一般的裂纹。   毫无疑问,在下一次传送,就是这个怀表寿终正寝的时刻。   “他们……”马乔里有些困惑,但是她也能看出,是安娜将她的父母强行传送离开了,“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你有机会可以从伏地魔的城堡逃离,就是指这个?”   “我一直都可以离开。”安娜之前没有向他们提起,自己时间怀表的事。   随着她的话,马乔里和奥利维亚都是一脸震惊。   “那……我们还冲进去救你……”奥利维亚结巴道,“这、这都是为了什么?”   “相信我,如果我当时再聪明一点,只要早一点点想出这整件事!”安娜恨恨的咬牙,“这一切,你们进来安排我的假死,伏地魔就会得到我修改过的、让重制后魂器魔法波长和主魂有细微差别的报告……只要我再早一点想出来,这一切就是完美的。”   安娜看看客厅的挂毯:“不过现在也不晚。”   “等等,如果你现在是要回到伏地魔的城堡去拿那份报告,你最好喝下这个。”奥利维亚把一瓶剩下一半的魔药给她,“这是加了贝拉头发的复方汤剂。如果你进去,遇到其他食死徒,还可以设法拖延一阵。”   “嗯,要是我遇到贝拉呢?”安娜打开那个魔药瓶,一口饮下。   “那就算你倒……”奥利维亚说不下去了。   “放心。”安娜给她一个笑容,然后她顺手将空魔药瓶扔了。   奥利维亚将解除剂也给了她。   “把这些带上。”邓布利多把冠冕残骸和永生手记,有一次交道安娜手里,“否则你还要解释这些都去哪儿了。”   安娜点点头,一边打开后盖,重新校准刻度。里面的齿轮已经全部焦黑了,一碰之下把她的手给烫了。她不得不再给自己一个保护魔咒。   表盖再次合上时的“喀嚓”声,像是某种宣布尘埃落定、这只历经磨难的怀表即将寿终正寝的钟声。   “原来我做这玩意儿不是为了把我送出来,而是为了把我送进去。”安娜自嘲的嗤笑,然后再调整怀表,“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似的。”   “而你是被选中的那个。”邓布利多说。   “……被选中。”安娜愣了愣,然后笑,“您说的对。这就是那种感觉,那种无法形容的被什么击中的感觉。被选中……”安娜看看挂毯,“就是被选中。”   没有告别,安娜直接启动了时间怀表。   她回到房间。   ……一切就如同她离开前的布置一样。   窗外,火光正浓。而她手中,能量耗尽、部件过载的怀表,一点点碎裂,最终变成了一捧金属砂。   拍拍手,将金属砂粒抖落,安娜拿出解除剂饮下。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魔咒从安娜背后袭来,她的右膝被魔咒擦过,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安娜吃痛的跪地,随即发现自己的复方汤剂状态已经解除。她将压在手心里,解除剂的空瓶推入袖口,同时转身看向来人。   贝拉。   这次真是只能怨她自己的乌鸦嘴。   “门口的人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贝拉指着倒下的尸体问。   安娜无比庆幸,自己走的时候,将假尸体脸向下放着。   她恼怒的咆哮:“你自己没长眼睛,看不见吗?”   然后,她拔出魔杖对着自己的假尸体,放出一把魔鬼火焰。这个强大的黑魔法彻底烧毁了人偶。   安娜微微松一口气,一切一拐的站起来:“他闯入了这里,试图找到伏地魔交给我的东西,并拿走我的报告。”安娜指着燃烧的尸体说,“外面的人发现异常,想要进来查看。他们交火了,守卫被杀,而他在战斗受了重伤。”安娜挪动床边,检查自己的膝盖。“我正要结果他,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   贝拉大步走过来,抓起安娜的胸襟,脸贴近她:“你会攻击这群入侵者?我以为你会求他们把你一起带走。”贝拉的眼神清楚的表露出,她根本不相信安娜的故事。   “我倒是想。”安娜翻翻白眼,“他看到了我的报告,认为我现在也是为伏地魔效力的‘走狗’了,正准备杀了我以除后患。”   贝拉犹豫了。   开门的瞬间,她根本没注意房间里面的情况。她只是看到门口的尸体,担心安娜已经逃走了。而当时站在房间中央、背对她的安娜,看起来确实像是正要拔杖攻击地上的人。   终于,贝拉放弃了。   “那就是主人需要的报告?”   安娜手指轻微的收紧:“是的,不过我还没有完成。”   “你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好像我自己不会看时间,非要你来提醒我一样。”安娜说着,挥挥魔杖,将散落的报告拢入怀中,“我会守时的。”   贝拉命令其他人处理掉“三具”尸体,安排了新的看守人,然后离开了。   很快,城堡的骚乱平静了。   安娜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窗外安静下来。她在脑海里描绘自己需要交给伏地魔的报告,直到她清楚的知道每一个改动的数据将被放置在什么地方,直到她眼前浮现出白色的光点,在半空中清楚的排成她的字迹,直到她清楚的看见自己写下的每一笔、每一划,直到她确定一切没有破绽。   然后她站起身,准备把已经了然于胸的报告,一个字不错的默出来。在她起身时,藏在袖管里的魔药瓶滚落出来,安娜随手准备处理掉它。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这是真的。   这是她为斯内普制作的魔药瓶之一,瓶口在特殊的光线角度下,显示出她的签名。这个瓶子可以逃过大部分炼金物品和麻瓜的检测手段,方便斯内普携带一些特殊魔药出行的。   ……为什么会到奥利维亚手里?   说起来,奥利维亚是从哪里得到贝拉的头发的?   而且,马乔里说的是凤凰社用愿意听从魔法部调动,换来了魔法部联手对她的营救。但是,她和凤凰社有什么关系?凤凰社为什么要为了救她付出良多?看在梅林的份上,她甚至和凤凰社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熟。   斯内普。   唯一一个知道她的确切位置的,而且迫切想要她离开的人。   他提供给奥利维亚伪装成贝拉的汤剂;他甚至可能是凤凰社和魔法部这次进攻计划的内应。   为了让她离开,他还真是用尽了一切办法。   确实,奥利维亚是她的家人,如果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而她当时又根本没有一个坚定立场,不可能不跟奥利维亚离开。   安娜想起了邓布利多刚刚和她说过的话,他似乎也意有所指。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会是什么?   ……不要想了。   她现在要考虑的事太多了,而去猜斯内普在做什么,绝对不是她“待处理”名单上的优先项目。   做好你自己的事。安娜将瓶子毁掉,同时告诫自己。   这一次,她不能弄砸了。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挡在伏地魔前面的人,而她这次是用生命做赌注,要和伏地魔好好玩一玩谁是城堡里最聪明的人的游戏。   在游戏的终点,如果不是她识破伏地魔的计划,并设计他的惨死,就是伏地魔识破她的计划,亲手让她惨死。   而她已经毁了自己的退路,除了向前,没有其他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新晋食死徒   安娜只花了一晚上,就完成了她需要的报告。   贝拉一直怀疑安娜只是在拖延时间,并且盘算着如果到了最后期限安娜还无法交出报告,她会让她好好付出代价。安娜能在最后期限到达前交出报告,倒让贝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   很快,贝拉安排了安娜再次觐见。   与第一天来到这里去觐见伏地魔时相同的路,不过这次,安娜并不如上次那样紧张和思维杂乱。她知道自己应该再把一会儿和伏地魔的见面时,她应该有的应对、应该说的话都再重复一遍。   但事实是她一路上都在走神。   不知道怎么的,她脑袋里总是响起邓布利多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被选中。   她安排了这次和伏地魔的见面,她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机会骗过伏地魔,她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一个成功几率很不错的计划。   然而,邓布利多的话却让她感到,并不是她计划了这一切,而是冥冥中所有的事、所有的细节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她只是用细刷子刷去上面的尘土,从而让整个计划自己浮现出来一样。   而似乎真的如同某种轮回一般,这次,她同样在半路上停下——贝拉在路口遇见了斯内普,和他短暂的交谈。   因为心中有疑问,安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斯内普。自从上次,斯内普交给她那本手记后,就再没见面。   而现在,因为要去觐见伏地魔,他整个人也没有什么异常。他的神情似乎处于某种亢奋中,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面色已经非常萎靡。安娜熟悉这种状态,这是长期服用醒神剂造成的。   似乎是一个轮回的复制,在贝拉和斯内普对话时,卢修斯·马尔福也从走廊尽头走过来。   “卢修斯,你把这个私生女带来干什么?”   贝拉和她的另一个同僚冷淡的寒暄。   而此时,安娜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马尔福背后的那个人——埃莉诺。   埃莉诺·莱斯特兰奇。   她不是在圣芒戈的特护病房里昏迷着吗?什么时候……   “埃莉诺向我提出想要为主人效力,我认为她可以为主人解决一些问题。而且,作为一个莱斯特兰奇,她也有向主人宣誓效忠的资格。”马尔福淡淡地回答。   “别开玩笑了。有那个出身肮脏的麻瓜妓*女母亲,她永远不能被冠上莱斯特兰奇的姓氏。”贝拉恶狠狠地瞪了埃莉诺一眼,然后和马尔福争论了几句。   埃莉诺居然是来……加入食死徒的——?!   “你放心,埃莉诺小姐的天赋和才智,必将为主人所用,也不会辱没了莱斯特兰奇的。”马尔福有些不屑地看着贝拉。   埃莉诺的天赋……那必然是宇宙模型和曼斯曼迪克体系了。   安娜想要笑出声了。   她的数据,就是依据埃莉诺的曼斯曼迪克的算法系统计算出来的。她在这上面做了手脚,她自信可以骗过全天下,只有唯一一个人有可能识破她,而这唯一一个人将要为伏地魔效忠。   ——这真是她经历过的,梅林和她开得最糟糕的玩笑。   安娜缓缓低下头,心跳的没有乱一下,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就好像她已经预见到,一切不可能如他所愿一帆风顺一样。   现在,事情并没有到不可转寰,埃莉诺的出现将让一切有更多变数。她必须设法拖延,赢得时间。   首先,这份报告不能这样就给伏地魔。   她需要想出一个撤回报告,又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方法……   “埃莉诺,好久不见。”安娜抬头说。   埃莉诺茫然地抬头,看见安娜,眨眨眼睛,然后像是终于认出她,露出一个微甜的笑。   要命……安娜在心底咒骂。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食死徒袭击,一直在圣芒戈昏迷吗?你现在时要加入食死徒?你的祖父和生父,不是都被食死徒杀了吗?”安娜一连串地问。   “闭嘴!”贝拉竖眉斥了安娜一句,然后对马尔福说,“还有,她和食死徒有血海深仇,怎么会加入食死徒?根本是包藏祸心。我禁止你把她带到主人面前,她会对主人不利。”   “噢,我相信,你是明白埃莉诺小姐之前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处境的。”马尔福挑眉道,“不要理解错我的意思,老实说,任何人知道她的境遇,都会感谢食死徒把她从莱斯特兰奇庄园解救出来。   “至于她的昏迷,只是一点点意外而已。因为主人仁慈地允许西弗勒斯在圣芒戈,进行净化独角兽血的治疗实验,埃莉诺小姐有幸成为第一批临床实验者,从昏迷中醒来了。”   马尔福看着斯内普,对他赞扬的点头。   “这也正是我今天觐见主人的原因。”斯内普对马尔福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转头看着贝拉,“我已经提前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   马尔福显然非常得意,看起来在他和贝拉的某种竞争中,他这次是占了上风:“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食死徒对于埃莉诺小姐有两次解救之恩。埃莉诺小姐对主人只有满腔的感激之情,对吗?”   马尔福说着,低头看埃莉诺。   埃莉诺抿嘴,沉默地点点头。   “哼。”贝拉最终无话可说。   “说得好听,我猜你是把她绑架过来的吧,就像你绑架我一样。”安娜忽然说。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布莱尼茨小姐。我听说你在这里,过得不错?”马尔福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贝拉一眼。   看来,他是知道她和贝拉之间的纷争的。   安娜也顺势嘲弄地看了贝拉一眼,然后对马尔福冷笑道:“如果你是这么定义‘过得不错’的话,我想,你会觉得这个也不错的——”   说着,安娜忽然冲上前去,一拳揍在马尔福脸上。   马尔福已经提防着安娜会拔魔杖了。但他对这样肉搏的攻击完全没防备,硬生生地受了一拳,倒退两步,怀里的东西也落了出来。   安娜的全副心思都在自己身后。   果然,刚刚她特意刺激了贝拉一把,此刻,贝拉毫不犹豫地魔咒出手:   “——粉身碎骨!”   够狠。而且来得正好。   安娜扭身,将手里要交给伏地魔的报告往身前一挡。   魔咒正正击中羊皮卷,纸片纷飞四散。   而魔咒的冲击力接着传过来,把安娜重重击倒在地。   落地时,她的尾骨刚刚硌在什么东西上,一阵剧痛。   “住手!贝拉!主人要的东西!”马尔福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他立刻两个清理咒,将阻隔视线的碎纸片,统统清走。   “东西呢?!”他眼睛微红地四下查看。   安娜摸着屁股下面的东西,把它抽出来。   是一本笔记本。   黑色的封皮,扉页正翻开,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日期。   ——!!!   “你居然——!”马尔福大步走过来,一掌扇向安娜的脸。   有人从他身后,抓住他的手。   “!”马尔福暴怒地回头,看见来人,怒火稍稍降了一点,仍然是一脸阴郁,“你干什么?西弗勒斯。”   “你把她的报告销毁了,那是主人要的。”斯内普淡淡地说。   马尔福冷哼一声,甩开斯内普的手,从安娜手中夺过那本日记本,重新放进胸前的暗袋里,又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前襟。   “好了,不愉快的对话,到此为止。埃莉诺,跟我来。”他说着,带着埃莉诺先离开了。   埃莉诺低头跟上去,在走到转角前,她回头看看安娜,给她一个淡淡的笑。   安娜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不论如何,总算把那份该死的报告弄掉了。   “看起来你的工作又要被耽搁了。”斯内普看着安娜,“她的报告刚刚弄没了,你还要等她重新写一份。”   贝拉淡淡地看斯内普一眼,没再说什么。   斯内普也不以为意,对她点点头,径自离开了。   “起来。”贝拉走过去,踹踹安娜,“去把报告重新抄一份。”   “该死。”安娜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她的尾骨撕裂了一样痛,“去给我找份治疗药剂来。”   在贝拉恶毒的话说出来之前,安娜皱眉补充了一句:“我这样子,没办法抄报告。”   “或许你一开始不去挑衅马尔福,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贝拉勾起嘴角,“自作自受,瞧你这副蠢样。”   安娜龇牙咧嘴地往回走。   贝拉撇撇嘴,也没兴致再挖苦她,让两个食死徒监视她回去,就径自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R.A.B. 上   安娜回到房间,拿出一张空白羊皮纸。   她的计划没有错误,只是需要修正。   埃莉诺。   安娜盯着天花板,那些美丽的光点再次浮现出来。她看见每一个微小的地方都无限扩大,她看见在每一个针尖大小的面积上,那些美丽的线条走向。所有的线条,成千上万,从各个方向同时流动,像空中美丽爆炸出一个个美丽的光团。   最终,所有的光团练成一片,然后一切急剧缩小、还原……成为一个只有十英寸大小的,集成炼成阵。   埃莉诺的曼斯曼迪克系统果然好用。   安娜用药水,在纸上画出一个简单的三维代码,摸到魔杖,轻轻抖动:   “曼斯曼迪克——!”   咒语击中书桌上的羊皮纸,魔力银光立刻开始在纸上镌刻,完美的复制了刚刚安娜在自己脑海中构建的魔法阵。   几分钟后,咒语完成了。   羊皮纸上被魔力烙出一个十英寸大小,但是内部组成已经复杂到到非人力可以计算强度的魔法阵。随着阵法落成,纸上的烙痕渐渐隐去。   安娜夹起那张纸,随手往空中一掷。羊皮纸在半空中,散落成无数细微粉末,然后缓慢的分成一股股微微闪光的粉末流,从门缝、窗缝中,渐渐流淌出去。   安娜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轻啜饮。另一手执笔,默写着为伏地魔量身定制的伪造报告。   现在,埃莉诺应该正在面见伏地魔,而她要在埃莉诺的下一步截住她。   在安娜一边为伏地魔伪造报告时,流落的纸片粉末开始回流。每一个细微粉末砸在安娜手边的空纸上,然后在上面烙印出一个名字。   名字,不管被取名时是有人为此辗转反侧思索万千,还是一个随口的称谓、一个代号,每一个名字,都为每一个独立的人,在泛魔法契约中刻下烙印。   而安娜的纸屑,会读出每一个人在泛魔法契约中的名字。这不是攻击魔法,没有甚至不会产生任何普通的魔法波动,没有任何监控魔法会发觉。   等到安娜再次完成她的报告,已经临近午夜。   她看了看手边的羊皮卷,上面已经收集到了上千个名字,纸屑回流也停止了。这证明魔法阵已经收集满了这里所有人的名字。   “——高光‘R’。”   “——高光‘A’。”   “——高光‘B’。”   三个高光魔法后,安娜一目了然的发现,她要找的人没有在名单上。   她有一点点意外,但是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猜测。她抬手,再次抖动魔杖……   咒语还没出口,巨大的晕眩感袭来。安娜手撑住桌面,过了很久才忍过来,没有直接失去意识。   她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透支了。   摇摇头,安娜顺手喝完了那杯红酒,倒在床上昏沉入睡。   ***   有人。   安娜惊醒过来,然后被人捂住嘴。   她挣扎了两下,然后看见了他——是斯内普。   门突然被推开。   “有问题吗?”门口的守卫快速的打量房间,“你房间的警戒魔咒在报警。”   安娜艰难的抬起头,看看守卫:“也许是什么东西撞到窗子上了。”   守卫看了一眼打开的落地窗,确认房间里没有人后,退了出去。   幸好她要的是女王橱窗的床。安娜想。厚厚的、蓬松的羽绒被子下面藏一个人,根本没人能看出来。   “他已经走了。”安娜对着被子下面的人说。   斯内普移上来和她并排躺在枕头上。   太靠近了。   呼吸相闻。   他身上依然有熟悉的草药香气。   她想让他离开一点,但是……   “你今天临时收回了那份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吗?”斯内普低沉的问。   ……她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去愤怒和指责。在这个时刻,她感到过去的事都不那么重要。只要知道还有人是站在她的一边,并且关心她……让她感到安慰。   安娜决定不计较那么多。   “埃莉诺。我的报告动了手脚,但是我不确信能否骗过她。我只好先撤回来,再做打算。”   “那个埃莉诺?”斯内普显得很意外。   “还能有谁。”   “天……”斯内普闭闭眼,“我选择了她……我以为你们是朋友。你知道她被袭击的时候,那么震惊和悲伤……”   “什么意思?”   “伏地魔需要更强力的灵魂稳定剂,我可以用任何圣芒戈的资源。”斯内普看着安娜,“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所以我特意把埃莉诺加入了实验人员名单。而她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投靠伏地魔,尽管是食死徒杀死了她的父亲和祖父,害她在圣芒戈毫无知觉的昏睡了一整年。”   “我们不是朋友。”安娜说。她想起了埃莉诺的笑,和她坐在窗前,看圣诞雪夜的背影。“但是我了解她。只需要一张纸和一只羽毛笔,还有不被打扰的独处时间,埃莉诺就能拥有整个世界。她加入食死徒一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我相信这原因和一个名字简写是R.A.B.的人有关。”   “什么?”   “你不会刚好知道这个R.A.B.是谁吧?”   “我知道一个R.B.A.,但是……”斯内普摇摇头,“你说这个人是埃莉诺加入食死徒的原因?”   “是。他应该是一个食死徒,我认为是他说服埃莉诺像他一样,向伏地魔效命。”安娜补充。   “那……”斯内普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我想你要找的不会是他。”   “这是什么?”安娜看向那张纸。纸张明显是被人震碎后重新拼接的,即使用了咒语粘合,依然能看出焦黑的原始裂痕,证明这张纸是被强大的黑魔法直接毁掉的。安娜怀疑这纸上写了什么,能让人如此暴怒。   她接过纸条,在乱七八糟的裂痕背景下,吃力地读出上面的字迹,“‘致黑魔王:在你读到这个之前我早就死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已经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我甘冒一死,那就是,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R.A.B.’”   安娜想要辨认出纸条上的字迹,和自己在埃莉诺的病房里见过的,那个R.A.B.的签名是否一致。   但是,时间太久了,她曾经在病房里也只是对那张卡在花束里的卡片,匆匆一瞥而已。她实在辨认不出。   “这是偷走伏地魔魂器的人给他的‘留言’?”   斯内普微微颔首:“看起来是。我在追踪伏地魔被盗的魂器,在他原本放置魂器的地方还发现了这个。”斯内普说着,又拿出一小块毁灭的残骸,“斯莱特林的吊坠盒,但是这个是仿制品。所以我猜想是有人用一个假的魂器换走了真的。”   “……我能看看吗?”   “当然。”   斯内普执起安娜的手,将碎片放入安娜手心。然后流连的看着她,慢慢放开。   安娜有些迷惑于他深邃而掩埋着永恒的哀伤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R.A.B. 下   安娜低头,发现这只是一个残缺的角,稍微观察后,她确认这个残骸不是来自于任何强大的炼金物品。   “一个背叛的食死徒。”安娜只能感叹,“看来即使伏地魔在权势滔天,也控制不了人心。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伏地魔会事到临头才发现问题。他把自己的魂器制成密闭容器后,失去了和魂片的联系。只要外表一样,伏地魔不放在手里检查,就不能发现魂器的异样。这个人真是狠狠地玩弄了伏地魔一把。做得好。”   “但是,他会是你要找的人吗?一个背叛伏地魔的人,怎么可能反而让莱斯特兰奇加入食死徒?”斯内普问,“而且,我检测过伏地魔防止魂器的陷阱,不论R.A.B.是谁,他应该已经因为触发陷阱命丧当场了。他是使用了其他的什么手段,藏起了这个魂器。”   安娜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这个R.A.B.只是一个骗子,在学生时期,埃莉诺过得很艰难的时候,他从未对埃莉诺挺身相助。而现在,我一直猜测是他发现了埃莉诺的天赋,想利用她才……等等。”   安娜忽然醍醐灌顶般想通了一切:“时间!一切都在于时间!”   “什么?”   “如果R.A.B.不是一个骗子,如果他和埃莉诺一直是秘密的好友,甚至恋人,那一切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怎么解释?”   安娜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道:“伏地魔魂器遗失的时间、埃莉诺陷入昏迷的时间以及清醒的时间。这里面刚好有一个时间差!”   斯内普若有所思。但安娜等不及他思维的速度一气说完:   “这个食死徒和埃莉诺是亲密的朋友,或者恋人。他先是一个伏地魔的狂热信徒,曾经劝说埃莉诺和他一起加入食死徒。   “但埃莉诺被食死徒袭击,这就是他背叛伏地魔的动机——1976年,伏地魔魂器消失的时间,同时也是埃莉诺遇袭的时间——R.A.B.为了爱人复仇,偷走了伏地魔的一个魂器。   “伏地魔为了不让任何人在他之前,发现被R.A.B.藏起来的魂器,即使他极度暴怒,也只能完全封闭住R.A.B.背叛的消息,暗中追查这一条线索。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任何关于R.A.B.的事。我毫不怀疑,R.A.B.的死讯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在记录上应该是被伏地魔派去执行某种‘秘密任务’了。”   安娜停下来,期待的看着斯内普,希望他能想出一个人符合这个描述。但是斯内普对她摇摇头。   “也没关系,R.A.B.是谁根本不重要,他是否还活着也不重要。只要这个人就是埃莉诺的R.A.B.,而他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除掉伏地魔,一切都就足够了。”安娜看着自己的纸条,喃喃地说,“R.A.B.以为自己的爱人已经不能再醒来,他选择了用生命为埃莉诺复仇。他成功了。但是埃莉诺,已经被圣芒戈宣布不会再清醒的埃莉诺,因为伏地魔需要的灵魂魔药实验,却从昏迷中清醒了。   “同样地,她不知道任何关于R.A.B.死亡的消息,她仅仅知道的是R.A.B.是一个狂热的食死徒,并且曾劝说她也加入食死徒,现在他正在为公爵从事秘密的任务。出于追寻自己爱人地脚步,甚至仅仅只是为了追查R.A.B.的下落。埃莉诺也选择了加入食死徒。   “梅林给埃莉诺和R.A.B.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安娜叹息,“你确定你不知道这个R.A.B.?能够接触到魂器,这个人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   斯内普缓缓的摇头,然后迟疑的问:“我倒是知道一个R.B.,但是我不知道他的中间名。或许……你是知道的。”   斯内普在暗示一个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安娜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起了他:“不……我不知道他的中间名。”   雷古勒斯。   她想起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霍格沃茨的大厅,他离校的那天。   而那天,埃莉诺也出人意料地,和她、马乔里,一起到了大厅用餐。   安娜忽然想起,雷古勒斯在临走前,向她投来的微笑。她终于明白了,他不是在向她微笑,而是向她身边的埃莉诺。   安娜感到心跳加速。她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这一点。雷古勒斯曾经和她谈论过的……   她再次检查了那个挂坠盒。   “没有炼金物品的魔法痕迹……这根本不是一个炼金制品。”安娜叹息,“这是一个用永久变形术做出来的。”   安娜用了一个还原魔咒,在两人的视线下,挂坠盒变成了一个银质胸章。上面有剩下一半的花体字母R做装饰,还有,安娜和斯内普都能认出来的……布莱克家族图腾的暗纹。   两人都沉默了。   “他……你……”斯内普想说点儿什么。   安娜摇摇头:“真没想到……居然是他。”她看着那个胸章,感到那段潦草的挑衅根本不是雷古勒斯的遗言,这个胸章才是——以布莱克家族的荣誉,以雷古勒斯的名。如同雷古勒斯本人,将至深的骄傲写在最隐秘的地方。   “我必须要见埃莉诺一面,取得她的配合。”安娜坚定的说,“伏地魔选择埃莉诺,这是他最好的也是最差的选择。没人任何人可能识破我的报告,除了埃莉诺;而其他人也不可能和我联手,只有埃莉诺。伏地魔很可能会让埃莉诺单独做出一份报告,对比我们两个人的报告是否一致。而如果有她的应和,两份完全相同的假数据,伏地魔再没有理由怀疑。”   “这很难。她被安排在白塔顶层,伏地魔下令任何人不能接近她。”   白塔。安娜回忆起她在抵达这个伏地魔一手炮制的要塞小镇时看到的,小镇里的建筑都是灰黑的,唯一有一座白塔,在伏地魔城堡的中心位置。   “……没有办法吗?”安娜思索着,“或许,你可能帮我弄来白塔的警戒布置,我来试试。”   安娜估算着,如果知道了白塔的警戒魔法,她或许可以再利用曼斯曼迪克,快速的设计出可以突破禁戒,和埃莉诺互通消息的办法。   “让我来安排,你会见到她的。”斯内普叹息,“我只是不明白,安妮。你为什么要回来?”斯内普拨开她的额发。   “我……”斯内普指尖的温度,微凉,在她脸侧留下一条微冷的划痕。   他用了“回来”这个词。安娜最终没有追问他,事实已经清楚了,确实是他和邓布利多联手,想要把她救出去。   安娜也没有再次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我的决定有很多原因。出于我好胜的天性,出于我的使命感……”   “使命……”   “你看来很疑惑。”安娜笑笑,“非常简单的道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布莱尼茨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只在乎学术理论的疯狂炼金师,只是我们在乎的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现在看起来也应该到了需要布莱尼茨人选择阵营的时刻了。   “而且正如你们不停地告诉我赶快离开,我也一样。我也关心留下的……你们。”安娜低沉地说,“我不在乎战争的输赢本身,但我在乎加入到这场战争里的人。”安娜自嘲的笑笑,“如果没有我认识和关心的人,被卷入到这场战争里……我大概不会如此热切、堵上性命的投入其中。但我的朋友、亲人,都站在伏地魔的对立面。而我又在如此合适的位置,有完全的理由来反对伏地魔的疯狂。   “其实你应该从一开始就预见到,我一旦卷入,就已经没有办法离开。”   “……是我的错。”斯内普闭闭眼,捉住她的手,吻吻她的手背,“我不应该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办法……”   牢不可破誓言的魔纹再次浮上,如果斯内普说出再多……他会死于誓言约束下。   他到底和什么人约定了什么?   这个念头略过脑海,斯内普的表情更加痛苦。魔纹已经浮现出深红色。   安娜立刻停止了思索。她知道,如果她想下去,斯内普就会因为誓言被打破而死亡。   三道牢不可破的誓言约束里,一定有一条誓言约束了斯内普,只要他提供了会导致任何人去追查那个誓言内容的暗示,都会丧命。   立下这个誓言的人,真是够周密……够狠。   “我只是希望你安全。”挨过誓言束缚力的冲击,斯内普吃力的低喃,“你不该回来。他会杀了你,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去向他献上灵魂稳定剂那天,他已经让卢修斯安排好了处理你死后的一切事宜。”   “什么?”安娜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合理——她已经触到伏地魔很深的秘密了,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你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不仅是布莱尼茨家族的继承人,而且在全巫师界内都有极高的个人声誉。伏地魔并不想让人知道,你实际上是死于食死徒之手。”   “感谢我多年的努力,能让食死徒在杀我的时候,感到有点儿麻烦。”安娜试图自嘲。   “安妮!”斯内普显然没有在开玩笑的情绪里面。   “如果,我答应加入食死徒呢?”安娜轻轻呼一口气,“就像你这样。”   “不,你不能!”斯内普情绪剧烈地起伏,他抓紧安娜的肩,“安妮,你不能,绝对不能加入食死徒。”   “我……”   她看见斯内普脸上的魔纹再次浮现出深红色,有什么滴在她的嘴唇上,微咸。斯内普他似乎想找出一种绕开誓言警告她的办法,但他几次想开口,都被随之而来的誓言的剧痛阻止。   最终,安娜还是伸手怀抱住颤抖的斯内普。   “不要想了。”安娜靠近他,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我答应你,不会加入食死徒。”   如果事情如她预计的发生,那在她失去利用价值前,伏地魔已经被赫卡忒的神力摧毁得连肉渣都不剩了。   “我只是希望你安全。”斯内普在她耳边嘶哑的重复。   “我知道了。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反正我们现在的处境……”安娜低笑,“都是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   斯内普的颤抖在安娜拥着他的那一刻就停止了,他深深的将头抵在她耳畔,似乎拥抱住她,他就能抵御住一切痛楚,治愈他所有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写给埃莉诺的诗   斯内普离开后,没有再给她任何消息。安娜接下来的一天也没有闲散的度过。   她之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退路的事。对于她而言,如果她的计划失败,伏地魔就会成为半神。在那种级别的怪物面前,任何逃跑的企图几乎等于笑话;而如果她的计划成功,伏地魔再有机会报复她之前,已经连同灵魂化为尘埃了。   但经过斯内普的警告,她意识到即使她对伏地魔的算计成功,也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高枕无忧。   还是需要准备一个安全撤离的途径的。   安娜找出了奥利维亚给她的那个别针门钥匙。这是一个已经失效的一次性门钥匙,但是安娜有办法修复它。   制作门钥匙的工艺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让门钥匙通过魔法部的设置的审查屏障,链接入这个世界的泛魔法契约网络中。   而安娜手中这个别针,已经通过了一次魔法部的审查网。花了安娜一整天的时间,在别针上刻入微型魔法阵,然后——   “——门托斯!”   安娜执起别针,念出咒语。别针闪过一道蓝光。   成功了。   别针上的魔法阵混淆了魔法部审查网络的时间线,门钥匙魔法再次链入了泛魔法契约网络。   安娜自己倒是惊讶了一下:“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魔法部还真是会骗人。”   安娜摇头,叹息自己被魔法部吓人的宣传欺骗了这么多年,从没敢尝试过制作门钥匙。想了想,为了避免丢失以及误触,她小心的将别针插到外套暗袋里。   做完这些,安娜抬头看看窗外,一天时间已经恍然而过,而斯内普那边仍然没有消息。她不知道斯内普打算怎么做,但她选择信任他。   她自己测量并计算出伏地魔需要的报告,大概需要一周左右。她估计埃莉诺做得不会比她更快。   时间还是有的。   在一天疲惫的工作后,安娜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泡泡浴。知道自己又有了一道生命保障,总是让人感到安心的。安娜还给自己点了熏香油,然后安然入睡。   半夜的时候,她被人叫醒了。   看来,梅林就是不肯给她一觉好眠。   “起来,这栋楼起火了。”   安娜惊讶地看着强拉她起来的食死徒,然后狼狈地跟在他后面。   下楼梯的时候,安娜看见二楼的一半,已经陷入火光。食死徒带着安娜,撤离到附近的露天喷泉周围。   这里是最合理的临时疏散点。   安娜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她前方已经火光冲天白塔,明白了斯内普的计划。   很快,埃莉诺就在食死徒的护送下,从塔楼的方向冲了过来。   贝拉也到了。她负责指挥食死徒们,控制火势。   食死徒们东奔西忙,一时倒没人顾得上,两个全无战斗力、在喷泉旁边躲避火灾的女巫。   安娜走近埃莉诺。   贝拉立刻警惕地看了安娜一眼,安娜也立马回她一个挑衅的眼神。贝拉冷哼一声,又转头去询问火势的情况。   “埃莉诺。”   埃莉诺一直低着头,在想什么。她抬头看了安娜一眼,给她一个笑脸,然后又低下。   “你昏迷后,我又给你了一首诗放在你床头。你醒过来之后有没有看到?”安娜问。   埃莉诺猛抬起头,摇摇脑袋。动作幅度不大,但是频率很快,像某种小动物的咀嚼。   “我又抄了一遍。”安娜递过去一张折起的羊皮纸。   贝拉立刻过来,想阻止她们的动作。但是埃莉诺已经伸手接过去了。   “你……”贝拉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再去埃莉诺的手里抢。   埃莉诺把那张纸打开,盯着看了很久,叹息,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来,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时,伏地魔在几个食死徒——包括斯内普——的簇拥下,抵达了。   安娜发现,伏地魔的变化也很大。   他看起来,并不像安娜之前见到他时,那样周身裹挟着死亡的气息。事实上,他看起来……挺正常,像个普通巫师,只是多了一些上位者的威严。   这更让安娜不寒而栗——   他在恢复对自己力量的掌控。   安娜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埃莉诺帮他办到的。   伏地魔先用目光检视了埃莉诺一遍,然后走过来,拉起埃莉诺的手:“我听说,有人在放火。你没有受伤吧?我的小公主。”   “主人。”贝拉忽然说,“刚刚布莱尼茨给了埃莉诺小姐一张纸。”   伏地魔挑起了眉,看着安娜。   安娜就知道,事情要坏。不过她仍然面不改色,心跳都没有漏过一拍,淡淡道:“我给埃莉诺写的诗而已。”   “噢,对,你还是一个诗人。”伏地魔嘶哑地笑,蹲下看着埃莉诺,“我有幸能鉴赏一番吗?”   安娜也笑,看着埃莉诺。   埃莉诺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安娜一眼,又看着伏地魔,淡淡点头。然后从贴近胸口的地方,拿出一张纸。   “……我没有失去方向,只是等待发现。在宇宙最深的地方,将发现我的身影……”   伏地魔读出纸上的几句,然后随手扔在地上,站起来,用脚碾过:“如果你喜欢诗,我就让全英国最好的诗人,每天为你作诗。”   伏地魔的眼神里,有一种诡异的温柔,让安娜想起了屠夫鸟。这种鸟会将猎物杀死,挂在枝头风干,然后对着干瘪的尸体歌唱。   伏地魔打量埃莉诺的眼神,就是屠夫鸟打量蜥蜴干尸。   高傲,温柔,致命。   伏地魔堪称轻柔地,拨开埃莉诺的额发,然后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安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嘴角压不住地勾起。   她刚刚将R.A.B.的纸条,黏在信纸里给了埃莉诺,并将她准备篡改的魂器数据附在下面。而埃莉诺却没有向伏地魔交出这张纸条,而是交出了之前她在霍格沃茨过第一个圣诞节时,给她的圣诞礼物,她给她的第一首诗。   ——看到那张纸条,埃莉诺已经明白了一切,并做出了她的决定。   这次,伏地魔选错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力量巅峰   安娜在见过埃莉诺后第二天,就上交了那份报告。这次,伏地魔没有面见她。她猜测她对伏地魔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伏地魔看到了埃莉诺的才能,而且显然更加信任埃莉诺。   而安娜知道,埃莉诺是在她这一边的。   她等待着伏地魔被欺骗,然后将自己送上祭台的那天。而这一天来的出乎她意料的快。   在她和埃莉诺碰面之后的第五天,安娜被要求撤离出城堡。   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似乎整个城堡的食死徒,都聚集在这里了——一个远离城堡的、悬浮在半空的开放平台。   安娜也第一次,俯视着整个城堡的建筑群。   黑灰为主色的建筑,沿着山谷的绝壁铺延开。最高处,当然是伏地魔所在的魔法塔,其下各种哥特式的尖顶层列,像蝙蝠群的举起尖翼的膜拜,蔚为壮观。   建筑群几乎占据了这个岩壁,向山脉之下的平原蔓延。魔法塔的光线闪耀其间,远处隐隐还能看见,一圈悬空的尖利石剑,在建筑群外围。剑尖闪动的闪电,表面那是城堡的第一个防御圈。   戒备森严,地理绝佳,这是一座极难被攻克的堡垒。   安娜收回视线,她发现埃莉诺也在一对食死徒的守卫下抵达了。   安娜和埃莉诺眼神交接。   埃莉诺停下来看着她,然后对她轻轻摇摇头,用嘴型轻轻说了什么。   安娜没太看明白。   而此时,在远处,城堡最高处的塔顶,一个身影出现。   是伏地魔。   他高举魔杖,猛地,一股魔力的震荡,从塔顶扩散开,雄浑而低沉的吟唱声传来——   “从远古失落的、深入地下的、躲藏在阴影和黑暗里的邪恶世界的居民,我召唤你们——!”   天空的乌云聚拢,阻隔了阳光,白日如同黑夜。   伏地魔高声念着,远古的咒语,地面开始沸腾,冒出硫酸气味的白烟。   “——大地将在我的号令下崩裂,我的臣民,乘着岩浆和地狱的烈焰,现身,向我效忠!”   咒语吟唱完,伏地魔手中的权杖,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亮光。乌云像龙卷风一般,狂啸着聚向他的杖尖。   伏地魔猛地将魔杖,插入魔法塔中。   “——出来!”   魔力发出冲击的闷响,巨大的肉眼可见的魔力冲击波,沿着魔法塔,传入地下。   天空血红,万籁俱寂。   地面开始发出一丝丝崩裂的鸣响,蛛网一般的裂纹,以伏地魔的魔法塔为中心,向四面无限的延伸。   片刻后,地面终于不能承受重创一般,塌陷了。   一个个深深的裂口,直达岩浆层。   滚滚浓烟中、天崩地裂中,一双双魔爪,撕扯着裂口爬出来。   “恶魔。”安娜在剧烈地大地震荡中,艰难地注视着这一刻胜景。   这些长着两米长的黑色肉翅,头上尖角,手爪倒刺的恶魔。在《圣经》里,它们的名字是阿撒泻勒。   它们的口鼻里喷吐着黑色火焰,纷纷尖啸着,腾飞上天,在魔法塔的上空盘旋。用古老的语言,向伏地魔宣誓效忠。   平台上的食死徒们,已经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上,向他们主人的神迹膜拜。   几千食死徒发出激动的赞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汇成了一个声音——   “死亡——!死亡——!死亡——!”   “统治——!统治——!统治——!”   伏地魔登上了一只这种长肉翼的恶魔的脊背,夹杂着狂暴魔力的笑声,如暴雷般响遍山谷——   “黑暗的子民!我的信徒!为我战斗——这是食死徒的圣战!”   “圣战——!圣战——!圣战——!”   这咆哮的、宣誓权威的声音,久久的响彻。   这个时候,安娜才忽然反应过来。埃莉诺的嘴型,说的那句话是——“太迟了”。   安娜看着远处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又回头看看埃莉诺。她站在墙角,看着伏地魔踩着她提供的阶梯,走向黑暗的血腥盛筵。   她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她还是小看了埃莉诺——这是她整个计划里最大的败笔。   安娜向埃莉诺靠近,已经没人再关注她的举动。食死徒们朝圣般的跪拜,迎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命运主宰。     “你什么时候完成报告,交给伏地魔的?”安娜轻声问。   埃莉诺侧头看看她,然后漠然的转头,再次直视着远方的伏地魔:“你那天放那把火之前,他刚刚拿走那份报告。”   伏地魔继续召唤出来自地狱的黑暗军队。随着他更熟悉自己的力量,他能够控制的黑暗生物会越来越多。   半神。   自光明圣战一万年后,中土世界的第一个半神。   从太阳纪元以来,所有在中土陨落和躲藏起来的远古凶兽和恶灵,都将听他的指令。   这是一场不再属于人类的战斗。   “你是怎么做到的?”埃莉诺看着安娜。   “什么?”   “你的报告,我也看过了。”埃莉诺说,“他没有发现报告的问题,但是他想让我检查。曼斯曼迪克系统运算出了你提交的报告的结果,显示是符合误差范围内的。我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任何破绽,即使你已经告诉了我你动手脚的地方……真奇怪,像是里面蕴含了某种原理的悖论。”   “很简单。”安娜说,“万物至理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理论,我利用了理论的漏洞。”   “我不了解万物至理。”埃莉诺放弃了,“我只知道计算。”   是的,她只知道计算。安娜知道她即使向埃莉诺仔细解释,她也不会明白她是怎样利用万物至理设计出的完美数据陷阱。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埃莉诺可以计算出正确的数据,而伏地魔得到了她的数据……她设计的陷阱再完美,也不可能派上用场了。   她利用曼斯曼迪克系统,至少需要一星期,才能算计出重制魂器的数据。埃莉诺大概仅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而且伏地魔居然全然地相信了埃莉诺,没有犹豫。如今,伏地魔终于完成了重制魂器,以及献祭魔法的最后一步。   一个错误的时间估算和行为估算,导致彻底的失败。   食死徒在她们身边欢呼雀跃。   他们当然可以。   因为他们的君王,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无上的、唯一的黑暗主人。   他将主宰一切黑暗生物的行动,控制它们,为他战争。他的军队,不知道畏惧,也不会死亡。在岩浆里,那些邪恶的灵魂会无限重生。   毫无疑问,他们会赢得一切。   “他毕竟是为了杀他才丧命……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安娜问。   “继续,”埃莉诺没有再看安娜,“计算。”   安娜曾经以为自己了解埃莉诺,但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她顺着埃莉诺的视线,看向正在大肆炫耀他的力量的伏地魔。   是的,他得到了永生。   是的,他成为了半神。   但是,安娜相信他不会是不败的。   即使是神明,也有弑神者去终结。   但现在,再谈杀死他已经是全然的另外一回事了——那是和另一个能级较量,需要非常多的准备时间、计划和漫长的等待;   当然,一切会繁盛的,都会凋零。   但现在,伏地魔的全盛时期,正在开幕。在他凋零之前,将会是漫长的黑夜。   安娜已经能看见,即将笼罩在全英国,乃至全欧洲、全巫师界之上的阴云,缓缓地铺开。   安娜知道她能够做的已经结束了。   在斯内普提醒之下,她为自己留的退路,那个复原的门钥匙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这一场来来回回的折腾,还是以她狼狈的逃走告终。   安娜怀疑她短暂的逃离是否有意义。以伏地魔现在的能力,他想要抓捕某个人,几乎就是动动指头的事。   他已经成为泛魔法契约的一部分,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过他的感知。   不过……   安娜叹息。   总归要试一试。   或许她逃走后,已经成为另一种生命体的伏地魔,思维会和人类不一样,没兴趣再追捕她也不一定。   安娜将手伸进衣服口袋……   “你在这里!”   突然地,有人从她身后,扭住她的双臂,把她按到一侧的墙上。   安娜险险地松开手,差点把门钥匙整个从口袋里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血腥盛筵   “贝拉特里克斯。”   安娜被贝拉用一手按着脑后,半边脸紧紧地贴在墙上。她从牙缝里寄出几个音节:“你想干什么?”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贝拉说着,拿出那本永生手记。   安娜知道贝拉一直在等着机会找她麻烦,但她没想到她是这样迫不及待,在伏地魔不再需要她的第一时间,贝拉就抓住了她的破绽。   贝拉收缴了她的二手魔杖,将她用石化咒束缚住,并吩咐食死徒将她关押在监狱。   “等请示过主人,我会让你见识一下,这里可爱的刑具收藏。”贝拉冷笑道。她阴毒的眼神梭巡过安娜的每一寸肌肤,在脑海里已经把她收拾过千百遍了。   唯一阻止她的,是伏地魔的命令。   而现在,安娜即将失去这一个护身符。   安娜无比悔恨,她只记得提防奉命负责处死她的马尔福,而忘记了贝拉这个对她一直心怀怨恨的人。   她不畏惧伏地魔对她的处置,在她用时间怀表返回后,她对自己的失败的下场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但是她不愿意自己落到贝拉手中。   她记得布莱尼茨的家族藏书里面,记录了有一种调动体内魔力流,用类似引动魔力暴动的方法冲破束缚咒语的秘术。   她真后悔自己当时没把那几页多看两眼。   现在,她像石头一样,脸朝下倒在地面上,蚂蚁和臭虫在她脸上来回爬。安娜使劲儿回忆,她儿时看过的那本家族藏书。   当你不能动地时候,时间就特别漫长。   安娜已经把吃奶时候,奶嘴颜色都回忆了一遍,硬是想不起更多的关于秘术细节。   她开始怀疑,这个秘术只是她个人的幻想。   或许,这一切都是幻想。   她只是坐在布莱尼茨庄园的后院,晒着午后的阳光,做了一个噩梦。   几分钟后,妈妈就会叫醒她,让她去吃晚饭。   奶油焗蜗牛、海鲜扒饭,说不定还有美味的樱桃汁。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没有什么食死徒、没有一个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伏地魔,她也没有发表万物至理,只是一个初学炼金的孩童。   没有认识埃莉诺、雷古勒斯、马乔里、波特、布莱克、莉莉、西弗……   斯内普……   ……好吧。   安娜重新睁开眼睛,打破自己的幻想。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那个秘术是怎么来的?   安娜回忆起,是从将魔力引导,从指尖倒流回心脏开始的。   她必须做到,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怀表就在她的口袋里。   手指头。   安娜全神贯注地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她感到自己的指尖,传来一点儿刺痛。   或许是幻觉,或许不是。   再强烈一点。   她似乎动了一下大拇指。   这是一个好兆头。   很快,安娜的汗珠浸出,滑下额头,落进眼睛里,她不得不费力的把它眨出去。她的手指已经极度缓慢地,移动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上面。   只需要按下去。   安娜,快一点。   按下去。   忽然,她被人从地面提了起来。   没有解释,两个食死徒一人架着一边,让她脚在地面上拖行。   因为被施了束缚咒语,安娜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梅林竖起某根指头。   结果,安娜又被带到了伏地魔面前。   她被粗鲁的扔到地面,紧缚咒毫无征兆地自动解除了。这样的手笔,除了伏地魔,没有第二人选。   安娜揉揉酸痛的脖子,站了起来。然后,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她压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不能动弹。   这下,安娜都没再花力气,去尝试解开这种力量的束缚。   她看了看坐在最上方王座上的人。   伏地魔。   她其实有点好奇。成为一个非人的生物,成为一个以纯能量形式存在、可以从虚无无限次的自我复制、无限次的重生的生命体……会是什么感觉?   伏地魔看起来并没有很好地适应自己的新形态。   他的身影看起来很模糊,像透过夏天地面蒸腾的热气,看景物时的变形。   不过,他明显已经不再受到灵魂撕裂的扰动了。有条不紊地,像核心食死徒,布置着行动。   占领魔法部的细节,扩建城堡,以便制造黑暗生物大军的细节……   各项指令从房间里流出。   大概半个小时后,不少人都领命离去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议题——   安娜。   “布莱尼茨。”伏地魔都不用动作,安娜所在的椅子,猛地滑过去,停在正对伏地魔的位置上。   “布莱尼茨……”   这下,安娜听懂了。他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她的家族。   “一千多年的时间,布莱尼茨用自己的方式,活了下来。有时候,他们像每一个古老的家族一样,沉寂于时光中。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后,总有一个布莱尼茨,会做出一些成绩,让巫师界不停感慨,看啊,又是那个布莱尼茨。”   安娜感觉到,她身上的重压消失了。   “布莱尼茨,和斯莱特林一样古老的姓氏。我们的祖先,曾经为了对抗麻瓜教廷,并肩战斗过。   “就像我将荣耀斯莱特林的荣光;而你,安娜贝丝·布莱尼茨,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布莱尼茨——我允许你,和我一起,共享这场伟大的荣光盛筵,为了所有纯血世家的复兴。”   “但是,主人。”几乎是立刻地,贝拉开口了。她用尽所有力气,压抑着自己声音里面的恨意,“她并没有忠诚的完成您的命令——呃!”   贝拉的声音忽然被掐断。   她艰难地张大嘴,像是在窒息。   “贝拉,你认为现在的我,还会被任何人欺瞒吗?”   让人意外地,贝拉却并没有立刻向伏地魔屈服。   她含泪挣扎着,深情地看向她的主人:“但是,主人,一切都为了您的安危。否则,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贝拉忽然被解放了,她大口地喘息和咳嗽。   “忠心可嘉,但永远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伏地魔重新看向安娜,“至于你——”   安娜心脏猛地一沉。   伏地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瞬间,一股无形地力量,将安娜凌空拉起。同时一阵飓风,迎面而来,几乎要将她从全身的皮肤里剥落出来。   但短短一瞬后,一切结束了。   她落回到椅子上,而她的门钥匙已经直奔伏地魔手中而去。   “聪明的头脑,精湛的手艺。”在伏地魔的话语中,门钥匙散落成粉末。   “现在我能看透了。”伏地魔拿起她给他的那份报告,“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伏地魔指指他的眼睛,“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个,”他挥挥手,那本永生手记翻动起来,停在半神制造的那一页,“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安娜知道。是他的眼睛。   她怎么能忘记了。   难怪他会毫不犹豫的采用埃莉诺的报告。   从理论上说,即使伏地魔得到了埃莉诺的报告,同时也被她的假报告骗过,那么他采信相信她的报告。因为她才是万物至理的权威,在任何人看来,她做出的重制魂器计划,成功几率一定是大于埃莉诺的。   但是……伏地魔的眼睛,在这之前已经被神力洗练,可以看穿这个世界一切力量的规则。即使他当时不能看穿她的作假,他依然可以从中捕获某种对他不利的信息。这属于因果规则的范围。   安娜摇头,嘲笑自己一直以来蜉蝣撼树般愚不可及的计划。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在哪些地方设下陷阱。”伏地魔将安娜的报告翻开,将她篡改过的地方一一指出,“我看到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已经开始要突破时空本质的限制,她们对世界的认知范围,已经要抵达了神明的领域。”伏地魔指着安娜说,“而你的万物至理,就是其中之一。”伏地魔手指划过她的报告,“或许,万物至理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但是这份报告……你对这个理论的理解和驾驭,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   安娜没怎么考虑伏地魔的赞美。反正杀猪前念给猪听的祭词,再好听也没用。她想的是另一个人,她认为伏地魔指的是埃莉诺。   如果今天就是她的末日……那么埃莉诺,她是否……   “你成长的太快了。”伏地魔几乎是叹息的说,“在你发表万物至理时,比起你现在的对能量和规则的认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放一只狮子在后面,谁都会跑得更快。”安娜觉得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她还是应该回应一下伏地魔,而不是漠视他。毕竟,激怒伏地魔对她也没好处。不过既然已经认命,安娜说什么也无所谓了,“任何人被逼到极限,总是要进步的快一点。”她认为自己这话已经足够谦虚了。   “你的意思是,为了算计我,你才竭尽全力开发出自己的潜能?”伏地魔沉笑,声音像从各个方向、各个维度、各个时空宇宙中同时传来,然后,他火焰一般的眼睛,看向安娜,“就当是你聪明的头脑,给你带来的红利。过去的一切 ,我既往不咎。你可以选择——向我效忠,或者死亡。 ” 作者有话要说:   ☆、贝拉的复仇   安娜其实愿意选择前者。   活着才有希望。   而且正如伏地魔所说,她虽然这次失败了,但她依然是最有希望可以设计伏地魔的人之一。   输了这一次,不代表她下一次也会输。   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计划更周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犹疑,她全心全意的和伏地魔搏一把……她也未必会输。   但是……   她克制住自己,不要朝斯内普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千万不要加入食死徒。   斯内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是不是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   我能相信你吗?   ……   几秒后,她抬头,看着伏地魔:“你可以拥有凌驾一切的力量,但力量却不是一切。”   留下的几个食死徒高层都诧异的看着安娜。在任何人看来,伏地魔已经给了安娜最宽厚的条件,而他要求的仅仅是她的效忠。   伏地魔毫无疑问将要统治英国,这个时候个人反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安娜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是吗?”伏地魔似乎并不满意她的答案。他凝视着她。   瞬间,安娜感到一股力量入侵她的思维。   摄魂取念。   安娜下意识的放空思维。   巫师界里,再找不出任何比布莱尼茨人更重视自己脑袋里的秘密了——布莱尼茨人最重要的宝藏就是他们的头脑,每个布莱尼茨人学的第一个咒语就是如何保护自己的思维独立。从安娜还不会说话时,父母就开始谆谆教导她如何抵御思维的外来入侵。就像麻瓜小女孩被教导要保护自己的隐私部位不受侵犯一样,安娜已经有了这样的条件反射。她还教过斯内普大脑封闭术,自认绝对是这方面的大师。   而伏地魔犯了个错。   他太心急了。   他认为他拥有了半神的力量后就可以随心所欲,但事实并非如此。在安娜看来,他就像一个刚刚得到阿里巴巴的宝藏的小孩。没有工具搬运,他也只能对着山洞里的财宝干瞪眼而已。   他得到了神明的力量,但他却并不是全知全能、可以仅凭本能就自由操纵自身力量的神明。   他连让自身实体化都还没做到,就开始召见下属,筹划构建自己的无上帝国了。而现在,他还想入侵一个布莱尼茨的意识海。   安娜决定给伏地魔一个教训。   伏地魔或许可以在弹指之间把她的肉体粉碎成基本微粒,让她整个人不再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但论到心灵力量的比拼,安娜自认为他拥有更坚强的意志和更纯熟的技巧。   无关乎力量,一场纯粹意志力的反抗在安娜的意识海铺开。   安娜在思维中围捕伏地魔的摄魂。   两股力量针锋相对,纠缠,并彼此抵抗。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她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阴森的楼房、高高的栅栏、哭泣声和厌恶恐惧的眼神……一个在墙角玩弄“战利品”的黑发红瞳小孩、满屋的血、戴在手上染血的回魂石戒指……   伏地魔中断了两人思维的链接。   这一次,显然是安娜赢了。   她犹游刃有余的挑挑眉:“看,像我说的,你不能掌握全部。”   伏地魔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显得有些意外。他沉思了片刻,最终宣布:“这是一个遗憾。一个古老世家,就要在这一天终结了。”   安娜看见贝拉不可克制地,扬起一个疯狂的、得逞的笑容。   剩下的就是如何处死她的问题了吗?   她希望伏地魔能给她留点尊严。   “我希望能死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某个……”安娜的视线停在贝拉身上,想找个合适的词,表达自己对贝拉的厌恶。   但就在此时,斯内普忽然起身单膝下跪:“主人,您曾经允诺过,可以给我一个奖赏。”   “不错。”伏地魔转头看向斯内普。   “我有一个请求。”   “当然,西弗勒斯,你值得任何奖励。”   “原本能为主人服务,我最大的愿望已经满足;能自由地研究魔法、魔药,我此生也别无所求。只是…… ”   “只是?”   “只是,看到她,安娜贝丝·布莱尼茨,我总是联想起我的学生时代,那些不愉快的时光。”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安娜一眼。   伏地魔轻笑:“怎么?布莱尼茨小姐,给了你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是的。”斯内普抬起头,和伏地魔视线相对,“所以,如果主人已经不需要她了,是否可以把她转交给我?如您所知,我正在调整关于灵魂魔药的配方。我想,如果有一个活人能成为我的试验品,将会非常有利于我的研究。”   “我想……”伏地魔直视斯内普,和他目光相交 。斯内普的眼神空洞,但是表情绝对地虔诚且驯服。良久后,伏地魔决定,“这是一个合理的请求。”然后转向安娜,“我的敌人,没有享受尊严的权利。”   贝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伏地魔示意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斯内普最终带着安娜离开会议厅,而他们抵达斯内普的办公室时,贝拉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你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贝拉对安娜说。   “我怀疑这一点。”安娜说。   斯内普皱眉推搡了安娜一下:“进去吧,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客人,只是我的囚徒了。”   但贝拉拦住了安娜的去路。她的神色里面带着十足的恶意,看向斯内普:“既然主人已经把她交给你了,非常好。”   贝拉说着,已经对着安娜抽出魔杖。但她没有继续动作,而是转向斯内普:“你不介意,我向这个小婊子,支取一点之前她的胆大妄为应该支付的利息吧?”   安娜也缓缓转头,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沉默片刻,无所谓地点头:“请便。”   安娜的心,瞬间跌入某个无底的深渊。   所以伏地魔没有把她交到贝拉手里,是斯内普这样做了?   “——剜心刻骨!”   贝拉立刻发出了第一道魔咒,安娜勉力避开。   她对于自己刚刚赢过伏地魔还有一点小得意,而斯内普及时的解救更让她重燃希望。   但此刻,一切都被打回原形。失去魔杖和所有炼金制品,即使她有足以匹敌伏地魔的精神力,也不可能仅凭意志把贝拉的魔咒挡下来。   她无比恨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战斗技巧的书呆子。   狼狈的躲避了几个回合后,安娜就被一个钻心咒击中了。   她摔倒在地面,她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斯内普的长靴和袍角。   贝拉走过来,拉扯住她的头发,贴近她耳边轻声说 :“在霍格沃茨的大厅发生的一切,你今天必须全部偿还。”   安娜不顾头皮拉扯的剧痛,奋力偏头,看到了贝拉蓬松的长发下那被挡住的——   半只耳朵。   下半部分是金属的。   一瞥过后,贝拉退开了。安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贝拉会一直紧盯她不放——她就是当初参与霍格沃茨大厅绑架事件的那个黑袍女巫。   她的半只耳朵是被她亲手卸下。   现在等待她的是贝拉的报复。   第二个钻心咒击中她的时候,安娜艰难地抬头,看向斯内普,疑惑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此时,斯内普已经扭头看向别的方向。但是,出于某种强制的理由,他又一次转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得到的遭遇。   很快,连续的钻心咒,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剧痛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神经。   安娜唯一的理智,就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处境更难堪。   这显然更加激怒了贝拉。   很快,安娜看到,一些红色的液体,从她身下的地板涌出。   她迟钝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血。   显然,贝拉用上了其他的咒语折磨她。   不过,在钻心咒的剧痛下,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安娜听到一种细微的哀鸣,像某种小动物临死前的呻唤。她想,这应该是我在呻唤。   她最后的意识就停止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创伤和失去   安娜度过了一段很恍惚的时光。   那是因为承受了连续大量的钻心咒后,对神志的损伤。   在模糊中,她看到自己漂浮在一片纯白的水面上,她的头顶是无尽的星空。在水面和星空的边缘,白色的水滴缓缓浮起,飘荡,上升到天空上,变成更多的星星。   她沐浴在温柔的星光下,乳白的水面托着她的身体,像母亲温柔的羊水包裹。   直到火光升起,将这个平静的世界打破,焚烧殆尽。   安娜意识到,她确实是在一片火光中。   斯内普扶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安妮,在坚持一会儿。”   然后,他把她安置在一个高高的白桦树树顶。他小心地把她用斗篷包裹起来。   他疯狂的亲吻她的脸,冰冷的泪水滴在她的嘴唇上。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安娜听不清楚。   然后,他离开了。   过了一段时间,或许很久,或许只有几秒钟,安娜看到了布莱克、马乔里和奥莉维亚。他们越过混乱的火光,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所在。   奥莉维亚和马乔里托住她,波特在前面开路。他们无畏地前进,突破封锁,将一切火光,抛在了身后。   安娜真正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她在布莱尼茨庄园的卧室醒来,邓布利多教授陪在她身边。   安娜很快发现在她不在的时候,布莱尼茨庄园已经成了凤凰社众人的一个固定聚集场所。每天,都有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凤凰社成员,来到这里商议事宜。   而这些人里,莉莉是第一个发现安娜不对劲的。   她的记忆力变得很差,而且,说话、行动,总显得有点笨拙。   庞弗雷夫人不得不再次冒险潜入庄园,为安娜诊治。结果却是非常让人失望的。安娜的灵魂承受了太剧烈的伤害,即使之后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但永久的后遗症已经造成。   在经过一系列针对性的检测后,庞弗雷夫人确诊安娜的智商指数,已经下降了五个标准点。这意味着,过去安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巫,她拥有很强的计算、联想、空间构造能力。   但现在,她不再比别人聪明了。   事实上,她的标准智商已经在常人的平均值之下。   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安娜对自己的状态已经有了预感,但是真正知道结果的时候,还是感到巨大的失落。   在她的身体状况好转后,她还是试着去捡起自己之前断下的研究。恢复行动能力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到布莱尼茨宅的屋顶——那里有她之前在家里研究灵魂质时,布下的旧魔法阵。   她翻出自己的旧论文,一个自己对这个魔法阵的改良方案。她试着把这个改良阵图布置出来。   走到工作台,开启魔法阵的瞬间,安娜觉得有些安心。这是她熟悉的世界,她醉心的魔法。一直以来,从小到大,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这美丽的魔法阵的荧光。   只要能沉醉其中,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淡淡的紫色光线亮起,魔法阵谱浮现出来。安娜嘴角挂着微笑,对比着手中的改良图,打算着手修改。   但是,当她开始心算阵谱走线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她不得不中断。   该死,这就是下降的表现——她的脑袋,拒绝思考超过它负荷的事。   安娜重复试了几次,但是不能克服头痛的困扰。她不得不认输了,老老实实地拿出稿纸,在纸上用竖式慢慢演算。   从前,一个她心算就能得出的结论,现在,她足足算了十几分钟。   不过,这可能就是她以后要面对的生活了。   安娜安慰自己,能从伏地魔面前保住小命,就已经不错了。她不应该再抱怨什么。   她擦擦额角的细汗,拿着算出的图谱,调控好工作台,步入魔法阵,找到需要修改的那段线谱。   晕眩。   安娜甩甩头,努力赶走这种不适。   她再次看向魔法阵。但是,她的视野一片模糊。   所有清晰的、美丽的、富有韵律彼此勾连着,像一只伟大的交响曲一样的阵谱线条……在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模糊的光团。   安娜忽然明白了——   魔法阵入门第一条,不要直视你不能理解的魔法阵,那会让你的神志迷失,被魔法阵内的高能暴乱魔力流绞杀。   她居然被魔法阵排斥了。   被自己亲手布置的……   安娜感到深深地被背叛。   她所依赖的、她全身相信的、永远不会欺骗她、抛弃她的魔法阵。   安娜努力眨开眼中的泪光,试图从那团模糊的光线中,区分出阵谱的走线。她感到自己猛地下坠,剧烈的天晕地旋,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工作台检测到魔法阵异常,自动关闭了阵谱。   而安娜晕眩地躺倒在魔法阵中央,看着昏暗的天空。   标准商差下降五个标准点,让她失去了什么?   炼金术和魔法阵。   她赖以生存和呼吸的一切。   这天晚上。   莉莉来到布莱尼茨庄园,参加一个凤凰社的会议。她已经把波特家族的一切都无偿的给了凤凰社,现在她也在凤凰社中负责资金的运作和后勤支持。   莉莉听说邓布利多正在安排安娜离开的英国事宜,但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想探望一下安娜。安娜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慢慢恢复,而她却被困在庄园里不能离开半步,莉莉认为这段时间对于安娜应该是很困难的。   她想知道安娜现在情况如何。   但是这天,安娜并没有出现在晚餐桌上。家养小精灵斑斑告诉凤凰社的人,安娜一个人在书房,请其他人自便。   晚饭后,莉莉还是决定上楼去探望安娜。   斑斑将莉莉带到书房,她敲敲门,结果虚掩的门自己打开了。   “安娜。”莉莉迟疑地推门进去。   书房一片混乱。   稿纸、论文、倒扣的书籍,满地都是。安娜抱着双膝,坐在窗台上,开着窗外发呆。   “出了什么事吗?安。”莉莉走过去,拿起她的手,“你的手冰凉。”说着,她把她的手拿到自己怀里搓热,“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一切都结束了。”安娜喃喃地说。   “什么?”   “那些对我而言,如同呼吸一般天经地义、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的东西,都结束了。”安娜说着,叹息,“我一直都知道,我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种代价的沉重。”   她看着莉莉,有些困惑:“不是说,天赋是上帝的恩赐,是一个人唯一只属于自己的,不会被夺走的东西吗?为什么要拿走我的?”   “噢,天啊。”莉莉流着泪把安娜揽进怀里。   安娜并不觉得悲哀,只感到一种深刻的麻木:“如果不能在看魔法阵,如果不能再理解炼金术,那我是谁?一个不能在研究炼金术的安娜贝丝·布莱尼茨?”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安妮,安妮。”莉莉安抚地摩挲她的脊背,“你就是你,即使失去了一些东西。这只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我们都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这就是生活。要坚强且保有希望地,等待时间过去后,生活重新开始。”   莉莉扶住安娜的双肩,让她看着她的眼睛,“生活会重新开始的。我们最终都会发现新的信仰。”   “你不明白……”安娜费力的想解释。   她的爱情、她的事业、她的天赋……一切,在短短的时间都死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找到支撑的力量。   “我知道,安娜,我都知道。”莉莉亲吻她的额头,安娜感到莉莉的唇上还有眼泪未干的痕迹。而安娜自己已经百念俱灰,一直没有像掉眼泪的冲动。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都交给时间吧。”莉莉说。   安娜看着莉莉绯红的眼角和湿润的睫毛,还有她眼底某种破而后立的坚韧。她忽然想到死去的波特,和莉莉现在腹中已经快要临世孩子。   每个卷入这场战争的人,都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也必须接受她的,不论这代价有多难以承受。   她已经足够幸运的保全了性命,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要坚强且保有希望……   安娜将头埋在莉莉温暖的肩膀上,“我只希望这一切都从未发生。”   “我们都是这样。但是,时间只给我们前进的道路,没人可以回头。”莉莉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灵光一现   这天之后,安娜不得不正视她的损伤给她带来的巨大冲击——她的“身份”和“自我定位”被拿走了。   梅林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她生命里的前二十年给了她无比辉煌的天赋,让她的生活围绕着这种天赋发生和进行。却在她刚刚开始发光的时候,突然抽走了她的根。   周围很多人都知道了安娜的情况,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来安慰她。所有人向她打招呼的方式都变成了“你要向前看”、“要坚持住”、“世界上除了炼金术,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追求的”、“为什么不试试音乐或者绘画”之类的。   安娜有些厌倦。她知道自己应该快点振作起来——即使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她的魔力水平还在,还不至于沦落到被所有人当成残障人士对待的地步。   但是她就是打不起精神。   安娜让斑斑把家里的藏书都搬到二楼,打算躲在书房不出门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躲避计划也很难成功——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家族藏书都太深奥了,看书除了带给她头痛外没有任何好处。   安娜更觉失落。   唯一能打发她一点儿时间的,就是那张旧神契约了。她匆忙的把她留在大厅,而斑斑尽忠职守的把它又收藏起来。   安娜应该是全巫师界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读懂这种远古纪元通用语的人。仅仅是出于好奇,她花了向隔壁的邻居——老古董尼可——学习了这种已经死亡的文字,还炫耀地写过一篇论文,呼吁巫师界保护这种古老的文字。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安娜现在想要通读这卷长长的羊皮纸还是非常费劲的。但反正她现在无事可做,而语言是为数不多的几种她过去掌握的、现在还能使用的知识了。   安娜就坐在地上,将羊皮卷长长地铺开,用前所未有的耐心一行一行地读下去。   ******   凤凰社的人正在餐厅里开会。   安娜突兀地推门进去,至少被七八支魔杖同时指着脑袋。   但是,她毫不在意地顶着众人不解的注视,把手里的东西一抖,在桌面上铺开。   只有一个人认出来了。   “这是那张……与诸神契约书?”邓布利多问。   “对。确切的说,旧神契约第十四章。布莱尼茨家族的珍藏。”安娜说。   “你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一个装着一只魔眼的巫师,谨慎地打量着安娜。   安娜认识他。他叫穆迪,是凤凰社的中坚力量之一。   “你们看这一段。”安娜指着一段话,用通用语快速地读了起来。   穆迪只听了她读了两三句就暴躁地打断:“我知道你在炫耀你的聪明才智,小姐,但是,这里除了你,没人能听懂。”   “嘿,管住你的嘴!”布莱克低声说。   穆迪正想回击,忽然想起安娜现在的境况,顿时咽下了口中的话,轻轻啧了一声。   安娜无视掉这个小插曲,转向邓布利多:“我猜现在凤凰社和魔法部的状况,应该是举步维艰的。”   “的确。”邓布利多点头。   “事实上,他们唯一不除掉我们的原因,只是因为,食死徒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边,一个女巫恨恨地说。   安娜记得她似乎是叫唐克斯,是凤凰社和魔法部的联络人。   “他喜欢看我们垂死挣扎,看着我们命悬一线。我一定要让这群狗杂种好看。”唐克斯一拳捶在桌上,“想要玩弄我们,必须付出代价。”   安娜猜测,这就是凤凰社的人,此次聚会的主题了。但是,这并不是她关心的。   “伏地魔已经成为半神了,这一点,大家没有意见吧?”安娜问。   顿时,饭厅里一阵沉寂。   “是的。”还是邓布利多打破了沉默,“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伏地魔用一种非常震撼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这一点。”   这话一出,顿时,房间里面的气氛变得冷凝而伤感。   “如果你只是因为好奇,来打断我们的会议,你可以现在离开了,小姐。带着你的老故事珍藏。”穆迪不屑地拨了拨安娜铺开的羊皮纸。   安娜从前不会这样看一个人,但她现在觉得,穆迪只是用这样的举动掩饰悲伤。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安娜看着穆迪,“我和你们一样,认为对抗伏地魔的战斗将会是持久的,而我有生之年大概是等不到伏地魔失败的那一天了。但是,我刚刚发现,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或许?什么叫或许?!”穆迪瞪着她。   “安娜,你慢慢说。”莉莉柔声道,“是和你拿出来的,这个——”   “——契约。”邓布利多帮她补充。   “对,契约。”莉莉看看那张写满异样文字的羊皮纸,她并不认识这个,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旧神契约。“这是一份什么东西?”   “你不是纯血世家的后裔,所以你大概没听说过。”安娜快速地解释道,“按照魔法史上记录的,在远古诸神之战后,黑暗邪神一半陨落,一半沉睡。   “众神之父率领光明神族离开了中土,立下神明永远离去的誓约,拔除了世界树。从此,再也没有神明可以和中土有任何联系。神明的血脉,甚至连神明的消息都已经彻底断绝了,中土才开始了人类繁盛的第四纪元。”   莉莉点头,示意她知道这个。   “这是该死的魔法史课吗?”布莱克不满地低吼。   而安娜并没有受影响,继续向莉莉解释:“而事实上,在旧神离开中土前,众神之父和所有留在中土的、参加了光明圣战的,协助过光明神族的种族立下过一份契约。将中土赐予他们永久居住。   “这份契约被分为十七章,精灵遗族保留了其中的前九章,巫师保留了其中的五章,人类教廷还有两章。   “我手里这部分,就是属于巫师的契约第十四章。”   “这上面,有对付伏地魔的方法?”莉莉紧张的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或许。”安娜说。   “所以,该死的,什么叫或许?!”   布莱克和穆迪,同时怒道。   “首先,按照这上面的记载,半神是不死不灭的。所以,他们不会按照任何人类的定义被杀死。”安娜说。   “不能杀死,但是可以封印。对吗?”邓布利多问。   “这就是凤凰社和魔法部正在做的?”安娜皱眉思索,然后摇头,“封印确实是唯一限制伏地魔的方法。但是,这样需要准备太多,机会却太渺茫了。”   “不是封印?”邓布利多有些意外。   安娜点头:“我们不能杀死他。所以,相反地,我们要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   ☆、责任   “?!”坐着的人都被安娜的答案震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你的意思是?”邓布利多问。   “神格。”安娜简短的回答。   “神格?”邓布利多皱着眉快速地说,“但是众神之父已经离开了,世界树也被拔除,中土和虚空宇宙隔绝……这个世界,已经不可能有神明了。”   “你们在说什么?”莉莉再次困惑的发问。   “半神和神的区别,在于是否拥有神格。只有众神之父,可以授予神格。”安娜说,“具体神格有什么用,不是我此时想讨论的。   “总之,自从伟大的撤离后,中土被时间、空间、光的规则所限制,已经彻底地从虚空宇宙剥离。   “没有了世界树,在中土,再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到虚空的方法。对于中土——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来说,这个宇宙的内部,就是存在的一切。   “宇宙之外,即使我们知道,那里还有非常美丽的世界,但我们永远无法到达了。除非,我们能摆脱时间规则、空间维度和光速,成为超越这个宇宙的存在。”   “我很遗憾,我们到不了神界了。可这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布莱克暴躁地问。   “刚刚我念的那一段,意思是诸神已经立下誓约,没有神明可以滞留中土。”安娜停下,强调,“诸神必须离开,*没有任何神明滞留*。所有超越半神的力量,都不允许再出现在中土。”   “所以,伏地魔已经成为半神,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巅峰了?最强的、无人可超越和制压的?”唐克斯咬着指甲道。   “对,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已经达成了。”安娜说,“但是,我们可以帮他更进一步——当他成为半神后,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神格,让他成为真正的神明。”   “好让他更加彻底地统治我们?”布莱克冷嗤。   “不。”安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神、明可以滞留中土,你的脑袋里都是泥浆吗?连我这种智力半残的都能想明白——他得到神格的那一刻,他将立刻因为诸神的誓约,被驱逐出中土,进入虚空宇宙和诸神玩儿蛋去,永远不能再回来!”   “……”   “……听起来,像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穆迪嘶声说。   “但是,”莉莉虽然从没听说过这些纯血世家的辛秘,理解得很吃力,她还是听懂了安娜的计划,“按照你刚刚说的,父神已经离开,中土已经永远地从神明的世界剥离……从哪里能得到神格?”   安娜有些奇怪,邓布利多的亲信居然不知道这些他们早就推测出的东西。但是既然邓布利多现在没有反对,她也不介意向所有人再解释一遍:“世界树已经死了,没错。但是根据记载,”安娜指指羊皮纸,“神明离开的时候,诺林精灵的一支,已经和人类混血。   “诸神之战后,按照约定,神父要予了诺林王掌管秩序的神格。但诺林精灵王为了他的人族王后,放弃了神格,选择了留下。神父承诺,永远为他保留秩序之神的神格,并给与诺林王一根世界树的枯枝,作为承诺的信物。   “这就是精灵王和神父的约定。”   “……所以?”穆迪嘶声问。   “世界树的枯枝,借用它们就可以沟通到外海——这就是伏地魔沟通到邪神的方法。而更重要的是,这根枯枝本身就是诺林精灵和诸神的约定之物。将它献祭给神父,或许,或许,”安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些,“或许,就可以交换到,原本属于诺林王的神格。只要我们能找到世界树的枯枝,以及正确的沟通神父、交换神格的正确方法。”   “好吧。先忽略掉你的一连串‘或许’……”布莱克干哑的说,“首先,我们去哪里找,世界树的枯枝?去伏地魔手里抢吗?”   “我想,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了。这个标记。”安娜指着羊皮纸上代表世界树枯枝的标记,向其他人又解释了一遍三件死亡圣器的由来,“……这三件宝物,随着时间流逝,随着精灵血统的消失,逸散人间。有一个传说,记录了它们的传世。”   “你一定是他妈的在开我的玩笑。”布莱克最终评论道。   “我假设,伏地魔并没有把三件东西都弄到手。”安娜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然后看着莉莉,“而如果我没猜错,波特家族的那件隐形衣,正是传说中的那一件。”   说着,安娜有些晃神。她是从禁林和独角兽的偶遇,以及和独角兽首领的对话中,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当时独角兽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那个时候,安娜以为是自己的远古通用语学得不好,理解错了独角兽的意思。但是现在看来,独角兽确实是向她传达了某些非常关键的消息。   它叫她*领路人*。   这是什么意思?   “诺林精灵的制品,他一直挂在嘴边的……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夸张的炫耀……”莉莉震惊之后反应过来,喃喃的道。她从怀里拿出那件波特家的传家宝。留念的摩挲片刻后,她把隐形衣交给安娜,“我想,小哈利可能不能用上他父亲的这件遗物了。你……好好利用它。”   安娜却摇头,并不接手。   “怎么?”莉莉不解。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献祭和沟通旧神。”安娜摇头,“过去,我或许可以算出来。但现在……”安娜指指自己的脑袋。   她看向邓布利多教授,将羊皮纸推给他。   一切不言而喻。   邓布利多沉默地收下了安娜的旧神契约,和莉莉的隐形衣。   是的,他就是这个时代,唯一还可以对抗伏地魔的人。不是力量的对峙,而是一种信念。   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可以挑起这个重担呢?   他必须接受,必须想出办法。   接下来就不是安娜的事了。她站起来对着所有人微微颔首,走出了饭厅。她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争论,关于她的想法是否可行。   不过,她也并不在乎那些细节了。   她现在感觉很好,很有活力。就像她又回到了和伏地魔对峙的时候,没有那么紧张,但是足够有激情。   尝尝我的新计划,伏地魔。安娜在心底说。   回到书房后,斑斑看她心情不错,抓住难得的机会给她塞食物,希望能帮它的小主人恢复一点儿下降过多的体重。安娜也是来者不拒,斑斑给什么就吃什么。   “小主人胃口不错。”斑斑欣慰的抹着泪说。   “嗯。”安娜满口食物的点头,“被三振出局太伤我心了,不过一切还没有结束。比起当一个快乐的脑障人士,我更愿意成为伏地魔的复仇女神。”安娜满意的点头,“你看,斑斑,如果凤凰社真的按照我刚刚说的做掉了伏地魔,我会不会被称为‘除魔计划设计师’、‘那个策划了一切的女人’之类的?”   斑斑根本没理会安娜说什么,又给了她送上一个樱桃派,热切希冀的看着她。   安娜叹息:“哎,我对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一个小精灵,只关心小精灵的事。”   斑斑热烈的点头:“再吃一点派?”   “……当然。”安娜高兴的接过自己最爱的食物,挖了一大勺,感慨,“书呆子就该做书呆子的事,只要提出计划让肌肉发达的人去施行,然后等他们成功后写本自传把功劳都归到自己头上就好……为什么要在我变笨之后,才想明白这一点呢?”   安娜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片刻:“或许,我从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聪明?”   得出这个结论,安娜对自己逝去的“聪明才智”又少了一丝伤感。含着满嘴的派,看着满书房的、自己再也无力阅读的书,安娜耸耸肩,“绘画和音乐……斑斑,你能给我找点儿颜料和素描纸吗?”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的魂器   事实证明即使安娜已经把对未来的期望放的足够低了,事情还是没有按照她预期的发展。   在她一心一意看着琢磨画画这件事后没几天,凤凰社利用布莱尼茨庄园聚会的消息走漏。安娜不得不跟着凤凰社转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马乔里出面,把她安排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布莱克老宅,这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才算结束。   不过,马乔里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邓布利多安排她到德国避祸的事迟迟没有下文,离开英国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安娜猜测自己还要在英国滞留很长一段时间了——躲在阴暗里,像个逃犯一样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这就是她对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状态的预估了。   布莱克老宅是凤凰社和魔法部几个固定的联络点,这里平时也是人来人往,不过大家都有事情忙,只有安娜一个人是什么都不用做的“闲人”。这里也不是什么消遣时间的好地方,房间都阴森昏暗,还有一个会整天冲着所有人咒骂的家养小精灵“镇守”。   而且布莱克也和莉莉一样,将家族的财产尽数变卖用于支持凤凰社了。现在的布莱克老宅里,安娜想找点儿打发时间的藏书都没有。   无奈之下,安娜只好认命的继续开发自己的绘画天赋。她把老宅里剩下的旧家具、摆件什么的都描了一个遍。   事实证明,她绝对没有绘画的天赋。   她可以把物体的比例、线条、结构都抓准,画出来的东西都挺像,但……也仅此而已了。如果不给她一点儿东西对着画,她就只能一整天对着白纸发呆,不知道该在哪儿落笔。   安娜虽然不太了解绘画,但是她还是认为如果画画的定义仅仅止于画得像,那在照相机诞生的那天绘画艺术就该死亡了。   既然对着空纸没有落笔的冲动,那说明她是真的没有方面的艺术细胞。   算了吧。   安娜给自己的绘画技巧定了死刑,然后把画布抛到了一边,思索自己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斑斑按时的给她送来了午饭。   鉴于布莱克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是个“纯血至上分子”,它极度厌恶布莱克把庄园提供给外人使用,并用自己极端的方式来表达抗议。于是,斑斑就接手了给所有人准备食物、打理庄园的工作。   斑斑不论在哪里都是最棒的。   看到安娜把画稿丢得到处都是,斑斑一张一张地拾起来,叠好。   “不用管它们。”安娜一边切着小牛排,一边对斑斑说,“都烧掉好了。我画画实在不行,以后都不画了。”   “为什么?”斑斑睁大它圆圆的眼睛,一张一张地看安娜的画作,“明明小主人画的这么好。这个花瓶,这个陶罐,还有这个克利切的盒子,都和真的一样。”   “你不用安慰我,斑斑。”安娜不在意地回应,“克利切的盒子?我可没画过这个东西。是我画别的什么画变形了吧。我果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就是这个啊。”斑斑把那张画举起来,“这个盒子是克利切的,它一直抱着睡觉的。”   安娜瞄了一眼那张画,无所谓地挥挥手里的勺子:“你看错了,斑斑。那个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我对着图片画的。”   “我发誓,真的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小主人。”斑斑紧张地解释,反反复复地说,“就是一样的嘛。”   然后,看安娜毫不在意的模样,斑斑只好瘪瘪嘴,继续收拾画。   安娜切着盘子里面的牛排,总直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思考刚刚发生的事。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魂器、布莱克老宅……   恼人的头痛又来了。安娜努力克服,寻找自己刚刚漏掉的一点。是什么呢……   ……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布莱克……雷古勒斯……!   “……斑斑。”安娜吞咽了一下,放下餐叉,“你刚刚说克利切有一个,和我画里一样的挂坠盒?”   斑斑立刻猛地点头:“对啊,对啊!真的一样啊。”   “梅林的裹脚布啊……”安娜吞咽了一下,“斑斑,你马上带我去找克利切。”   ******   斑斑把安娜带到厨房,克利切正在锅炉下面睡觉。   它一手拿着一个空酒瓶,倒在它邋遢的窝里。它看起来是在梦中哭泣,眼角黏糊着,喃喃自语。   “你看,小主人,就是那个盒子!”斑斑激动地指着克利切抱在怀里,露出一个尖角的东西。   克利切被斑斑的声音惊醒了。它坐起来,擦开眼角的分泌物,看向来人。   “你们来我的房间干什么?走开,讨厌的外来人。”克利切嘟囔了两句。不过,它对安娜还算客气,没有用对待凤凰社的人的态度大声咒骂她。   见安娜迟迟不走,克利切紧张的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转身躺下背对着安娜,打算继续睡觉。   “克利切,你手里的盒子是不是雷古勒斯给你的?”安娜问。   “什么盒子!”克利切立刻跳起来,“我没有!没有!你这个混蛋,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小偷。要是女主人在的时候,你们休想进到房间里来——”   “克利切,这很重要。”安娜皱皱眉头,“如果那个是雷古勒斯给你的,你必须交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克利切抓起自己身边的空酒瓶、脏盘子,一股脑地向安娜扔过来,“强盗、肮脏的小偷,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你不能这么对小主人!”斑斑立刻冲上去,和克利切厮打起来。   年老体衰、还醉醺醺的克利切,根本不是斑斑的对手。斑斑两三下就其在它脖子上,从它破破烂烂地茶巾围裙下面,把那个挂坠盒搜了出来。然后献宝一样地跑过来拿给安娜。   “小主人,你看,一模一样,你的画就是很像很好嘛。”斑斑说。   克利切忽然放声大哭,冲过来手脚并用、鼻涕横流地一口咬住安娜的脚腕。   斑斑一下就把它推开。   这下,克利切最后的力气,都用光了。   它只能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很快成了一个小水洼。   安娜检查后,确认这就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魂器。一个完好的密闭魂器。   梅林在上。   伏地魔、邓布利多、凤凰社、魔法部……所有人一直在找它。但是,大家居然都没意识到,魂器其实就在他们的眼睛底下。   “我诅咒你们——!”克利切忽然厉声尖叫起来,“我诅咒你们这些可耻下贱的强盗!我诅咒你们永坠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76   “克利切,安静。我不知道雷古勒斯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但是他拼上性命才拿到它,你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安娜放低声音说,“这个东西只有在我们手里才能发挥作用。我相信如果雷古勒斯在世,一定也会让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们的。”   “骗子!”克利切尖叫道,“小主人说了,它必须被摧毁,不能到任何人手里。”说着,它忽然又悲怆地大哭,“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我试过一切办法,我毁不掉它。我没有完成小主人最后的命令。”   它开始一下一下地,把自己的头往地板上狠撞:“而且,现在我还让它落到了坏人手里。废物,没有做好小主人交代的事,一无是处……”   “够了。”安娜示意斑斑过去,把它扶起来。   斑斑不情愿地照办了。在它看来,克利切刚刚攻击安娜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家养小精灵不能做这样的事。   “你做不到的,我会帮你做到。”安娜对克利切说。   克利切嘎然止住哭声,涕泪横流的看着安娜:“你能帮我毁掉它?”   “更多。”安娜微眯起眼睛,“我要让它,成为杀死伏地魔的一柄尖刀;我要用它,为你的小主人报仇雪恨。”   “你说了那个人的名字。”克利切打直了腰,张大眼睛瞪着安娜,“你没有骗我?你是认真的?”   “当然。”安娜承诺,“我用布莱尼茨的名义发誓。”   克利切拉了拉自己几乎已经烂成布条的围裙,擦干脸上的污渍,向安娜深深地鞠了一躬:“克利切为您服务,我的小姐。我愿意做任何事,为给了小主人报仇。”   斑斑在一边不屑地冷哼一声,意思是安娜有了她,根本不需要其他家养小精灵的服务。   “我去和邓布利多商量一下。”安娜说,看着克利切,“你可以和我一起。你有权利知道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魂器。”   “是的,小姐。”克利切按压着自己的茶巾,鞠躬说。它的举止变得前所未有的恭谨,就像它年轻时服侍布莱克家族威严的女主人时一样。   自从邓布利多把布莱克老宅当成凤凰社新的联络点后,这里的壁炉已经和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的壁炉联通了。   老宅里现在只有卢平一个人在。他不是很赞同安娜利用飞路网去霍格沃茨的举动,因为空间传送会影响安娜的健康状况。   但安娜坚持要亲自和邓布利多谈,卢平也不能阻止她。   卢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娜被传送的一瞬,立刻感到晕眩的波浪袭来。她眼睛阵阵发黑,有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   当她清醒时,看见邓布利多正大步走过来。而在她身边,扶住她的是马乔里。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安娜贝丝小姐,这真是意外。”邓布利多推推眼镜,“你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安娜点头。   “关于你出国的安排——”   “我今天不是来询问这个的。”安娜打断道,“事实上,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议。克利切也来了。”   随着安娜的话音一落,克利切也出现在她脚边,向邓布利多微微鞠躬。   邓布利多有些意外地看看克利切——它之前对他可没这么客气过。   “今天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上次我提出的为伏地魔取得神格的计划。”安娜说。   邓布利多点点头,示意安娜先坐下。   “我刚刚和马乔里小姐,也正是在讨论这件事。”在安娜坐下后,邓布利多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原本,这个计划得以实施的基础是能设计出一个可以用于交换神格的魔法阵。精通魔法阵这门深奥学问的人本就不多,英国几位顶尖的魔法阵大师,要么避走隐居,要么明确的回绝了我们,不愿卷入。但刚刚马乔里小姐的消息是,魔法部方面对这个难题已经有了解决的眉目。”   邓布利多说着,向马乔里点点头,示意她接着他们之前的话题说下去。   “事实上,这件事情还要感谢你。”马乔里说着,看了安娜一眼。   “我?”   “通过你的帮助,我们得以进入斯莱特林的密室。魔法部最近在其中一本斯莱特林的手札里,找到了一个相关的记载。”马乔里说,“这也是斯莱特林当年要离开霍格沃茨的原因——他决定前往寻找象征精灵王与神父契约的枯枝,让自己获得秩序之神格。然后借此将所有纯血巫师带离开中土,前往诸神的国度。   “他当时已经找到了枯枝的一部分——回魂石。当然,从结果上看,他并没有完成这件事。但是,他却在手札里设计出了一个魔法阵,将原本属于诺林王的神格,移植到自身之上。这是斯莱特林基于自己身的灵魂波长设计的一个特定阵法,但我想我们可以利用其中原理,使用相同的魔法构架,将斯莱特林的灵魂波长替换为伏地魔的。   “我们现在只需要完成魔法阵的修改,这个难度就小很多了。当然,根据斯莱特林手札的记载,完成神格的交换,还需要同时满足几个条件:   “首先,通过世界树的枯枝,联系到虚空宇宙。这一点上,我们已经满足了;其次,受封者必须使自己的躯体完全能量化,才可以承受神格的神力。这一点,伏地魔也满足了;”马乔里摇头,岔开话题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当年斯莱特林没有成功的原因,他始终没有找到一种可以代替神力的、转化完成肉身转化的方法。”   “他的后代倒是做到了,出于和他完全不同的理由。”安娜笑笑。   马乔里也对世事的轮回表示感叹:“第三点,当然地,启动和献祭过程里需要受封者本人在魔法阵的祭台中。关于这一点,伏地魔是肯定不会乖乖站在献祭魔法阵里,等我们吟诵祭词的。”   安娜感到冥冥中有一只手,将整件事的最后一片拼图,交到她手中。   “献祭类阵法是属于泛魔法契约的。”安娜说。   “是的。”马乔里唏嘘不已,“根据泛魔法契约,神格加封于魂片上后,伏地魔的主魂也将自动获得神格。   “如果当时,我们能及时发现伏地魔在密室制成的魂器蛇怪就好了。只要拿住他一个魂器,我们甚至都不用和伏地魔面对面——找个安全的地方,献祭上魂器,就可以送他离开。但现在即使我们布下了这个交换神格的魔法阵,我们依然需要设法将伏地魔困入阵中。”   说着,马乔里停下来,疲惫的揉额头:“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魔法阵的修改总能找到人完成、布下魔法阵、找到会吟唱祭词的祭祀……这些事虽然很困难但是总能设法去做。但是,如果能瞒过伏地魔的眼睛,让他踏入陷阱,并保持在祭词吟唱的过程里一直不离开魔法阵的祭台?   “现在的英国巫师界,不,是整个巫师界,还有人可以限制伏地魔的行动自由吗?”   半神。   这个世界上力量的巅峰。   安娜却笑了:“你们都忘了,他不是还有一个被盗的魂器吗?”   “是啊,遗失的魂器挂坠盒。”马乔里摇头,“全世界都在找它。”   安娜从怀里把挂坠盒拿出来。   邓布利多和马乔里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   “梅林啊!”   “圣光普照!”   安娜郑重地看着克利切:“你也听到了,克利切。你认同这个计划吗?”   克利切向安娜鞠躬:“是的,小姐。”   安娜向它点头,然后将挂坠盒交到邓布利多手里:“天赐良机,梅林保佑。这次,一切都需要的,都准备齐了。”   邓布利多也严肃地点头:“是的,我们最后的机会。”   “看来梅林还是在我们这一边的。”马乔里再次露出笑容。   这一次,她的微笑里,多了一丝志在必得的斗志。   当然,剩下的工作还有很多。且不提如何瞒着伏地魔的耳目,进行工程浩大的魔法阵布置。光是如何修改斯莱特林的魔法阵,就足够魔法部和凤凰社伤脑经了。   而安娜还是只能回到布莱克老宅里,等待离开的机会。   伏地魔似乎已经听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对凤凰社的围追堵截越发严酷,甚至已经开始不再顾惜纯血血脉,有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趋势。再加上,现在魔法部和凤凰社都忙于谋划扳倒伏地魔的大计划,实在没有人有空闲来处理身在后方、人生安全还有保障的安娜离开的事宜了。   又是漫长没有尽头的等待。鉴于安娜已经放弃了挖掘自己的绘画天赋,她开始转向学习乐器来打发时间。   这个新嗜好显然没有她上一个安静。在她自学竖琴的时候,连斑斑都只能躲到楼下去。最后,大概是在来往众人的集体投诉下,马乔里终于出来阻止了安娜折磨大家耳朵的举动。   她给安娜找来一大堆从斯莱特林的密室里搬出来的藏书,让安娜乖乖看书就好。并严肃的警告斑斑,再也不要给安娜提供乐器了。   读书当然是安娜喜欢做的事,但她现在的情况很难长时间专注的阅读。于是,空闲的日子里穷极无聊之下,安娜开始一本一本的抄书。   她渐渐发现了这其中的乐趣。   斯莱特林的藏书都是一些很老的版本了。还有一两篇梅林时代,伟人们签过字的手稿。内容方面有讲学术的,有讲哲学的,日记、游记、读后感……什么都有。   安娜从小时候就一直觉得,文字和书,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   看看这些手稿。   十几个世纪前,它们被作者写了出来,承载着作者的思想和心血,在穿越了十几个世纪、千百年时光后,在这战火纷飞中阴暗的小屋,她在这里抄写。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吗?   通过文字和书籍、穿越时间和空间,在她每一次阅读和抄写时,那些伟大的灵魂再一次鲜活,透过羊皮纸的纤维,和她对话。   精神不死,意志永生。 作者有话要说:  PS:精神不死,意志永生。这就是上一篇文里特瑞西对伏地魔说的,他追求的是在时间之外永生的意思。 ☆、虚空宇宙   在长久的抄写后,安娜停了下来。   她心有所悟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书稿,乱翻在书桌上的,散落在地上的。   在所有文字的间隙里。   在羊皮纸上的留白里。   一个个灵魂倾泄而出,于空中旋转、飞舞。灵魂的微光,把房间照成了纯白色。   她仿佛回到曾经昏迷时曾达过的,那个纯白色、只有无尽星空的世界。   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伟大的事。安娜想。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长期困于一个小房间里产生的错觉。她也不在意。   她只是挥舞手臂,和所有伟大的灵魂共舞。   沉醉。   沉醉……   直到——   “天啊,安娜,你在干什么?”莉莉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切光影和纯白都消失了。   房间依然是阴暗狭小的,闭塞而杂乱。一切伟大的、美好的奇迹,就像没有发生过。   “斑斑说,你把自己关在书房,已经四五天滴水未进了。”莉莉扶着虚弱的安娜,“你还好吗?”   安娜想说她没事,但是她的嗓子已经干哑得说不出话。   莉莉扶着她,想把她带到一边去休息。   但一迈步,安娜就发现她的脚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了。她想用手去抬起自己的膝盖,但肌肉一点点轻微的弯曲,都让她感到刺痛得难以忍受。   “我的天,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莉莉用魔咒把她抬起来,放到沙发上躺倒。   她让斑斑拿来温水。斑斑拉开书房的窗帘,耀眼的阳光照进来。书籍翻开着到处乱扔、杂乱的手稿满地都是,整个房间像是被人洗劫过一样。   安娜同样看起来糟糕透顶,像个长期衰弱的病人一样委顿。   莉莉红着眼劝慰她:“不要放弃,安娜。一切都会过去的,格陵兰岛的魔法阵已经在布置了,我们会胜利的。到时候,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不会太久,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帮安娜,将枯草一般的额发别在耳后。   安娜迟钝地明白过来,原来莉莉以为她经历了黑魔法后遗症的打击,又长期困在英国不能离开,起了轻生的念头。   她很想告诉莉莉,不是这样的。但她实在说不出话来。   莉莉给她喂了水,用柔软的毯子裹着她,壁炉的火光带来了温暖,安娜抵抗不住,沉沉入眠。   在莉莉的坚持下,邓布利多答应一定尽快处理安排安娜离国的事。而莉莉还不放心,交代斑斑要一直看好安娜,她有任何不对劲都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斑斑感激地答应了。   而安娜也并未再向任何人解释。她不喜欢别人看她时眼中的同情。   而且,她仍然沉浸在某种震撼的情绪中,并无限怀念那个纯白的、与灵魂共舞的世界。那里是如此的平静和美好。   她曾经两次到达。   她有了一个想法。她想用曼斯曼迪克系统,计算出在她灵魂离开肉体时,抵达的那个纯白虚空。   或许,她还能再回到那个地方,一睹那一片纯白的美妙。   失去了高强度的心算能力,安娜已经不能直接使用曼斯曼迪克咒语了。但这个咒语本身也是基于一套算法的。安娜开始回忆曼斯曼迪克系统的运作原理。这花了她花了非常长的时间,还要不断的克服长时间思考给她带来的难以摆脱的头痛。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时间。   她一边回忆,一边用炼金仪器检测自己的灵魂波动,将魔法波、空间、时间,化为曼斯曼迪克系统里的参数。计算、计算、计算……   安娜知道自己的进展非常缓慢。不过,她是如此的沉浸入计算与规则的世界,以至于她到底能达成些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在日复一日的计算中,某个时刻,在第无数次被头痛困扰不得不中止时,一个高于计算之外的世界,忽然在她眼前展开。   桌子、墙壁、窗户……都成为一个个光点代码按照曼斯曼迪克系统的规则,彼此纠缠形成的数据团。桌上的鲜花发白得的更加耀眼,因为组成生命的规则更加复杂,提高了鲜花的数据密度。   房间上下、窗外的景物……放眼望去,一切实物都不复存在。   世界只是一片洁白的数据海洋。   空间、时间、物质,只是在规则的束缚下,成了一团团纠结白亮的数据光,无限的浩瀚无垠的数据彼此拥挤着,构成整个宇宙的一切内涵。从物体到生命,从时间到空间,都只是整个巨大算法体系内的一种参数。注1   注视着眼前全新的世界,安娜发现对她而言,理解的定义已经彻底改变。   是的,她不能像过去一样去理解这个世界了。但是,世界在她的眼中,似乎也不需要用复杂的炼金术去分解。   只要她想,她可以看透一切物质的实体,直接看到内在的算法规则。   安娜想,这大概就是,埃莉诺描述过的虚空宇宙。   这和她过去沉浸在炼金的世界里面时的状态有些相似,但一切更加清晰。   真的就像埃莉诺说的,在各种复杂的光团之间,直视一切规则的本质……直视造物主的脸。   安娜又做了一件事,她试着在所有的这些跳动的规则中,找到和她万物至理不相容的——万物至理的漏洞——把它们一一记录了下来。   然后,整理成论文。   等做完这整件事,安娜才发现,在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邓布利多也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安排她离开英国。   在她几个月来第一次下楼,准备和邓布利多商讨离开细节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意外又熟悉的访客——埃莉诺·莱斯特兰奇。   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发呆。   安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火焰的规则和数据跳跃而美丽。安娜发现自己也可以像埃莉诺一样,盯着着一团火焰,一直看下去。   她笑了笑。   “埃莉诺。”她过去坐到她身边,“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安娜此时的状态,浪漫一点可参考The Matrix中Neo失明后,徒手挡炸弹的酷炫叼炸天状态……或者现实一点,参考创伤引发的高功能精神障碍。她在利用过去遗留在她的脑海里的知识和对世界的认知,在自己的幻觉中重构世界。 ☆、A & R   埃莉诺缓慢地将视线,从火堆上,移到安娜脸上。她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安娜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   但很快,她决定抛开这也疑惑。既然见到安娜,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嗯。”埃莉诺弯弯嘴,给了安娜一个明媚的笑意,“安娜。”   笑容的规则和数据,比火焰更加耀眼和美丽。   “我也发现了虚空宇宙。”安娜突兀地说。   埃莉诺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她微微瞪圆了眼,眼角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又高兴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嗯。”埃莉诺使劲点头,快乐得像只偷吃了奶酪的猫。   “我还是认为,虚空宇宙是个伟大的理论,应该被人知道。我想把虚空宇宙也写成论文发表出去,你是第一作者,我是第二作者。可以吗?”安娜问。   埃莉诺低下头,片刻,抿着嘴摇摇头。   安娜有些失望,不过,她也只能遗憾的认同了埃莉诺的决定。   “我只把曼斯曼迪克系统教给了你。虚空宇宙,是你自己独立发现的。你不用加我的名字。”埃莉诺说。   安娜有些迟疑的摇头,她虽然是在没有外力帮助下弄明白了虚空宇宙的理论,但她也确实是因为受到了埃莉诺的提示和启发,算不上独立发现。   “我……”埃莉诺拉长了呼吸,出神了一阵,然后看着安娜说,“我不想。”   安娜懂了。埃莉诺并非不知道自己研究的价值,只是,她根本无意去取得那些东西。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穆迪从餐厅——现在已经成了凤凰社的会议室——走过来,告诉埃莉诺,邓布利多要见她。   “你发表论文的时候,我想保留曼斯曼迪克系统的命名权。”埃莉诺对安娜说,然后站起身,“请把它命名为AR系统。”   “埃莉诺-雷古勒斯系统?”安娜轻声问。   埃莉诺目光失焦地看着虚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快点,女孩。”穆迪不怎么客气地催促。他对埃莉诺这个投诚的前食死徒,可没什么好感。   埃莉诺低头,沉默地跟着穆迪,走进了餐厅。   安娜看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很久。直到卢平进入客厅,惊喜的发现安娜下楼了。   “你终于出现了,安娜。”他热情地对安娜说。   凤凰社的人里,卢平和布莱克算是常驻老宅的。他们和安娜相处的时间最长,都很担心她的健康。   “你出现真是太好了。我听说邓布利多已经安排好你离开的事了。终于要走了吗?”卢平问。   “是啊。”安娜对他笑笑,然后指指饭厅,“我看到埃莉诺来了。她……是怎么回事?”   “啊……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修改斯莱特林的魔法阵。最后,是她给我们提供的。”卢平感叹地说。   “噢,她确实有这个能力。”安娜了然地点头,即使埃莉诺不了解魔法阵原理,依靠她在算法上的造诣计算出最合理的方案。又奇怪道,“但你们怎么想到找她修改魔法阵的?她当时还在伏地魔身边吧?你们不怕被伏地魔察觉到整个计划?”   “不,不是我们找到她。”卢平摇摇头,“是她自己……她提出了一个,可以把伏地魔送离中土的计划。和我们千辛万苦查找资料定下的计划不谋而合。而且,她直接给出了一个为伏地魔设计的、交换秩序之神格的魔法阵。”   安娜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我们对比了她设计的魔法阵,和斯莱特林留下的魔法阵。主体结构都是相同的,只是细节的差别。考虑到她的阵图是为伏地魔量身设计的,所以,几乎可以说……”卢平到现在,提到这件事,还有些震撼得说不出话。   “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在没有任何资料参考的情况下,埃莉诺和斯莱特林,都设计了一个相同的魔法阵,用于献祭和交换神格。”安娜补充。   卢平叹息地点头。   安娜微笑,为自己和卢平,倒上一杯咖啡。“她当然可以。因为她是埃莉诺。”   在布莱克老宅修养、躲避食死徒追捕的时间里,在所有人都认为,安娜的下半生或许到了,需要转变职业的时候。   安娜和卢平交谈了几句。并没有涉及英国的现状和凤凰社的计划。然后,安娜转身上楼,给自己的父母写了信,告知他们她即将前往德国的消息。   考虑过后,她将自己,描述虚空宇宙的论文和长信一起寄给父母,托他们通过海底宫的途径发表。因为现在,英国魔法部会对所有进出国境的魔法信件抽检,安娜只能用麻瓜的方式,先把信寄到美国再转寄。   她让斑斑去办了这件事。   这天晚上,她睡得不是很安稳。或许是长久地呆在布莱克老宅,她已经习惯了这里闭塞孤立的生活。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她竟然冒出一丝不安来。   凌晨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凤凰社的人开着会议自己就吵起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这次,安娜听到他们反复提起她的名字。   安娜披上斗篷,走下楼去——   “我们只有她一个选择!”穆迪激动拍桌大喊,“如果我可以,我会第一个冲上和伏地魔拼到最后一滴血。你以为我愿意去求她?”   “她不是凤凰社的人、不是魔法部的人,我们不能——”   “但她总是一个英国人吧?”穆迪粗暴地打断奥莉维亚。   “或许,也算不上。”马乔里沉声说,“她并不一直在英国长大。这个国家没有养育她。现在,凭什么要她为了这个国家做出如此牺牲?在她已经死里逃生一次之后?”   “她已经在面对伏地魔的胁迫时,因为抵抗差点丢了性命。你们差不多了。”奥莉维亚红着眼说,“她是姑妈姑父唯一的孩子。”   穆迪声音低了一瞬,“谁不是父母的孩子?”他抬头盯着奥莉维亚,“你们这么反对这个计划,为什么不肯上楼去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如果她反对,难道我会强行把她押着上战场吗?”   “……问我什么?”安娜轻声问。   所有人都猛地抬头,打量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安娜。 作者有话要说:   ☆、遗言   邓布利多、穆迪,马乔里、奥莉维亚,一起坐在客厅。   “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安娜一边下楼一边问。   “安妮,你不必……”奥莉维亚低声说。   安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奥利维亚了。听说她从战争开始后就一直在北方,带领魔法部和凤凰社的中坚力量和伏地魔周旋。这个时候她出现,也一定是和送伏地魔离开中途的计划有关。   “说说看。”安娜说。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穆迪。   穆迪先撇开眼,有点尴尬地说:“是这样,我们有一个计划……”   他停顿片刻,然后转头正视安娜,郑重地说:“埃莉诺可以帮我们实现献祭过程。但她不认为这个计划可以逃过伏地魔的眼睛。所以,我们必须用另外的事吸引他的注意。”   “够了!”奥莉维亚低吼,走过来拉扯安娜,“你上楼去。少听他胡说。”   “除了你,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穆迪不管不顾地说,固执地看着安娜,“我们不能找一个杂碎去做这件事,全魔法界会中古语言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你还写过关于中古语言的论文,伏地魔也相信你的能力。我们必须保证他不对这个陷阱起疑,埃莉诺那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失败,一切就都结束了。”   安娜安抚地拍拍奥莉维亚的手背,问:“陷阱?什么陷阱?”   “不是陷阱,是诱饵。”马乔里忽然说。她目光深沉地看着安娜,“埃莉诺完整吟唱交换神格的祭词需要两个小时。她提醒我们,一旦献祭魂器,伏地魔立刻就会通过泛魔法契约网的波动,察觉到有人在使用他的魂片。   “我们已经尽可能远地选在格陵兰岛布下献祭魔法阵。但是以伏地魔的半神之躯,地域对他而言大概没有太大差别。两个小时,足够他检视到格陵兰岛,毁掉整个献祭过程了。”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安娜问。   奥莉维亚拉住她的手,忽然掐紧。   “我答应了查尔斯叔叔,要照顾你的。”奥莉维亚脸色苍白的说,然后看着邓布利多,“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布莱尼茨家族牺牲我一个就够了。”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安娜让奥莉维亚坐在她身边。   奥莉维亚扭头看着安娜,然后捂着脸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就像接下来要被宣判死刑的人是她一样。   “泛魔法契约网不可能为伏地魔提供精确定位,我们将在格兰陵岛的方向,具体位置是戈德里克山谷,布下一个疑阵。”马乔里条理清楚地说,“这个疑阵,一切都和真实的献祭魔法阵一模一样,只是用的魂器是假的。   “这样,如果伏地魔觉察到有人在动用他的魂器,在找到埃莉诺之前,他必然会先发现戈德里克山谷的疑阵。   “我们就在这里布下重兵,也是我们所剩的全部力量,和伏地魔以及食死徒决一死战。但是其实这场战斗的输赢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我们把伏地魔拖在戈德里克山谷,直到埃莉诺献祭成功,就是胜利。”   说着,马乔里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这个,是长老魔杖。”   安娜这才发现,桌面上还放着一根魔杖。它看起来挺不起眼。   “你们怎么……”安娜疑惑。   “有人为我们拿到了它。”邓布利多说。   马乔里立刻补充道:“而且伏地魔一直相信,他遗失的魂器是被邓布利多先生拿走了。所以只要邓布利多先生在场,在献祭魂器的真假上我们可以很好的瞒过他。但是,在祭祀上,我们却始终找不到另一个敢于公开站在伏地魔对立面,又能念诵祭词的人。”   马乔里话到这里就停住了。   一片难耐地沉寂后,奥莉维亚先开口道:“安妮,我不想这样说。但是,现在魔法部剩下的傲罗和凤凰社还在坚持的人,加起来总数不到三千。光是食死徒,我们都无法应对,更别说到时候,伏地魔极有可能亲临。”   “所以……这是一个必死的诱饵,对吗?”安娜轻声问。   奥莉维亚艰难地点头。   “只要能杀死伏地魔,我们又何惧一死?”穆迪坚毅道。   “是的,趁着你们犹有一搏之力时。”安娜淡淡的事,然后看向邓布利多,“伏地魔已经要把凤凰社和魔法部的力量,消磨殆尽了吗?”   邓布利多沉沉颔首:“如果我们阻止不了伏地魔,他就会彻底占领英国魔法界。一切在此一搏。如果我们失败……”   邓布利多看向壁炉,悠长地说,“大概,就只有等其他国家的巫师,来阻止疯狂的英国魔法界了吧。”   她注视着邓布利多,觉得不可思议。从一开始邓布利多鼓励她返回伏地魔的城堡,到后来他迟迟不肯放她离开英国,她隐隐感到邓布利多一直在计划着需要她做什么。但是,他怎么能看穿这一切?更重要的是,他怎么能如此精确的把控她的心理变化。   要是早几个月、早几天,她的反应一定只会是害怕,只会对一切厌烦,只想离开。   但现在,她刚刚完成那篇论文,刚刚从持续的、高强度的、激烈的投入中释放出来,整个人都非常松弛而且懒于思考。她知道也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但此刻她确实是感到自己已经完成了毕生追求的东西,没有太多遗憾了。   而且,她想要一个了解——她和伏地魔之间。   “你们准备多久后实施这个计划?”安娜问。   “陷阱和格陵兰岛的魔法阵布置都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邓布利多简短地说,“如果不出意外,预计还要两到三个星期。”   “你们把我从伏地魔的城堡救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年。伏地魔大概以为我不是死在那天的动乱里,就是已经偷偷离开英国了吧。”安娜说。   她从没追问过自己被解救出来的细节,那是她此生经历过最大的创恸,至今仍鲜血淋漓,不敢触碰。   客厅的其他人,对她的推测都没有异议。   “斑斑。”安娜召来家养小精灵,“让你寄的信已经寄走了吗?”   “没有,小主人。”斑斑鞠躬道,“麻瓜的邮局要早上才开门。”   “把东西给我吧。”   客厅里的人,都看着安娜的一举一动。   安娜将论文从信封里抽出来,然后把那封通知父母的信扔进壁炉。   “如果我还有什么遗言,如果我还有什么想对这个世界说的,那就是这个了。”安娜将论文放在桌面上,“我想,发表它,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做的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   “就用它的发表,向伏地魔宣布我还没有死,我还在英国……”安娜看着自己论文的封面,“……等着看他的死期。”   所有人都向安娜的论文。   封皮上,简单地写着一行字——《时空起源与魔法本质》。   “另外,我还有一点想法,想和您单独谈一谈。”安娜对邓布利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绝望的交锋   1980年8月,安娜发表了她继《万物至理》后,第二篇重要的论文——《时空起源与魔法本质》。   《万物至理》理论,从微观层面,解释了世界的构成。而《魔法本质》,则从宏观上,解释了魔力的诞生,并预言了魔法的未来。   两个理论都只是一个模型,但随着它们在预测物质、魔法运动时,被证实表现出惊人的准确性,让它们毫无疑义地,迅速成为了学界的主流模型。   而很难想象,这样的论文,出自同一个伟大的大脑,而且,还是在三年之中相继发表的。   这篇论文,像划过夜空的闪电一样耀眼和惊人。自此,巫师界再无人质疑,安娜至高的学术地位。   “巫师史开始于远古神话中,魔法被梅林驯服,成为巫师手中可掌握的力量。而到了安娜这里,魔法成为可以解释、计算的力量。”   这是后来,魔法史书上对安娜的盖棺定论。   至此,安娜已经成为炼金以及魔法基础理论领域的一座巅峰。未来百年内,巫师学者们的工作,都只在于解释和完善安娜的理论了。   这样的巨大国际声誉,甚至让伏地魔妥协了——他已经知道了论文是从国内发出的。但他下令食死徒遇到安娜,不能取她的性命,要将她活着带给他。   三个星期后。   一切准备就绪。   安娜再次在布莱克老宅的客厅,见到了埃莉诺。   她依然看着壁炉在发呆。   凤凰社的人和傲罗在客厅来来去去,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安娜走过去,挨着埃莉诺坐下。让斑斑拿来了一壶果汁,给埃莉诺递过去一杯。   “蜜蜂公爵的水果缤纷果汁。”安娜说,“或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喝了。”   埃莉诺回头看她。像每一次一样,微甜地笑。   “我已经把虚空宇宙和曼斯曼迪克系统分别整理好了,斑斑会在一切结束后把论文发表。曼斯曼迪克系统你的要求命名了,作者也是A&R。”安娜微笑的说,“这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它将永远被历史铭记。以后任何研究这一个领域的人都将背诵这个名字。”   埃莉诺眨巴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神色。   她接过果汁,两人一起啜饮。   安娜忽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我真的为你写了一首诗,在你昏迷的时候。”   埃莉诺惊喜的抬头。   “要我现在写出来给你看吗?”安娜问。   “嗯嗯。”埃莉诺连连点头。   于是,安娜把搅拌咖啡的小勺子变成笔,抓过一张餐巾纸,开始在上面书写,然后递给埃莉诺。   埃莉诺默默地念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她也把餐巾纸,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你想知道,一点非常有趣的事吗?”埃莉诺突然说,然后抬头,期待地看着安娜。   如果安娜没有记错,在那个圣诞节,埃莉诺向她诉说曼斯曼迪克系统和虚空宇宙的时候,也是这样问她的。   自从埃莉诺醒来后,两人几次相遇交谈,安娜明显感到埃莉诺变得沉默,抗拒交流。现在终于又见到她这样鲜活的神采,安娜当然地点头,愉快的听她解说。   “你知道,我有一个宇宙模型。但是根据我的理论,宇宙不仅仅只有一个。如果我们的宇宙,只是千万宇宙海里面的一个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探知其他宇宙的存在呢……”   埃莉诺开始讲述,她另一个宏大的算法计划。   安娜一直轻笑着倾听。   直到客厅所有异动声都消失。   然后,邓布利多从餐厅走了出来:   “开始吧。”   ***   在傲罗们的护卫下,安娜穿过已成废墟的戈德里克小镇,前往山谷。战争已经开始这么久,一直躲在后方不敢现身的她,终于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曾经生机勃勃的小镇,如今四处弥漫着恶臭。残垣断壁、破败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干涸的黑色血迹,大片大片的蔓延、蝇虫围绕着飞舞,像腐败里开出的花,在落败与死亡中繁盛。   听说戈德里克小镇被袭的那天,这个战斗英雄后代居住的地方,没有一个人选择逃亡。最终,从老人妇孺,到幼童甚至婴儿,都将鲜血涂在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上。   魔法部光是收埋尸体就花了整整一个月。被血染透了的城市,戈德里克镇。   这里甚至还不是战争进行得最残酷的地方。   据说奥利维亚镇守的北方,傲罗和凤凰社在每一个残留的乡村、每一个城市的废墟里,和伏地魔的军队拉锯对抗。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每一个堡垒都是被鲜血浸透无数遍的绞肉场。   安娜更加确信,自己在做的事是正确的。   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他们抵达了山谷。安娜登上建立在山坡上的祭台。在接到邓布利多示意的时候,她手执长老魔杖,开始诵咏。   瞬间,以祭台为中心,隐藏在山谷茂密的魔法植物之下的魔法阵被唤醒。   吞噬一切的紫色火焰,沿着魔法阵反复的构图狂野的燃开。   整个山谷如同太阳爆炸一般耀眼,地面的植物瞬间化为焦黑。焦土之上,献祭魔法阵的全貌露了出来。   一个覆盖了整个峡谷的、面积比戈德里克小镇还大的魔法阵。浩荡纠缠的阵图走线,一直连接到天际。整个山谷在魔法阵的包裹中,如同异界仙境般梦幻迷离。   此时,一切风平浪静。山谷只回荡着安娜的吟诵。古老的语言,在中土再次回响。   所有人焦虑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后,天边开始出现一片乌云。   随着乌云的接近,所有人才看清楚,这是一群飞行的魔鸦。它们长着七八英寸的利爪,锋利的喙可以啄裂石块。它们是伏地魔的前哨。   靠近后,魔鸦纷纷散开,向着地面俯冲,抓向傲罗和凤凰社隐藏的地点。   随即,跟随在魔鸦之后,狼人、巨人、阴尸的部队,黑压压地如潮水般,从各个方向涌入。   “攻击——!”邓布利多一声号令,双方人马如同潮水般涌动,撞击,交集……血的味道蔓延开来。   安娜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她能看到双方明显的人数的对比。傲罗和凤凰社的镇守圈,就像是一片被黑暗生物的海洋包裹的孤岛。   但,更让人忧心的是,伏地魔和食死徒都还没有现身。   安娜不敢停下,继续诵咏。   祭词推动着魔法阵的显形。   终于在某个时刻,大地震动起来。   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地狱生物们的尖啸,伏地魔站于在一只三头黑龙的头顶之上,疾驰而来。   在他身后,是骑在肉翅恶魔之上的食死徒大军。几个核心的食死徒跟在他身后。安娜看见斯内普是其中之一。   而当伏地魔抵达,所有进攻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   战场诡异地沉寂。   但安娜的诵咏,依然平淡无波地传送回响。她的视线,和伏地魔对上。   “我真遗憾。”伏地魔说,遥遥伸出一只手。   又来了。   安娜肩上感到巨大的压力,似乎整个天空都坠落在她的背上。   她咬牙坚持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念。但她的双膝,已经难以克制地缓缓弯下,对着伏地魔的方向,缓慢跪地。   “万物都必须臣服我,凡是反抗我的,都会被压毁,化为尘埃。”伏地魔说,整个山谷、地面、天空,都回响着他暴戾的声音。   安娜唯一地回应,是断续吐出的诵咏。   伏地魔忽然挥手一按,安娜顿时像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被压得整个人都贴地。   “进攻——!”   马乔里和邓布利多,一人领着一直军队,冲向伏地魔。   食死徒和恶魔大军牢牢控制了制空权。反击都被阻截半空,马乔里他们甚至都没有接近伏地魔的机会。但马乔里和邓布利多,仍然一次次地组织傲罗们突破,顽固而绝望地,做最后的反抗。   安娜同样没有放弃。适应了片刻后,她攥紧长老魔杖,死死撑着地面。支起细微的空间,被压迫的胸腔终于得以喘息,她执着的吐出下一个祭词的音节——   “不知好歹。”伏地魔举起了他的权杖遥指安娜,“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我识破。格兰陵岛?你们就算躲到天边,我的魂器我怎么可能找不到。”   说着,伏地魔另一手,在虚空一抓——   在他手中的,是挂坠盒。   安娜心底一恸。埃莉诺那边已经陷落了。   但她都来不及细品苦涩,异变突生。在伏地魔身后,最近的地方——斯内普忽然从衣袍下,拔出一把重剑,对准伏地魔的手腕,挥剑砍下。   ——!   伏地魔的手臂脱离身体后,立刻虚化为能量,逸散在空中。他的断臂处重生出一支手臂。   但是,魂器——   之前被他握在手里的魂器,却直直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双重陷阱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伏地魔整个人化为一股黑烟,猛冲下来。   而此时,邓布利多一拉身下的狮身有翼兽,向高空骤升。   一黑一白,两道闪光一样的身影,猛地撞击在半空。   肉眼可见的巨大冲击波,环形扩散。波动所及之处,不论是食死徒还是傲罗,统统被掀翻。   而就在此时,魂器挂坠盒坠落地面。在它接触到地面的一刻——   魔法阵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线。所有黑暗生物,甚至来不及注视着光线一眼,就化为灰烬。   安娜开启了魔法阵的防护领域。神父率领光明神族击败了邪神,从此以后,邪神的子民,入光明神族的领域,即死。   局势瞬间逆转。食死徒几乎都是乘着肉翼恶魔而来,刚刚恶魔军团的瞬灭,着实让他们错手不及。   “所有人,都退回魔法阵里面!”奥利维亚高呼。   马乔里看了安娜的方向一眼,立刻指挥所有的战斗人员,退守魔法阵。   斯内普几乎是在动手的瞬间,就被十几个食死徒齐齐攻击。但有了护臂的保护,他勉力抵抗住第一波进攻。随后借着安娜发动魔法阵,他已经撤离了食死徒的队伍。   此刻,他也跟随马乔里,一同回撤到魔法阵内。   另一边,邓布利多在抵抗伏地魔一击之后,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尸骨无存,化为堙粉。   但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精神领袖已死。   伏地魔一击不成,涣散为数股黑烟,在半空中重聚为身躯。   “蝼蚁之辈,居然敢!”他暴怒的重新举起权杖。   随着伏地魔魔杖抬起,笼罩的天空成为一片翻腾的火海。然后,权杖一挥,巨大的火球,呼啸着从天外坠落,直指向安娜的所在。   每个火球都裹挟着毁天灭地之能,向魔法阵轰击。而魔法阵防护领域外,被击穿的地面溅出岩浆,然后岩浆四处爆发翻腾,浓烟四起,短短十几秒后,已是一片十足的末日景象。   而此刻食死徒也发现了,魔法阵只拒绝黑暗神族,人类都可以自由出入。一波围剿安娜的攻击再度在魔法阵中展开。   此刻,没有黑暗生物,只有魔杖与刀剑的厮杀,每个人都不再顾惜生命,拼死肉搏。   凤凰社的高层都明白,即使有了伏地魔的魂器,整个吟诵过程需要两个小时。在这样强度的攻击下想守住两个小时,大概只有拼尽最后一滴血,等待梅林决定输赢了。   安娜看到有人用魔力裹挟着自己,冲到她附近。   是斯内普。   看着那个迅速靠近的身影,在她周围搏杀,为她守住最后的防线。她看得出他的想法,他想在她身前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论生死、胜败,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总和她在一起并肩。   说不上什么感觉,最终,安娜心中里余一声叹息。   祭祀仍在继续,而在魔法阵外,火球的热量已经在炙烤肌肤。伏地魔似乎难以忍耐了,猛地将自己地身形扩大了十几倍,他的头上抽出一对长长犄角,手臂上浮现出深红的魔纹。   他悬浮在半空,身形打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完全地笼罩了安娜所在的祭台。   他眼睛里是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手中的权杖爆发出血色的光辉——这是他的半神形态。   高举权杖,伏地魔一次次地击打魔法阵。每一次击打,魔法阵的防护中都隐隐浮现出血红魔纹网格,防护罩已经开始受损。   大地剧烈的晃动,在魔法阵之内的众人根本站立不稳。而在魔法阵覆盖的范围之外,整个山谷的地面都已经裂开,邪恶的生物不断从翻滚的岩浆里爬出。   但它们都不敢靠近魔法阵,远远地对着魔法阵,咆哮怒吼。   随着伏地魔地每一次攻击,魔纹屏障都在变淡。   当魔法阵防护领域破碎的那一刻,安娜看见斯内普果断的转身,几个魔咒命中他的后背。但他没有迟疑,冲上祭台紧紧地抱住她,挡在她身前,并将所有的魔力都注入到护臂中。   一道魔法屏障,在他身后显形。   片刻后,冲击却并未到来。   斯内普迟缓的意识到,安娜的吟唱终于停止了。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静止的。战斗中的众人、翻滚中的岩浆,以及离他的后备只有十几英尺的魔法轰击,都静静的停在各自的位置上。   祭台之外,时间凝固了。   斯内普看到伏地魔,他在时间的囚牢里挣扎,每一个移动都留下无数的重影。   他看见伏地魔的魂器,依然安静地躺在泥土上。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了——   正确的献祭魔法阵、世界树的枯枝为桥梁、完整的颂词——   ——安娜一直在献祭自己的灵魂!   ***   三周前。   安娜答应,成为戈德里克山谷阵法的祭司后,要求和邓布利多进行一次密谈——   “我希望您能修改戈德里克山谷的魔法阵,我会亲自设计的新的阵法图。”安娜说。   “你的意思是?”邓布利多不明白。   “反正,用一个假的魔法阵引诱伏地魔,所有人也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做干脆一个真的呢?”安娜看着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有了最关键的联络诸神、交换神格的祭品——世界树的枯枝。   “我会自己设计一个魔法阵,献祭我的灵魂,打开联系诸神的通道,将秩序的神格,交换到我身上。”   “那样你会……”邓布利多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眼里却闪动过一丝了然。   “以凡人之躯承受神格之力,神力会在瞬息之间将我的灵魂和躯体,碾压成灰烬。”安娜说着,伸手向虚空,像是在虚握住什么,“但是,不论在那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只在神格降临的瞬间——在理论上,确实存在这样的一个瞬间——我,就是秩序之神。我,在这个宇宙,将接管一切。   “反正都要死,不如死前疯狂一把。”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着安娜,没有说话。   “这样,不论伏地魔是去攻击埃莉诺,还是被引诱来攻击戈德里克山谷,总有一边,可以成功。”安娜说着,笑了,“想杀死伏地魔,布置一个必死的诱饵,是不会成功的。我们需要把这个计划,做成一个双重陷阱。”   ***   “这是……”斯内普刚刚说出一个音,安娜轻轻的抱住他。   她没有说话,斯内普也僵住。   “会想念你的。”安娜在他耳边轻声说。   然后,安娜一推,将斯内普送下祭台。 作者有话要说:   ☆、神迹   献祭完成,神格的巨大力量猛地涌入安娜的身体。   她当然没有伏地魔那样的半神之躯。   她的每个细胞、组成身体的每一个分子,都在这样巨大的能量冲击下,瓦解、溃散,还原为空间能量。   她知道按照人类的定义,她即将死亡。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晰的,这让她感到自己所有不详的预兆都已经成真。   死亡不是她旅程的终点。   如果下一秒,当她的灵魂也还原为空间场的能量后,她的意识仍然没有随之消散,那她将永远保有意识的在虚空间中飘荡。   她将孤独的在时间之外,一个人,只拥有人生短短数十载的回忆,流浪。   或许千万万亿后、宇宙无数次诞生毁灭、时间已经不再具有意义,她也许终于能彻底洞悉神格法则的力量,她就可以再度从虚空中重组自身……然后封神,在神明的国度重获新生。   她对自己的未来知之甚少,但她确定这是她在这个宇宙中的最后时光了。   而现在,在灵魂堙灭之前,她就执掌着这个世界从诞生到灭亡的一切规则。安娜能够感觉到,那种她不能驾驭的力量,驰骋于她的身体。她看见真理和本质的光芒在她指尖游荡。   然后,她看向伏地魔,完成了她在这个世界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将被驱逐。在无尽黑暗的虚空,在恶风和酷寒中,与邪神一同沉寂。【远古通用语】”   斯内普没有听懂安娜说了什么。   他只听见伏地魔最后的一声咆哮,半空中爆炸出一片白光。   世界只剩一片纯白。   在这一片纯白之中,斯内普似乎回到那一年,霍格沃茨大厅。   那一年,也是安娜,在大厅中点亮了魔法阵,让所有人瞬间失明。然后,她独自去面对绑架大厅的食死徒。   现在……何其相似。   “安——!”斯内普一片茫茫中寻找着,希望能像当年一样,他能第一时间冲到安娜身边。   然后,他看见天边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独角兽……   一只独角兽。   它的四蹄和鬃毛上,燃烧着七色火焰。它的眼中是一团红色的火光。   迪玛诺恩,诺林王的坐骑。它踏着虚空靠近,天地寂静间,只余它的蹄踏声。   白色的光线渐渐淡下,时间开始重新流动,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瞬——   它将一只角,顶入已经虚化了一半的安娜身体里,插进她的心脏。   ***   安娜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醒来的一天。   妈妈亲吻着她,泪水落在额头上。   所有人都在——   爸爸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奥莉维亚、卢平、马乔里、布莱克……   安娜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死后的幻觉。   “我……”安娜开口,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然后试着抬起自己酸痛的手臂,反复打量自己的手,试图确认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的幻肢,“我原来还在啊……”   等她终于适应了自己仍在人间的事实,顿时奇怪的问周围的人:“是谁救了我?”   “我想,你把这个世界的一个传说终结了。”奥利维亚在她身边说,“独角兽从此只是传说里的生物了。”   安娜愣了愣,然后明白了。   是那只独角兽。   ——它救了她,作为她为它打开回到神父身边的通道的回报。   圣芒戈的医生呼啦啦的涌进来,宣布探视时间到此为止。   安娜还有好多话想问,不过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睡够了之后再慢慢聊。   她在圣芒戈足足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后,又在修葺中布莱尼茨庄园修养了大半年,才总算好起来。   她以凡人之躯承受神格之力,神力原本会在瞬息之间将她的灵魂碾压成灰烬。   但独角兽——诺林精灵王的坐骑——顺着安娜封神时打开的通道,回到外海。作为回报,它治疗了安娜的伤势,并为她带走了神格。   如此,安娜堪堪捡回一条小命。   ***   因为亲身体验过神力,直视过这个世界的本质,安娜对魔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修养的日子里,安娜结合自己的体会,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建立了一个超标准模型,统一了自己的《万物至理》和《时空本质》的理论。   在她的超标准模型里,万物至理和时空本质,成为了同一个体系,在不同尺度上的不同表现。   这个模型的建立,意味着从此这个世界上,魔法的所有学科,都可以归纳到安娜的超标准模型中。   当用超标准模型解释物质构成时,得到的结果就是物理学。   当用超标准模型解释魔力运行时,得到的结果就是魔咒学。   当用超标准模型解释物质和魔法互动时,表现出的是炼金学。   ……   所有的基础魔法学科,都成为了超标准模型下的一个细分。宇宙从诞生到灭亡的每个瞬间,在这个模型之下再没有不能解释的秘密。   安娜也成为所有魔法学者必须仰望的存在。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封神”了。   南极海底宫再次盛邀安娜前去——站在学术顶峰的人,就应该在巫师学术最前沿的地方。安娜和海底宫,必将成为整个巫师界的一盏灯塔,指引着巫师们的未来。   对这个邀请,安娜却很犹豫。   “你在看什么?”奥莉维亚从壁炉里走出来,给她带来了海瑟薇姑妈亲手做的派。   安娜的父母,在战争结束、她的病情稳定后,已经又双双前往海底宫,主持那里的工作。奥莉维亚就主动担起了照顾安娜的任务。   似乎是觉得在战争时期她没有尽到照看好安娜的承诺,奥莉维亚现在每天下班后的第一站,一定是来布莱尼茨庄园,查看安娜的情况。   安娜哪天皱个眉,她都要拉着安娜去圣芒戈好好检查一番。   “你哪里不舒服吗?”奥莉维亚看见安娜一脸愁容的样子。   “不是。是这个工作邀请。”安娜说着,向她晃晃手里的信件。   “噢,你哪天不收个十封八封的。这个有什么特别吗?”说着,奥莉维亚想起什么,又竖眉道,“我问过医生了,她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去湿热的地方。要是埃及魔法部再要你去处理什么法老王的坟墓,你一定不能答应。”   安娜深沉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往那种地方跑了。不过,这个是海底宫发过来的。”   奥莉维亚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后为她高兴道:“这是好事啊。你要到查尔斯姑父和凯瑟琳姑妈那里去了。”   “嗯,或许吧。”安娜视线游移。   海底宫是巫师界最尖端的实验场。但现在海底宫对她的意义,已经从理论实验者的圣地,变成了可以提供数据验证她理论的地方。而她本人是不是呆在海底宫,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如果她不去自己父母身边,留在英国又能干什么呢?   一个人在布莱尼茨老宅,每个月等待海底宫邮寄过来的最新数据?成天在房间里写写算算,等着马乔里或奥莉维亚,偶尔来拉她去一些派对聚会?   或者,找个工作,去魔法协会当顾问?去魔法大学任教?像个正常的、功成名就的学者一样?   她的家人都在海底宫,而海底宫给她提供的工作也非常有诱惑力。前往那里工作,原本也就是她的计划之一,如果不是有了后来的那些纷纷扰扰……   一边,奥莉维亚已经把派给了斑斑,准备走了。   “对了,你明天记得来我家聚餐。”奥莉维亚邀请道,“卢平和小天狼星昨天打猎回来,逮到不少美味。马乔里和我决定来一场烤肉盛宴。莉莉和她的小家伙也会来,你还可以逗逗小哈利。”   安娜笑着点头。   战后余生,最让人能学会珍惜。奥莉维亚和马乔里在戈德里克山谷之役后,都很快地步入了婚姻殿堂。   奥莉维亚嫁给了卢平。马乔里和布莱克,兜兜转转,最后也走到了一起。她们都把新家的地址,定在重建的戈德里克小镇。两家人又成了邻居。   马乔里在战后接过了巴德诺家族的大权,成为魔法部副部长。目前正在竞选战后的第一任魔法部长。   奥莉维亚也在战后升任傲罗部主任。她是马乔里的竞选助手。   经过战争的洗礼,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彼此又有相同的政治抱负。加之两人都有战争英雄的美誉在身,民众支持率非常高。   她们正准备凭借自己的能力,在魔法部大干一场。   安娜忽然发现,似乎在她的时间停止的时候,其他人的生活都已经走上正轨——   卢平成为了魔法生物协会的首席顾问;   布莱克也进入霍格沃茨,担任变形术教授——麦格教授成为校长后,已经不再授课;   莉莉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致力于帮助战争孤儿找到新家;   ……   魔法界也在渐渐从伏地魔的阴影里走出来。报纸上已经不再整篇地报道战争的消息,而是开始谈起了电影、新歌和名人花边。   停留在原地的,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摩挲着那份前往海底宫的工作邀请,安娜想,或许,她也终于到了该重新上路的时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的不甘   第二天,在奥莉维亚家的烤肉聚会上,安娜宣布了她即将前往海底宫的决定。   消息不胫而走,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民众纷纷写信给魔法部、给报社,为他们的英雄、杀死伏地魔的救世主安娜,送去祝福。   很多魔法机构,邀请安娜去做讲座——分享她的经历,或者宣传她的魔法理论都可以。   安娜首先接受了魔法部的邀请。   在魔法部大厅,她简要的介绍了她个人的超标准模型,和这个模型的前景。   依然是一次成功的、激动人心的演讲。不过,在众人的掌声中,安娜却觉得有一丝麻木。   在之后照例是鸡尾酒会。这是安娜第一次来到魔法部,因为魔法部绕来绕去的建筑结构,安娜果断在寻找洗手间的路上迷路。   她发现越走越远离人群,几次转向都没转对。最后,她只好用了指路咒。跟着魔杖,几次上上下下楼梯后,指路咒居然把她带到了一个圆形的房间里。   这里,地板、天花板都是黑色,十二扇一模一样的门,镶嵌在四周墙壁上。   “嗯?”安娜不相信这里是出口。   不过,指路咒坚定地指向一个房间。   ……说不定,这是一个魔法部的紧急通道?   安娜犹豫片刻,觉得自己已经走了那么远,除了相信指路咒,也没有别的方法。   她走过去,推开门。   门背后的房间非常宽敞,有教堂一样高高地拱顶。这里摆满架子,上面全部是水晶球。   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有一个水晶球孤零零地放着。安娜一眼就看到标签上写着“S.P.T.to P.P.黑魔头和出生分别在三月、一月的情侣”。   安娜一阵晕眩,脑海里翻滚的全是第一次见到伏地魔时,伏地魔问她的话——   “你的生日,是在几月份?”   ……   “你来这里之前,前往海底宫的行程,有人和你同行吗?”   ……   她记起了斯内普告诫她千万不要加入食死徒、记起了在她受到贝拉特里奇折磨时,斯内普空洞的眼神、记起了斯内普身上的牢不可破誓言、记起了躲在布莱克老宅阴暗房间的一年里,疑惑着为什么邓布利多迟迟不肯放她离开……   安娜已经确信,这个预言说的是她和斯内普。   她把预言球拿起来……   ******   “感谢上帝,是你。”   奥莉维亚带着一队傲罗,推开神秘事物司的门,发现入侵者是安娜,顿时都放松下来。   安娜连忙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解释道:“我迷路了,指路咒把我带到这里的。”   “噢,魔法部内部有干扰咒语,指路咒会失效的。”奥莉维亚解释,她以为安娜是被吓坏了。而其他傲罗都露出好笑的神色,觉得刚刚在大厅神采飞扬的救世主,也只是一个小女孩。   误会解除,安娜和奥莉维亚一起离开。   回到大厅后,安娜立刻匆匆告辞。但在离开的时候,电梯门口,她被莉莉叫住了。   “安妮,等等。”莉莉穿过人群,来到她的身边,“我刚刚听奥莉芙说,你去了神秘事务司?”   安娜沉默地点头。   “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预言球?”莉莉追问。   “是的。”   “或许这么问,有一点冒昧……但是,我能知道,预言球说的内容吗?”莉莉轻声道,“伏地魔一直以为,我和詹姆,就是预言里面的情侣。但是在詹姆被……”   她停下,哽住。   安娜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我们去坐下说吧。”   她和莉莉一人拿了一杯清水,远离跳舞庆祝的人群,坐在角落。   莉莉才慢慢地对她解释:“因为詹姆死于这个预言,所以我曾经也进入过神秘事务司,找到那个预言球,想听听那个预言。”   “S.P.T.to P.P.黑魔头和出生分别在三月、一月的情侣。”莉莉背出那个预言球的标签,“西比尔·特里劳妮,向小矮星·彼得做出的预言。你刚刚也看到这个预言球了,对吗?”   安娜点头。   “这个预言球预言了,伏地魔会被一对出生在三月和一月的情侣杀死。”莉莉红着眼睛说,“但是,我不明白。出生在三月和一月的情侣不止我和詹姆……为什么伏地魔,会找上我们?”   “我想知道预言的全部内容。但是,拿到那个预言球,我才知道……伏地魔找错了人。我和詹姆不是预言中的那对情侣。我听不到预言的内容。   “现在,从结果看,你才是真正杀死伏地魔的人。”莉莉忽然情绪崩溃了,“我很抱歉。”她捂住自己的嘴。但不等安娜安慰,片刻后,她又强行压下眼泪。   “我很抱歉。刚刚是我故意引导你走错路,前往预言厅,也是我把预言球放在进门的第一个……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预言里的人?你听到了,对吗?你听到了那个预言,对吗?”   莉莉不断追问,眼泪不停涌出:“我很抱歉,安娜。但是我太想知道了。那个预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是我和詹姆?为什么是我们?”   安娜沉默了半响,最后背出了那个预言:   “征服黑魔王的力量终于结合,霜月和葡月的一对伴侣,其中一个来自高贵古老的血脉,将携手终结黑暗王朝。离开四巨头的庇护,在南方构建他们的乐土,是命运的开始,并由三人中其中一个的死亡来结束。三个人中,只有两个可以活下来。”   “四巨头的庇护……是指霍格沃茨。”莉莉低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桌面,“离开四巨头的庇护,是指结束黑魔头的情侣,会在那一年从霍格沃茨毕业。   “南方的乐土……我和詹姆的新家在的戈德里克小镇,英国境内魔法镇中最靠南的。詹姆说靠近森林可以打猎,所以我们定居在小镇的最南方……原来是这样。”   安娜的心像灌了铅。   霜月和葡月的情侣,是指的她和斯内普。但是,因为当时斯内普被误会是血统论者,受到所有朋友的排挤。又临近毕业,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她和斯内普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   阴差阳错,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和斯内普已经在一起了。   而离开四巨头的庇护,在南方构建乐土。指的是他们约定好,毕业后就一同前往安塔柯蒂卡的计划。   斯内普一定用了某种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了他曾经计划和她前往海底宫的一切痕迹。   命运必须由她、斯内普、伏地魔其中一个的死亡来终结……这就是斯内普苦苦哀求她离开的原因……他希望她离开,他一个人背负预言的使命,和伏地魔殊死一搏。这样即使他失败,他的死亡也可以终结预言。   她明白了为什么斯内普坚定的不让她成为食死徒。   被印上黑魔标记时,她的记忆会被迫向伏地魔敞开记忆。契约魔法的冲击下,她的大脑还能不能抵抗住伏地魔,真是只有梅林才知道了。   而一旦她任由伏地魔探索她的记忆,他就会知道她和斯内普曾经是情侣,并计划过一同前往海底宫。伏地魔一开始就有所怀疑,甚至当面试探过她前往海底宫的行程没有与人结伴。不过当时波特已死,在伏地魔的心里预言一事已经因为波特的死亡而终结,所有他也并未再深究。   甚至到最后,她交出那份虚假报告后,伏地魔依然没有杀死她的打算。只是她拒绝了他的窥视,又让他起了疑心。   而那时,斯内普要带走她的请求,应该直接让伏地魔的怀疑落在了他们头上。即使伏地魔看到了斯内普脑海中虚构的记忆,他仍然心存疑惑。所以后来贝拉的报复,未必不是一次针对她和斯内普的试探。   而斯内普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会选择用亲眼看着贝拉特里克斯,在他面前对她动手而无动于衷的方式,消除伏地魔的疑虑。   在那之前,斯内普亲手在本里斯码头将她抓住,大概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   不。   安娜回忆起,斯内普在码头的举动。他分明是知道了食死徒要抓她,所以主动计划并参与绑架行动,伺机想放她走。   但是当时,马尔福却没有按照他的安排,提前到了码头火场,堵住了他们。这才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设法将时间怀表留给了她,希望她在被捕后,也能伺机逃走。   还有,更早之前,一开始的时候……斯内普在上船的前夜,去参加了马尔福的宴会。他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听说了预言,同时他也被一个牢不可破誓言束缚。所以,他清楚,一定不能和她再前往海底宫,但却又无法对她言明……才有了那一张匆匆的让她一个人离开的字条。   他也是在那时就知道了,伏地魔误以为预言里提到的情侣是莉莉和波特,正计划杀了他们。他通知了邓布利多和凤凰社,最终,波特死去,但是莉莉活了下来。这样一来一个死亡一个活下来,正好又应验了预言。   所以,在他失约的那天,她拒绝上船,在蜘蛛巷找到他的时候,他说的是——   “不论如何,我要看顾她。如果她想要复仇,我就替她完成。”   安娜当时并不明白,而现在,她终于了解了,他是在愧疚。他知道预言中的情侣是他们,莉莉一家是被错误地追杀。   而他替她完成的意思,并非他要为莉莉报仇,而是他要独自去面对那个预言。按照预言中的使命,他可以替莉莉完成复仇。注1   安娜不知该做何感想。   她和斯内普之间,漫长的通信时光、渐渐酝酿成浓烈的爱意。他们曾一起沉醉,而他半路离开。他们因为他亲手的抓捕而决裂,又因为面对伏地魔这个共同的敌人而渐渐缓和。在安娜以为他们之间似乎还残留一丝希望的时候,他又把她交到贝拉手里。   这段回忆太惨痛,安娜也认为,她和他之间的任何可能也应该就此断绝了……   而打乱这一切的缘由,居然是因为一个预言的出世,把他们瞬间置入了和伏地魔你死我活的境地。而斯内普却因为身负某个誓言的缘故,不能向她言明,只能拼命的送她离开。   至此,安娜已经再去难以理清事情的脉络,旧事纷纷杂杂,纠缠在一起,说不出是非对错。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只剩酸涩。   是的,即使是因为预言的原因……但她和斯内普之间的伤害也已经太深,回忆都变得只剩污浊和难堪,现在想回头,大概已经太晚。   安娜不清楚。但是在她修养的日子里,斯内普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她想,斯内普或许也已经有了答案。   当她回神后,莉莉已经径自离开。   或许,莉莉也能够猜到,预言里的一对情侣,另一个人是谁。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巫。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是安娜的猜测,不是真相。真相在教授的番外里。   另附注一下,莉莉生日是1月30日,老波特是3月27日;斯内普生日是1月9日,而安娜的生日是在3月。   原着的预言是“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出生了……出现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出生于第七个月月末……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再聚   时间一转眼,到了安娜预定的前往海底宫的日子。   这期间安娜陆陆续续在不少地方做了演讲,借助自己的个人名气,不予余力地推广超标准模型。   正值英国魔法界处于战后重建中,所有人都对安娜的超标准模型极度推崇——可以断言的是,超标准模型就是巫师界未来起码几十年内,学术研究的尖端领域。   借助理论研究的进步,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经济效益,可以让英国魔法界快速走出低迷。所以一时间,成为魔法学者成了小巫师里最流行的梦想。而小有成就的学者,比摇滚明星还受欢迎。   基于此,麦格教授亲自给安娜写信,希望她在离开英国前抽出时间到霍格沃茨,给所有在校的学生们做一次讲座,以激励小巫师们投身学术。   麦格教授是安娜非常尊敬的一位教授,而且,她也愿意为了霍格沃茨付出。所以,安娜还是抽出时间,在离开前一天赶赴了麦格教授的邀约。   学校的氛围,总是和其他不同。学生时代总是单纯而美好的。   在小巫师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去战争时期的愁容。一个个兴奋又害羞地,在安娜周围绕来绕去。   而这次,受邀而来的也不只安娜一个。马乔里作为魔法部长、莉莉作为着名的慈善家,都受邀来分享她们各自的经历。   还有……斯内普。   他现在是英国魔法药剂协会的会长。作为在最后一战中怒斩伏地魔手臂的人、一个潜伏在伏地魔身边的卧底,他的故事,才是战后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他的经历,恩怨情仇各个版本,在魔法界广为流传。其中最为流行的版本,是一本名叫《与西弗并肩》的书。据说里面把她和斯内普描写为共同潜入食死徒内部,盗取伏地魔秘密,并共同设计杀死伏地魔的超级搭档。   安娜从前认为这个故事从各个方面都是一场讽刺,但是自从知道了那个预言,细细回忆起来,居然和故事都符合了。   唯一不符合的是主人公们的心情,小说里她和斯内普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搭档,而现实里,她和斯内普之间……不提也罢。   但毫无疑问地,斯内普是如今魔法界名气最大的战争英雄。在这里看到他,也并不奇怪。在大厅做演讲的时候,安娜有意地打量他。但他一直低头,根本不和她对视。   安娜在心里嘲笑自己,那点微微跳动的紧张。   其实毫无必要。   虽然在那最后一战中,她在认为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已然选择了原谅;虽然如今她也明白了,他的一切决定都是有苦衷的,但到底还是……   回不到从前。   之后,马乔里和莉莉也上台,介绍了自己在战时的经历,以及因此受到的启发。这种启发,又是如何深刻地影响了她们的观念,如何影响她们现在在做的事。   她们几个人,都是很好的演讲者。小巫师们各个激动得满面红光,掌心都拍红了。   演讲过后的晚宴,安娜并不打算参加。   她简单地致辞后,拿了酒杯靠在场边上,准备在致辞活动结束后就离开。   她微笑地听着,马乔里幽默地和小巫师们开玩笑。   有人拍拍她的肩。   “安……安娜。”   安娜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回头,然后微微僵住。   是他。   安娜勾动嘴角,压抑着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   “我一直想对你说……我非常抱歉。”斯内普沙哑地说,“那天贝拉攻击你,我不敢出手。伏地魔已经在怀疑我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攻击,只是一个试探。”   安娜微微点头。   “我知道……在我被贝拉击倒后,是你在救治我,对吗?”安娜问。   “是的,我……”斯内普很呼吸几次,下压下激动,接着道,“我,知道那次创伤,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我这一年时间都在找治愈的方法。我制作了药剂。不过,我看到你的新论文……”   “这里,”安娜指指自己的脑袋,“确实曾经造成了一些伤害,不过我想,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所以,你不需要了,对吗?”斯内普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如果你想给我……”安娜想想,伸出手,“反正你留着也没用。”   斯内普把药剂递到她手里。   “你……恨我吗?在我带给你这所有的一切之后?”斯内普嘶哑地问。   “不。”安娜回答。   斯内普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沉默。   安娜在心底叹息,问:“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一瓶治愈药剂……我们之间,就两清了吗?”   斯内普张张嘴,在他说出任何话之前,安娜又说:“我明天就要前往海底宫了,你知道的吧?”   说完,她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知道他对此的反应。   两人长长地对视后,安娜以为他会说什么。   但最终,斯内普只是说:“我希望……你未来的生活一切顺利。”   这不是安娜想要的答案。   她忽然涌上一股迫切,她想要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那个预言。所以……   如果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如果你有一个好的理由……   如果……   “我已经知道了那个……”   安娜刚刚开口,大厅想起热烈的掌声。   轮到斯内普致辞了。大家用最高昂的热情,欢迎斯内普上台。   斯内普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向讲台走去。莉莉刚刚结束她的致辞,在下台时,她给了斯内普一个拥抱,人们起哄的吹着口哨。   安娜远远地看着,他在人群中,那么耀眼。   他是新晋的全民英雄,所有人都爱戴他,希望听到他的声音。   她忽然泪流满面。   他们之前,已经发生了太多。   她的误会、彼此伤害的话语、那些难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她受到的精神上和身体上的折磨……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样。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劝说斯内普,为了他的失言去向莉莉道歉。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伤害已经造成,试图道歉和挽救,只是一遍一遍揭开伤疤,只能带来痛苦和难以愈合的鲜血淋漓。   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   让时间冲淡一切,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多年过去后,当提起这段往事,他们都能心平气和的时候,他们还能做朋友。   所以,就是这样了吗?   安娜看到,西弗看向台下,对着某个人微笑。   是莉莉。她坐在第一排,抱着小哈利,开心地为他鼓掌。   就是这样了。   安娜摇摇头,不能站在这里再看下去。   她离开了大厅。   黑湖,和湖面安抚人心的晚风,吹干了的眼泪。   她试着用另一种眼光,打量这里的一切。   她有强烈的预感,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霍格沃茨了。   这里,有太多回忆了。   她和西弗走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圣诞寒冷的雪夜里漫步、图书馆里的偷吻、教学楼里没有下完的那盘巫师棋,在医疗翼偷吃火辣辣的夜宵……   当然,还有他们的情人柳。   月的光辉和树的阴影下,回忆满溢,情殇成海。   旧事寥寥,不如归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内普番外一 烙印   蜘蛛巷的天空总是灰色的。   焚烧垃圾的黑烟、污水横流的街道、破败腐朽的房屋、衣衫褴褛的住客,散发着一个工业废墟应有的颓败。   这里没有欢笑。   在被贫穷长久的洗刷后,麻木成了这里唯一的色调。   斯内普知道,蜘蛛巷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烙印。不论多远、不论多久,只要他闭上眼睛,依然能闻到蜘蛛巷污水的恶臭。   它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等待着在他倒下的时候,吞噬他。   他只有一次机会可以逃离——前往霍格沃茨。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否则他将成为蜘蛛巷的终身囚徒。   十一岁。   他的童年时光,只为这一天准备着。   但在这之前,他的一切都是灰色而恶臭的,他除了忍耐,别无出路。   一天,醉酒的父亲,殴打了他和母亲之后,再次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母亲在厨房哭泣,不知道是为了伤痛,还是后悔为了儿子留在麻瓜界的决定,抑或只是想为自己的命运表达哀痛。   斯内普忽然什么都不想听,更不想去思考。   他跑出了门。   但他也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十一岁,依然久久不肯到来。   他为自己和老鼠蛆虫一样卑微的生命,感到憎恨和无力。   然后,她出现了。   莉莉。   她是一个女巫,却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   斯内普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自由谈论魔法的地方——和莉莉在一起的地方。   在他向莉莉谈论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可以摆脱麻瓜生活的困窘,沉迷在巫师和魔法的世界里面,幻想自己可以拥有一切。   麻木童年的生活,只有在和莉莉在一起的时候,是鲜活的。   莉莉是提前到来的惊喜、是一切美好的预告。她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天使,向他泄露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有了她的陪伴,魔法世界不再是幻想中的城堡,而是正在发生的未来;有了她的陪伴,魔法世界的旅途,他不再害怕会孤身前进。   他们将共同去探索有关魔法的一切,他的生活将因此得到新生。   至少在一开始,斯内普是这么认为的。   但,其实不是。   生活从来没有对他显露过仁慈,这一次,也不过是一次恶意的捉弄。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他的生命里,只有莉莉一个。而莉莉的生命里,却能包容很多。   她认识了新朋友、她从别人那里,了解了比他更多的魔法世界、她去了他未曾见识的巫师庄园,他一直幻想着,却从未踏足过的对角巷,回来对他讲得有声有色。   她渐渐很忙。   平时要上麻瓜学校,周末去她的新朋友家作客、去魔法界购物、去魔法游乐园探险。   她也邀请他同往,但她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拿不出一个铜板,无法负担那在她看来,并不昂贵的开销。   他们渐渐疏远了,一个星期见不上一面。   斯内普感到憎恨。然后憎恶渐渐变得麻木。麻木于贫穷、麻木于被遗忘、麻木于自我厌恶,麻木于蜘蛛巷的灰色。   他常常在剥脱发黄镜子里,看着自己。他看见了一张,和常年受虐的母亲一样的麻木面容。   十一岁,霍格沃茨。   再一次地,他只能在阴暗的阁楼,独自品尝这个幻想,并且用它支撑起世界。   偶尔地,他还能在附近碰见莉莉,莉莉依旧欢乐地和他谈笑。   他看着莉莉,依旧是鲜活的天使,美好的预告。   只是他终于明白,她的鲜活,和他的灰暗,不会交融。   他还是希望在她身边,看着。然后等待那一天——十一岁那一天——他最终可以掩盖掉灰暗的烙印,融入到那一片鲜活里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内普番外二 沉迷   她的到来是突兀的,而她的微笑是致命的。   他带着对自己卑微的手足无措,站在她身边。只能僵硬的一动不动,害怕自己的穷酸会随着他一开口暴露无遗。   他或许可以在莉莉面前假装高谈阔论,但在这位真正的教养高贵的女巫面前,他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   他迫切的想要逃离。   但是,她的微笑是致命的,而他所有试图抵抗都是徒劳。   他以为把自己掩饰得足够好,所以她才会再次邀请他做客庄园。   妈妈很高兴,她用尽她一切的能力,用废报纸和破窗帘,做出了一身戏服。   他尴尬而期待地前往赴约。   之后,事情变得极不真实。她像是从某个仙境中降临,带着那样致命的微笑,每次和她见面他都忐忑畏惧。   在她离开的前夜,他终于明白了,他一切恐惧、怯懦、逃离,都只因为她已经拥有了他对一切美好的渴望。   他渴望了太久,以致于看一眼都让他的胸腔发痛、窒息,那些渴望要皲裂了皮肤,从每个毛孔里冒出来。   随后就是离别。   他庆幸是这样。   隔着信纸,他终于可以脱离小心翼翼,自由的在文字中,扮演那个他希望自己成为的人。那样博闻强识、懂得幽默、有才华的、讨人喜欢……讨她喜欢的。   他假装着自己已经拥有一切,可以平等而自信的和她交谈,并竭尽全力吸引她注意。慢慢地,他开始相信自己真的会成为信中的那个人。   拿起羽毛笔,像是穿上一件华服;写下优美的文字,像是在赴一场晚宴;折起放入信封,如同饮下醇美香槟。   他最美的童年时光。   而寄出一封信,一场幻想谢幕。尽管收起珍贵的墨水和纸笔,他在阁楼里听着醉鬼咆哮,之后还要下去清理呕吐物。但生活毕竟鲜活起来,能品尝到乐趣。   获奖的到来让他措手不及。他不想见到她,他不能容忍她看到真实的他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不是信里的那个人,他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但终究是要去的。   他说服自己只有短短几天。他费尽心力,伪装出最完美的样子。   一切的忐忑,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如冰雪消融。   她站在台阶下面,微笑如同百合花蜜的甘甜。她的拥抱如同三月的阳光一样轻柔温暖,她的呼吸有玫瑰的清香。   他发现自己再一次无可救药的被吸引,坠入美丽芬芳,但没有出路的深渊。   他却不想逃离,只想沉迷。   然后,一切都变得简单。   他抓住一切机会,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只为了快一点……抵达她身边。   她却总是让他措手不及,没有告知,突兀的到来。   如果她知道,他在霍格沃茨的处境并不如他之前描述的轻松;如果她看到他日常生活的窘迫……   他厌恶这样的事实。   他希望在她眼里,他是完美的。   逃避,是他的第一反应。   然后他意识到,这样只能让旧事重演——如果他躲避,她也不会为他停留。就像之前莉莉的离去。   只能试探的靠近,却没有他想要的反应。成为她的朋友很容易,但是想要进一步很难。   她的热情,已经随着书信的远去而消散。她把他视为老友玩伴一样的存在。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她对他是唯一特别的,而他也需要她这么看待他。   或许他应该后退一步……   不能太心急。   距离,是他们之间的符号。   他必须先和她隔离开,再让她用新的眼光认识他。   不能太鲁莽,也不能过于疏离;不能只给她平淡,也不能唐突;更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要用最短的时间,取得所有人都必须敬佩的成绩,他才配得上站在她身边。   他是一个斯莱特林,他更擅长这样游走的游戏。距离让他感到安全,他再次自由的向她展示他希望她看到的一面。   玩伴的身份渐渐淡去,她看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丝陌生和无措。   她认为她失去了一个玩伴。   确实是这样。   她必须重新认识他,不能仅仅只是玩伴。   保持距离。   然后,再按照他的步调接近。   最终,他会与她并肩。   她将会为他再次微笑,如同百合花蜜的甘甜。   但是事实只让人发笑,笑到满腔只余苦涩。他极力想要掩饰的一切,毫无征兆的暴露。他已经不想再去试探她的反应,一切都无所谓。他们的交集,一直只是他一个人的美梦。   梦境破碎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倾听。   就这样吧。她或许会同情他,或许把他当做需要关照的童年玩伴,或许离开……   都已经无所谓。   只是,当她安静的在那张简陋的、狭窄的、硌人的床上入睡,醒来后明媚的肆意大笑,牵着他的手,把他带离童年阴暗的小巷……   我已经放弃了伪装,从此之后,不再算计距离、得失、情感。没有了隐藏和假装,不再刻意扮演和疏离。   如果这样,你仍然对我微笑,我就已经无法逃脱你的掌控。今生都将惶惶然,任由你的笑容和皱眉,牵动我的全部生活,只求能等到你回眸的一个顾惜。   而梅林垂怜,今夜,在这里,你手指上有我的指环,餍足微笑着嘴角,安睡在我怀中。   我的安娜。   我连灵魂都在哭泣。   我是如此卑微。我是如此爱你。   而你这样如精灵般纯洁且高贵,独立于世的一个人。   你确信,你真的要选择我?你真的需要我这样一个世俗的、出身可鄙的人,和你走完一生吗?   安妮,我发誓将给你所有可能的幸福,不让你甚至是浮起一丝后悔的念头。我发誓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内普番外三 远离   斯内普坐在蜘蛛巷尾这阴暗逼仄,让人厌恶而恶心的客厅,意外于自己最终的归宿仍然是这里。   但是至少,他的安妮已经安全了。   在马尔福的宴会上,他意外的发现了那份名单。安娜的名字是在第一个。   伴随着巨大的不详预感,他没有告诉卢修斯他准备离开英国的计划,而是向他打探起那份名单的由来。   卢修斯爽快的告诉他那是一份暗杀名单,食死徒今晚就会动手。不可思议、难以理解……有太多的世家名流,都在名单上。   但卢修斯拒绝透露更多。他暗示卢修斯,如果他希望他加入食死徒,成为他的幕僚之一,那他应该和他分享更多情报,给予他更多信任。   卢修斯确实迫切的需要一个人,一个有足够影响力的人,加入食死徒,和他共同抗衡贝拉。他愿意分享这个内|幕,但他首先要求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合情合理的要求,他答应了……他知道了那个预言。   黑暗公爵根本不想花心思,去猜测谁是预言里的要杀死他的人,他要求食死徒直接除掉所有符合预言要求的人。包括四巨头的所有其他后裔、四巨头故居的拥有者以及曾经的拥有者、公开反对过他的人里,不论从名字谐音还是居住工作的地方,只要能南方联系到一起的人……   这是一场血洗,食死徒甘愿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为公爵排除任何隐患。   卢修斯还在炫耀,正是因为他的周旋和保全他才得以从名单里被剔除。   非常好,减少了任何人把他和安娜联系到一起的机会。   接下来他只需要……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卢修斯并不是直接听到预言的人,而是虫尾巴。他当然“好奇的”询问为什么虫尾巴也会为黑暗公爵效忠。   卢修斯毫无芥蒂地讲出了,公爵要他从霍格沃茨的八楼有求必应室,拿回拉文克劳的冠冕。而当时他已经毕业,所以他接受了虫尾巴的投诚,并引荐他加入食死徒的事。   之后,黑暗公爵需要寻求一些关于世界树遗骸的消息,同样是是虫尾巴主动请求,利用他在校生的身份,试图从霍格沃茨的预言学教授那里得到线索。他意外的得到了预言。   而今夜被利用完、已经失去公爵宠幸的虫尾巴,被安排到暗杀一家黑巫师。他会死在战斗里,毫无疑问。   而卢修斯笑谈起,那个已经毫无价值的虫尾巴,再一次请求他再次给他一个面见公爵的机会,声称已经想出了预言里面那对情侣的真实身份。   卢修斯只当虫尾巴是绝望的挣扎,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但是斯内普心跳狠狠的漏了一拍,他知道,虫尾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更知道,预言里将毁灭公爵伟业的人,绝对就是他和安娜。   卢修斯的漫不经心给了他机会,他亲自提出去把那个无关紧要的、想要哗众取宠的虫尾巴带进庄园。   卢修斯同意了,他以为他是想趁着虫尾巴的失势,了结他和劫道四人组之间的旧怨,还“体贴”的给了他们一些“私人时间”。   而虫尾巴果然知道。   他看到他的第一瞬间就惊恐的转身逃跑。   然后,在毒|药的威胁下,虫尾巴承认了,他从听到预言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预言里说的人是谁。   虫尾巴一直知道他和安娜的事,他保持沉默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安娜死。但是黑暗公爵的暗杀名单让虫尾巴意识到,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安娜依然是第一个要被除掉的。   在所有的毕业生里,她的成就太显眼了,被公爵认为是那一届毕业生里,唯一可能对他有威胁的人。   所以,虫尾巴认为与其让安娜被暗杀,还不如他把安娜供出来,至少他可以从安娜的死里牟利。   而万幸,他赶在了他前面。   他想要杀了虫尾巴。但是公爵已经到了,并且要接见虫尾巴,立刻。他可以杀掉虫尾巴,但这会引起公爵的警觉,甚至加快公爵……伏地魔的暗杀时间表。   安娜依旧会丧命,不论虫尾巴是否说出真相。   他强迫他咽下毒|药,在家养小精灵的监视下,他不能威胁虫尾巴更多。但是他想虫尾巴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虫尾巴必须告诉伏地魔一个假消息,让他和安娜彻底从预言和被追杀的阴影中解脱。   他做了正确的事,以致于伏地魔从马尔福的宴会上直接离开,前往围杀“预言中的情侣”时,他只感到解脱。   花了一些时间,让他意识到为了代替他们,虫尾巴供出的人是……莉莉和波特。   他不知道虫尾巴和波特之间出了什么事。或许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快,仅仅是因为虫尾巴需要一个代替他和安娜的目标,而波特和莉莉虫尾巴知道的人里是最符合的。   但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接下来的夜晚只是一个噩梦。   通知凤凰社,连夜处理掉了工作,确认对方已经消除了一切文件,连夜穿越大半个英国,追踪到并清除面试过他的人的记忆……他的对手只是一群学者,做起来并不难。只是他不敢出任何差错,而时间紧迫,他几乎精疲力竭。   而当他最终抵达波特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夜的波澜起伏都已闭幕。   他知道他做了最正确的事。即使这意味着波特的死亡,和莉莉终身的哀痛。   但如果时间重来,他仍然会做相同的事。   波特的死确实因为他对虫尾巴的威逼有关。但他可以补偿莉莉,他可以加入凤凰社。为了除掉食死徒和伏地魔,他可以倾尽所有。而如果预言所说真实的发生,最好的情况下,他会杀死伏地魔。   只有安娜,必须离开。   他不能接受任何一点点,安娜会因为卷入预言而丧命的可能。她只需要远在千里之外,安全的海底宫,从事她最钟爱的炼金学,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等他和伏地魔之间有了一个结果,那时候……   当她推门进来,他的心都要冻结成冰了。   安娜,你为什么没有走?为什么不上船?   他想说出一些事,警告她快点离开。但是他现在才体会到,卢修斯立下的那个牢不可破誓言是如此强大。   不用任何方式透露谈话的任何内容;   不留下任何线索和暗示,让任何人可以追寻到谈话的任何内容;   不用任何方式诱导任何人去探求这次谈话的内容。   他的安娜太聪明,任何一丝的提醒,都成为她可以追寻的线索。在泛魔法契约的限制下,他甚至连告诉她伏地魔已经盯上她也做不到。   最终,他只能说出牢不可破誓言约束之外,一些零散的内容。   ……她误会了一些事。但是,这不正是他需要的吗?   他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他们,不能让任何人意识到他们是一对情侣。   分开,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伏地魔认为自己已经杀死了预言里的人,就让他这样一直以为下去。   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离开这里,安。在伏地魔死之前,绝对不要再回来。   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   他会处理好一切,只要她安全。   只要她安全。   她在喧闹的街头颤抖,蜷缩在街角哭泣。   他的安娜。   他伤害了她。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拾起她遗留在街角屋檐的手绢,她唯一留给他的。   手绢上眼泪的味道,如同利剑穿透他。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和颜色,她让他停止了永无止尽的内心战争,在她身边,得到安宁。   她的温柔一路支撑着他,学会自信、坚持,付出以及爱。   她已经给了他太多,而他……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除了他对她绝对的忠诚,和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决心。   现在,是他兑现他决心的时刻。   而如果他足够幸运,在一切结束后,他还能活着见到她……他再向她坦诚一切,忏悔。   只是现在,她必须远离,必须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斯内普番外四 绝望   有一瞬间,他想要告诉她一切,只求她不要再用那样陌生而仇视的眼神望着他。   他拼命冲击牢不可破誓言,想要打破泛魔法契约的限制,即使那意味着他的死亡。   但是,她放弃了。   她不再询问,只冷冷说出她需要他做到的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从他把她亲手送到伏地魔手中时,就应该预见到这一天。   她恨他。   但他无从选择。在食死徒行动的当天,卢修斯才找到了他。因为万物至理,食死徒又开始猎捕安娜。这一次,负责的是贝拉,而贝拉恨她,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贝拉准备了一场屠杀。她要故技重施,扮演凤凰社的人。她要猎捕的名单非常长,足够让安娜的消失成为一个不被注意的存在。   即使所有人都明白凤凰社是不可能如此行事,但是食死徒已经几乎控制了魔法部和所有媒体喉舌,这一次,凤凰社将不会有自辩的机会。   食死徒已经埋伏好了,魔法部也安排妥当,所有人都会被堵在码头,而这会是一场针对反血统论者的清洗。   卢修斯想要在最后时刻接手,从贝拉手里抢过荣誉。他还不是食死徒,贝拉不知道他的存在。卢修斯需要他不引人注意地潜伏在食死徒中,成为计划外的一环,从贝拉的人那里夺过最重要的人——安娜。   卢修斯给他的选择是立刻加入这个计划,并在之后由他引荐成为食死徒——这样,他将和贝拉结仇,不可避免的成为食死徒中卢修斯一派。否则,他就必须留在马尔福庄园,等到这次围捕结束,而卢修斯也不会再向他伸出橄榄枝,他们的“友情”将到此结束。   无可选择。他绞尽脑汁,在最短的时间想出了一个可以保全她的替代计划。卢修斯很高兴他的投诚。   这次行动的目的在于秘密的劫走安娜,而并不是引发一场大清洗。伏地魔显然更加满意他这个并不是那么疯狂计划。   他成功的替代了贝拉。   但卢修斯并不全然信任他,他没来得及在最后关头让安娜逃走。   不过至少,他保住了她的时间怀表,保住了她的一线生机。   但是,最终他得到的结果只是……她恨他。   他感到长久以来潜伏的惧怕又浮上来,他看到隐藏在黑暗中,要将他吞噬的兽露出獠牙。消失已久的,蜘蛛巷的恶臭,又萦绕在他周围。   她恨他。   惶然和恐惧再次捕获他。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知道她来到霍格沃茨的夜晚;回到了那天,她突兀的造访蜘蛛巷尾。   他看到时间穿越过他的身体,他看着明明已经属于他的……憎恨他。   他感到难以承受。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憎恨他不能保护她,憎恨……却无计可施。   痛、卑微、恶臭,浮起来,纠缠。   悔恨,刻骨。   他不能失去她的爱。   没有她,他一生再无所依靠,没有可以属于的地方。   但他更不能放弃。此时此刻,如果还有什么是他还可以努力实现的,就是保全她。   他承诺给她索要的,唯一只想让她离开。清理开那些软弱的情绪,这一件事他还可以努力达成。并且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想要达成的。   但即使是和凤凰社联手,将她送走,她却依然选择回来。   她已经把这场战争当成了自己的战争,而布莱尼茨人特有的执拗用在了错误的对象上。   没有办法。他竭尽全力,成为卢修斯幕下最不择手段的幕僚,在行动中几度重伤生命垂危。到底用生死不顾的狠戾,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在食死徒中赢得一席之地。   将能力逼到极限,终于在灵魂稳定剂上取得突破,赢得了伏地魔的青睐。   一切都只为了有能力,在关键的时候救下她。   而他也开始察觉到,从伟大的查尔斯·斯莱特林开始,一直到伏地魔,斯莱特林家族的人,也有一种和布莱尼茨人类似的执着——每一代斯莱特林都为了使巫师的纯血血脉,重现远古的荣光而痴迷。   即使伏地魔现在已经因为灵魂问题失去自我控制,但是只要他对保护纯血的执念还在,那他就不会轻易除掉安娜。   很好。   精心设计了那一段虚假的记忆,提醒伏地魔安娜的出身,以及将安娜交到自己手中,她并不会立刻丧命的事实。   果然,伏地魔不能仍由安娜挑衅他的权威,但也并不希望她就此丧命,所以他还是把安娜交到了他手中。   但是……贝拉。在之后的议事里,她再度提起了那个暗杀名单,势要除掉安娜,以绝后患。   伏地魔起疑了。   即使在他看来,他和安娜只有出生时间才是符合预言的,他也还是起疑了。   他立刻被隔离了,伏地魔命令他提前离开。而后,卢修斯因为一开始把他从名单剔除,受到了惩罚。卢修斯第一时间秘密的警告了他,并提醒他贝拉会来继续试探,让他防备不要落入贝拉的陷阱。   但这一次,贝拉并不旨在食死徒内部的争权夺利。和所有人一样,贝拉也不相信他和安娜会是预言中的人,她只是被安娜激怒,她要的只是一场纯粹的报复。   ……如果有人间地狱,那这就是他的。   她在濒死的边缘徘徊。   他已经不敢奢求她还会原谅。   送她离开,将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需要完成的。剩下的就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想伏地魔索要这一切的代价。   事情变得简单而麻木。   他帮助凤凰社避开食死徒的围剿,他从容的应对每次伏地魔的摄魂咒。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和回忆的东西。他存在唯一能带来的只是给爱人的伤害,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只是每个深夜,他将她沾满过的手绢按在胸前,微弱的希冀着有一天,当事情真相大白……她不会太过鄙夷他的品格,不会鄙夷他一开始对朋友的出卖、他的无能、他坐视她被伤害。她会意识到他一直忠诚的爱着她,并因为这一点忠诚的爱意,她还会认为,他是值得爱的。   爱,多奇怪的一个词。   在他的童年里,他从未幻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单词有任何交集。   而现在,一想到他已经失去安娜的爱,哪怕仅仅只是浮起念头,他都如永坠烈火焚心的炼狱。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和灵魂都撕碎,只为让这窒息的痛稍稍缓解。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安娜,只请求不要对我失望。   请,爱着我。   乞求你……   但是,就是他这一点卑微地乞求,都不能实现。   凤凰社要求他毫无节制的传递消息,他做到了;   凤凰社要求他分化食死徒、协助他们诱捕高层食死徒,他做到了;   凤凰社要求他将埃莉诺劫出城堡,他做到了;   凤凰社要求他盗取长老魔杖,他也做到了。   但是……邓布利多!他骗了他!他怎么敢!   他已经满足了凤凰社的一切要求,作为交换,他唯一的要求,只希望凤凰社保护安娜,将她送离英国。而邓布利多很早以前就告诉他,凤凰社已经做到了……但,根本没有!   他们怎么敢,把他的安娜,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送、入、绝、境!   他为凤凰社出生入死,而这就是凤凰社给他的回报?!   邓布利多!   无耻之尤!   是的,预言。邓布利多一定也知道了那个预言,而他的选择是欺骗了他,甚至是软禁了安娜,只为了把预言里的三个人,都凑齐了押上最后的战场。   像斗兽场里的终极角斗,他操纵着他们关在一起,强迫他们分出生死胜败,让那个可以毁灭伏地魔的预言得到最终兑现的机会。   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帮助安娜,完成邓布利多的计划。如果不能……预言不是说,三个人里可以活下两个吗?   如果他死在她之前……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到最后,他唯一的微弱希望,居然是在一开始把他们卷入这一切的该死的预言。   真是讽刺。   但……他的安娜,总是这样耀眼。她不需要他的帮助,她自己能度过难关。   她不需要他。   当一切平息,她又一次站在了所有人的顶端。她是梅林的宠儿,她生来就是要闪耀的。   而他,只是她生命中一个短暂的插曲,一个不值得回忆的存在,一个需要被遗忘的……   他应该死在战场上。   为什么他要活着?他要怎么面对,和安妮渐行渐远的事实?   他和卢修斯达成交易,他帮卢修斯脱力牢狱之灾,从而解除了那个让人憎恶的牢不可破誓言。   他隐瞒了预言的真相,被人当成英雄膜拜,借助着名誉想要保全一个人并不难。   只是他知道,他是卑鄙的窃取了这荣耀,他并不想要。   摆脱了誓言,却来不及处理剩下的事,只在转眼间,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了。   安娜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她要前往南极。他们曾经相伴一生的约定,被他亲手打破后,她还是选择要独自上路。   这样,也好。   在她离开前,他总算找到机会接近她。她说她不恨他,她说她要离开了。   心底惶恐又稍稍安定了。   她离开了,或许,他们还能做朋友。像一开始那样,隔着信纸的伪装。或许,他还能再接近她;或许,她还会再次被他蛊惑,愿意再一次地……   当一切时过境迁,痛苦的都渐渐变成了聚会的闲谈后。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的劝告   斯内普站在霍格沃茨的讲台上,看到安娜转身离去。   众人的掌声,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草草地说了两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快速地结束了自己的致辞,想追上去做最后的道别。   当他冲下了讲台时,她却已经不在了。   露台、偏厅、走廊过道……都没有。   她已经离开了。   也对。   他已经带给她太多的伤痛,或许,她根本只想永远忘记这一段经历。   这是好事。   斯内普对自己说。   她说了,她不恨你……所以,大概过个几年,你可以给她写信。或许一张圣诞卡。   你们还可以做朋友。   她不恨你……   你们还可以……   “该死的!该死的!”斯内普狠狠咒骂。   有人拦住了他灌酒的动作。   是莉莉。   “你……还没走?”斯内普说。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不清了。   “你喝的足够多了。”莉莉把他手里的酒瓶抽走了。   斯内普奋力想保护住自己的火焰威士忌,但是酒精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肌肉。   “你知道,你在这里,再把自己灌得烂醉,安娜也不会回来了。”   “够了!”斯内普吼道,然后把自己埋进手掌里,“够了。我知道……我知道。”   “你应该去找她。”莉莉忽然弯腰,扳过他的头,“去找她,西弗。”   “不……她,她要走了,莉莉。你不明白……我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不愿意……她要走了。”斯内普含糊地说,眼泪流下而不自知。   “她在等你挽留,我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莉莉坚定的宣布,“去找她,西弗,别让你们两个人都后悔。”   莉莉简单的话是如此的蛊惑人心,而他心底的渴望,浮上得如此迫切,将他辛苦构筑的一切防御,瞬间击碎——   万一,莉莉说的是真的?   万一,她还对他有一点点的情谊?   是的,不能就这么放手。   他要跪倒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同情。他要抱住她的身影,祈求她的怜悯。   当初在那棵情人柳上她也说过的,道歉的意义不在于是否被接受,也不仅仅是对已造成的伤害的抚慰,更重要的是一种仪式。   一种表达爱和在乎的姿态。   他必须让她知道,失去她,他的生命将不再有任何意义,他活着和死去,再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她就会心软,她会怜悯他。   会留下。   留下——!   麻木土崩瓦解,坚强都溃不成军,累积的渴望瞬间燎原,让他的胸腔都要炸裂了。   斯内普疯狂地寻找起来。然而安娜确实已经离开了会场。他猜测她一定是回到了布莱尼茨庄园,准备明天的离开。   布莱尼茨庄园有被食死徒突袭破坏的经历,后来成为安娜修养的地方,庄园就一直在高度戒备中,飞路网已经对公共网络关闭,反移行网以及防御阵法全面开启,庄园已经拒绝外来访客很久了。   但幸好,他还知道庄园的大概位置。离开霍格沃茨,移行到庄园所在的山谷。连续释放的大规模探测咒语,终于在晨曦的时分,他找到布莱尼茨庄园伪装的防御阵法。   在他准备动手破坏时,斑斑惊讶但不失礼貌的出现,迎接了他。   “不知道您为何来访,布莱尼茨庄园的主人们都已经离开了。”斑斑说。   斯内普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太迟了吗?安娜已经走了?”   “小主人并没有回来。她昨夜来信,让我把她的行李寄到了码头。她说会直接从霍格沃茨前往码头,不会再回庄园。”斑斑说。   “你是说,她昨天一整夜,都一直呆在霍格沃茨堡?!”斯内普的心脏猛地收缩。   他忽然意识到,安娜如果没有回家,那她一定是在另一个地方。   “我必须赶回去……”然后斯内普意识到,一切已经迟了,“我不该离开……我根本不该离开!”   斑斑被斯内普近乎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您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带您去借用附近的飞路网。”   “不。”斯内普完全绝望了,“霍格沃茨的飞路网只连接了极少地几个外部出口,来不及了。”   “霍格沃茨?”斑斑眨眨它的大眼睛,“我可以带您去啊。我现在的业余差事,是霍格沃茨受雇的家养小精灵。”   随着“劈啪”一声,斑斑带着斯内普,跌入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而斯内普顾不上麦格教授的惊呼,跃出窗台,冲向黑湖边的那棵情人柳。   但,两步跃上树顶后,他发现安娜也没有在这里。   斯内普有一瞬间茫然,然后,他看到了。   他曾经和安娜坐过的树枝上,混血王子和血石女士的签名下,多了一行浅浅的字——   我走了。   树枝下面,悬挂着一枚戒指。   他曾经向她求婚用的那一枚。   斯内普拾起戒指。   他一直以为,安娜已经将这枚戒指丢弃了。   原来,即使在她误解他的时候,在她被贝拉折磨的时候……她始终都保留着这枚戒指。   而现在,她却终于放下了。   昨夜,她曾经在这里。   她没有怨恨他。   她还爱着他。   她一直等着他。   但,他错过了她。   斯内普从树上跃下,树枝的刮蹭,让他狼狈不堪。他只想再快一点。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他才用了一个漂浮咒,勉强着陆。   踉跄几步后,他都没有时间管理自己的狼狈,回到校长办公室。麦格教授正等着他:“你应该再早一点,在你来之前,安娜贝丝小姐刚刚离开。”   斑斑显然已经向麦格教授解释了一切。   “她直接去了本里斯码头,波塞冬号今天上午九点离开,你还能赶得上。”麦格教授温柔的说。   斯内普一言不发,冲进壁炉。   ***   一个月后。   斯内普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的灌着红酒。   很多人想来和他搭讪。但是在接近他之前,都被他周身可怕阴郁的气压吓退,不得不转向,和他身边的莉莉谈天气去了。还不时用眼角瞄他,互相交换着——这个人怎么了?他英国魔法界的大英雄,名利双收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在安娜离开后不久,斯内普就已经将预言的真相告诉了莉莉。他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莉莉的原谅。   莉莉还禁止他将预言的真相,公诸于众。她认为在合适的时候,她会用合适的方式,宣布这件事。   斯内普完全听从她的,她打算怎么做都可以。只祈求她尽快一点,不要让他身上偷窃来的名誉,停留太久。   他厌恶所有人,把他当英雄看待的眼神。   而且,莉莉还告诉他,安娜也已经知道了一切……   是的,当然应该是这样。她是在知道了一切后,才选择在临别前,在霍格沃茨的情人柳上,等待了他一整夜。   ……他是多么该死地愚蠢!   身边有人提到波塞冬号,五个月后,是波塞冬号从南极返航的日子。   犹如醍醐灌顶般,他忽然想到了……该死的,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闷酒,被人当成宠物犬一样参观?!   他应该去打包行李的。   对,他应该现在就打包好一切,然后去本里斯码头守着。这样,在波塞冬号返航进港的第一时间,他就能冲上去。   斯内普觉得他从没这么清醒过。   自从那一天,他追到码头,只看见波塞冬号消失于水面的闪光后,他的生活,就陷入了无限的悔恨,和自我麻醉的酒精之中。   如果不是莉莉的照顾,他或许已经死于醉酒了。就像他一无是处的父亲一样。   而去码头这个念头一起,就像一束圣光,忽然照进他的生活里。   是的,他不用等到五年后,安娜自己回来。   他可以去找她!   斯内普猛地站起来,踉跄地走向大门。   莉莉连忙过来拉住他:“你去哪儿?西弗。再等等,等宴会结束,我送你回蜘蛛巷。”   斯内普这才记起来,这是波特老宅。他是在莉莉儿子的生日宴会上。他还是孩子的教父——因为莉莉认为给一个蠢婴儿当教父,会让他快速“振作”起来。   “我很抱歉,莉莉。但是,我必须走了。我有事。”斯内普说着,使劲晃晃头,“或许,你可以给我一剂醒神剂,我会感激不尽的。”   在斯内普的坚持下,莉莉还是吩咐家养小精灵拿来了醒神剂。   而在他一口饮下药剂的同时,波特老宅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斯内普觉得,家养小精灵一定拿错了药剂,否则,他为什么看见安娜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Tips:番外三和四内有斯内普视角的新剧情,建议食用。 ☆、完美结局   安娜站在港口了望台,看着波塞冬号甲板上,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在做最后的检查准备起航。   她脚下是海底宫冰冷的钢铁地板。海底宫的修建显然只能顾及实用性,躺在黑暗海水中的钢铁巨物,没有任何美观可言。巫师的技术还达不到像修建陆地建时的随心所欲,除了炼金设备,这里的一切都是简陋的。   安娜抵达已经快一周了。   现在,海神号经过简单的休整已经准备返航。   “你最近总是这样。”   安娜回头,是妈妈。   凯瑟琳走过来,扶住安娜的肩,和安娜一起注视着海神号升起巨帆。   “你从来都没有笑过,自从来到这里后。”凯瑟琳说。   安娜稍愣,然后试图勾起一个笑容来反驳。做到一半,她放弃了。   “出了什么事吗?如果你不想来,你可以选择拒绝。”   “不,我……只是……”安娜沉默片刻,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只是无论如何快乐不起来?”凯瑟琳帮她补充,又问,“是因为他?那个让你痛哭过的男孩?”   安娜抬头看着她。   凯瑟琳的眼里有了然的神色,以及一丝好笑。   “果然是。”凯瑟琳喟叹。   “我……我等了他一整晚,在来之前。然后,出发那天,我在船上,看到他出现在码头……我不知道。”   安娜以为这会很难,但是一旦开口,却发现向妈妈倾诉总是很容易的:   “我怀疑那只是我的幻觉。但是这很困扰我,我做了很多梦,好的、坏的……都和他有关。”   凯瑟琳轻轻点头,手掌安抚的在她的后背滑动。   “过了一段时候后,我终于意识到,其实困扰我的,与他那天出否出现无关。真正重要的是,我希望他出现。”安娜笑笑,感到悲伤,“而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现在认为,离开他是一件好事。我从前没有这样平静的看待过我们之间。   “一开始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定既突兀又很合理,我们了解彼此、相互契合,在一起的日子十分快乐而惬意。”安娜眼睛有些湿润,她握紧凯瑟琳的手,寻求她的支撑。   凯瑟琳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鼓励她继续下去。   “而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分开,猝不及防之下我失望透顶;之后更是误解很多,也一度的心怀怨恨。最艰难的时候,几次要给自己一个遗忘咒。觉得往事痛的难以触碰,不敢回忆一丝一毫和他有关的场景。”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我影响至深。他对我的态度,可以操纵我的喜怒哀乐,而我极力想影藏这一点。我从没经历过男女之间的爱情,他是第一个。想爱他、想为他付出所有、想让他为了我的一举一动而喜怒哀乐、想让他也如我一般的狂热。   “这样情绪的强烈到可怕,以致于他给我的反馈哪怕只是在细节上稍稍不符合我的预期,都让我感到……受伤害。”   安娜说不下去了。   “谁不是这样呢?”凯瑟琳搂住她,热切的环住她的腰,“爱情让所有人变成傻瓜,占有欲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安,有时甚至是挫败,也是恋爱的一部分。这是磨合期,你是在一段热恋中,还要很长时间,你们才会变成彼此磨光棱角,完美契合在一起的一对。”   安娜却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害怕被伤害,我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而我之前甚至没有意识到……我选择了,不再信任他。”   凯瑟琳轻松的笑意终于淡了一点。她也意识到,安娜和她的前男友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动摇了两个人相处的基础。   “我并不是疯狂的怀疑他、监视他的一切,不。我信任他其他的所有,信任他的忠诚、他求婚时要和我相伴一生的承诺——”   “——求婚!”凯瑟琳脱口而出,然后掩饰的笑笑,颇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不,我是说,你继续。”   “……”安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在凯瑟琳扭曲的笑意里,她叹气,把自己埋到她怀里作为安抚,然后继续道,“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他,却收回了对他的爱的信任。我不信任过他对我付出了全部情感……所以,我也开始有所保留。   “和他做了所有生活在一起的计划,却又随时防备着他会抛弃我;   “希望他在人生关键的选择上为我妥协,来证明他对我的关注;   “我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却试图用尽各种方式使他表露出珍视我的证据。而我自己却从未对他放下过一次骄傲。正如离开前,我可以在我们约定的地方等待整夜,却不肯对着他说一句‘我依然爱你’。   “但是,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放下所有、全心全意的去爱他?为什么吝啬得一点点软弱都舍不得不给他看?   “他是我的恋人,我的挚爱。我应该把我对他所有的黏人需要都告诉他,应该把自己所有的软弱都给他,让他保护起来,用所有的坚强去面对生活。   “而我正正做了相反的事。我不断证明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不断提醒他我对他的重要性,试图用这一切来留住他在我身边……现在想起来,我就像个控制狂,希望掌控他的一切,并一直被挫败纠缠,在这段感情里我没从……”安娜摇摇头。   凯瑟琳却失笑:“这就是你一直‘沉思’的结果?就是这些困扰你难以展颜?”   安娜有些不满了,从凯瑟琳的语气里,她显然没太把她的“沉思”当回事。   “我很后悔。”安娜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说,“我不该吝啬得连一次示弱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不给我们。我当时就该找到他,而不是在这里纠结那天在码头上,他到底有没有出现。一遍一遍问自己,他是不是也想挽留……”安娜把下巴用几分力气顶住凯瑟琳的肩膀,作为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的报复,“而我最后悔的,是我从未全心全意信任直到盲目、放弃控制傻傻的期待……没有和他做这一切,热恋中的傻瓜该做的事……我应该那样做的。”   “好吧,我亲爱的小安娜,这是一个来自妈妈的恋爱小贴士:你想得太多了。”凯瑟琳夹着安娜的小下巴,把它从她肩膀挪开,“关于爱情,最重要的不是这里的想法,”凯瑟琳重重的点点安娜的脑袋,疼得安娜龇牙咧嘴,“而是这里感觉。”她指指安娜的心。   “你还爱他吗?”凯瑟琳问。   “当然。”安娜说。   “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不过我们已经……”   “那,”凯瑟琳狠狠的拍了安娜屁股几下,“快,跳上那艘船!你这个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妈妈,看到我一个星期都不笑一下的小混蛋。去把你男朋友从‘可疑的第三者’手里抢回来!”   安娜捂着屁股跳脚,瞪着眼睛,不明白妈妈在说什么。   “第三者?我没有说过什么第三者。”   “当然有第三者,不然你们这样小情侣怎么可能失去相互坦诚,怀疑误解,以至分开?”凯瑟琳振振有词,“快跳到甲板上去,你是一个布莱尼茨,不能输给一个‘想象中的白月光’。”   “你怎么知道……”   “我要踹你了!”看见安娜迟迟未动,凯瑟琳作势要踹。   安娜连忙摆出防御姿势,然后,她透过自己交叉的双臂,看到了爸爸。查尔斯一直站在她们母女后方,现在,他对着她微笑挥手,示意她快按照她妈妈说的做。   安娜回头看着甲板,问自己,这是她想要的吗?   如果她始终心有不甘、不想放弃,为什么不?   如果她再不去主动挽回……五年后,一切都晚了。   西弗说不定都有个会叫他“爸爸”的儿子了。   而一转眼,她就只能坐在摇椅上指着旧照片,对她的孙子孙女说,虽然你们的祖父也很帅,但照片上的这个人才是她错失的一生挚爱……   不。   不再迟疑,安娜在所有来观礼送行的人的惊呼中,甩出手中魔杖,变成一只三角钩,勾住桅杆。然后像个女海盗一样,大吼着“哟呼~”,在波塞冬号起航前,跃上甲板。   “我要去把他抢回来!他是我的!”因为跳跃,肾上腺素激增的安娜大喊道。   “你告诉他,他敢在不告诉我的情况下偷偷给我的小女孩带上戒指,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他算!”凯瑟琳在了望台上喊。然后她看着安娜因为运动天赋不足,失败的着陆在甲板上,又一阵好笑。   “噢,虽然从安妮第一次说,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但现在,我真有点羡慕那个幸运的男孩了。”凯瑟琳擦干眼角的泪光。   查尔斯从她身后抱住她,极度有默契的为她补充未说完的话:“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她走。”   “如果她回来,那她就是你的。”凯瑟琳叹息,“我们的小女孩,不再是我们的了。她属于另一个人了。”   “嗯。”查尔斯用鼻子哼哼,搂紧凯瑟琳,眼底藏着一丝凶光的说,“那小子最好别再犯错。”   ****   再次抵达海面的时候,安娜直接从第一站,新西兰的洲际飞路网系统,回到了伦敦的本里斯港。   此时,伦敦正雨雪纷纷,似乎不是个好预兆。   已经冷静下来的安娜,开始意识到,这或许又一次,她在妈妈的鼓动下干下了蠢事,而且极有可能是最蠢的一次。   离开码头,安娜去了附近一家麻瓜店铺,买了雨具和威士忌,准备回家,好好冷静一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店铺里买的玩具的地方,摆着一排戒指。   塑料戒指。   有绿灯侠的、超人的……   安娜死死盯着那排戒指十几秒,然后当场灌完一整瓶威士忌,拿起一只超人戒指,冲进附近的公用飞路网。   回到老宅,安娜召唤来斑斑。   过了好一会儿,安娜自己都生起了壁炉的火焰,斑斑才出现。   “噢,天呐,小主人!我还以为是幻觉。”斑斑慌乱地说。   “你去哪儿了?”安娜拍掉身上的煤灰,心不在焉地问。   “波特家举办哈利·波特的生日宴会,多莉让我去帮忙。”斑斑害羞地说,然后遮掩地给安娜弄来一杯牛奶,“你看起来很累。需要泡一个澡吗?”   “别管那些。”安娜揉揉额头,“对了,你知道西弗现在在哪儿吗?”   安娜原本的意思,是问西弗是否在英国国内。   “当然。”斑斑回答说,“他就在波特家的聚会上啊。”   安娜愣了愣。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喃喃自语着:“趁着现在,我还有勇气……趁着现在,我还神志不清……不需要解释,只要一个答案。是的,这就是梅林的安排。”   她一边走到壁炉旁,抓过一把飞路粉,大声说道:“波特庄园。”   当安娜推门进入的波特宅的舞会大厅时,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向大厅的中央。   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路过自助桌的时候,奥莉维亚拨开人群冲过来,一把拉住她:   “安妮?真的是你?我的天,你都湿透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安娜看了一眼奥莉维亚,然后看到她身后,自助餐桌上的红酒。   “我需要这个。”   安娜说着,抓过红酒瓶,用牙齿启开瓶塞,一边灌,一边继续往前冲。   在走到接近西弗的时候,她已经喝掉了半瓶。随手扔了瓶子,安娜感觉还不错。   她拿出挂卡装的戒指,“啪”地拍在西弗身上。   “安——”   “现在,你给我听好了!”   安娜一把抓住西弗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西弗的表情看起来震惊又困惑。   “虽然,我,嗝儿,只是一个只会搞理论不懂绘画和音乐写的诗也很逊还老喜欢纠人正语法的拉文克劳,但你也只是一个沉默刻薄吝啬山盟海誓丝毫不懂浪漫柔情的混蛋斯莱特林。”   她指头对着斯内普的胸口,说一个字就戳一下,“我,是你身上,这辈子发生过的,最好的事情了。”   安娜揪着西弗的领口,把他的脸拉过来。他们带着红酒味的呼吸交缠,直视进彼此的眼底。   “我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了。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果你说是,那我决定抛开所有顾虑、不安,丢掉所有理智、掌控,把我的所有黏人和软弱都给你看,然后只和你一起做所有热恋的傻瓜会做的事。   “……”   “……”   西弗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失,只剩一片柔情似水。   他抓住安娜的手,从他衣领上放下来,低沉地说:“不该是这样。”   安娜甚至没有感到任何失落,因为第一次,她感到和他心灵相通,感受到他心底温情涌动。她知道他的答案不会让她再失望。   果然,西弗缓缓地单膝跪下,托起她的左手:   “求婚应该是我的工作。”   安娜看着西弗从胸前口袋,掏出的戒指。   “安娜贝丝·布莱尼茨,你愿意再戴上这枚戒指,成为我的妻子吗?”   “……”   沉默的几秒后,整个波特宅都沸腾了。   两个都是巫师界领一方风骚的风云人物,史诗级石破天惊大八卦鲜活上演,已经有人开始向空中丢帽子和装饰的鲜花。   布莱克做出了一个,让他和斯内普最终得以和解的动作。他吹着口哨,第一个带头起哄:   “嫁给他!”   ……   “嫁给他!”   “嫁给他!”   人群的喧闹中,安娜抚摸着那枚戒指深红的戒面。在一夜的等待后,她把这枚戒指留在了情人柳上。   西弗还是找到了它。   碎钻之间,镶嵌着一颗美丽的血石。而西弗拿着它,单膝跪在她面前,期待地看着她——   ——在所有朋友的见证和祝福下,一切正如她理想中,一模一样地发生。   “我愿意。”安娜说。   她的回答被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但西弗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他立刻把戒指推到安娜的无名指上。它最终还是安静地停留在安娜指尖,就像终于回到了命定的归处。   “你答应了。”他站起来抱住安娜,把她圈紧,几乎她把她嵌入胸腔,“我永远不会再放开,安妮,永不。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我也一样,西弗。”安娜把头放在他的肩上,终于可以栖息在他的怀抱,“我也一样。”   在他们拥吻的时候,所有人都合唱起了赞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总算发完啦,不敢看留言只敢一直装死的日子终于结束啦啊啊啊~~~   本来只是想写一篇纯纯的为虐而虐先狗血后HE文,但是喜欢大构架和剧情流的本性又深深的出卖了我,最后大家也看到了……not turns out very well~╮(╯_╰)╭   被小天使嫌弃后中途修了一次文,愈发感觉到惨不忍睹,于是评论也都不敢点开看了,就怕自己看了又开始修文修修修修修不完啊有木有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到开始更新番外了,才开始慢慢翻留言。   在这里,特别要感谢阿七在夏天君一直以来对文章和某水的信任,在某水感到十分艰难的时候留言和投雷鼓励。   感谢亲爱的阿羽从头到尾不离不弃,点开评论区看到阿羽的身影依然在,有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动,后悔没有早点看留言。   几度流光一直乐观豁达的态度实在和某水太相合了,我们的相性指数绝对要爆表!看到亲打出的笑脸颜文字就很开心~看到自己构思的文字能带给读者欢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谢谢流光亲让某只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还有很多想说的,不过结束语已经超超超~~~~~长了【看来我的话唠技能多日不用依然满点吗哈哈哈哈……其实不想做话痨TAT~】。   只能再次感谢各位小天使的留言,你们的撒花和加油、支持的言语,不论何时看到,都让某只感动万分。你们是我写文的动力所在,爱你们所有~群么哒哒~   每一篇文章就像开始一段旅程。绿水很荣幸能认识大家,很高兴一路有你们的陪伴。一篇文的完结就是一次抵达目的地,只要在过程里have some fun,结束的时候也要笑着散场。   希望下次再启程的时候,还能再会诸位吧。   新文继续全文存稿中,预览文案在此,欢迎提前收藏——>   想包养绿水的童鞋,请点击进入——>,戳一下页面上的收藏此作者。暖床技能包已装备,亲们包养一个试试看么~\(≧▽≦)/~   以上,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江湖再见喽\(^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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